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又從何說起？”炎晟睿看她臉色不好，眉頭也皺得越發的緊，安撫性地拍了拍安小溪的手，低聲哄道，“除了住在哪的，這個問題？其他的我都可以隨你。”

“隨我？”安小溪瞬間炸毛了，她把筷子狠狠扔在桌上，尖聲道，“我唯一想做的事就是遠離你，遠離是這間房子，根本沒有別的！”

“小溪你別這樣。”炎晟睿倒抽一口氣，神情認真，眉間卻不自覺染上點冷厲，他壓著嗓子低聲道，“你不是喜歡畫畫嗎？我也給你準備了畫室，你可以盡情做你想做的事。”

安小溪卻只當沒聽到，她偏頭看著炎晟睿漆黑幽深的眼眸，怔楞了許久，卻突然冷靜下來，“那你覺得我應該怎樣，像那些金絲雀一樣被關在豪華的籠子裏，為主人成就最美麗的歌頌嗎？”

話音未落，她自己都覺得好笑，捂著唇低低的笑了出來。

其實如果仔細算起來，除了那個意外流掉的孩子，炎晟睿其實也並不欠她什麽。因為最初炎晟睿不過是應了炎夢的囑托，幫助安小溪完成學業然後實現夢想罷了。

可是安小溪心裏清楚，炎晟睿給她的，從來都不是什麽功成名就，只是藏在心中那一段，不可與他人說的，隱秘的愛情。

可是這段愛情是永遠不可能為世俗所容下的。它只能是隱秘的，獨自在黑暗中生長的，不管綻放的花蕊有多麽幽香馥郁，也不會有人樂意欣賞這帶著劇烈毒素的花朵。

安小溪抿了抿唇，忽然有些疲倦，她擺擺手站起身來，“算了，我也已經說了一切都是你做決定，我服從就好。”

“安小溪！”炎晟睿終於無法再忍耐下去這樣陰陽怪氣的對話，他跟著站起來，高大的身影極帶壓迫性地傾身抓住安小溪的胳膊，“你再說一遍。”

“沒什麽好說的了。”安小溪的長發垂下來，遮住了她臉上覆雜而難過的表情，她強撐著咬唇道，“反正在我們的世界裏，你是主導畢竟，怎麽說呢？你也算是長輩，不是嗎？”

炎晟睿頹然地松開手，喃喃苦笑著，“安小溪，你一定要這樣報覆我嗎？”

“怎麽會？”安小溪吸了吸鼻子，“作為晚輩，聽您的話也是一種禮貌。”

“我不需要這樣的禮貌。”炎晟睿眉峰狠狠蹙起，他楞楞的，嘲諷地勾唇，“安小溪，你覺得現在這樣，是真的對我有禮貌麽？”

“隨便你怎麽說吧。”安小溪有些心慌意亂，她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在炎晟睿面前和他交談太久，因為對著他話裏話外的或關切或哀傷，她根本無法阻止自己一次次放縱沈淪。

他真的對她很好很好了。好到安小溪在受傷了很多次之後，還是會不切實際地幻想著，有一天他會在陽光下牽起自己的手，和她一起去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

可是所有的童話故事都是騙人的，再美的夢境也是一定會醒來的。安小溪看著炎晟睿笑瞇瞇地喚醒他，把所有的美好都捏碎，之後再把那些碎片捧起來重新拼湊，告訴她其實也許那些夢境真的會實現。

她其實真的很想去相信，可是她已經沒有了那些勇氣了，世俗的洶湧，混合著時間的洪流將她吞沒，她漸漸隨波逐流，再撿不起那一種為愛奮不顧身的感覺了。

現在的安小溪，只是因為從夢裏醒過來，所以才足夠清醒地認識到，她一心一意愛著的這個男人，也許又有一點愛她的這個男人，是她的小舅和她流淌著同樣的血脈的親人。

“算了，沒關系。”炎晟睿抿著唇吐出一口氣，望著天花板感慨了一聲，“別賭氣了，我們不說這個話題就好，先坐下來吃飯吧，不然菜都涼了。”

“我已經吃飽了。”安小溪瞥了眼自己少了小半碗的飯菜，有些心虛地咬唇，“你自己慢慢吃吧，我上畫室待一會。”

“吃這麽少嗎？”炎晟睿心裏犯著嘀咕，聽見這話連忙擡頭，“那好吧，畫室在樓上左轉，第二個房間，你自己去吧。”

安小溪點點頭，轉過身沒敢再看他，自顧自上了樓。

畫室準備得很好，就像是在英國的那一間一樣。各種各樣的畫具一應俱全，畫板放在落地窗前，上面的畫紙也是安小溪慣常用的。

安小溪坐在畫架前，看著空蕩蕩的白紙，腦袋裏一團亂麻，她只覺得自己的思緒像被堵塞了一樣，什麽靈感也沒有。

“如果你有了心事還去畫畫，那麽是對藝術的最大褻瀆。”史密斯先生的話不期然在腦海裏響起，安小溪渾身一震。

畫畫最忌諱三心二意，可是她最近經歷了這麽多事，又如何能靜下心來呢？所謂來畫室畫畫，大概也只是逃避炎晟睿的一個借口吧。

天色漸漸地黑下來，安小溪呆呆地坐在畫架前，看著天空發呆。

“叩叩”輕緩有力的敲門聲響起，安小溪回過神來，輕聲問道，“有什麽事嗎？”

“也沒事。”門外炎晟睿聽見她的聲音松了口氣，卻又有些尷尬，他抿了抿唇，猶豫著道，“你的行李放在你的臥室了，臥室自帶衛生間裏也可以洗澡毛巾什麽的都已經準備好了，全是新的。”

安小溪打開門看著他，有些不好意思，“好，我知道了。”

“你也不要畫得太晚了。”炎晟睿眼神糾結，他其實並不想過多幹涉安小溪別的事情，只是又擔心她的身體會吃不消，猶豫著開口道，“雖然我肯定會照顧好你，但是你自己也要註意，熬夜不好的。”

這話聽起來倒是很耳熟。安小溪想到陸亦林，眼神一暗，語氣也不太好了，“我知道，但我不需要你的照顧，飲食起居什麽的，我都可以自己來。”

炎晟睿不明白哪裏又說錯話惹到她了，只是因為扮演並不像自己的角色而有些疲憊，他怔怔地看著安小溪，走廊的燈映照下，臉色有些蒼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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