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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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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培生不由得低下頭,輕輕柔柔的在紀越唇上印下一個吻,這是一個與**全然無關的吻,像是感慨,像是鼓勵,又多了幾分安慰,而後祁培生伸出手把有些發楞的紀越攬在懷裏,胳膊摟著紀越一邊摩挲著他的手臂。紀越輕顫起來,蜷縮在祁培生的懷抱之中,下意識的擡起頭去看屋子裏其他人的反應。

屋子裏除他和祁培生外,宗林目不斜視專註於分析病情,並沒有註意到祁培生的動作,而鄭楚軒早已見怪不怪。

片刻,宗林轉過頭來,拉了一把椅子到沙發前面,紀越心中忐忑,坐直了身體,像是在等待審判的罪人。

祁培生也微微坐直了身體,手掌還覆在紀越的後背上,做著無言的支撐。

宗林先是看了祁培生一眼,而後才微微低下頭,柔聲開口:“紀先生,不用太緊張,我看了你的心理評估,結合身體檢查的結果並不算太嚴重,不要有負擔,只要你配合治療,一定能痊愈。”

紀越抿著下唇,聞言還有些楞神,嘴唇微張,有些顫抖:“……我是生病了。”

“是,你的情緒和身體反應都是有原因的,不是你的錯,現在我還有幾個問題想問你,好嗎?”宗林極有耐心的開口。

“……好。”紀越應下,卻顯而易見的又緊張起來,祁培生這時候將他蜷縮的手指掰開來,低聲道:“宗院長問什麽,你照實說便是,不怕。”

紀越乖順的點了點頭,看向宗林,眼神還有些怯生生的,饒是見多了敏感脆弱的患者,宗林還是覺著心裏發軟,這位紀先生,確實是生的好看,蒼白的臉色有一種病態的柔美。

“你最早是什麽時候開始意識到自己開始情緒低落的?我有聽說你父親的事,是兩周前嗎?”

紀越搖了搖頭,幾乎是咬著一點舌尖才勉強道:“不是,是……大概……兩年前。”

宗林不解道:“那時候發生什麽事了嗎?”

紀越餘光小心翼翼的窺視著祁培生的臉色,以至於結巴了一下才道:“我不知道,不記得了。”

宗林聞言皺了皺眉,頓了頓接著問道:“嗯,那你這一陣子睡的怎麽樣,睡眠質量好嗎?”

“不太好。”紀越輕聲道,感覺祁培生覆在他背後的手停止了動作,心裏一緊。

“是睡不著,還是——”

紀越打斷了宗林,趕忙解釋道:“能睡著,就是睡的晚,不過有時候也不知道到底睡沒睡著,天亮了也就醒了。”他不敢說謊,可解釋到最後也覺得自己畫蛇添足,其實掩蓋不了現實情況,沮喪的低下頭。

宗林見狀安慰道:“沒關系,這都是生病的正常表現,那你平常會覺得沒力氣,難集中註意力嗎?”

紀越悶聲開口:“有一點。”

這時候,紀越聽見祁培生在他身旁嘆了口氣,紀越幾乎神經質的立即扭過頭來,祁培生看向紀越,捏了捏他的肩膀:“繃這麽緊做什麽,回答宗院長的問題就行,沒人能吃了你,放松點。”

紀越抿了抿嘴,轉過頭聽宗林深吸了一口氣接道:“有沒有自殺、自殘的想法或者行為?”

語畢,紀越一怔,然而他在這個問題上的猶豫已經無形中說出了他的回答,祁培生結合紀越的之前的異常表現也更覺得棘手頭大,不禁咬緊了後槽牙。

紀越還未想好要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就聽宗林柔聲道:“最後一個問題,你在早一點時候的嘔吐反應,其實是一種心理原因導致的驚恐發作,能告訴我是什麽讓你害怕嗎?你印象中第一次有這樣的反應是什麽時候?”

