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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就是討厭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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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會子,他又道,“你跟在她身邊兒那麽久,她有沒有特別跟你提起什麽人?”

話到這兒,仙兒唇角便隱了絲詭笑。“爺想問小姐有沒有跟我提起您?”

他狠狠的剜了她眼,斥道,“沒讓你亂猜!照實說就成!”

仙兒趕緊一跪到底,平實的道,“頭一天,小姐就天天瞧著窗外的風景。她道若不是毛俊這人辦事兒太過霸道,她也不會刮他那麽狠!她還提了公子爺年輕有為,將來定是個絕世翩翩佳公子。”她一邊說,一邊瞧著溫行雲的臉色。

溫行雲面上瞧不清喜怒,握著茶盞的骨節卻格格作響。仙兒只作不知,又道,“第二天小姐又說,若有機會,定要去紫月一行。”

溫行雲打斷她,冷道,“她去紫月有何貴幹?是不是提了龍鎖骨?”

仙兒趕緊搖頭,接著道,“小姐說這兒的魚貨雖是新鮮,可終是不及現抓的好吃。”

聽到這兒,溫行雲緊蹙的眉毛攸的一松,唇角倒也隱了一抹似笑非笑。“就為了那幾條魚,她就要去紫月麽?”

仙兒笑著點頭,“確是如此。小姐還說,若無海魚,食海蝦海蟹也可!”

他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冷道,“接著說!”

仙兒又道,“爺,小姐這幾日天天瞧著天上的雲發呆。其他的,就只是跟婢子一道打趣的話了。”

溫行雲慢慢的吃著茶,眸中現著一抹溫柔。許久,他才問了句,“沒提過六爺?”

仙兒點頭,“自然是沒提過的。”

他的眸間隱著一絲意味不明。許久,他放下茶盞。猶豫了下,終是森冷怒道,“也沒提過爺?”

仙兒心裏一呆,卻隨即笑道,“沒有。”

沒提過他。

他攸的起身,朝書房外頭而去。仙兒見他這般,遂問了句,“爺,今兒小姐才來府裏,您不跟她一塊兒吃飯麽?”

他狠狠的瞪她一眼,斥道,“多話!”他說罷,便怦然一聲關門離去。

他一走,仙兒便起身拍拍自個兒的膝蓋。咕噥道,“想知道小姐的事兒為何不親自去問!”這人到底是不是爺?她心裏不知怎麽竟有些疑惑。

若是爺,怎麽竟倒還穿了襲白衣?還一再追問小姐的事兒?可若不是,這地上的碎片又如何解釋?

蘇流水住的傾城閣位於溫府最東邊兒的院落。裏頭也有一個蓮池。風吹蓮池三層浪,倒也算是別有情趣。

屋子裏頭只簡單的擺了一張桌子跟四把椅子。一個梳妝臺跟一個繡了山竹清風的屏風。繡榻以錦緞鋪成,枕頭,只放了一個。

蘇流水唇角冷冷輕揚。她緩緩的走至榻前,甩掉腳上的繡鞋,倒在榻上。卻倒真是個無微不至的丫頭!連這麽細微的地方都想到了!

這許也是他出那麽遠的門還把她帶在身邊兒的原因罷!想到他剛才的那個吻,又想到那丫頭竟是他房裏的人,她心中不知怎麽一窒。便取了帕子來死命的抹著嘴唇。

直到嘴裏咬出了血腥味兒,她才住了手。便又嫌那帕子臟了,遂把帕子扔到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仙兒推門進來。瞧見她竟把一塊兒絕好的帕子丟在地上,便笑著撿起。道,“小姐這是怎麽了?怎麽竟把帕子丟在地上了?”

蘇流水悶聲道,“那帕子沾著了血,不要了。丟了去!”

仙兒一聽這話,心裏一個格登,趕緊道,“小姐受著傷了?怎麽回事兒?仙兒去叫公子爺!”

