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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自立門戶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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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裏,莫可兒垂下頭無臉見人。

“對不起,讓相公丟人了。”她愧對的說。

枉費相公用盡心機,堅持讓她赴宴,好教她在眾人面前展露自己,要讓自己往後能擡頭挺胸做人,可誰知道嚴烈竟將莫家兩老帶來,毀了相公的安排,還讓他成了眾人的笑柄。

“別說了,其實是我疏忽,早該想到安置你爹娘的,若早些這麽做就不會讓嚴烈拿來做文章了。”曾思齊將錯歸咎在自己身上。

“不,是我……是我沒想過孝順爹娘……”因為爹娘不是自己的,再加上當初真正的莫可兒在喜堂上出了事,莫老頭和莫大嬸狠心的棄女兒於不顧,連收屍也不願意,拿著相公給的聘金避得不知蹤影,她多少為死去的莫可兒不平,因此就沒想過再去找莫氏夫妻了,但他們終究是原主莫可兒的親人,而今自己取代了莫可兒,無論如何他們就是自己的爹娘,這層關系是向任何人都說不清的,連對相公也一樣,她無法吐實,只能認下這兩人。

“罷了,我曉得你不是狠心的人,你爹娘也做出許多對不起你的事,才會讓你無法與他們親近的。”他理解的說。

想當初死去的曾思齊上門要買婚時,這對老夫妻竟說拜堂要多花錢,不如將拜堂與聘金的錢給他們,女兒直接讓他帶走就好,幸虧原主還算有點良心,覺得這樣對不起新娘便堅持還是要拜堂,才沒讓可兒太委屈。

“可你娘家人既然出現了,今後我會多照拂,不會再讓他們過苦日子的。”他承諾,再怎麽說他們也是生下自己妻子的人,沒有他們,自己就得不到莫可兒這賢淑的好妻子,他對兩老還是心懷感恩的。

“多謝相公。”她哽了哽,感謝他的大度,沒因自己娘家人讓他蒙羞就與別人一樣恥笑她,甚至不肯接納她,就像祖母一樣……她不禁憂心的想起祖母離去時那氣惱的神情。“相公,祖母已言明不願意我做你的正妻,這該怎麽辦?”她愁眉垂淚的問。

他聳肩,沒怎麽在意。“我本來還想著平和的解決這事,讓祖母知難而退,可祖母偏倔強的要苦苦相逼,既然曾家不屑你做當家主母,那我也不屑當這裏的當家了。”

她一驚。“你不爭當家的位子了?”

“不僅不爭,我還要出走了。”

“出走?!”她更驚。

“我本以為回曾家能讓你過上好日子,這才帶著你回來的,可這兒反而讓你過得不痛快,那又何必堅持留在這受氣。”他當初既是為她回來的,如今也會為她而走。

她聽了這話很受感動,眼淚落得更兇了。“我真傻呢,當初還以為你做了負心漢,為此傷足了心,可怎麽就沒想到你對我的真心。”

他伸手為她抹去淚痕,內心倒是有點心虛愧疚的。“唉,我怎會把自己生死相依、同甘共苦的妻子拋棄,不過,我承認自己是有些壞心眼的,因為想瞧你煩惱又嫉妒的樣子……”

她淚眼倏然睜大。“你想看我吃醋?!”

“欸……很可愛說……”他不知死活的說。

她一窒,嘴唇用力的抿緊了。“多可愛呢?”她咬牙切齒的問。自己為此心都不知痛了幾回,碎了又黏回去,黏回去再忍,忍了又忍,而他竟是為了一句“可愛”就讓她受煎熬?

見她翻臉,曾思齊再白目也知趕緊安撫了。“不是的,我只是……”

她轉過身去不看他,大滴的淚又落了下來,他頭皮一麻,馬上由身後抱住她。“對不起啦,我這天生就有劣根性,時不時想惡整一下……”

“所以就惡整我?”她聽了更氣,掙紮著不讓他抱。

他哪肯松手,抱得更緊,讓她跑也跑不了。“你聽我說,我這是從小養成的惡習,沒啥安全感,總要刺激自己喜歡的人,來證明自己對這人的重要性,對越是喜愛的人就越忍不住想使壞……娘子,我以後不敢了!”他乖乖地說。

