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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6章 一箭定江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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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漸西斜,郁督軍山的盛典不僅沒有曲終人散,反而愈來愈熱烈沸騰。

各部落精心挑選出的突厥勇士終於完成了騎射表演和摔跤比賽,大典的氣氛也被推上了高潮。

期待已久的時刻即將來臨,慕容小白裊裊婷婷登上了彩臺,而另一個登臺的佳麗,是李秀寧。

她們是最終決殺勝出的無敵美女,背後是一串串落選美女們的香淚與戀戀不舍的背影。

每一次淘汰,突厥貴婦團都表現出最真心的痛苦和最誠摯的糾結。年輕的美女們一個個都如此的青春如此的滿懷美好憧憬,誰能鐵石心腸狠下心來,讓她們絕望地離開?

“你很可愛,你很完美,我為你感動,你令我心碎……你的離開並不代表失敗,你千萬不要對自己失去信心,明年也許還有機會。我一定會在這裏等著你卷土重來。再見吧,姑娘!”

一邊是依依惜別,一邊是抱著美女流淚相約在未來。離別,感動,再離別,在場圍觀的牧民的心碎了一次又一次,最後只剩下滿地的渣子。

終於可以擦幹眼淚,兩位幸運兒在歡呼聲中再次登上彩臺,等待最後的結果。

按照規則,慕容小白和李秀寧都有半炷香的時間對高坐在王座之上的頡利可汗當眾告白示愛,看誰能打動全漠北最有權勢的男人的心。

抽簽時李秀寧的運氣不錯,可以先站在一旁觀賞慕容小白的表演。

慕容小白面對彩臺前的頡利可汗以標準的突厥禮深深一拜,聲音抑揚頓挫地道:“感謝大汗,感謝坐在我對面的美麗的夫人們,感謝這裏的每一位兄弟姐妹,爺爺奶奶,叔叔伯伯,阿姨大嬸們,是你們的愛讓我來到了這裏。”

所有的臺詞都是由郁金香預先編好,又經過雅蘭黛的精心雕琢,最後交給慕容小白背得滾瓜爛熟。之所以他的工作可以如此輕松,是因為他的背後有一整個團隊支持,當然他的工作也很重要,那就是面對數萬人,將這段話聲情並茂感人肺腑地念出來。

“我真的沒有想到,自己會有如此的幸運,能夠堅持到最後。是你們每一個人給了我勇氣,給了我力量。當掌聲響起的時候,當歡呼聲此起彼伏的時候,你們可曾知曉,我早已淚流滿面。”

“本以為我已被上天無情地拋棄,卻不想竟然有幸獲得那麽多人的青睞。如此善良的人們,你們至高無上的可汗又該是怎樣一位胸襟廣闊高大偉岸的男人?!”

臺上臺下鴉雀無聲,慕容小白背誦這段話時用的是突厥語,從他發出第一個字音的那一刻起,立刻實現全場震驚的效果。一個來自江南水鄉的美麗少女,居然在用突厥語向大汗吐露愛意表達心聲,這不僅僅是頡利可汗的榮光,更是整個漠北草原的驕傲。

“我知道,決定自己最終命運的時刻即將來臨。無論結果如何。即使令可汗中意的未來可敦不是我,我也會含笑離開。”

“尊敬的大汗,我不知道應該如何表達對你的愛慕,更唯恐冒犯了您的天威。像你這樣的草原雄鷹,本就是我仰望的對象,又豈敢奢望能伴您終身?”

頡利可汗撚髯凝視慕容小白,心裏似乎已經在想著今晚如何將這千嬌百媚的江南麗人拖進自己的大帳裏。

忽然他的目光一凝,望向了慕容小白的身後。

一名年輕的突厥武士帶著古怪的笑容扶著阿史那素羅進到同羅部落大俟斤歌祿的座席間,一只手肆無忌憚地搭在了她的左肩上。

頡利可汗的目光閃了閃,而一旁的義成公主、突利等人亦不著痕跡地將視線投向了同羅部落。

盡管突厥的民風比中原漢人開放許多,但光天化日之下和一位有夫之婦公然展示親密行為卿卿我我,仍然頗受忌諱。況且,這個有夫之婦的老公名叫李岱墨。

即便他有“泥菩薩”的綽號,可也絕不可能容忍有人給自己帶綠帽子。

除非……李岱墨死了,或者廢了,或者,還有什麽可能的原因呢?

頡利可汗若有所思地望著自己的姐姐和那個突厥年輕武士旁若無人地輕聲談笑,搖了搖頭。他已經懶得去管姐姐的家事,甚至都不想知道素羅是如何死而覆活的,註意力又重新回到了慕容小白的身上。

不遠處義成公主微微皺了皺蒼老的眉頭,低哼道:“素羅這個賤婦居然沒死。”

在她身後秦濯心低著頭秀氣一笑道:“我只奇怪李岱墨在哪裏?”