蘇流水一聽她要去找張然,趕緊翻了個身,揚聲打斷她,道,“沒事兒!不過嘴上破了點兒皮!這就擦了擦。”

仙兒朝她凝去,果見她小嘴兒上竟還自流著血。她笑了聲,道,“小姐怎麽這麽不小心?這若是教爺瞧見了,該多心疼啊。”

蘇流水心裏一冷,遂應了句,道,“他心疼什麽。都是與他不相幹的事兒。”

仙兒在二王府裏瞧慣了各房小寵間的爭風吃醋,心裏有數,便掩唇輕笑了聲。道,“小姐是不是誤會爺什麽了?爺對小姐的心意誰都瞧得出來。仙兒打小就跟著爺,可沒見他為哪個女子這麽緊張過。”

蘇流水嘴唇略動,可心裏那根刺卻終是拔之不出。她垂下眼,淡聲應了句,“是麽?”

仙兒見她不喜,趕緊解釋道,“爺這人性子冷。又不願意與人妥協。可皇上就愛爺這一點,他說爺其實是眾皇子之中最像他的一個!”

蘇流水聽到此,又想到姣杏的事兒。遂隨便應了句,“我知道了。”

最像他,是不是說他也會與他一般,永遠以為自個兒年輕?

仙兒見她始終怏怏不樂,卻又找不著原因,心下焦急。可卻又不好多問。便只忙前忙後的為她把行李取出來收拾好。

蘇流水隨手取了張然給她的草藥集來看。那書上張然密密麻麻的記載了許多要點。她一點點往下翻看,竟也覺著簡單易學。

上頭載有每種中藥的由來跟形狀。藥性跟主治功能。她瞧著頗為有趣,倒竟看了整整一個下午。

等到天兒黑了,仙兒便從廚房端來些做現成的海魚。仙兒叫蘇流水來吃,蘇流水竟還邊看邊吃。仙兒見她這般模樣,遂輕輕笑道,“小姐倒卻真愛讀書。只卻拿了本破舊的書,便看了整整一個下午。仙兒從未見過哪家姑娘這麽愛看書的呢!”

蘇流水咬著筷子笑道,“倒也不是我愛看,不過是真的無聊極了。無書可看,自然便只能看張然的醫書。若有野史愛情的小說,我倒卻也愛看。”

仙兒聽了淡淡一笑,道,“爺的書房裏頭藏書甚多。可卻甚少人看!擺在那兒也倒甚是可惜。小姐若是喜歡,咱們便去瞧瞧,可好?”

蘇流水夾了片魚入口,心裏卻想到他那兒的滿屋子的新書。可心中又一轉念,唇角卻是一冷。“他那兒的書艱澀難懂,我就不去討人嫌了。我要看書,不會自個兒開個書肆麽?”

仙兒聽她這麽一說,情知她是怕去了碰見溫行雲,遂又輕嘆道,“小姐,您怎麽三句話都離不開本行?書肆能有多大利潤?還是罷了!”

蘇流水淡淡一笑,心裏卻倒真的計較上了。她笑道,“咱們天天在家裏坐著也不是個事兒,倒卻不如開了店子!也好打發打發時間。”

仙兒咕噥道,“這怎麽能打發時間呢?說話間爺便會回青陽。那時爺領兵而下,這帝都裏早晚一片狼籍。所以小姐,這蒼穹國卻是不能做生意的!”

蘇流水聽她這麽一說,倒覺著已經吃飽了。便笑道,“仙兒對爺的事兒倒是知道得很清楚。仙兒那時怎麽會在二王府上的呢?”

仙兒淺淺一笑,道,“記得那年仙兒當差的時候摔破了一個碟子。那時天兒確實是冷得極了。仙兒的手都凍僵了。可二爺卻定要治我死罪。那時太子爺正好上二爺府,便為我求下了情。那之後,我便投靠了太子爺。”

蘇流水聽到這兒,清眸瞠得老大。她啞道,“就為了一個碟子,他就要治你死罪?怎麽他竟是這樣的人麽?”

仙兒淡淡一笑,道,“二爺這人瞧著溫潤,骨子裏頭卻最是陰狠。那會子您跟他清明節相遇,卻也是他安排好了的!若非他橫插一杠,爺跟您可能都有孩子了!”

