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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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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珊疼得直吸氣, 別扭的歪著身體, 低下頭,兩手固定住發梢那只手:“你松開。”

徐途沒她個高, 力氣卻不減, 又往後拽了把:“上哪兒去, 咱倆賬沒清呢。”

院子裏就剩她們三個人,秦燦見這架勢也有些傻眼, 楞幾秒, 從後面輕輕拉扯她一把,被徐途拂開。

徐途說:“你別動, 越動纏得越緊。”

向珊只感覺頭皮被扯的突突直跳, 一股氣上來, 拿新修剪的指甲往她手背狠狠抓幾下。

徐途抽口氣,立即松開手:“靠,你屬貓啊。”她低頭看了眼,沒多會兒, 細皮嫩肉的手背上, 立即浮現幾道血檁子。

兩人這才分開,向珊氣急敗壞將發絲捋順, 揉著頭皮:“你抽什麽瘋?”

徐途一挑眉:“是不是人年紀大了,記性都不好?”她甩甩手, 隨後放下來背在身後:“打我那巴掌就算完了?”

向珊神色變了幾變, 若無其事地往後退半步:“我也是太擔心秦梓悅,著急過頭, 才沖動打了你。歉也到過了,我覺得年輕人,還是別這麽斤斤計較的好。”

徐途笑笑:“怎麽著?想讓我一笑泯恩仇?”

“我的心情希望你能理解。”向珊拿眼瞥她:“也許有些情義你不懂,悅悅畢竟在我身邊待了兩三年,有時候甚至比親母女還要親近,如果你真那麽看不開、過不去,那我再說聲對不……”

“啪!”

向珊的話堵在喉嚨裏,腦袋猛的向旁邊撇開,長發落下來遮住臉。

院子裏靜了幾秒。

“對不起這三個字說起來多容易啊。”徐途打得手麻,稍稍躬身:“對不起。”

時間仿佛停止,四周房間漆黑一片,只有長桌上方的燈泡晃晃蕩蕩,在欄桿上搖曳不停。

秦燦吸口氣,眨兩下眼,緊著把徐途往身後拉。她對兩人說:“好了,這回扯平,該睡覺的睡覺,該出去的出去。徐途,你跟我走。”

“誰說扯平?”向珊怒氣難消,看了眼對面黑黢黢的窗口,卸下平日的和善偽裝,上前就要抓徐途頭發。

徐途向後撤,靈巧跳開。

她屬於身材嬌小型,肉多,骨棒細,光有囂張氣焰根本不頂用,要真廝打起來,輪體格,徐途絕對不是向珊對手,拋開別的,光她胸前那兩團就比她的多半斤。

中間隔著秦燦,向珊就要抓住她胸前衣服,餘光一瞥,見面對著的黑暗窗口布簾晃動,一點紅色火光忽明忽滅。

一個人影隱在玻璃後,原來他沒睡,正站窗前看著她。

向珊攥緊拳,霎時收手。

徐途背對著那處,還無所覺、傻子一樣沖她比劃,往向珊胳膊上撓一記,把剛才那下還回來。

秦燦夾中間,一時間三個人扭扯到一起,向珊出乎意料的不還手,被徐途踹兩腳,表面上著實吃了些虧,暗中往她腰間下死手,狠擰了幾記。

徐途張著口,抽氣不敢喊,恐怕吵醒其他人。

“你們在幹嘛?”秦梓悅不知何時醒來,撐著門框,瞪大眼睛看她們。

這邊動作瞬間靜止,停幾秒,各自分開。

向珊又往對面瞥,紅光消失,窗口布簾靜止,哪兒還有那人身影。

秦梓悅眨兩下眼睛,邁過門檻走過來。她又問:“你們在吵架嗎?”

“沒有。”秦燦見兩人都不吭聲,撐著膝蓋半蹲著:“悅悅怎麽不睡了?”

