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之中，山雨欲來的表面，是一片喧囂的熱鬧和繁華。

大眼眼就。六月初三，是景帝的壽辰，這一天可謂是普天同慶，一大清早，皇城的大門就已經被打開，滿朝文武，以及來自各地的外臣，甚至還有名流鄉紳紛紛湧至京城。平日裏熱鬧非凡，行人眾多的街道也被清理的幹幹凈凈，層層皇家侍衛把守著，響亮的鞭炮聲，鼓鑼聲震耳欲聾。就在滿大街的游龍舞獅之際，皇宮之中，更是一片熱鬧。

一大早，柳絮兒就穿上了王妃的朝服，梳妝打扮整齊，這才和莊慕寒一起出了門。兩人臉上的神色都有些凝重，莊慕寒握了握她的手，彎了彎嘴角，示意她別擔心。而就在這時，徐氏和王氏也施施然地走了過來，兩人恭恭敬敬地行了禮。

“婢妾見過王爺，王妃！”

“不用多禮了，今天是陛下的壽宴，既然你們都準備好了，那就上車吧！”身為主母，柳絮兒表現得十分溫和，然而卻同樣的讓人無法拿捏。王氏淡淡地看了看跟著王爺一起坐上馬車的柳絮兒一眼，眼神中閃過一絲覆雜。

過去的一年裏，柳絮兒一直都表現得很單純，性子怯懦，與世無爭，在徐氏眼中更是傻乎乎的。然而她們卻怎麽也沒想到，她們就是敗在了這麽一個自己曾經輕視的人手上。她讓人把賬本收拾了都交給了她，從那之後就托病，對於賬本的內容和府上的事情交接一概推得一幹二凈。再加上陛下壽宴要準備的賀禮，這些本來是她在安排的事情，統統都撇了個徹底。

柳絮兒的身世王氏自然清楚，她身為一個不受寵的庶女，嫡母根本就沒教導過她，聽說連字都識不全，平時更從未接觸過管家之事。一時半會，要理清偌大一個王府的家務，還要準備好恰當的壽禮，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本以為會看到她手忙腳亂，在陛下壽宴之上出醜，然而事實卻和她所想有天差地別。

那些賬本，柳絮兒不過幾天時間就處理完了，甚至還把其中做了手腳的地方圈了出來，打發了好幾個中飽私囊的婆子。至於萬壽節給陛下準備的壽禮，她雖然沒有看到，看柳絮兒一副胸有成足的模樣，也知道是沒有什麽問題了。這段時間王爺忙著安排壽宴之事忙的腳不沾地，根本就沒可能幫忙，對於柳絮兒能夠如此駕輕就熟地做到這一切，王氏雖說不甘心，卻也有些佩服。

然而更多的，卻是警惕，如此看來，柳絮兒以前根本就是在藏拙，要想讓她出醜恐怕是不易。然而要讓她眼睜睜地看著柳絮兒坐穩王妃這個位置，更是不可能！眼中閃過一絲狠戾，她的目光落在徐氏身上，還是先用這個女人，來試探柳絮兒的底線吧。

只可惜，此時此刻的王氏不會知道，她的算計，已經註定了沒有實現的可能。

皇宮之中，到處擺滿了華麗的馬車，不時地有文武官員下了馬車，百官直接去了禦殿覲見陛下，同時進行“上壽獻禮”，為陛下祝壽。而她們這些女眷則是同後妃娘娘們一起，等到獻禮結束，陛下就會在大殿宴請群臣，而那個時候，她們這些女眷才能在皇後娘娘的帶領下前往。

一路走來，到處都是雕欄玉砌，華貴異常，然而柳絮兒卻沒什麽心情欣賞皇宮的景色。很快就到了後宮，有品級的女眷們自然可以進入永和宮，與格外娘娘和公主待在一起。而品級低，亦或是像徐氏和王氏這樣的側妃身份，都只能在禦花園靜靜等候了。

柳絮兒進去的時候，便有太監高聲唱諾道：“晉遠王妃覲見！”

殿中的眾人紛紛擡起頭來，好奇的，鄙夷的，打探的，各種各樣的目光，皆是看著她這個新進的王妃。柳絮兒淡淡地瞟了幾眼，規規矩矩地行禮道：“臣妾見過皇後娘娘，麗妃娘娘，雲妃娘娘，二皇子妃，十公主，十一公主吉祥！”Pxxf。

柳絮兒身為晉遠王妃，身份僅僅在皇子妃之下，除了這幾個皇室中人需要她行禮，其他的一品命婦最多和她不相上下。她這次表現得體，臉上的神色不慌不忙，倒是讓上次見過她的皇後有些暗暗驚奇。

“平身吧，晉遠王妃不必多禮，坐吧！”

“多謝皇後娘娘。”

柳絮兒起身，感覺到一個目光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她擡頭一看，卻是許久不見的十公主。許是禁足太久，剛剛被放出來的十公主顯得有些面容憔悴，如今看到柳絮兒成為了王妃，她心裏自然很不舒服。