蘇流水聽到此,心裏竟微微刺痛。她把手放至胸口,那顆原本屬於蘇流水的心,竟還會為了那人而痛!她心中不耐,輕輕笑道,“怪道那次竟會遇著他。他雖未說話,可我卻倒覺著他似是個溫潤君子!”

仙兒見她沒了再吃的意思,便俐落的收拾著桌子。笑道,“其實二爺的長相在眾王爺之間也不能算是出挑。可就是因著他與您遇見比旁人早。”

蘇流水瞧著她若有所思。“這事兒爺也知道麽?”

仙兒笑著點頭,“爺自然是知道的。當日仙兒也勸爺趕緊找個托辭見見蘇小姐。可爺心高氣傲,怎麽也不肯。所以這事兒,就讓二王占了先兒。”

蘇流水好奇道,“可他後來不是去蘇府求親了麽?那卻又是為何?”

仙兒沒有回答,倒卻是掩唇一笑。她笑道,“這事兒,卻倒要爺親自對您說了。”

蘇流水見她嘴角笑意不盡,料定必不是什麽好事兒,便笑著過來鬧她。仙兒一邊躲一邊閃,二人在房裏鬧了陣子。這才放了仙兒離去。

蘇流水無力的趴在桌上,突然覺著背後似乎少了些什麽。她覆又取了醫書出來,就燈夜讀。

“原來甘草可解百毒。這說法倒卻甚是新鮮。”她瞧得眉飛色舞,又想拿筆,卻見屋裏竟無書案。本想讓仙兒去幫她拿筆墨,可等了會子仍不見那婢子的人影。這便起身找了盞燈籠往那書房而去。

此時天色已晚,府中各處隱在黑暗之中,瞧著頗為神秘。

她穿庭過廊,遠遠的就瞧見書房裏頭全無火光,她心裏暗自舒了口氣,這才放心去推書房的門。

門虛掩著,只見裏頭一片黑暗。就著火光,她尋了筆墨紙硯。正想離去,眼睛卻倒被那滿室的書吸引。遂提了燈在架子上翻找。

書的種類甚多,可她卻不見得有興趣。她隨手取了幾本野史小說,便發覺東西竟已然多到沒法兒拿了!她輕輕的嘆了口氣,認命的熄了燈籠,以雙手去抱那些書。

此時門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熹兒揚聲道,“爺怎麽吃醉了?”

程護衛答道,“我也不曉得,昨兒爺還是好好的!見著夫人倒卻這樣了!難道夫人又給爺氣受了?”

蘇流水雙眼閉了閉,她怎麽就給他氣受了?她來之後不是他在這兒摔東西的麽?

熹兒嘆氣道,“這夫人也是!爺跟她已經成親了,她竟還跟六爺廝纏在一塊兒。倒把爺往這兒一扔!皇上要她處處為爺打點著,可她倒好,半路竟還為旁人抱打不平去了!”

爺跟她已經成親了,竟倒還跟六爺廝纏在一塊兒。

捧著書的手指節冰冷,她靠在墻上,心裏不知是個什麽滋味。原來,他跟她的交情竟好到能把這般私密的事兒說給她聽!

她道她一回來他的那一吻代表了他已經把六王的事兒放下了。可原來不是!他心裏計較得很!見著她便出去喝悶酒去了!

程護衛咳嗽了聲,打斷她,“爺不讓說這話!這般把爺送去哪兒?瞧瞧吐得這一身!”

熹兒應道,“把他送我屋裏罷!”

程護衛輕輕的笑了聲。應道,“是!還是熹兒姑娘好!改天該讓爺給你個正式的名份。”

熹兒嗔了他眼,冷道,“不要胡說!這事兒爺自有分寸!”

把他送我屋裏罷。

是!還是熹兒姑娘好!改天該讓爺給你個正式的名份!

心裏的那份猜測終是成了真。平安鎮那夜,張然告訴她熹兒是他房裏的人。她心裏雖氣,可卻終是存著些希望的。希望是她誤解了他。

可是如今,這話卻得到了證實。

懷裏的書終是砰然一聲散落一地。她便這麽站在書房,直到身子冰透入骨,僵硬得發直。這才朝著門外而去。

把他送我屋裏罷。

是!還是熹兒姑娘好!改天該讓爺給你個正式的名份!

