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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五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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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晚今天有個面試。

她和對方的面試官聊得不錯,應該沒什麽問題。而且之前在業界已經有過合作,雙方稱得上知根知底。

走出對方公司,遠遠的,有人站在陽光底下,個子瘦瘦高高,西裝筆挺。

那些暖意融化在他的身上,勾勒出朦朧且柔軟的影子。

逆著光,眉眼不大清楚。

怔怔看了看,餘晚目光慢慢收斂,她說:“你怎麽來了?”

口吻聽著比過去幾天要軟一些,駱明川笑著道明來意:“我在本地的最後一場演奏會,想邀請你去聽。”——這個約人的借口再恰當不過。他等了好幾天,才終於攢到這麽一個天時地利的好理由,並且鼓足勇氣過來。

知道他的意思,餘晚冷下臉,仍舊狠心拒絕:“抱歉,我不會去。”

明明前一秒還好好的,這一秒卻被打回原樣……駱明川也沒了意,眼裏只剩無措,他說:“真的不去麽?我過兩天就要去其他地方巡演,可能要很久才回來。”

“Vi……”餘晚無奈。

駱明川垂下眼:“好吧,我知道我又有點煩,你別生氣。”

他的模樣委屈而失落,真讓人難受……餘晚望向旁處,還是狠心沈著臉。

討了個沒趣,駱明川低低說了聲“再見”,忽然想起了什麽,他說:“我有一份禮物給你,上回在香港確實太匆忙了。”

他回到車上,拿出一個袋子。

居然也是珠寶。

提著手裏,駱明川說:“本想今晚送給你的。”他說著,自己打開。

盒子裏面是一條項鏈。

更讓餘晚意外的是,這是她在香港看中的那一款。

細細的鉑金鏈子,無數璀璨細碎的藍色寶石,組成蔚藍而美的星海。

那時候餘晚嫌貴,連試都沒舍得試,沒想到……他買了。

餘晚望向駱明川。

駱明川有些尷尬的撓頭,解釋道:“那天我不小心看到了。”

那天在香港,他經過那家奢侈品店時,看到了餘晚。她坐在那兒,隨手在翻雜志。其實,她也就在那一頁停了兩秒,偏偏他記得清楚。後來餘晚離開,他好奇的進去向店員打聽。店員將實物捧出來的瞬間,駱明川也被震撼到了。就像是望不見盡頭的星空,牢牢吸引著人的視線。

後來,駱明川無數次回憶起來,總覺得這條項鏈和餘晚很配。

如果問他對餘晚的印象,便是神秘,而又莫名吸引人。她的清冷,她的別扭、固執還有倔強,可最奇妙的,她同樣能帶給他安慰。駱明川有很多事沒有對旁人說過,他只對餘晚開了口。她能給人一種最深的信任感。

或許,在維多利亞港口那個清晨見到她的時候,駱明川就已經悄悄記下她了,記得她被風拂過來的發絲,還有初初沐浴的清爽,以及那嘴角一彎不經意的動人笑意。

如今,他就想將這份珍貴禮物送給她。

他遞過來。

餘晚是斷然不會要的。

那個時候,她看到這條項鏈第一個念頭想到的,居然是山頂的那片星空。她被季迦葉束縛禁錮在車裏,他強迫她親手做那樣的事。在失聰、達到頂點的那一瞬,餘晚仰面,透過天窗,她看到了大片的星海。那些璀璨的星子悉數掉進她的眼裏。本該羞恥而憎恨的,可這一幕就是這樣深深烙進餘晚的心裏,揮之不去……她現在怎麽能要?

餘晚冷著臉,還是拒絕:“我不能要。”

駱明川堅持:“收下吧。”——他知道她喜歡這條項鏈,那天在店外,他就看出來了,女人的眼神不會騙人的,哪怕她再以冷漠示人。

“既然喜歡,就收下吧。”他這麽說。

餘晚忽的低下頭,說了聲“對不起”,她急匆匆攔下經過的出租,直接離開。

像逃似的。

駱明川站在那兒,望著手裏沒有送出去的項鏈,楞楞失神。

最後一場音樂會,依舊火爆。

他謝了兩次幕,仍舊掌聲雷動,望著舞臺下的觀眾,駱明川的笑意抿在嘴角,有些淡。他想起那天,他帶餘晚過來,他還拉《Where is the love》這首電子小提琴曲給她聽,餘晚發自肺腑的笑,笑得很甜。可不過一個中午,什麽都變了……駱明川還是失神,不知自己究竟錯在哪兒。