他說的是真話,在穿越前他是家中獨子,但父母忙於工作老是忽略他,他便使些手段讓父母註意他,比如假裝生病、在外闖禍等等,長大後覺得自己想法幼稚,這劣根性便沒有再發作,直到穿越後遇見妻子,不知怎地,忽然就怕她不把自己放在心上,非得做些什麽證明她是重視自己的,這才故意不說自己的安排,讓她煩惱神傷,自己瞧得滿意高興,關於這點,他不得不承認真的很惡劣。

不過回想起來,穿越前他也交了不少任女友,某一、兩任還曾論及婚嫁,只是後來因某些原因婚事還是告吹,不管如何,自己對這些女人不是沒有感情,也都認真對待過,可不知為何就是從來沒想過要證明什麽。

唯獨對眼前的小妻子,他患得患失的嚴重,甚至將來糾纏她的嚴烈狠狠惡整一頓,這等爭風吃醋的事過去從來沒發生過,這是不是說明他已讓小妻子完全套牢,牢到劣根性覆發?

曾思齊的話讓莫可兒以為他自幼喪父,性子難免受影響才會沒有安全感,因此之前經常在外惹麻煩,原來這都是有原因的,這一想,對他的惱怒消減了不少,不再那麽氣了。

他感覺到懷裏的身子軟了,不再硬邦邦,立即松了一口氣,曉得妻子不惱他了,這才又說:“可兒,其實我使壞還有一個目的,我不喜歡自己珍惜的人受委屈,所以讓你以後學著比別人更壞來保護自己。”他驀然有幾分嚴肅的說。

她訝然了。“你難道喜歡處處算計的女人?”她在阮家時,見到趙美音為了鞏固自己正妻的地位,對付姨娘們的手段殘忍又無情,而自己當年為了求生存,幫著趙美音也做了不少壞事,阮府後院的姨娘幾乎都吃過她的苦頭,她早為此厭惡自己,因此變成莫可兒後,就想拋開過去那個心機沈重的阮玫禎,做一個單純的莫可兒,不想,相公卻要她使壞來保護自己?

“算計沒什麽不好,若想過自己希望的日子,那耍些心機、使些伎倆是必要的,我本身就不是什麽善男信女,該狠、該絕的,我不會心慈手軟,而我只盼你不吃虧,保護好自己,你再壞,只要是你,我都喜歡的。”

她怔了一會後,驀然笑開了,原來自己當阮玫禎的那段日子不全都是錯的,自己不該抹煞過去,他的話令她一瞬放下心中的死結,人也開懷了。“是啊,有時候壞些也不是壞事,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她激動的說。

“所以,以後別再讓人欺到頭上,別人踩你,你就先踩扁對方。”他笑著說,是真要她不用客氣的。

她破涕為笑了。“我明白了,不該忍的不會胡亂的忍,不過,你真認為離開是好的嗎?”她不安的問,他一走,等於放棄了曾家繼承人的位置,他甘願嗎?

“咱們也不是非要靠曾家才能存活,回曾家的這陣子,我已摸熟了曾家的生意,將來自己出去也能再創一個曾家大業來的。”他自信滿滿的說,完全不留戀曾家的一切。

原來丈夫不是一時沖動,而是早有打算也有謀策的,她信任他,便不再多說什麽讓丈夫做決定。

“咳咳……大哥,你真要走?”臨走前,曾思齊過來探望病中的二弟,曾思典坐在床上,焦急的問。

“嗯,要走。”曾思齊瞧著他蠟黃的氣色,眉越皺越緊。

“昨日的茶宴我病著所以沒過去,但發生的事我也聽說了,可是因為祖母不接受大嫂,所以你想帶著大嫂離開?若是如此,我去找祖母說說,替你勸勸她,也許——”

“不必了,祖母不接納可兒我也不想勉強了,況且我也想有自己的事業,並不願意再事事依附曾家,藉此機會出去闖闖也是好的。”他告訴曾思典自己要創業的事。

“可你之前已經闖過才會回來的不是嗎,又何必再出走?”