已是夏季,她的心卻不知怎麽寒得徹骨。一縷發絲落了下來,隨著清風緩緩飛揚。素色裙裾邊,白皙的小手血管分明。可那血管裏流著的血,竟也是涼透的。

她雙腿發抖,回到傾城閣,已是周身冰冷。荷塘中荷葉隨風翻風,她急走兩步,不知怎麽腳下一絆,整個人竟往前栽進了荷塘。

塘水冰冷,她未經掙紮便往下沈去。她的心原本在滴著血,可這會子到了塘裏,卻倒似乎舒服許多。嘴裏灌進大量的冰水,直到不能呼吸,陷入昏迷。

仙兒聽到撲通一聲,心裏便知不妙。她趕緊提了燈籠過來,卻見蘇流水竟一動不動的往塘裏沈去。

她心裏一急,便跳下水。連拖帶拉將她扯上了岸。

“小姐!您怎麽了?怎麽會落了水?”她急得小臉兒通紅。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來。”男人的聲音在黑暗中冷冷的揚起。

他把蘇流水從地上撈起,反手將她倒掛在肩頭。那人身量極高,肩膀也甚寬,那麽一扛,蘇流水的肚子竟就擱在了他強硬的肩膀上。

這麽一擱,蘇流水腹中的水便自嘴裏盡數吐出。一口氣也順了過來。

仙兒見她似乎有了反應,笑道,“這可好了!這可好了!小姐醒來了!謝謝您!”

男人冷冷的瞧著她。依舊將蘇流水倒著扛進了屋。見著仙兒竟那麽傻楞楞的,他冷聲吩咐道,“還不快去燒些熱水跟姜湯?”

仙兒這才恍然大悟,朝著廚房飛奔而去。

蘇流水見她要走,有氣無力的說了聲,“仙兒,這事兒別說出去。”

仙兒應了聲,這才退了去。

男人用被子將蘇流水蓋住,又在屋裏生了一盆火。火光熊熊,屋子裏頭剎時便暖了。

蘇流水啞聲道,“你要燒了這房子麽?”

男人這才轉過臉兒,漠漠的道,“不燒房子,你就該著涼了!淹不死你,卻倒凍死了你!”

蘇流水就著火光瞧向男人,只見他指骨修長,身材高大,穿了一身的黑衣,臉蛋卻是長得極是俊美。那人,卻不是蕭庭又會是誰!

她見著是他,便淡淡的道,“蕭將軍的喪事辦完了麽?”

蕭庭一手將火拔得甚亮,道,“我將他二人合葬一處,又請人為他們做了場法事,總算盡了為人子的孝道。”

蘇流水見他眼睛紅了,遂笑道,“他們生能共枕,死能同穴。這世上又有幾人能勝過他們?蕭將軍該為他們高興才是。”

蕭庭勉強扯了扯唇角,霜聲道,“這事兒多虧了小姐。小姐這般待我父母,往後我便是小姐的人。只要小姐要用我,便隨時喊一聲。”

蘇流水輕咳道,“別叫我小姐。蘇家已經貶為庶民,我哪兒還是什麽小姐。若不嫌棄,你便叫我一聲流水罷了。”

蕭庭見她竟以名字相稱,知她對他甚是尊重。他蹙眉低道,“不叫小姐,就叫主子!對了!主子怎會摔跌下水?”

蘇流水面色一白,眼睛到底是紅了。

他見她這般,知她有難言之隱,遂接著又道,“主子不覺著奇怪麽?您落水,咱們在這兒救了這麽許久,卻竟未驚動這府裏旁的人。若是今兒那婢子與我都不在,那豈不是要生生的把主子淹死在這兒麽?”

