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禦書房。

景帝雍容地側手撐著額頭，看著眼前的一封信筏，神色顯得頗有些凝重。

“陛下，十一公主求見！”

太監李全的聲音響了起來，伴隨著一陣腳步聲，沒等景帝開口，一個粉色宮裝的少女就小跑著奔了進來，臉上帶著喜色。

“父皇，我聽說三哥哥打了勝仗，再等半個月就要回來了是不是？”

少女的臉上還帶著奔跑過後的紅暈，微微喘著粗氣，這幅模樣，卻讓景帝皺了皺眉，斥責道：“胡鬧！說過多少次了，不得急躁，不得喜怒形於色，你看看你這樣，如何能讓人信服？”

嚴厲的語氣，讓少女臉上的笑容頓時僵硬下來，她收斂了神色，板著臉，平覆下自己的情緒，恭恭敬敬地對著景帝行了一禮。

“孩兒參見父皇。”

見到她這幅模樣，景帝的眉頭皺了皺，最終還是揮了揮手道：“這次就算了，以後絕對不能做出這種小兒女行為，如若不然，你宮裏的人，又要換一批才行。”

十一公主聽了此話，眼中閃過一絲恐懼，卻盡量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恭敬地點了點頭。景帝這才滿意了一些，將桌上的信筏推給她看，沈聲開口道。

“你三皇兄傳來密信，說是為了打敗遼人，不得不和蒙族人結盟，此事你怎麽看？”

十一公主仔細地看了看那信筏上面的內容，思索了一會，這才小心翼翼地回道：“父皇，依當時的情況，結盟的確是最好的辦法。只是蒙族人壯大了勢力，可謂是養虎為患。這十年盟約，蒙族人會不會遵守也不一定。三皇兄提出的聯姻倒是不錯，只是對方不願意把公主嫁過來，那麽只有我們這裏送人過去了。”

“可是，兒臣認為，就算是把我們陳國的公主嫁過去，也不一定能夠維持那盟約。父皇，如今蒙古人也沒有實力與我們為敵，可是十年之後卻不一定了。到時候他們肯定會是第二個遼軍。三皇兄說的沒錯，這軍權一事，是該重新斟酌一番了。”

說到最後，聲音也漸漸低了下去。景帝為了獨攬大權，三軍的虎符都由他親自保管，任何人沒有稟告過他，絕對不能調動軍隊。只是他身為皇帝，自然是不可能親自去練兵，派下去操練士兵的將軍雖有封號卻無實權。日子一久，這些人只覺得軍隊升遷無望，大多都不願意認真地訓練軍隊了，紛紛棄武從文，好歹有個實權，還有油水可撈。

如此一來，軍中就更沒有什麽人才了，訓練懶散，士兵們竟是養成了腦滿腸肥，奢侈享受的性子。上陣不能殺敵，下陣欺淩弱小。這樣的軍隊，也難怪被遼人打得落花流水。

聽了十一公主的話，景帝臉上的神色雖不好看，卻並沒有對她發火。

若不是為了你，朕又怎麽會想著把權力都掌控在自己手上，若是讓那些人拉幫結派又掌控了實權，以你這樣柔弱的性子，如何鎮得住那些蠢蠢欲動的人？

景帝在心裏嘆了一口氣，這條路不是那麽好走的，看了看眼前少女嬌美的容顏，景帝臉上露出一絲憐惜。

“韻兒，你為什麽不是一個男孩呢？不過你放心，父皇會為你鏟除所有的障礙的。”他的聲音仿如嘆息，十一公主聽不太真切，疑惑地看著他。

“父皇，你說什麽？”

“沒什麽，韻兒，你說得對。等你三皇兄回來，朕會好好考慮這件事情的。只是，如今蒙族人野心漸大，我們送個公主過去和親，才能提醒他們別忘了這十年之約。如今你的幾個姐姐之中，只有小十還未婚嫁吧？”

景帝一共有五子六女，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五公主，六公主，七公主，八皇子，九公主，十公主和十一公主。皇子之中除了八皇子才十三歲，其餘的都已經成年。皇女之中除了十公主和十一公主，其他的都已經出嫁，十公主剛剛及笄，已經是景帝唯一一個可以用作政治籌碼的女兒了。

自然，十一公主是絕對不會成為什麽籌碼和棋子的。在景帝的眼中，他所有的兒女，都只是為了十一公主而存在的工具，等到他們發揮了自己最大的作用，就該消失。

“父皇，你要把十皇姐送去和親嗎？”十一公主震驚地開口，眼神中露出不忍。

“除了她，還有別的人選嗎？韻兒，記住，對任何人都不要心軟。為了陳國的江山，不管做什麽，都是值得的！身為皇女，這也是她的責任！”

“兒臣知道了。”