“之前是做一半被叫回來的,這次我打算痛快的幹上一回,沒個成績是不會罷手的。”

曾思典怔怔的望著自己的兄長,忽然羨慕起他來,他有勇氣擺脫一切包袱,只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像自己,性子就像娘一樣總是聽從別人的安排,自己從無主見。“大哥,你這一走,娘必定又要傷心的。”他嘆息的說。

“那就希望你好好替我盡孝道了,等我在外闖出一點名堂後,我會來接娘過去盡孝的,這點請娘放心。”他其實現在就想將娘接出去,但娘做了一輩子曾家的媳婦,哪裏離得開曾家,因此只能暫時將她托付給二弟了。

“這……唉,好吧,你若堅持出走,我也不攔你了,只是我身子這樣破,你又不在了,曾家以後還能依靠誰?”曾思典愁眉蹙額的說。

“不是還有叔父他們,放心,曾家不會倒的。”曾思齊說這話時嘴角帶諷,這曾君寶一家他早晚收拾,但現在自己羽翼未豐,就暫時將曾家交給他們了。“我走了,你可得好好保重。”他瞧二弟身子一直都不好,這要走,自己也不免擔心。

“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曾思典說著起身要送他,但手不小心撞到了床頭邊的一碗藥,當場將藥碗給打翻了。“啊,瞧我笨手笨腳的!”他動手要去收拾。

“你別動,這碎片會割人,回頭我讓人過來收拾。”曾思齊拉他起身,不讓他碰。

“也好,就讓丫頭去整理吧,只是聽說這藥挺貴的,煎一碗就要二十兩銀子,打翻了挺浪費的。”曾思典惋惜的說。

“什麽藥這麽貴?”曾思齊順口一問。

“我也不知,是叔父托人去南海帶回來的,每日得喝上一碗,聽說喝一陣子就能健體。”

“叔父給的?”曾思齊瞧向潑在地上的藥,瞇起眼了。“這藥你喝了多久了?”他問。

“就你上回被祖母趕出去後開始喝的,算算一年半有餘了吧。”曾思典說。

“喝那麽久了,還沒起色嗎?”

“沒有。”曾思典苦著臉搖頭。

“那為何還要繼續喝?”

“叔父說這藥得喝上幾年,才能見成效的。”

“我記得你身子以前沒現在壞,怎喝了藥反而……”

“大哥別懷疑叔父,他也是一片好心,這藥這麽貴,也是他自己掏腰包給我買的,他說這藥治好了不少人,我再喝個一陣子一定有效的。”曾思典沒什麽心眼的替曾君寶說話。

曾思典不說這藥錢是曾君寶自掏腰包買的,曾思齊疑心還不會這麽重,這一說,反倒讓他更狐疑了。

曾君寶嗜錢如命,當初可兒帶著書信上門求助,他只丟了碎銀在她臉上,根本不願救急,這會卻願意拿出大筆錢買藥給二弟喝,這中間沒鬼,他不信!

這事他未對心思單純的曾思典多說什麽,只要他多保重便出去了,一出了曾思典的屋子,他立刻繞去廚房要了一包曾思典每日喝的藥帶走。

不巧走出廚房遇見了阮玫玲,她一見他,眼神立刻顯得嬌羞起來。“大伯怎會上廚房來?”意外見到他,她喜問。

“沒什麽,肚子餓,到廚房找點東西吃。”他勾起的唇角仿佛在笑,卻又不見親近平和。

“肚子餓讓下人給你送吃的過去就好,何必自己辛苦走這趟路?”她故意找話說,這眼神顧盼生輝,撩人心懷得很。自他回來後,她發覺這男人無論言行或舉止無不讓她悸動,每次相遇總令她心跳不止,就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女人。

“我不想凡事麻煩下人,就當是運動吧。”他說。

“這樣啊,那我以後也該多往廚房來了,說不定還能遇見你。”瞧她說得多露骨。

他冷瞄她一眼。“以後恐怕沒機會在廚房碰見了,我晚點就要帶著可兒離開曾府自立門戶了。”他告訴她。

“什麽?!你要離開?你竟為了莫可兒要放棄曾家的一切?”她大驚。

“嗯,是這樣沒錯。”他不多做解釋的點頭。

“這怎麽可以,為了她,你將來會後悔的!”她萬分激動的說。

他望著她,蹙起眉來。“你和阮夫人以前可認識可兒?”他忽然問,因為想起了一些事,自己的妻子面對阮家兩個女人時似乎經常失常,也許她與阮家之前有過節,因此他借機問起。

“我怎會認識她?”她訝然他會這麽問。

“是嗎?”他濃眉挑高,一臉懷疑。

“當然,我可是阮家千金,怎會去結交一個貧窮的采茶女?”她自視甚高的說。

他不由得冷睨她。“千金又如何,我瞧你若和我娘子比起來,只怕連她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男人袍袖一揮,掉頭就走。