蘇流水聞言一怔。她心知她落水確為意外。可經他這麽一說,她倒覺出這裏頭確是有些文章來。

“那卻又是為何?”蘇流水脫口道,“難道溫行雲竟想我死在這兒麽?”話說到這兒,她心裏氣怒,竟又一陣咳嗽。

蕭庭見她面色不好,淡聲道,“這事兒我會去查!既然我跟了小姐,便會排除所有對小姐不利的事兒。小姐盡管放心。”

此時仙兒燒了熱水進來,見著蕭庭還未走,竟楞了下。

蕭庭見她一個柔弱的婢子竟提了那麽兩大桶的熱水,趕緊起身去接。仙兒喳呼道,“你怎麽還不走?一個大男人深更半夜的留在夫人房裏,也不怕人笑話!”

蕭庭聽她這麽一說,顯是怔了下。一張俊臉也跟著紅起來。他囁嚅的說了句,“誰會來笑話!我以後就是主子的人了。”他說罷,便把熱水往屏風後頭一放。

仙兒見他臉紅,更是得理不饒人,“就是主子的人,也不能這麽晚進主子的房啊!這若是被殿下知道了,這事兒倒又是個麻煩事兒!”

蘇流水聽到這兒,面色幾不可見的變了下。她淡聲道,“忘了跟你們介紹。這是蕭庭蕭將軍。這位是仙兒。往後大家都是自己人,別這麽拘謹了。”仙兒見蘇流水竟倒還給他打圓場,心裏不服,便冷冷的哼了聲。她拿出木桶,提了水倒下去,試了試水溫。又道,“小姐要洗澡了。你總該回避一下罷!”

蕭庭早就被她說得甚是尷尬。此時見著蘇流水要沐浴,便趕緊要退下去。

蘇流水對仙兒笑道,“仙兒,給蕭將軍就近找個住處。往後咱們這兒的安全便由他照看著了。”

仙兒古怪的瞧了眼蘇流水,這才不情願的領了蕭庭出去。

見他們離去,蘇流水才將衣服解開,跨進浴桶裏。水很熱,可卻怎麽也溫暖不了她從骨子裏頭滲出的寒意。屏風上幾叢青竹迎風而立,一身驕傲。可她的驕傲,要去哪兒尋?

兩世為人,卻倒為著一個溫行雲動了情。與他占了她身子無關。她一向心高氣傲,總覺著世上無人能入她的心。

她以為他為她做生魚,陪她吃壽司。他二人便有一日能心意相通。可原來跟他心意相通的竟是另有其人。

一個,他縱行千裏也不願舍下的人。

她突然笑了起來。荷塘夜色,本該別有風味。可卻不知竟暗藏殺機。溫行雲,是否也跟皇帝一樣,為著名聲二字,可以對她妄起殺念!

便,這麽收起對他的愛意,將蒼穹國的事兒辦妥。等回去之時,她便與他分道揚鑲。再不相見!

次早,蘇流水便帶著蕭庭跟仙兒,叫上張然出了門。與青陽帝都不同,這兒各處都是茶樓。蘇流水與他們一道上了晴關樓。

小二見他幾人穿著不凡,便趕緊將她幾人引上了樓。碧波廳裏擺了三張桌子。此時裏邊兒已經坐了兩桌。

蘇流水他們四人坐了一桌。蘇流水與仙兒坐一面,蕭庭則與張然坐在一處。

隔壁桌上兩名男子都穿著一身華服,發絲微卷。細瞧時,這兩人竟有七分相像。另一個女子背對著她們,她穿了一身綠色的廣袖流裙,細腰圓臀,肩膀筆直。耳上掛著金耳墜子。她頸線優美,那背影更是婀娜多姿。

仙兒也在瞧那女子,她笑道,“那女子身段極美。難怪那兩兄弟都對她猛獻殷勤了。”

她一說,張然便回頭去瞧她。人還沒瞧見呢,仙兒就嚷開了。“喲!我這兒一說美人,公子爺倒就心動了!”

張然被她一說,面色一陣緋紅。他趕緊道,“人還沒瞧見呢,怎麽就心動了!我心裏就姣杏一人。”

許是仙兒的話教那桌人聽見了,只見那兩個男人兇神惡煞的狠狠的瞪了眼這一桌。“瞧什麽呢?仔細戳瞎你的狗眼!”

張然被他一罵,面色一寸一寸的蒼白下來。

蕭庭見張然這般,便只漠漠的冷笑了聲。

仙兒見張然受氣,怒道,“誰稀罕瞧!還怕長了針眼呢!”