“她身邊的那個小子肯定不是李岱墨,否則絕難逃過我的眼睛。”義成公主冷然道:“蕩婦,這麽快就勾搭上了小白臉。”

“小白臉,他會不會是刁小四?”秦濯心悠悠輕嘆道:“可惜我聽不到他們說話的聲音,不然就能辨別出那人的身份。”

“沒關系,李岱墨即使還活著,十年之內休想再和我動手。”義成公主冷笑道:“失去了李岱墨,雅蘭黛獨木難支,漠北魔門已是我的了。”

“聽,那丫頭在吟詩,卻不知是誰寫的。”秦濯心說道。

“嬌鬟堆枕釵橫鳳,溶溶春水楊柳夢。紅燭淚闌幹,翠屏煙浪寒。銀壺催畫箭,玉佩天涯遠。和淚試紅妝,落梅飛曉霜……”

慕容小白聲如天籟淺吟低誦,一字字一句句如泣如訴,聽得只懂彎弓射大雕的突厥武士們全都呆了。

李秀寧的芳心一陣悸動,愕然望向慕容小白嬌媚的背影,莫名地覺得這首詩仿佛是只為念給她一人聽的。

她不由自主地眺望沁察特勤身旁,柴紹安靜地端坐不動,只是那目光穿越人墻,自始至終只專註在她一個人的面容上。

她強自笑了笑,卻看見坐在不遠處的劉文靜和劉黑闥。這兩人分別作為大唐和大夏的使節,恨不得一刀砍死對方,居然也交頭接耳談笑甚歡。

她低垂眼簾,無意識地絞動著手裏的香帕,耳畔又響起柴紹的話聲道:“別怕!”

突然,雷鳴般的掌聲和喝彩聲打斷了她的遐思。李秀寧舉目望去,慕容小白已經退到了自己的身邊。下面,輪到她上場了。

她深吸一口氣,試圖平覆自己的心緒,緩步來到彩臺前向頡利可汗一拜。

忽然間,她的腦海裏變得空蕩蕩,原先想好要說的話全都不翼而飛,站在黑壓壓的人群前,思緒莫名地飄到了飛雪的長安城,那裏有自己的家。

久久、久久地無語,淚眼模糊心已哽咽,她就這樣孤零零地站著,站著。

四周漸漸一片嘩然,無數錯愕迷惑的目光投向她。忽然,李秀寧的唇角逸出一抹笑容,輕輕道:“我突然不知道自己為何要站在這裏,我本就不該來的。”

說完這句話,她不看任何人的臉色,轉身走下了彩臺。

人群頓時炸開了,像一鍋煮開的熱粥沸反盈天。

李秀寧恍若未聞,甚至不去理睬頡利可汗唇角的冷笑和義成公主迎面射來的淩厲目光。

她的心倦了,短短數日的煎熬,仿佛地獄裏十世輪回般漫長。當剛才兩句話說出口後,卻得到了難以言喻的輕松解脫。

或許刁小四說得對,自己就是一個傻女人。

臺下,觀眾的訝異迅速轉化為洶湧的憤怒。他們都是些淳樸的牧民,想著自己從大老遠趕來,從清早站到中午,從中午站到現在,不就是為了瞅一眼最後的結果麽?

誰知道李秀寧居然說她不想玩了。她這是不玩麽,她這是在玩人呢。

“滾!”“賤女人,不能這麽饒了她!”

一時間群情激憤謾罵聲四起,這下大家越加感覺出甄姐兒的好來了,雖然人家只是一個樂坊出身的歌女。

也不用誰鼓動組織,四周又異口同聲地喊道:“甄姐兒,可敦!甄姐兒,可敦!”

驚天動地的聲浪經久不息,李秀寧置若罔聞,臉色蒼白地站立在原地,猶如一尊冷冰冰的玉石雕象。

這時候兩名女侍手捧金箭銀弓來到頡利可汗的面前,屈身一禮。

頡利可汗慢慢站起身,伸手取過女侍雙手高捧的弓箭,望向李秀寧和慕容小白。

他熟練地張弓搭箭,金箭指向百步之外的李秀寧和慕容小白。拔去箭頭的金箭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徐徐地從一個人身上轉移到另一個人身上,卻遲遲沒有射出,似乎心中有些難以抉擇。

義成公主微微冷笑,看著頡利可汗張開的弓箭,好似並不擔心結果如何。

突利雙目炯炯,呼吸不自禁地屏住,也在關註著這很可能決定自己命運的一箭。

天地寂靜下來,白雲在蔚藍的蒼穹下悠悠飄過,無邊無垠的大草原也在風中搖曳。

“鏗!”一記短促刺耳的弦聲,金箭化作一道風馳電掣的光束,終於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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