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聲自語，讓宇宙星空都轟鳴，因他而戰栗。這位震古爍今的帝皇雄姿偉岸，自然而立，黑發披肩，眸子內是萬古的寂寞。

“能。”

片刻之後，一個淡淡的聲音傳了過來，如清風吹拂塵埃，如細雨滋潤大地，洗盡鉛華，落盡煩惱，響徹在所有生靈心間，與人皇神念遙相對應。

“拜見仙主。”

整個北鬥星域之中，無數身影跪倒在地，向隕神谷的方向叩拜朝聖。

“真的能嗎？”人皇疑惑的看向大道之上的同行者。

“自然能，這一世的成仙之機，有人等的太久了。你若願意，我送你神念重入輪回。等進了仙域，仙玲瓏能憶起百世前的過往，也算你重生了。”

北鬥星域之中，那淡淡的聲音繼續道。

“僅僅以仙玲瓏覺醒記憶，百世輪回之後的我，還是真正的我麽？我一生縱橫，怎能以如此之法茍延殘喘？”

人皇微微沈默，仰望星空，蘊含著萬古的寂寞。

“除此之外，還有一法，為你重聚信仰，當能撐到仙路開啟之前。”

阿彌陀佛便是神念沈入須彌山，最後在成仙路之前覆活的。葉凡成為天帝之後，也曾為姜太虛和姬子凝聚信仰，讓兩人得以覆活，所以這條路是完全可行的。

而且人皇本就為人族皇者，他守護人族，從亂古到現在不知道積累了多少信仰，這才是關明玉有底氣為他重聚信仰的原因，否則當初大成聖體出世就該給他重鑄信仰了。

“以眾生之力重聚信仰？我是人皇，當守護眾生，而不是被眾生尊為神祗。不如塵歸塵，土歸土吧。”

他沈默了片刻之後，輕聲說道。

“也罷，人族之中一切有我，你且放心去吧。那些藏頭露尾之輩，總有一日要與他們有個了結。”

“除了你，還有人在嗎？”人皇站在虛空之中，沈聲問道。

“還有幾個，無始大帝等在仙域之前，狠人大帝等著幾世身合一，渡劫天尊重入輪回，除開不知蹤跡的元始天尊之外，就剩我們幾個了。還有一位大成聖體被荒主所救，青帝也還在輪回之中，但終究差了我們半步。”

“那，對手呢？”

“不死天皇與另一個人在仙域之前壓制了無始大帝，帝尊想煉化整個世界，十多位天尊古帝等在生命禁區之中，我們的敵人，超乎想象的強大。”

“現在的我們，還不是他們的對手，要等待機會。”

關明玉搖頭嘆道：“虛空大帝征戰一生，就是隕落在那些人手中。”

浩大的神念從星空深處傳來，中正平和，無恐無懼，席卷整顆北鬥星。

神念掃過北鬥之後，人皇微微沈默，半晌之後指向北鬥須彌山的方向，遙遙問道：“這裏是誰？我感覺到了如淵似海的信仰。”

關明玉轉過頭去，半晌後突然擡起頭：“我本想等我突破就平掉這裏，但那些人肯定會阻止，我一個人不敢動手。今時今日，陛下既然出現，可敢一戰？”

阿彌陀佛大帝生前未殺一人，掃地不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聽起來是至仁至善。

但他死後為踏上仙路，帶著整個宇宙中所有佛門信仰沖進仙路舉教隕落，死去的生靈有多少？就算是發起黑暗動亂的至尊，手中的人命也沒有他多。

這才是最大的惡，這種以無數人的生命為依托的善良，殺一萬次都不夠。

關明玉看遮天時，就想把這個禿驢平掉，本想等仙路開啟時再說，但元始天尊的身影出現之後，關明玉已經不想再等了。

原著之中，人皇這次出現便曾經登上須彌山，可惜被佛門眾僧和降魔杵給迷惑住，最後未曾對須彌山出手。

一位活著的皇者，至少能對抗四五位沒有極盡升華的至尊，更何況是人族最古老的太陰古皇？加上狠人的荒主之身和大成聖體，完全能抽出足夠的時間給自己平掉須彌山。

人皇時代，開創了極度輝煌的盛世，九天十地獨尊，上擊神明，下鎮九幽，橫殺聖靈，鎮封一切動亂，但凡危及蒼生，都難擋人皇一擊。

須彌山必須先平掉，黑暗動亂之中，至尊殺人還要有個時間，但阿彌陀佛拉著佛門上仙路卻是一念之間，到時候自己阻止都來不及。自己的刀再快，能快的過一位大帝的想法？

“人皇老矣，尚能飯否？”

直到人皇指向須彌山，關明玉終於決定，只要人皇願意出手，自己便平了須彌山再說。

“為什麽？”

“阿彌陀佛大帝心仁，但他卻有最大的弱點，便是想成仙。這不是壞事，甚至本應該是幫手，但他選錯了路，跟那些禁區至尊一般選錯了路。”

關明玉搖頭嘆息一聲：“我知道他的想法，帶著整個佛門沖擊仙路，所以凝聚信仰之力，為覆活做準備。但他太弱小了，弱小到把整個佛門信仰凝聚起來，他也沒有一絲希望踏上仙路，跟那些自斬一刀的至尊一樣可悲。”