那女子拿了帕子抹了抹淚兒,小聲斥道,“你們瞧!你們瞧!我說別上這兒來了!你們偏來!”

那對兄弟趕緊小聲的哄著,厲風道,“快別哭!咱們若不上這兒來,也會有人來尋事兒的!誰教你是咱們的蒼穹的第一美人呢?那些女子妒忌你,自然要來鬧你!”

厲雨也道,“唉唉,這是怎麽說的!他們帶來兩個醜人,自然心裏不痛快。”

原本安靜坐於另一桌,一直坐在角落不出聲的男子淡淡一笑。那雙如狐貍般的眼睛便朝著蘇流水與仙兒掃了眼,眸中現了一抹意味不明。

仙兒聽了不服,冷笑道,“哪兒呢?美人在哪兒?”

綠衣女子一聽,身子又跟著顫抖起來。厲風見仙兒這麽說她,拍桌而起,指著仙兒跟蘇流水道,“就你們兩個刁婦話多!沒事兒自己照照鏡子!別在第一美人面前撒潑!”

蘇流水本倒是真不想淌這趟渾水。可他竟罵到頭上來了,便淡淡的一挑眉尖,凝向厲風。唇兒輕啟,聲音軟依甜蜜,自有風情。“公子美人當前,何不靜靜欣賞。這般聒躁,卻倒不是教美人笑話了麽?”

那人被她的聲音狠狠一怔。瞧向蘇流水的眼中竟現了幾分震驚。他凝向女子,只見她一頭青絲錯落,雖是薄紗覆面,可卻遮不住那天仙般的容顏。此時,她從盤中揀了顆涼果來吃。薄紗半掀,但見那紅唇小巧有致,唇邊含笑,那絲笑,卻一直滲入了他的心底。

他一顫,心底那股火氣卻便這麽消逝無蹤。

綠衣女子眼見他竟呆住了,心中甚是不快。便又小聲道,“風,你怎麽了?”

厲風自然不敢說自個兒被蘇流水的笑容迷住。便只咳嗽了聲,道,“沒!綠裳,你還想吃什麽?”

綠裳見他前後變化甚大,遂嘟唇道,“我愛吃的,你們未必會為我弄來,”

厲雨見她這麽一說,趕緊逞強道,“這是哪兒的話!綠裳妹妹就是要吃天上的飛龍,咱們也會給你弄來。”

這話一說出口,坐在角落裏的客人便咳嗽起來。見他咳嗽,女子便狠狠的剜了他一眼,道,“我不想吃飛龍!我要吃那人桌上的海魚!”

厲雨聽她這麽一說,趕緊笑道,“你要吃海魚,我立刻給你點!”他說罷,便揚聲叫小二過來。小二應聲一路小跑著過來煙波廳。見著厲雨,便趕緊賠笑道,“爺,您要什麽?”厲雨冷冷一哼,道,“我要點跟那桌一樣的海魚!”

小二一聽竟是要吃海魚,戰戰兢兢道,“爺,若吃旁的我倒還能做主!可這海魚是這位爺托人從不毛城連夜運來的!咱們這是茶樓,確是沒有這魚!”

那人似笑非笑的瞧著厲雨。似乎要瞧他的好戲。厲雨見他竟這麽說,便走向另一桌,對那人恭恭敬敬的作了個揖。笑道,“這位公子,請問您這海魚能不能賣給我?”

男子只淡淡一笑,至邪的道,“不能。”

厲雨碰了這麽一個軟釘子,心中不快。怒道,“公子,咱們買下這魚,可是給蒼穹第一美人吃的。人人都想見第一美人一面,您這般卻倒又是為何?”

楊烈勾唇一笑,道,“我有客。不便出讓此魚。可在下倒不介意姑娘與在下一道品嘗此魚。”

綠裳冷笑道,“你是什麽身份,竟也敢來邀我同坐?”

