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集合大廳後，唐曉生與其它犯人站在一起，他依然是一副神經兮兮的模樣，引來不少犯人異樣的目光。

之後，拘留所副所長做了簡短的講話，然後所有犯人便排隊開始領早餐。今天是新年的第二天，早餐和昨天一樣，每人一碗米粥，外加兩個大肉包。

唐曉生由於繼續在冒充精神病人，並沒和其它犯人一樣去領早餐，而是蹲在角落裏發楞。

見到這情況，副所長示意身旁的獄警幫唐曉生領了一份早餐，獄警於是端著一碗粥和兩個肉包，走到他身前，說道：“先吃早餐。”

唐曉生沒有任何反應，面無表情，只是傻傻地盯著地板發呆，嘴中喃喃自語著沒人聽得懂的話。

獄警蹲下身子，將早餐端到他眼前：“這是你的早餐。”

一開始，唐曉生依然無動於衷。片刻後，他看到盤子裏的兩個大肉包，眼睛頓時一亮，興奮地手舞足蹈，盯著肉包高聲喊道：“你的奶奶很大！”

他這麽一喊，幾乎所有犯人都轉過頭來看他，有的搖頭，有的笑了笑，有的則搖頭笑了笑，還有的，已經開始議論起來。

“這個犯人看來還真病得不輕。”

“的確挺像精神病！”

……

看到這裏，副所長也輕輕嘆了口氣，並馬上聯系拘留所裏的醫生。數分鐘後，醫生趕來了，並對唐曉生進行檢查。

經過十多分鐘的仔細診斷後，醫生的結論是：唐曉生行為十分怪異，至於是不是患有精神病，他也不知道。

因為這名醫生只是普通的外科醫生，主要是負責醫治拘留所裏一些犯人的擦傷、碰傷之類的小病，並不是精神病醫生。

之後，副所長叮囑所裏的獄警對唐曉生多留意，觀察和記錄他的行為，然後再向他匯報。

經過這麽一折騰，拘留所裏多數犯人都知道唐曉生是精神病人的事，而這正是唐曉生最希望看到的。因為越多的人認為他是精神病人，就能夠形成一定的輿論效應，這樣一來，將來他要申請做司法精神鑒定時，通過申請的可能性就會大大的增加。因為檢察院在審核精神簽定的申請時，犯人在拘留所的行為表現是重要的依據。

吃完早餐後，犯人們繼續忙碌起來，或打掃衛生，或洗碗，或擦地板。按本來的安排，唐曉生應該到廁所負責洗馬桶，只是他現在正在假裝精神病人，必須假裝無法控制自身的行為，自然不可能執行獄警的命令。加上副所長已經做叮囑過，對唐曉生多做觀察，已經默認他可能有精神病，因此獄警也就沒強制唐曉生做什麽。

唐曉生不用洗馬桶，胡大強可就倒黴了，因為他必須自己一個人洗。不過，胡大強倒也不拘小節，並沒抱怨什麽，反而將唐曉生拉到廁所裏，準備與他閑聊。

唐曉生正在裝精神病人，哪有工夫與人閑聊，他於是坐到一個馬桶上，一副占著茅坑不拉屎的樣子，雙目無神，表情呆滯。

胡大強湊了上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笑道：“你小子挺機靈，竟然想到假裝精神病人來離開這裏，別說，你裝得還挺像的！”頓了頓，又問，“你真打算一直這麽裝下去？”

唐曉生沒理他，一言不發，繼續擺出一副呆頭呆腦的模樣。因為他現在不是在玩一個有趣的游戲，而是在賭博，賭註則是他的前途，甚至是生命。在這樣的時刻，他不能掉以輕心，只能全力以赴，要完全將自己當成精神病人，不能有絲毫的松懈。

見他不說話，胡大強沈默了一會，語重心長地說道：“咱們也算不打不相識，給你提個醒。假裝精神病人這主意雖然不錯，如果成功了，的確不用判刑。不過，這個辦法完全不靠譜，不是裝傻裝楞就能夠蒙混過去的。到時得送到精神病醫院，由專家進行鑒定，根本沒有成功的可能。萬一失敗了，反而罪加一等。你要考慮清楚了。”

唐曉生還是沈默。

胡大強緩了緩，知道他可能心意已決，只好說道：“那祝你好運吧！”說完，嘆了口氣，拿起一把刷子，開始一個人刷起馬桶。

刷馬桶的事，胡大強接連幹了三天，因為在之後的三天裏，唐曉生始終在冒充精神病人。

每時每刻，任何人看到他時，都是神經兮兮的狀態。在拘留所裏的多數犯人在稱呼唐曉生時，已經不再喊他的名字，也不再叫他的編號，而是直呼“瘋子”。他們也開始承認這麽一個事實：唐曉生的確患有精神病。

而在這三天裏，律師趙偉良來探望唐曉生兩次，看到他失常的精神狀態後，也明白司法精神鑒定的申請該怎麽寫。

到了第四天下午時，唐曉生忽然收到一個好消息：檢察院已經同意對他進行司法精神鑒定，明天就可以離開拘留所，去京華市精神病醫院接受精神鑒定。

得知這一消息，唐曉生興奮不已，這對他來說實在太重要。如果申請沒有通過，那麽他在拘留所再如何裝瘋賣傻也是徒勞。

當然，他明白這個司法精神鑒定的申請能夠通過，有一半的功勞要算在趙偉良律師身上，因為是他向檢查院提交申請書，申請書也是他寫的。唐曉生不禁暗自慶幸，小龍女不知從哪找到趙偉良律師，實在是幫了他一個大忙。

不過，唐曉生也明白，通過司法精神鑒定的申請只是第一步，能否通過醫院的鑒定才是更關鍵的一步，也是更難的一步。

吃過晚飯後，唐曉生回到自己的牢房，明天就要去精神病醫院接受精神鑒定，他打算早點休息。

只是在床上躺了老半天，還是沒能睡著，他有點興奮，也有點緊張。畢竟明天的事對他來說意義非凡，直接關系到他未來的命運。

不過，睡不著也不算壞事，畢竟明天是去做精神鑒定，精神狀態差點，不但無害，而且有利。想到這些，唐曉生於是也失眠得心安理得，甚至反而輕松了許多。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今晚似乎特別漫長，感覺在床上躺了許久，但一看時間，發現也才淩晨零點多。

他依然沒有睡意，只是靜靜地躺著。

雖然只是躺著，但卻也不好受。因為他臉部必須始終保持癡呆的神情，這真的很費神，需要特別地專註，甚至是聚精會神。一不留神，註意力稍微不集中，臉上的神情就會不自覺恢覆常態，這樣一來，可能就會暴露自己是冒充精神病人的事實。

冒充精神病人並非一時半會的事，而是長期地事，唐曉生不能有絲毫的松懈，更不敢有片刻的偷懶。雖然現在身邊一個人也沒有，但他必須保持這種狀態。他明白，想要通過明天的精神鑒定，就要完全將自己當成精神病人，相信自己就是精神病人，只有這樣，才有可能以假亂真。

道理說起來很簡單，但真正做起來則是十分不易。別的不說，單單是保持嘴型就夠嗆。唐曉生一直歪咧著嘴，一歪便是一整天，連吃飯時嘴也是歪的，到現在，下巴都已經有點麻木了。他正考慮著是否讓歪咧的嘴休息一會，這時，忽然從牢房外傳來一個甜美的女聲：

“過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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