她頓感像是秋夜裏吹過一陣冷風,全身顫了一下。“等等。”她快步追過去。“其實,我和娘都覺得她像一個人。”見他生氣,也顧不得自己被辱,她情急之下說。

他停下腳步,表情有些訝然。“你說像誰?”

“我的三妹妹,阮玫禎。”

這名字立刻讓他聯想起阮家墓園外,兩座小碑中寫著阮家庶女的那一座。“如何的像法?外貌嗎?”他細問。

“不是外貌,是她的言行舉止……我那三妹妹也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沒什麽難得倒她的,可惜就是命短了些。”她不甘不願的說,對這個三妹她是又愛又恨,愛玫禎肯處處犠牲奉獻成就嫡姊們,恨的是,為何不過是個庶女卻強過她們,在私底下常讓自己和大姊感到自卑怨恨,無法真心喜歡這個妹妹。如今這個莫可兒什麽都會,茶宴時她的畫自己拿來看過,看完後也是倏然心驚,那落款雖寫著莫可兒三個字,但字跡卻像極了玫禎的筆法,令她當時起了一陣雞皮疙瘩,對莫可兒就更無好感了。

“你三妹是怎麽死的?”他再問。

“這……”玫禎的死是阮家後院的秘密,說不得的,她機伶的閉口不談了。

他臉一沈,曉得問不出什麽了,轉身就要離去。

可阮玫玲怎麽甘心,咬牙又追了上來,抓著他問:“你是不是還怪我當年退婚,才會每次見了我就這般不客氣?”

他冷眼瞧著她抓著自己衣袖的動作,瞧到她心發涼,自動的松開了手。“我……我會退婚也是不得已的,還沒成親你就在外頭養了外室,還讓那女人鬧到我家裏去,又寫了信給我說要退婚,這讓我多沒面子……

“再加上,你在曾家闖了禍讓祖母趕了出去,你也知道的,我爹娘擔心女兒跟著你會吃苦,怎麽會同意這樁婚事呢……但這都不是我願意的,從頭到尾我可沒說過不嫁你的!”她說得委屈,也不管對方聽不聽得下去,但重點是她謊話連篇,當初知道他被趕出家門,她可是第一個慶幸自己沒嫁給這落魄浪蕩子的人。

他聽了這些話覺得可笑。“我說你怎麽老喜歡往自己臉上貼金呢?當年的事我早忘光光了,甚至連你是圓是扁都不記得了,又怎會在意你退婚的事,不過,也幸好你退婚了,要不然我還娶不到可兒為妻。”

“你……你怎能這麽說?”她一顆心都剖給他看了,豈料他回的話竟是這般無情無義。

“不然我要怎麽說?你沒說不嫁我,但事實卻是嫁了我三弟,你現在是我三弟的妻子,這事總沒錯吧?”

“我……”她語塞。

他哼笑,嘴角嘲弄。“還有,剛才那些話千萬別再說了,萬一讓我娘子聽見誤會就不好了,以後即便是路上見面也別打招呼,最好裝做不認識,反正我離開曾家後,就只是你的窮親戚而已。”

她楞在當場說不出話來,等半晌後回過神來,他已不見人影了,然而她細想他的話後卻是歡喜起來,他心裏果然還是有她的,要不然他怎會說出這些話來氣她?

瞧來,當年他沒能娶到自己,心裏也是不甘心的,但在自己面前偏又要裝做不在乎,這男人要面子,她還能瞧不出嗎?