楊烈眸中隱著絲笑,他沒有答話。可卻倒把手中折扇啪的一聲打開。折扇上頭畫了個清秀佳人。那佳人耳下有痣,唇角帶笑。扇底便寫了美人笑三字。

女子攸的站直身子,對楊烈驚呼道,“您莫不就是最愛收集美人圖的楊烈,楊公子?”也是當朝的太子爺!

男子眉毛一挑,輕笑道,“正是在下。不知楊烈是否有這個榮幸請到小姐共桌?”

綠裳掩唇一笑,道,“公子相請,綠裳自當相陪。”她說罷,便輕移蓮步,朝著楊烈而去。

厲雨心裏雖甚是不服。可卻倒也不敢得罪當朝太子。遂便這麽憤然的坐著。

此時,門外響起腳步聲。溫行雲穿了一身白衣筆直的走進來。見著蘇流水,他顯是楞了下。

楊烈見著溫行雲,趕緊笑道,“溫兄,我在這兒。”

溫行雲點了下頭,便自坐到那人身邊,可眼睛卻還森冷的看著蘇流水。蘇流水本正瞧著窗外的景致,突然覺得兩道視線灼在她臉上,似乎要將她的臉兒灼燒成洞。她收回視線,回望過去。這才瞧見了溫行雲。

一見著他,她便想起昨兒夜裏聽見的話。咬了咬牙,砰的一聲將茶盞擱在桌上。視線也隨即移開!

溫行雲一早上就沒瞧見她。此時又見著她竟與蕭庭他們坐在一處。正瞧著她,她倒還跟他使上性子了!

見她把茶盞往桌上一擱,蕭庭倒也甚覺奇怪。轉眼便瞧見溫行雲正坐在角落一桌。他朝他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溫行雲也同他點點頭,他重重的拿起茶盞喝了一口。也跟著往桌上一擱,

楊烈的心思本倒在綠裳身上。瞧見溫行雲突然這般動作,便也把眼光凝向蘇流水。只見那女子正若無其事的剝著瓜子殼,瓜子肉剝了一堆,殼也剝了一堆,可卻不見她往嘴裏送。

他疑惑的瞧了眼溫行雲,後者竟也跟著剝起瓜子兒來,只是他剝一粒,卻倒還吃下一粒。

他咳嗽了聲,道,“溫兄,這位小姐是我蒼穹第一美人。名叫綠裳。綠裳姑娘,這位溫兄是青陽人。五皇子溫行雲!”

綠裳一聽他竟是青陽五皇子,便多瞧了他一眼。只見溫行雲眉目俊秀,妖惑動人。發絲微卷,可卻高貴天成。

她一時間竟瞧得傻了!“原來竟是五皇子,殿下。”

蘇流水輕哼了聲,就著茶盞喝了口茶。眼角倒卻頗有幾分嘲弄的意思。

溫行雲見她一哼,指骨節節冰冷。他面上沒笑,卻倒為那綠裳添了盞茶。“蒼穹雖是地小,可卻倒是人物俊秀。”

這番,就算是稱讚了。

綠裳唇角揚笑,趕緊夾了塊魚給溫行雲,道,“五皇子,您嘗嘗這魚!”

溫行雲見她夾了海魚。面色未變,額頭青筋倒卻直跳。

蘇流水面上不甚在意,可眼角餘光一直冷冷的鎖著他。他似乎沒有感到她的目光,便對那綠裳道了聲謝,可卻也不夾那魚。

綠裳見他不吃,笑道,“五皇子怎麽不吃魚?咱們蒼穹國本來少人吃魚,可這陣子不知怎麽,竟有人來賣。若要我說,這海魚怎能登上大雅之堂?”

她這話一說出來,倒把楊烈給得罪了。他面色頗冷,道,“原來小姐竟不識吃魚!那本太子就把這魚送給那一桌的小姐。”他說罷,便起身端了魚,往蘇流水哪桌而去!

綠裳見他這麽說,情知剛才那番話已經將他得罪了,心中微惱。可擡眼又見溫行雲正若有所思的瞧著她,心中一喜,面色一紅。便低下頭去。

楊烈將魚雙手擺上桌,笑道,“楊烈不識吃魚,這便做個順水人情,把這魚送給小姐吃下。”

蘇流水眼睛瞧見那魚身上缺了一角。心中不快。遂笑道,“多謝公子美意!”