輕輕地開口，十一公主咬著唇，她知道，父皇一旦決定了的事情，就再也不會更改。只是她的心裏，依然會覺得難受。

景帝示意十一公主退下，想起她那副善良的性子就有些頭痛，這孩子隨了她的母親，若是別人，被他這麽嬌寵，早就不知道跋扈成什麽樣子。不行，他不能讓她繼續這樣下去，可是，在她及笄之前，那個秘密還不能說。

罷了罷了，這次，他不會在護著她，只有見識了這深宮之中的黑暗，她才會明白，怎樣才能好好地活著。

——————

“你要讓巴魯提前送我回去？”

“不錯，當初和莊慕寒說好了的，本來我是打算把你一直留在草原，可是我也看出來了，你在這裏並不快樂。從蒙族草原到盛京也好半個月的路程，等你回到京城，剛剛好是三個月，這樣我就不擔心莊慕寒會真的殺到草原來搶回他的妻子了。只是不能親自送你，娜布奇，希望你別介意。”

布爾古德點了點頭，看著柳絮兒的眼神格外柔和，實際上，他之所以這樣做，卻是從盛京傳來了消息。莊慕寒為了不讓柳絮兒擔心，也為了不讓任何人註意到她的存在，竟是連一封信都不敢送。不過，布爾古德在盛京之中也有自己的人脈，查到那些消息倒是輕而易舉。

猜測莊慕寒的事情差不多要處理完了，他就幹脆直接把人先送回去了，而實際上，他昨晚上已經休書一封，讓人快馬加鞭送走了。

“大汗，我怎麽會介意呢，相反的，我還要謝謝你一直這麽為我著想！草原很美，蒙族人也很好，只是這裏，終究不是我的家。”

柳絮兒輕輕地開口，一時間有些感慨，她是真的喜歡這裏，可是沒有那個人陪在身邊，再美的地方都不會讓她覺得留戀。布爾古德剛剛占領松謨，要真正的成為松謨的主人，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完成的。遼人不會甘心，光是處理那層出不窮的暴亂就夠他頭痛了。把身邊的第一猛將巴魯抽出來帶她回去，已經是布爾古德最大的誠意了。zVXC。

“我知道的，巴魯已經準備好了，你回去收拾一下行囊，明天早上就出發吧！”

布爾古德摸了摸她的頭，明天也是那位三皇子班師回朝的日子，他已經和他說好，讓巴魯帶人跟在大軍身後，這樣也會安全很多。

能收拾的東西不多，布爾古德把白雲送給了柳絮兒，想著即將離開，她最後一次在草原上飛馳了一次。

再見了，我會想念這裏的一切的。

翌日清早，告辭了布爾古德，柳絮兒便坐上了那輛專門為她準備的回程的馬車。看著眼前不斷倒退的風景，她輕輕地籲出了一口氣，心中的感覺，莫名覆雜。

盛京，她就要回來了！

馬車軲轆，一開始柳絮兒還挺激動，坐了三四天就漸漸疲倦起來。即使歸心似箭，也抵不住旅途疲憊。雖然他們走的是官道，不過官道終究太少，好幾次都是在荒山野嶺露宿。不過，有巴魯的一隊勇士在，一路上倒是平平安安的。

“公主，前方有個樹林，我們今天晚上就暫時在這裏休息了。”

巴魯的聲音響了起來，柳絮兒在雲瑪的攙扶下下了馬車，對著巴魯點了點頭，“這些事情你決定就好，附近可有水源？”

在馬車上三天沒洗澡，再加上天氣炎熱，她只覺得渾身都是汗味兒，這感覺還真不是一般的難受，巴魯既然決定在這裏紮營，肯定四處巡邏過的。

“樹林裏面五十米的地方有一個很大的湖泊，屬下這就讓人帶您過去。”們和絮讓。

想了想，巴魯就指派了四個侍衛護送著她們到了那處湖泊，柳絮兒見狀，頓時眼前一亮，這湖泊果然很大，四周也寬曠，都是高聳人雲的樹木和生長茂盛的灌叢。偶爾還能看到一些野生的小動物們怯怯地從石頭後面擡起頭來，看著他們這群不速之客。

傍晚的天色雖然漸漸暗了下來，四周卻還是明亮的，湖泊裏面的水清澈見底，中間還有幾塊一人高的大石頭，喜得柳絮兒恨不得馬上脫下衣服跳進去。

“你們走稍稍遠一點守著，別讓人闖了進來，雲瑪，你去把我的換洗衣服帶過來，也在一旁候著。”

“是，公主。”

確定侍衛們都已經離開了，柳絮兒這才緩緩解開了衣衫，靠在那大石頭上面，進入了水中。冰涼舒適的感覺讓她滿足地哼了哼，玩了半天也舍不得離開。卻沒有看到，在林子背後有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她，目光灼灼。

————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