頓時,她自以為是的喜孜孜了。

曾思齊擺脫阮玫玲回到自己屋裏後,莫可兒已收拾好一切,隨時可以離開曾家了,臨走前,他攜著她一起去向曾媛道別。

到了曾媛的院子,屋子外頭有人來攔著。“老祖宗交代,大少奶奶不能進屋裏去。”下人為難的瞧了一眼莫可兒說。

莫可兒忍不住難過的垂下頭,耳邊聽見曾思齊朝那人道:“那就告訴祖母,我也不進去了,這就離開曾家了,請祖母與娘保重身子。”他清楚娘也在裏頭與祖母一塊兒,不能當面與娘道別,他有些無奈,但若祖母堅持不見可兒,他也不勉強了。

下人進去傳話了,屋裏頭除了曾媛、於錦繡外,曾君寶與李氏也在,一聽曾思齊不進來辭別就要走,曾媛雖一句不吭,但臉色已是十分難看。

曾君寶見狀,立刻假惺惺的拍桌道:“這混帳東西,要走連老祖宗的面也不見,這小子白養了!”

“小叔這話不對,不是思齊不進來,是老祖宗不讓他進來。”於錦繡聽大兒子就要走了,內心焦急,又聽小叔這樣罵,忍不住反駁。

“老祖宗只說不見莫可兒,他卻為了個女人就不進來了,再說了,老祖宗不過說他媳婦幾句,他就賭氣要出走,這番忤逆還象話嗎?”曾君寶繼續罵。

“他也不是存心忤逆,可能多少心疼媳婦罷了,雖說可兒娘家的人是鄙俗了點,但可兒自己本身卻是不差的,這比下來,那林小姐的才情能力還不如她——”

“嫂子這番話莫不是在怪老祖宗不近人情了?”曾君寶一道利箭射了過去。

於錦繡瞧了曾媛一眼,見她拉下臉來了,馬上驚慌起來。“我沒這意思的,小叔不要胡說。”

“哼,你剛確實是這意思,我哪裏胡說了,況且這是能怪老人家的嗎?也不想想咱們曾家是世家,娶妻除了娶才情、能力外還得看顏面,唯有門戶相當才算恰當,否則就像這回在茶宴上莫老頭夫妻鬧的笑話一樣,讓曾家人都臉面無光。”

於錦繡被堵得無話可說,只能心急的朝曾媛問:“娘,您真要讓他們就這麽走了嗎?”

曾媛不語,一張臉沈得船錨不見底。

於錦繡不想兒子走,都要急得哭出來了。

“我說大嫂,其實讓他出去歷練歷練也是好的,人家說慈母多敗兒,若出去能改改他那臭脾氣,也未嘗不是好事。”李氏矯情作態的說。

“先前他都已經歷練過了,這次回來才多久,四個多月而已啊,怎好又讓他出去?”

“上回就是歷練得不夠,才敢一回來就逆老祖宗的意,他這不肖的態度是該讓他出去再反省反省,他才會知道老祖宗的好,曉得有曾家這棵大樹的庇蔭該好好珍惜。”李氏撇嘴道。

“就是說,以為之前在外頭開了一間不入流的小商鋪就了不起了,他若不是曾家大少爺,誰會理他?老盧要不是瞧在老祖宗面子上,會借他鋪子開店嗎?再說那鋪子這會已經……總之,這回老祖宗心得再狠些才行,絕不能輕易開口讓他們再回來,要不,瞧上次一心軟的結果,他們都沒將老祖宗看在眼底了,現在更說走就走,簡直當咱們非他不可似的。”曾君寶似有話未說完,但硬是轉開去。

曾媛聽了這些話,重重的“哼”了一聲,神情更緊繃了。

於錦繡急得險些哭出來。

屋子外面,莫可兒不想丈夫與祖母的關系因為自己變得更加惡劣,便勸著曾思齊說:“相公,你還是進去吧,我在外頭等一會沒關系的。”

他搖頭。“不了,進去也只是沖突,也許不進去反而好,而你也無須感到愧疚,祖母正在氣頭上,等將來氣消,若想見咱們了,咱們隨時可以回來見她老人家的。”他牽起她的手要離去了。