晚上有慶功酒會,三三兩兩的相約走去酒吧。

駱明川提著小提琴,也從後臺離開。繞到音樂廳的前面,還有零星的觀眾在散場。有人見到他,“咦”了一聲,打招呼道:“駱先生。”

駱明川望過去,是個長相清雅的男士,“你是?”他一時想不起來這人到底是誰。駱明川愛交朋友,偶爾會出現這樣的情形。他稍稍有點尷尬。

沈長寧微笑著伸出手,自我介紹道:“駱先生你好,我是沈長寧。”

聽到這個名字的那一秒,駱明川微微滯了滯。慢慢握住面前的手,盯著沈長寧,他艱澀的說:“你好。”

沈長寧略略點頭,游刃有餘道:“歡迎你回國。”

似乎意有所指。

駱明川心裏咯噔一下,手輕輕垂下來,他站在那兒,提著小提琴,依舊怔楞。

溫夏看了看沈長寧,又看看後面一動不動的駱明川。——今天沈長寧約她聽音樂會。這人還是在追求她,如果兩家聯姻成功,季迦葉局面就會變得被動,所以沈長寧不會放過任何機會。

溫夏也想讓季迦葉著著急,於是就答應下來。

如今,兩人往外面走。

沈長寧笑著說:“溫小姐你是做傳媒的,我給你悄悄爆個料。”

“什麽料?”溫夏職業習慣使然。

沈長寧指了指音樂廳外駱明川的大福宣傳照,說:“你有沒有覺得這位美籍小提琴家和誰長得有些像?”

溫夏仔細看了看,不解的望著沈長寧。

沈長寧不說,只是意味深長的聳了聳肩。

溫夏覆又望向宣傳照。

照片上是年少輕狂的一張臉,駱明川年少成名,連宣傳照都是一貫微揚下巴,倨傲的,可臉上笑意卻又溫暖和煦。夜幕下,那雙眉眼不經意的,是有點熟悉,像在哪兒見過……溫夏擰眉。

驀地,她想到一個人,陽光下,那人漠然無比的轉過臉來,就算隔著鏡片,可他的眼依舊清晰!

“季迦葉?”溫夏不由驚呼。

沈長寧不答,而是笑著挑眉:“你覺得呢?”

溫夏楞住了。其實見到駱明川的第一眼,她就想起來這個人了,她在醫院見過的,那次這人和餘晚在一起。

難怪他會和餘晚一起出現,原來中間有季迦葉牽扯。

“所以,他們是弟兄倆?堂兄弟,還是表兄弟?”溫夏仍然好奇。

沈長寧輕輕的打太極:“這誰知道呢。”

……

駱明川沒有去慶功會,他直接回家,然後鎖在房間裏,誰都不理。

劉業銘立刻知會季迦葉,“先生,明川有些不對勁。”

季迦葉那時還在開一個會,摘掉藍牙耳機,他去敲駱明川的房門。

“明川?”

“明川!”

沒有人應。

示意管家拿鑰匙來,季迦葉開門進去。

屋子裏面很黑,駱明川盤腿坐在房間地板上,縮在角落裏,不動。

“明川?”季迦葉喊他,有些擔憂。

駱明川耷拉著腦袋,鈍鈍的說:“二叔,我今天遇到沈家的人了。”他手裏還抱著小提琴盒,視線低低的,難過道:“二叔,我覺得我真沒用。爺爺和爸要是知道我這樣,肯定很生氣。”

季迦葉走過去,蹲在旁邊,“不會的。”他作為長輩,安慰他。

駱明川還是抵著墻,不動,喃喃道:“二叔,我一閉上眼,就是我媽臨死時的樣子,她抱著我,我、我實在……”

那些回憶撲面而來,他連話都說不完整,呼吸都變得緊張,季迦葉連忙打斷他,“明川,我知道的。”忽而提議:“你要不要先回美國?Mike年紀大了,也很想你。”

“不。”駱明川搖頭。

從明川房間裏出來,季迦葉沈著臉,走到書房,他立刻給沈世康打電話。

接到他的電話,沈世康笑呵呵的打招呼:“季賢侄。”

季迦葉省去寒暄,只是問:“你們想怎麽樣?”——沈長寧不會無緣無故去找明川,看來對方調查到的東西不少。

沈世康笑道:“不想怎麽樣,只是想和季賢侄談點條件。”

“你要什麽?”

