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亦林這才清醒過來，轉頭看著安小溪壓抑的臉色，知道自己可能無意中踩到了她的痛處，漸漸冷靜下來，只默默重覆著，“無論如何，安小溪不會和你走的。”

“這件事不是你我決定的。”炎晟睿靠在沙發背上，危險地瞇了瞇眼睛。

“這件事是我決定的，”安小溪出聲打斷了兩個人緊張的對峙，她偏過頭看窗外，天很黑，但是燈卻格外明亮。

她開口，“亦林說得對，炎晟睿，我不可能和你回去的。”

“為什麽？”炎晟睿猛地起身，不敢置信地看向她，明明安小溪出走之前兩人還可以那樣溫存，為什麽再次見面又只能決絕離別？

“這個世界上的太多事情，是沒有原因的。”安小溪擡眸，第一次面對炎晟睿不再躲閃，盡管語氣依舊惆悵。

“炎晟睿，如果你……真的非要找一個原因，不妨問問你自己。其實哪怕不說破，你我心中也都很清楚。”

“不，我不清楚。”炎晟睿心裏一緊，“安小溪，你就明確告訴我，到底是為了什麽？不好嗎？”

又來了。安小溪心想，每次都是這樣，他們為了同一個話題爭執不下，不斷爭吵。明明心中都很清楚是不可能的，卻偏偏還要強撐著裝糊塗，最後卻只是把自己和對方，一起置身於一個誰也無法擺脫的死循環。

“不好。”安小溪頭疼地扶額，“我覺得我只要把事情的結果告訴你就好了，那就是我不會跟你回去，我在這裏會住的很好。”

炎晟睿被她斬釘截鐵的語氣弄得一楞，安小溪看上去並不像是負氣說胡話，反而倒像是深思熟慮後做出決定而擺脫了束縛一樣。

眼前是漫無邊際的夜色，炎晟睿穿著西裝站在溫暖的客廳裏，卻覺得渾身發冷。

是他做錯了嗎？從四年前離開安小溪開始，他一直堅持著自己的決定，恪盡職守地一步步完成自己的計劃，連偶爾的思念，都顯得格外放縱和奢侈。

可是現在，看著無論他如何挽留都依舊無動於衷的安小溪，炎晟睿只覺得，仿佛指間有什麽東西正在逝去。可哪怕他再怎麽不舍，再怎麽放不下，都無法阻止它的遠離。

他記得還在英國的時候，有一次安小溪因為怎麽也沒有靈感去畫史密斯先生出的題目，就跑過來問他，“你覺得愛情是什麽樣子的？”

那時他拿著文件，看著眼前穿著粉色裙子的動人少女，她腰間的蝴蝶結靈動地想要飛舞起來，勾得他差一點意亂神迷。

最終，炎晟睿想了半天也沒有處理好自己腦中混亂的言語，只是張了張嘴，“我不知道。”

嬌氣的小公主哼了一聲瞪著他，見他依舊神情自若地看著文件，撅著嘴洩了氣，然後又默默轉身上了樓。

在安小溪離開去畫室的那一瞬間，炎晟睿看見她裙角飛揚的弧線，差點就脫口而出。

“是你的樣子。”此時此刻，炎晟睿站在這個遠離英國的客廳裏，他頭頂上的水晶燈仿佛一樣的奢華，流轉的光輝讓他心亂了。

“什麽？”他這麽沒頭沒尾地一句話，安小溪根本無法理解，皺著眉問道，“你又想岔開話題了嗎？”

“不是。”炎晟睿突然笑了，他嘴角還有傷，薄唇一牽起來就有淡淡的疼痛感，可他笑意盎然，難得是安靜美好的樣子。

他上前一步貼近安小溪，“那一年在英國，你問我愛情是什麽樣子。其實我很後悔沒有立刻給你答案，雖然現在說也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了，但我還是想說，愛情對我而言就是你的模樣。”

“炎晟睿……”安小溪看著他，眼波流轉之間，心卻也微微的亂了。

“咳咳。”陸亦林把手掩到唇邊，尷尬地咳嗽了兩聲，只覺得胸口處傳來劇烈的疼痛。“你們現在，到底是在談論些什麽？”

炎晟睿轉頭看了他一眼，伸手拉過安小溪，“我們出去說話。”

安小溪猶豫了一瞬，還是跟著他出去了。

陸亦林整個人深陷在沙發裏，伸了伸手，只是徒然抓住了一把空氣，他眼神閃爍著，最終還是低下頭。

“想說什麽？說吧。”安小溪沒有跟著炎晟睿走太遠，出了門就在院子裏停下。

夜色濃重，安小溪怕黑，所以陸亦林把院子裏弄了一排燈，連那棵高大的松樹，也被掛上了燈帶，滑稽又可愛，在這樣寒冷的黑夜裏，顯得特別明亮和溫潤。

炎晟睿見她的目光悠遠，也順著安小溪的視線看過去，發現她盯著那棵郁郁蔥蔥的松樹看，心中一動。

“說起來挺遺憾的，畢竟英國的聖誕節一定會被辦的很盛大。”

“那你確實可以遺憾一下。”安小溪笑了。

其實最近幾年，國內的聖誕氣氛也愈發濃郁了起來。可是她依舊記著，萬家燈火璀璨地照亮整個夜空，所有人帶著歡樂的笑容，互相贈送聖誕卡片和禮物，在大街上歡快地互相打招呼。

那時候學校會特意舉辦晚會。不過她向來沒什麽興趣參加，偶爾被安吉麗娜拖去，也只是無聊地坐在旁邊吃餡餅。如果有男生邀請她，她就面帶微笑，用此時格外流利的英語說，“我不會跳舞。”

“可那些都不重要。”炎晟睿道，“我唯一遺憾的是，那麽多個節日，你卻都不在我身邊。”

“事到如今，何必還說這些。”安小溪不自在地理了理頭發，“說到底，我不會和你離開的。”

炎晟睿沒想到她會拒絕地這麽幹脆利落，他還沒來得及再說出挽留的話語。安小溪已經轉身進了屋子，只留給他一個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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