“狂妄！”

“他以為他能鎮壓三件完全升華的極道帝兵，就能藐視我等？我們威震一個時代，誰也不比誰差，他再強也比我們強的有限。”

“等仙路出現，我們終究要跟他有個了結。”

“欲使人滅亡，必先使其瘋狂！”

……

生命禁區之中，十多道聲音發出咆哮，對關明玉之言極度不滿。

但他們無法極盡升華，面對人皇和關明玉、還有曾經站在關明玉一方的狠人，終究不想兩敗俱傷，未曾出手。

“是啊，他雖然精才絕艷，但到了我這個境界，自然知道仙路有多難。他邁不出那一步的，就算是我，在正確的時間，能邁進去的機會也不過一成。”

人皇睥睨天下，眸子中有萬古歲月在流逝，他俯仰天地間，山岳倒轉，瀚海遠去，無所不至。

這是曾經最強大的皇者，當世之時，就連各族古皇都在他的神威下戰栗，遠比普通大帝強大，自然知道仙路有多難。

“也罷，他執念未消，今日便送他入滅吧。”

他一步邁出，人就已經出現在了東荒的荒古禁地之中，見到了狠人的荒主之身，兩者同時看向七大生命禁區，與其中的十多位至尊對峙起來。

而關明玉卻化成一道仙光，降臨在西漠，出現在一座宏偉的巨山前。

這裏佛光蒸騰，信仰之力如海洋，普照十方，正是浩大的須彌山！

日月顫抖，星河失色，他一步踏出，就已經登上須彌山之巔，面對幾株古老的菩提樹，正對前方宏偉的大雷音寺。

“當……”

悠悠鐘聲響徹天宇間，像是自遠古劃破時空而來。須彌山顫抖，大雷音寺震動，整片西漠大地佛光大盛，諸天古佛顯化天地之間。

須彌山最神秘的古地，混沌霧霭溢出，一件古器散發著不朽的光輝顫抖著，威勢滔天，簡直要摧毀九天十地，直面向關明玉。

“你要對我出手？”

三十萬年來，這件佛門至高神器降魔杵，從未如今日一般徹底爆發過。它散發混沌氣，無量仙輝沖霄，內蘊的神祇向關明玉輕鳴。

寰宇之中佛音震耳，一座座寺廟內點燃了佛光，老僧、佛徒等全部跪伏，忍不住朝著須彌山叩首膜拜。

北鬥星域中，無數人震撼不已，一位被認為死了三十萬年的大帝，竟然真的在人間留有神念，等待著覆活。

姬家和姜家等荒古世家，中州皇朝，瑤池聖地等之上，一片片神輝籠罩方圓數萬裏，將整個家族門派都包裹在其中，謹慎的看著東荒禁區的對峙。

自天地封印解除之後，各大聖地家族都有人登上半聖，已經勉強能激活極道帝兵的幾分力量了。雖然不足以面對真正的大帝，但也能擋住準帝。

今時今日，關明玉與人皇的談話，徹底將天地間大帝的秘密撕開，各族有喜有悲。

“父親，你的遺志有人繼承，你看到了麽？”

姬家之中，一位英俊的年輕人站在虛空鏡下，遙望向須彌山的方向：“仙主與你一樣，守衛著人族，今日我姬家也要盡一份力。”

他平靜的說道，下一刻，一枚古鏡閃爍著，古樸而大氣的鏡身浮現，從天空中垂落下一條條混沌瀑布，景象壯麗。

虛空鏡撕開空間，一閃而沒，橫貫億萬裏之後沖向中域，大帝之威鋪天蓋地，充溢整個北鬥星宇指向不死山。

萬古光輝灑下，不死山中黑霧繚繞，兩者毫無聲息的點點星光散落。

“縱然你身死了，人族精神永不會滅亡。”

他嘆息著，神輝擋在不死山之前，無數生靈在帝威下顫抖。

“你是最大的惡，不自量力，害人害己，死不足惜。但你的想法我知道，積累厚重的信仰之力，不就是想以此為依仗，打進仙域之中麽？”

須彌山上，關明玉嗤笑一聲，嘆息著道。

“阿彌陀佛這一生，從未殺生，仙主為何非要逼迫，何以服天下？我收集信仰之力，能滋補信徒肉身，純凈信徒靈魂，何來的害人害己？”

大雷音寺搖動，發出陣陣禪唱，三千菩薩、古佛齊現法身，綻放不朽神輝，懸在半空中誦經，正是古佛顯化。

“諸多至尊天驕或葬下一世身，或問道不死仙藥，或收聚信仰力……各種法門林立，都不可謂不驚艷。”

“但你們走錯了路，跟那些禁區至尊一樣，弱者而已，不思自身殺盡仙路，反而茍延殘喘，最後害人害己。”

“唯有堂堂正正站在仙域之前的人，才配在這個世界成仙。不死天皇和帝尊那般神通，都進不去仙域，何況是你？”

關明玉冷笑一聲，伸手一劃，一道刀光自虛無中而來，延伸到降魔杵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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