“我要你手裏的股份,還要董事長的位置。”

季迦葉冷笑,不屑道:“你憑什麽?”

“就憑駱明川。”絲毫不在意季迦葉惡劣囂張的態度,沈世康篤定極了,慢悠悠說,“季賢侄這些年為駱家做得可不少,還差這些麽?我都差點被你騙了。”

意味深長的一句話,只有他們兩個明白。

季迦葉少有的沈默。

掛電話前,沈世康說:“我隨時等著季賢侄過來談。當然,季賢侄你也可以不來,只是那些陳年舊事可能又要見報了,生母抑郁弒子,再一起自盡什麽的……”說罷,他呵呵幹笑兩聲。

季迦葉眸色徹底冷下來。

書房裏,燈光幽幽暗暗,照在他英俊的臉上,陰鷙而狠,還會嗜血。

沈長寧說:“爸,這次真的可以?”

沈世康摘下眼鏡,冷哼道:“是人就會有弱點。以前咱們拿餘晚試探季迦葉,他狠得下心,這次恐怕進退兩難,咱們就用這件事慢慢和他談。何況,那些原本就是咱家的。”又問:“你試探過駱明川了?”

“試過,那小子沒有季迦葉的那股狠勁。只不過,萬一把季迦葉逼急了……”一想到季迦葉,沈長寧不可避免的擔憂。實在是因為季迦葉這人心狠手辣,很不好對付。

“不要緊。”沈世康說,“駱家這事兒……峰回路轉,精彩至極,季迦葉總會有顧慮。而且,就算他不在乎駱明川,他還有其他在乎的人。”

說著,他敲了敲桌上核實過的陳年資料。

那上面有一張老舊泛黃的照片。

是個年輕的女人。

餘晚又面試了兩次,新的工作差不多就確定下來。是業界合作過的公司,餘晚打過幾次交道,雙方算是知根知底。如沒有意外,她下個月就可以入職。

走出新的公司大門,餘晚消去一樁心事的同事,不禁又想起沈世康——她一畢業就在淩睿工作,沈家對她又有恩——如今她跳槽,餘晚稍有些過意不去,於是打算去看看沈世康。

這個季節只有黃桃,沈世康不太喜歡,餘晚去買他愛吃的糕點。

本地的老牌子,到處都有連鎖店。

餘晚掏錢包的時候,視線拂過裝在包包深處的珠寶袋子,她動作停頓一下。她一直想還的,卻一直沒機會。

提著糕點盒,站在街口,看著川流不息的街道,餘晚默了默,轉而先去另外一個地方。

這裏和北川集團的寫字樓很近,餘晚走幾步就到了。

她還是給謝佳打電話。

“餘小姐,抱歉,季董不在。”餘晚還沒開口,謝佳已經遵循季迦葉的吩咐,直接果斷回掉。

餘晚楞了楞,停了兩秒,說:“謝小姐,我找你。”

“哦?”打量了眼身後緊闔的辦公室門,謝佳沒有知會季迦葉,下樓。

寫字樓下,餘晚拿出珠寶袋子,遞給謝佳,說:“麻煩將這個給季先生。”

怕惹人註目,餘晚在紙袋外面多包了一層袋子,可謝佳是專業助理,拂過一眼,就什麽都明白了。這是BOSS送出去的禮物啊,被無情退回來了,難怪不願意再見這位餘小姐……沒想到嚴酷專。制的暴君、大魔王還有這麽吃癟的時候。

謝佳不太願意越過季迦葉的私人領域,她更不願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活。謝佳沒接,只不動聲色的對餘晚說:“這個我不方便,餘小姐還是親自交給季董吧。”

秋風拂來,清清冷冷,餘晚煎熬而尷尬。

默了默,她問:“季先生在哪兒?”

謝佳自然而然回道:“季先生他今天出去了。”

提著糕點盒,指間慢慢摩挲著,餘晚往寫字樓裏面看了看。她道了謝,轉身要走,突然,餘光裏某個專用電梯開了,季迦葉領著劉業銘走出來。

餘晚怔了怔,她看向謝佳。

謝佳神色自若的說:“季先生正打算去探望沈家老先生。”

沈世康?