“我不記得了,具體害怕什麽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就是覺得喘不過氣,好像是心臟病發,過了也就忘了,很快會好起來,我也沒多想。”紀越緩緩答道。

聽見他的回答,宗林微微皺眉,顯然並不信服,但他的目光對上紀越的視線,沈默了幾秒,也沒說什麽,而後宗林轉過身又從桌上拿了一疊文件回來。

“和一開始的判斷一致,紀先生患有抑郁癥伴隨急性焦慮癥,我這裏建議他考慮藥物和心理疏導輔助治療。”頓了頓,宗林接道:“盡早開始治療比較好,我現在去叫助理,現在就可以帶紀先生去病房休息了。”

聞言,紀越腦子一團亂,前面對自己的診斷到底是什麽已經不重要了,紀越無措的抓住祁培生的手,一眨眼差點掉下淚來,絕望而沙啞,以至於他一開始甚至沒發出聲音:“祁先生……祁先生,我沒那麽嚴重,吃藥,我也可以回去吃藥的,要看心理醫生,我也可以每天……每天都來。”

他還沒有掉眼淚,已經因為極度的緊張而幹咽起來,祁培生輕撫著他的後背,一邊安慰,一邊擡起頭對鄭楚軒道:“楚軒,你先出去,我單獨跟小越說幾句。”

扭過頭,祁培生看著急促低喘的紀越一時間也是心疼不已,他開口道:“小越,冷靜一點,聽我說,你是生病了,這不是普通感冒咳嗽,吃點藥回家休息一下就能痊愈,你需要專業治療。”頓了頓,紀越已經淚流不止,祁培生不得不抽了一張紙巾替他擦掉眼淚。

紀越搖著頭,啜泣道:“可我先前即使生病了,不也好好的嗎?我可以上班的,只是有點難受而已我可以忍的。”紀越抽噎著,眼眶通紅,鼓起勇氣開口:“祁先生,我想在您身邊。”

祁培生嘆了口氣,耐心的開口,一邊伸手擦去紀越臉上更多的眼淚:“你知道我每個月在浦市的時間都不會超過兩周,廣生這麽大,就算在市裏我也不可能每天呆在家裏陪你,在家裏賀從連和何慈能照顧好你嗎?跟著我出差,路上出了事不舒服了連我都沒辦法。你在這裏,宗院長是整個浦市甚至是全國最好的心理醫生,這個醫院還有我15%的股份,我是他們最大的股東,小越,他們會好好照顧你的。”

紀越閉了閉眼,熱淚源源不絕的從眼角往下掉,他只顧搖頭,不是的,他什麽都不想要,治不好也沒關系,他就是不想離開祁培生,紀越張了張嘴,絕望的哭著道:“祁先生,我不想……”

祁培生再次嘆了口氣,而後扣著紀越的後頸把他壓到了自己懷中,低聲道:“小越,我在海市的時候覺得你有點不對勁,想著你父親去世對你打擊一定很大,就想著把你調到身邊,有我看著點,沒想到反而把你逼得狠了。”

紀越渾身打了個哆嗦,搖了搖頭:“沒有,不是您的錯。”

祁培生擡起他的下巴,看著他的眼睛柔聲開口:“小越,只要半年或者更短,等你情況穩定下來,我就讓你回家,到時候想回來上班也行,好嗎?”

紀越咬緊了下唇,感覺臉上的眼淚一點點風幹。

從來,都由不得他選。

祁培生走後,紀越心裏長久以來緊繃的繩索被扯斷了,令他全然放松下來。

他好像變得正常,而且輕松,不再時時刻刻提心吊膽,不需要偽裝隱瞞,甚至自己轉過身坐在了床邊的看護椅上思索著下一步該做些什麽打發時間。

這個病房比起病房來說,其實更像酒店,娛樂設施齊全,也不知道一個晚上要多少錢。

是看看書呢,還是打開電視看個電影。

可下一秒,紀越就感覺自己開始無止境的下墜,失重感讓他渾身發毛,裸露的皮膚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胸口仿佛壓了一座大山,他張了張嘴,無論是求救還是呻吟都發不出聲,紀越驚慌失措,惶恐不安,一顆心帶著整個人在轉瞬間仿佛已經掉落萬米,卻遲遲未能到底。

比起死亡,紀越更怕祁培生不要他,但現在不就已經是不要他了嗎?

想到這,紀越一下楞住了,他看見病房的門被推開,從外向內湧入宗林為首的許多人。

而後他被人托回了病床上躺下,手背上紮了針開始輸液,心電圖在耳畔滴滴的響著,紀越突然輕輕的笑了起來,他想不是祁培生不要他,而是他不配了。

從前就不配,現在更不配了。

笑著笑著,紀越已經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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