“我想去廁所。”她小聲說:“你們剛才一定在吵架。”

徐途撩開腰側的衣服看了看,很快放下來:“吵什麽呀,我們鬧著玩兒呢。”她掐一把她臉蛋兒:“尿沒尿褲子呀?還不趕緊去廁所。”

“我四歲就不尿褲子啦。”

“吹牛皮!”

小姑娘俏生生的一哼:“不信你去問爸爸,他還教給我系鞋帶和綁頭發呢。我綁的可好了。”

“還挺了不起唄!”

兩人開心的聊起來,向珊臉色微變,拉過她:“你還去不去廁所了,不去回屋睡覺。”

秦梓悅聽出她語氣不對,小聲說:“去。”

她在向珊面前從來都乖巧聽話,因為渴望母愛,使得秦梓悅對她的感情格外珍惜,恰巧也因為這個弱點,她才有機會,來到洛坪,給待在秦烈身邊一個理所應當的借口。

徐途皺了下眉:“你兇什麽……”

她話沒說完,被秦燦一把捂住嘴巴,生拉硬拽出了院門。

向珊盯著兩人消失,胸口的怒氣堵著始終出不來,之前被打的臉頰灼燒發燙,隱隱作痛。

腿疼,胳膊疼,頭皮疼。

她咬緊牙關,攥緊的拳頭不禁微微顫抖。

秦梓悅晃晃她的手,“媽媽……”

向珊回過神兒,努力控制好面部表情,她蹲下來:“我跟你說過什麽?叫你別跟她一塊玩,你不聽話了嗎?”

“可徐途姐姐不是壞孩子。”

一聽這稱呼,她更加氣憤:“不是壞孩子會帶你去後山嗎?會把你仍在山上,自己回來嗎?”

“可是,今天是我自己亂跑才迷路的。”小姑娘低聲反駁。

向珊嘆口氣,語氣緩和下來:“我記得你說過,只要是我討厭的,你也不喜歡,這話還算不算數?”

秦梓悅抿抿唇,想了想,緩慢的點點頭。

向珊神情恍惚了一陣,經過這幾天,她漸漸明白過來,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了,無論再怎樣努力,秦烈都不會回心轉意。正如徐途所說,男人都喜新厭舊,又有幾個不喜歡吃水蘿蔔呢。

她也看出秦烈對徐途區別對待,剛剛他不出來,卻以他的方式提醒警告,無形當中已經傾向另一方。

只是她不甘心輸給個黃毛丫頭。好比一場戰役,她敗了,卻沒有認輸的道理,即使得不到戰利品,也沒有讓敵人坐享其成的道理。

她說:“那媽媽不喜歡徐途姐姐,悅悅是不是也一樣呢?”

秦梓悅低下頭,不說話了。

向珊又柔聲問:“是不是?”

隔半晌,小姑娘才低低“嗯”一聲,但這一次,心裏卻有了不一樣的想法。

***

翌日清晨,天氣格外晴朗,雨後空氣清新,也比往日涼爽不少。

長桌旁大夥兒在吃早飯,小波忙活完幾個小丫頭已是滿頭的汗,她放下碗筷,去房間裏拿毛巾。

飯桌上就剩秦烈向珊二人。

向珊坐在他對面,沈吟良久,問:“你真打算讓徐途去學校當老師?”

“嗯。”他低頭夾菜。

“我覺得你想法欠考慮,她所面對的畢竟是學生,拋開經驗不提,光她那性格也像小孩子,恐怕勝任不了。”

秦烈不與她討論,隔了半晌,“這兩年,你總往洛坪跑挺辛苦的,相信學校的孩子也會記得,有個姓向的老師曾經幫助過他們。”

“你什麽意思?”

秦烈說:“趙越他們九月走,你也一起回去,以後別來了。”他說:“你也說過,支教是件正經事,參雜太多目的也沒意思,況且浪費你自己的時間。”

向珊嘴唇輕顫,當他不知道:“昨晚她來找茬,我沒還手,是她……”

“和她無關。”

向珊把筷子擱在桌角,手垂下來,攥緊拳,沈默了會兒,她問:“我們、的關系,真就沒有轉圜餘地了嗎?”