餘晚一楞,再度望過去。

季迦葉薄唇緊抿,臉色並不好看,全是冷厲。

視線掠過餘晚,他面無表情的撇開眼,仍舊漠然。

經過餘晚身旁也沒有停。

餘晚提著糕點盒,垂眸站在那兒,看著地上男人的影子從遠而近,忽的,又走遠了。

他坐上車,就要走。

想到沈世康,餘晚硬著頭皮快走幾步,追過去,喊他:“季先生。”

要走的車似乎停了一下,車窗降下來,露出男人的側臉。

餘晚說:“你為什麽還要去?你不是說……”他說過的,她下樓就不會逼沈世康,他還說過,她收下了就不會逼沈世康。這人說的做的都是假的,餘晚忽而絕望:“你就不能守信一次?!”

“不能。”季迦葉漠然偏過臉來。他哪怕坐著,也是氣場陰沈。他對餘晚說:“我憑什麽要對你守信?你算什麽?我現在就是去弄死他,收起你的好心!”

“你!”餘晚被他一噎,又氣又急,還萬分尷尬。

是啊,她算什麽?

餘晚難堪的別開臉。

季迦葉說:“恨我?那就恨吧。”想起什麽,他說:“反正我是陰暗世界的怪物,變態、齷齪,你也不用浪費唇舌,我就是要去弄死他。”他用她的話還給她。

說完,季迦葉毫不客氣的闔上窗。男人抿著唇,面容越發冷。

餘晚只怔怔望著車窗上自己的倒影。

下一秒,車開走了,季迦葉離開。

餘晚偏頭望過去。

……

沈世康如今搬去了近郊的療養院。

那家療養院在山裏,環境宜人,醫療設備頂級,安保更是一流。沈世康住在療養院深處的單人小別墅裏,有醫生和護士二十四小時照顧。

季迦葉下了車,直接被人領到後面的小花園。沈世康愛擺弄花草,後面就有座小花園,和在沈家無異。

見到他來,沈世康停下手裏的動作,笑呵呵道:“季賢侄終於來了。”他比了一比,示意季迦葉坐。

旁邊是新沏好的龍井茶,桌上還擺著一副圍棋棋盤,黑白玉石的棋子。

沈世康說:“聽說賢侄會下圍棋,今天陪我下一局?現在年輕人會下棋的越來越少。”他忍不住抱怨,卻也是話裏有話。

比如,他怎麽知道季迦葉會下圍棋?

季迦葉聽出言外之意,但不接茬,只漠然道:“你不是要和我談條件麽?”

沈世康哈哈笑:“是啊,就看你答不答應?”

“你的條件是什麽?”季迦葉問得直白。

沈世康說:“當年的事。”

“當年的事……”季迦葉垂眸,指尖拂過涼涼的瓷杯,冷冷一笑,忽而淩厲轉眸,望向沈世康,不客氣道,“我沒找你,你倒主動找我?”

“不行麽?”沈世康坦然攤手,“季賢侄也是生意人,自然知道商場裏的規矩。當年是駱廣林自己吃不住,心臟病死掉,駱蕭更沒用了,對著破產的爛攤子直接跳樓,這些能怪我?至於駱家那場火,就更可笑了。韓思思自己想不開,好端端得了抑郁癥,抱著兒子放火尋死,也能怪我?”

他慢悠悠的,將那些過往一一攤開,偏把自己摘得幹幹凈凈。

“呵。”

季迦葉冷笑。

“沒有沈世伯你的費盡心機,將駱家逼到絕路,駱家怎麽會家破人亡?你吞了駱家多少家產,你不會忘記吧?”季迦葉淡淡提醒他。

外面起風了,拂過什麽,悶悶一聲響。

裏面對峙的人沒有放在心裏。

對於季迦葉的冷嘲熱諷,沈世康並不在意:“我和駱廣林不同,他扛不住,我卻能扛住,這不在和賢侄談條件麽?”一頓,他轉開話題,說:“那個小提琴手,是駱蕭和韓思思的兒子吧?當年大家都以為死在火裏了,沒想到……一轉眼,居然這麽大,回來了。”

季迦葉冷冷看著他,沈世康微笑,緩緩道:“我查過,這小子有應激創傷,這創傷是不是就那場火燒的?”

他說著,慢悠悠喝了口茶,不疾不徐觀察季迦葉。

季迦葉只是垂眸。眼睫落下的陰影裏,看不清他的眸色。

沈世康突然嘆氣:“如果沒有那小子,依照季賢侄的行事作風,恐怕早就將我們‘趕盡殺絕’。可惜呀,估摸那小子過不去他母親的事,你才隱忍到現在。”他威脅他,也是坦蕩。

季迦葉還是不說話。

沈世康說:“將我們沈家的還給我,我就保守這個秘密,怎麽樣?”