楊烈見她這麽說,又瞧了眼溫行雲,這才轉身回桌。

溫行雲冷笑,便拿了筷子把碗裏的魚吃了下去。綠裳見他一吃,掩唇輕笑了聲。

蘇流水冰冷的瞧了他一眼,對仙兒淡淡一笑。道,“仙兒,把這魚倒了餵狗。”

這話一說出來,所有人的面色都變了!楊烈本是氣綠裳說話不知分寸,又找個借口去瞧瞧那女子究竟與溫行雲是何幹系。可她這麽一來,倒卻反著讓溫行雲落了個與狗同食一魚!

仙兒見溫行雲面色鐵青,哪兒敢真去把魚倒了?便只吶吶的道,“這魚甚好,小姐,您別浪費了。”

蘇流水卻不依不饒道,“這魚被人吃過了,怎麽就是甚好了?”

楊烈一聽這話,趕緊起身賠不是。“這事兒是我不好,沒有考慮周全。請小姐莫要見怪。”他暗自抹汗,同才竟忘了自個兒微服出訪,以為自個兒賞下的東西人人愛惜!

溫行雲冷道,“太子一番好意,是有人不領這個情。”

蘇流水被他一說,遂笑道,“一盤旁人不愛吃的魚,怎麽就該輪著我吃了?我沒見過海魚麽?”

楊烈見她這般,遂又笑道,“罷了罷了!這魚大家都別吃了!今兒個本太子作東,大家到我府上吃山珍,可好?”

綠裳羞澀應道,“多謝楊烈公子。”

蘇流水沒出聲,倒是蕭庭說話了。他道,“這魚雖是涼了些,可卻倒是頗好。”他說罷,便舉筷去吃。

海魚無骨,他大口食之,一會子後,那條魚便被吃個精光。他吃完抹了抹嘴,笑道,“確是美味!”他起身把盤子端去送還給楊烈。

“我們主子前陣子天天吃海魚,這會子吃得有些膩了。所以嘴才會挑了些!”他淡笑道。

楊烈見他給他們打了圓場,卻疑惑道,“這魚甚貴,就是皇宮裏頭也不過區區數條而已。小姐怎能天天吃呢?”

綠裳聽楊烈說皇宮裏頭也不過區區數條,心中郁悶,便道,“說話這般托大,也不怕閃著舌頭!”

仙兒本就對她甚為不滿,見她竟這麽說。冷哼道,“怎麽不會?若非我們小姐,你們蒼穹哪兒來這海魚可食?”

綠裳一聽這話,不服道,“這婢子怎麽說話呢?蒼穹國有魚可食,都是靠皇上英明!太子仁德!有你們小姐什麽事兒?”

可楊烈卻倒對她的話頗有興趣。他輕笑道,“為什麽會多虧你家小姐?”

仙兒挺了挺胸,聲音到底是拔高了。“因為我們小姐就是前陣子把海魚運進蒼穹國的人!”

綠裳冷笑道,“那麽囂張,我道是何等人物。原來卻倒不過是個奸商而已!”

“我流水姐姐不是奸商!她濟窮人,槁賞三軍。救急扶危!是你們這些蒼穹人太過奸險,竟還扮成土匪來劫咱們的金子!”張然到底是坐不住了。楊烈見他激動得小臉兒通紅,心裏一冷,面上卻還帶著笑。“扮成土匪劫你們的金子?這是怎麽回事兒?”

溫行雲也蹙眉瞧向蘇流水。蘇流水一接觸到他的兩道視線,便冷冷一哼。別過頭不去瞧他。

他見她依然故我,指節微微發冷。

蕭庭見他問起,便也冷笑。“確是如此!我身陷牢獄,若非蘇小姐相救,如今蕭某早就已經身首異處。所以若誰要再敢說蘇小姐是奸商,我蕭庭便頭一個不放過她!”

他這麽一說,綠裳便委屈的落下淚來。她一哭,倒把厲風厲雨二人哭得拍案而起。

“你這人怎麽回事兒?這麽嚇一個女子,算什麽英雄?只要有咱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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