秦烈捏著筷子,靠在椅背上:“答案我三年前就給過。”

向珊心臟錐痛難忍,有恨,有愛,有不甘,過半刻:“好,我知道了。”她說:“我也不是死纏爛打的人,只是怕悅悅她……”

“這你放心,畢竟是小孩子,時間久了自然會忘。”

對於秦梓悅,秦烈這次不想心軟猶豫,之前他泰然處之,但經過昨晚,有些事必須盡早了結。

飯桌上只剩碗筷相撞的聲音。

向珊脊背挺直,盯著對面男人瞧了半晌,喉嚨努力吞咽兩次:“我九月走。”

徐途晚起了十來分鐘,她穿好衣服出來,下臺階的時候,忍不住呲了下牙齒。

這兩天沒少折騰,腰酸背痛,臉頰酸脹,膝蓋的擦傷結痂又裂開,連走路也不太利索了。

她完全沒註意到桌邊的氣氛,撐著膝蓋慢慢坐下,嘴中呼氣不斷,見桌上缺了副碗筷,要去廚房取。

秦烈按住她肩膀:“別動,我去。”

“哦。”她心臟麻了下,抿嘴笑著。

秦烈看她一眼:“好好坐著吧。”

徐途眼神跟進廚房,沒幾秒,又朝對面看去,和向珊投過來的視線對個正著,她眼中寫滿憤恨跟不甘,眼眶還有些潮,看上去情緒覆雜。

徐途聳聳肩。

向珊很快撇開目光,勉強咽下最後一口饅頭,扭身回屋。

秦梓悅從後面沖上來,抱住她的腰:“媽媽,吃完啦?我們一起去學校呀?”

向珊垂頭,看著她的目光冰冷又陌生,不似以往。

秦梓悅臉上的笑一點點收回去,抱她腰的力道松了,眨著眼,怯懦的看她。

向珊拉開她的手:“你自己先去吧。”

“……哦,好。”她低下頭,小聲說。

向珊拂拂衣角,看她一眼,轉身關門了。

秦烈給徐途盛來稀飯,兩人並排坐著,低頭吃了一會兒。

徐途想起一件事,小心思轉了轉,趴在桌上小聲問:“昨天你說過,是非對錯等過後再解決,這話算數嗎?”

秦烈擡了下眼皮:“什麽對錯?”

徐途一急,又湊近了他:“就昨天你前妻打我……”

秦烈皺眉,把筷子重重撂在碗沿兒上。

她立即改口:“就向珊……她打我,我不是吃了點兒虧嘛。”徐途大言不慚;“現在秦梓悅平安回來了,你說的過後解決……記起來了嗎?”

秦烈重新拾起筷子:“我說過?”

徐途楞了楞,“當然說過。”

“我忘了。”

徐途攪拌稀飯的動作慢下來,身體直起來些,仔細一想,不是滋味了:“和著你們這是演潛伏呢?”她鄙夷的說:“夫妻檔配合的倒是挺默契,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白臉,合起夥兒來整我呢?”

他說:“沒那閑心。”

徐途咬了下手指:“那你說說,這事到底怎麽辦啊?”她故作可憐:“不能就這麽算了吧,長這麽大,還沒人敢碰我臉呢。”

她把臉遞過去,手指指著:“你看看!”

秦烈輕嘆口氣,忍不住看了眼,向珊下力不小,昨晚拿雞蛋滾過,她白皙的皮膚上仍然還有痕跡。

他有些無奈地說:“從頭到尾你就沒有錯兒?”

徐途輕聲嘀咕:“有錯兒應該好商好量,也不能打人呀。”

秦烈側身靠著椅背,看她半晌,搖頭笑了笑:“徐途,你這叫得了便宜還賣乖。”

徐途身體一僵,後知後覺的問:“都知道了?”