季迦葉終於擡頭,還是冷笑。

“如果季賢侄覺得這個條件不夠,那麽,我還有件事。”

看著季迦葉,沈世康一字一頓的問:“你到底是誰?你又以什麽身份找我報仇?——駱廣林死了,恐怕都能笑醒。我剛剛說我和駱廣林不同,其實想想,還是有一點相同的。”他比了個數字,意味深長的笑。那笑意刺眼,季迦葉面色越發冷硬,薄唇徹底抿起來,駭人又可怕。沈世康不無得意的說:“我差點就被你騙了啊,季賢侄。”

“所以,你到底是誰?”沈世康還是這樣故意逼問他。

季迦葉冷冷起身:“我是誰不重要,你也不配知道!你要股份、要董事長職位是麽?通通給你!但是,我警告你,你今天要了這些,我還是會弄死你!威脅我,你算什麽東西?!”

被一個晚輩這樣訓斥,沈世康面色霎時一白,旋即恢覆正常。

季迦葉收回視線,面無表情的往外走,他沈峻的拉開門——

餘晚楞楞站在花園外面。

蕭肅的秋意裏,她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四目相對,季迦葉漠然別開臉,一言不發往外走。

他的身影沈沈,起風了,帶起遍地寒涼。

從餘晚身旁經過時,也是涼的,像是他從不會變暖的身體。就算他抱她抱得再緊,也不會暖……

先前那些聽到的字眼不停盤亙在腦海裏,什麽報仇,什麽駱家……餘晚緊緊攥著糕點盒,還是喘不過氣來。

像是狠狠挨了一記悶棍,餘晚說不出丁點話。

男人走遠了。

“季先生!”

餘晚突然反應過來什麽,她追過去,季迦葉身高腿長,走的極快,已經沈著臉坐上車。他再度離開。

“季迦葉!”

餘晚又跑了幾步。

可那車越開越快,她穿著高跟鞋,怎麽追得上?細細的鞋跟一腳踩在石磚縫裏,餘晚險些崴腳,狼狽極了。

怔怔站在那兒,餘晚呼吸急促著,仍舊快要窒息。

腦袋很痛,就連思維都像是放緩了。

季迦葉從後視鏡上移開視線,他望向前面,眸色依舊冷峻。

糕點盒子已經徹底散了,零零碎碎掉了一地。餘晚回頭,沈世康站在花園門口。她過去,直接開口問:“老爺子,駱家到底什麽事?”——她之前從未聽過。

沈世康敷衍道:“過去的事,沒什麽好說的。”又說:“小晚,要下雨了,進來坐。”

餘晚心裏堵得發慌,堵得不舒服,她謝絕了沈世康的好意,一邊往外走,一邊給季迦葉打電話。

電話無法接通,她被拉進黑名單了。

餘晚:“……”

餘晚在網上簡單搜了一下駱家。

關於駱家的消息很少,時間的塵埃裏,如今只剩下一則簡短的新聞。二十年前駱家不明所以,一夕之間破產,欠債無數,駱廣林心臟病發,獨子駱蕭跳樓,而駱家的兒媳抑郁癥發,一場火燒死了。一道死的,據說還有駱家唯一的孫子。

所以,季迦葉是回來覆仇的。

他回來,是找沈世康覆仇的!

這個念頭一起,餘晚渾身止不住發涼,她的心瞬間往下墜,大腦昏沈。

他曾那麽斬釘截鐵的說,要逼沈世康去死,可她不問緣由,還用最難聽、最殘忍、最絕望的字眼罵過他……只要這麽一想,餘晚心裏就莫名難受。

她一口氣走到療養院外。起風了,樹蔭隨風飄搖,到處都是涼意。餘晚往兩邊張望,可哪兒還有什麽汽車影子?

坐在路邊的長椅上,餘晚怔怔發呆。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渾渾噩噩起身。這兒附近難打車,餘晚叫不到車。天色陰沈沈的,又要下雨了。餘晚只覺得絕望。

遠遠的,有一輛三輪摩的過來。司機穿著雨衣,個子小小的,臉藏在雨衣帽子裏。雙手扶著車把。

餘晚招手攔下,“去最近的地鐵站。”她這麽說著,坐進後面。

前面那人略略側身,壓低聲,說:“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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