“思齊!”於錦繡突然由屋子裏急慌慌的跑出來,大聲喚他。

“娘。”他聞聲停下腳步。

於錦繡奔出來後,一把抱住大兒子。“你真要丟下娘不管,自己走嗎?”她已哭得眼腫鼻紅了。

她在裏頭說不過曾君寶夫妻,但兒子到底是自己的,人都要走了,她怎舍得,不管如何,就算會惹怒老祖宗也要出來阻止大兒子離開。

“娘,對不起,我與可兒已決定要走了。”他也不舍於錦繡,這人雖不是自己的親娘,但他瞧得出她是真愛兒子的,因此他也打心裏將她當成母親了。

“你們這一走,什麽時候回來呢?”她仍是苦著臉問。

“這……”他一臉的為難。

“唉,老祖宗都這態度了,我曉得你們是不會回來了,罷了,我曉得你們在家裏待得也不痛快,想出去闖一闖,娘只是舍不得你們出去吃苦。”她抹著淚,目光轉向莫可兒。“你們既然平穩的日子不過,非要出去不可,那這收好,還有這些也收著。”她忽然將一大包銀子交給莫可兒,連自己頭上的金釵以及手上的玉環也拔下來塞進媳婦手中。

“娘,您不需要給我們這些的,這些您留著——”莫可兒不敢收,急忙說。

“娘留著做什麽?我在曾家有吃有用,根本花不到錢,這些就當娘給你們做生意用的錢,這樣你們出去才能少吃些苦頭,不像上一回,我後來才曉得可兒有回來求助過,但讓你們叔父給擋了,我若得知你們連房子也給燒了,不會不管的,這回,嗚嗚……娘傾所有也要幫你們一把的。”

曾思齊瞧著那包錢像是早就收拾好要給他們的,當真是慈母春暉,明知攔不住他們便將家當都備好給他們了,心中感動不已。“娘,您放心,這些錢我會還給您,將來您定不會對我失望的。”他決定收下這筆錢,慎重的對她保證。

她欣慰的點點頭。“娘相信你能闖出一番事業替娘爭口氣的。”她能倚靠的就是兩個兒子而已,她不信他們信誰?

於錦繡又向兩人交代了一些日常的瑣事,曾思齊也安慰了她一頓,兩夫妻這才終於離開曾家。

這時李氏由曾媛的屋子出來,曾君寶還在裏頭給曾媛洗腦,講大房的壞話,就盼曾思齊走後,老祖宗能將茶行的大權交給他全權處理,可老祖宗沒松口,他便在裏面磨著,李氏見天都黑了,掛心兒子曾思偉還不見人影,有些不放心,便先出來找人,這一走出來,剛巧就見曾思偉回來了。

“你都上哪去了,現在才回來。”她見到人劈頭就問。

“我……這個……有事找我嗎?”他支吾起來。

“你這兔崽子,沒事就不能問你的行蹤嗎?”她氣呼呼的罵。

“不是的,我是有事才晚歸的。”他勉強解釋。

“有什麽是比你大哥離家更大的事?”她問。

“大哥真走了?”他以為大哥不可能放棄曾家的財富,茶宴之後定會找機會去求祖母原諒,但大哥居然沒有這麽做,為了一個女人連茶行也不要了,就這麽瀟灑的離去,真令他意外。

“可不是!今日你若在,還能幫著再勸勸你祖母讓她交出茶行大權的,可你偏往外跑,瞧,你爹都還在老祖宗屋裏沒出來呢!”

“那我再進去幫腔不就得了。”

“甭了,這會晚了,你進去說不準還被老祖宗數落你天天往外跑。”

“也是,我這會進去只有討罵挨,算了,不進去了。”

“哼,你這時候才知道怕,之前在外頭怎不想想家裏有事?說,這都在外頭幹什麽去了?”她決定追問到底。

“這……好吧,我就告訴娘了,我去見林小姐了。”他笑嘻嘻地小聲的說。

“林小姐,哪個林小姐?”

“就蘇州的林小姐啊!”

她瞬間瞪大眼睛。“林欣珍?你去見她做什麽?”

“還能做什麽,兒子是瞧上她了。”他今日約她出來,與她風花雪月了一番,這會心情正好,那林欣珍可比阮玫玲溫柔多了。

“你傻了嗎?那是老祖宗安排給你大哥的,你去湊什麽熱鬧?”

“祖母安排給大哥,可大哥不要,讓給我有什麽關系?”

“怎麽你凈揀你大哥不要的鞋穿?你還有沒有一點出息?”

這一罵,曾思偉也說不出話了,娘說的沒錯,那阮玫玲是一個,這林欣珍又是一個,可沒辦法啊,他就是喜歡,覺得大哥不要的鞋他都想穿穿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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