對著十公主微微一笑，柳絮兒並不把她的挑釁看在眼中，她的目光一轉，落在了靜靜地坐在角落的十一公主身上，身子也走到了她的旁邊，勾起一個溫和的笑容。

“十一公主，臣妾可以坐在您旁邊嗎？”

似乎沒想到柳絮兒居然會主動和她說話，十一公主微微楞了楞，隨即點了點頭，秋水一般的眸子看了她一眼，垂下了長睫，眼神微顫，一副安安靜靜的模樣。

距離上次的見面也不過幾天，柳絮兒明顯感覺到十一公主變得更加沈默了，眼中總是閃過一絲若有似無的哀愁，黛眉輕蹙，無限惹人憐惜。柳絮兒心中嘆息了一聲，她雖然覺得十一公主可憐，卻不會因為同情，就讓出自己喜歡的人。而她今天最主要的任務，卻是看緊了十一公主。

這普天同慶的壽宴，誰也看不到底下的暗潮洶湧，駐守皇宮的侍衛隊伍發生了一場無聲的調動，人群言笑晏晏的臉上，絲毫沒有覺察到那股致命的危機，已經在悄無聲息地蔓延。

如今正是百官獻禮的時候，距離壽宴開始，至少還要一個時辰。因此，大多數女眷們都是聚在一起聊天，或者是在禦花園中結伴游玩。柳絮兒看了看十一公主，微笑著開口道：“公主可是覺得無聊，不如妾身和公主一起出去走走如何？”

對於她主動邀請，十一公主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不過下一瞬間，她就點了點頭，柔聲道：“也好。”

“妾身對宮中景致不甚熟悉，要麻煩十一公主盡盡地主之誼，為妾身介紹一番了。”柳絮兒微微一笑，神色間格外自然。她這幅坦蕩的模樣，反而讓十一公主好奇起來，前段時間她還以為是一個畏首畏尾，根本不配成為晉遠王王妃的女子，為什麽會忽然變得這樣大膽起來。甚至，還主動和她套近乎呢？

難不成，她也是想著要討好自己？

想到這裏，十一公主的臉色就不是很好了，神色間也疏離起來，柳絮兒敏感地發現了她的變化，並不以為意。狀似不經意地開口道：“妾身聽王爺說起過十一公主，今日一見，公主果然如王爺所說那般鐘靈毓秀呢！”

“晉遠王對你說起過我？”

驚喜地轉過身來，陳靈韻水靈靈的大眼睛灼灼地看著她，神色間是無法掩飾的喜色。少女的心思一覽無遺，許是覺察到自己太過激動了，十一公主輕輕地咳了一聲，臉頰微紅。

她這幅反應看在柳絮兒眼中，更是忍不住輕輕皺了皺眉，心中暗罵莊慕寒不道德，就這樣勾引了一個未成年少女。許是有了“共同話題”，陳靈韻對她的態度也好了很多，兩人之間便一邊走一邊說話，十句有九句都是和莊慕寒有關的。

走著走著，十一公主就帶著她到了一處僻靜的假山處，柳絮兒一見到這個地方，就覺得眼熟的不得了。猛的就想起，這不就是撞見莊慕寒和十一公主舉止親密，害得她大病一場的地方嗎？

“這個地方知道的人很少，平日我最喜歡來這裏了。每當有什麽煩心事，我都會到這裏來和小魚說話。”陳靈韻柔柔地開口，語氣溫和。柳絮兒一邊符合她，一邊在心裏吐糟，這丫頭也太容易相信別人了吧？難怪莊慕寒不費吹灰之力就讓她喜歡上了他，景帝到底什麽樣的教育才養出了這樣一個奇葩啊？

若是十一公主真的為帝，非得被那些朝臣啃得骨頭都不剩！

其實柳絮兒也想的太多了，十一公主之所以會對她敞開心思，關鍵還是因為莊慕寒的關系，她並不是一個是非不分，那麽容易被人拐騙的小白癡。也許，她只是想通過柳絮兒的嘴，讓莊慕寒更加了解她一點。

“公主，十一公主，您在嗎？”

就在這時，一個宮女急切的聲音響了起來，兩人轉過身，便見到一個粉衣宮女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語氣焦急：“公主，您果然在這裏！陛下傳召，您還是趕緊跟奴婢走吧！”

“是燕草啊，父皇不是在接受百官朝賀嗎？這個時候叫我去做什麽？”

十一公主有些疑惑，轉身對著柳絮兒道：“晉遠王妃，你先回去吧。”

“公主要去大殿，妾身要回禦花園，正好同路，不如還是一起吧，妾身害怕迷路呢！”柳絮兒靦腆地笑了笑，眼神落在一旁的粉衣宮女身上，看到她臉上一閃而逝的異樣，心中頓時警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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