秦烈目光深邃,垂著眼打量她,半天不說話。

“不會是……向珊告的狀吧?”她心臟突突跳了一陣,見他眼光依舊,終究撐不住,擡起手撓了撓額頭。

院子外,晨曦徐徐拉開帷幕,炫彩的白日光落在她發梢上,她臉頰細膩如白瓷,紅唇齒白,一張一合間,說出那些討巧的話。分明得了便宜,還一副委屈的可憐神態,被人識破以後,如受驚兔子,眼睛滴溜溜,臉頰透出不自然的紅暈。

秦烈一時無法移開眼,不經意笑了笑。再次擡眸,目光落在她的手背上,便是一頓。

她透亮的皮膚上有兩條血檁,從腕部一直延伸過來,痕跡很深,有的地方結痂,有的地方不小心蹭開,還帶著點點血跡。

秦烈迅速握住她手腕:“她給你抓傷了?”

徐途胳膊被扯過去,裝傻,“你問哪個他(她)?”

秦烈沒說話,又緊鎖眉頭看了看,站起身,領著她直接進了他那屋。

他隨手一指:“坐。”

徐途也沒客氣,翹著腿坐在唯一那把椅子上,百無聊賴打量四周,這間房比她那裏幹凈不少,最起碼被子疊得整齊,沒有亂放的衣褲,雜物也很少。洛坪人有個習慣,是在屋子當中拉一根鐵絲繩,涼掛毛巾或一些貼身衣物。

秦烈這屋也同樣有,從一側墻角橫穿過屋子,栓到對面墻角上。

徐途昂頭看,見上面掛了一條藍白條紋的素色毛巾,一件他平時穿的‘工’字背心,還有幾雙襪子。眼睛往稍遠處瞟了瞟,腦袋一僵,迅速收回視線,隔兩秒,到底沒管住自己,又往那方向看過去——

角落裏掛兩條男士平角褲,寬邊、白色,帶暗紋,前端按照男性構造剪裁出鼓凸的線條,即使空蕩蕩掛在那兒,也鼓起好大一個包。

秦烈把醫藥箱撂桌上:“你熱?”

“沒啊。”

他臀部靠著桌沿,指指她額頭:“有汗,臉也挺紅。”

徐途沒敢看秦烈,擡手抹了把汗:“你這屋太悶,我得出去透透氣。”

“等會兒。”秦烈按住她肩膀,點點桌面,示意她把手掌放上去。

徐途坐不住,屁股又往後蹭了蹭,兩人面對著面坐,頭頂氣場很足,她右邊膝蓋挨著他,那兩條長腿互相交疊,隨意撐在地上。稍稍擡眼,便能看見他衣擺堆疊的褶皺,徐途好奇心作祟,又順衣擺往下掃了掃,眼神聚焦某一點,這回更加坐不住。

她心跳變快,不自然地扭兩下。

秦烈:“長虱子了?”

她身體一僵,不敢動。

秦烈重重點兩下桌面:“放上來。”

徐途撇開視線,機械照做。

他並沒碰她,垂著眼,拿一根棉棒,蘸著藥水往徐途手背上蹭。

“嘶……”

他動作一頓:“手重了?”

徐途沒擡眼,含糊不清的唔了聲。

秦烈看她半刻,這次托起她的手,舉到眼前,換了根幹凈的棉棒,蘸取藥水,輕輕擦拭那些紅痕。

他稍低頭,先吹了口氣兒,頓幾秒,隨後一股股清涼的氣息便拂在她手背上。

徐途一抖,迅速別開眼。

窗簾邊角被風吹起來,陽光調皮得往裏鉆,誰也沒開口,房間顯得極安靜。

秦烈問:“怎麽不說話?”他又吹了下,撕開創可貼,單手給她貼上:“想什麽呢?”

沈默半晌,徐途抿抿唇,肯定的說:“其實,向珊根本沒告狀。”

秦烈:“你想說什麽?”

徐途說:“昨天晚上你都看見了,對吧?”

秦烈不動,目光緩緩落下去,途經幾處,最終對上她的眼。

外面太陽升起來,光束破窗而入,秦烈看著她,一時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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