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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月入十萬金4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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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城聽她這麽說,不知怎麽竟揚了個意味深長的笑來。“因為孤帝的夥計說,你府上的張然,竟去為你買辦了好多次魚貨!”

這些個碎嘴的夥計!這點小事兒都要稟報!蘇流水釋出笑意,反問道,“海魚確是很好吃。大官人不喜歡麽?”

孤城淡淡一笑,卻倒伸手拍了拍她的頭。他的力道不重,可那一拍卻倒白了他二人的臉兒。孤城瞧著自個兒的手心,不明白他為何竟會去拍蘇流水的頭!

蘇流水心中暗驚。這人一向森冷可怖,謹守男女之防。可這會子他倒怎麽又來拍她的頭了?

孤城苦笑著收回手,啞道,“孤城小時並非一人。孤城的妹妹當年也很喜魚貨。每天都會央我去海邊釣魚。拾貝殼。只要是海裏的活物,她都愛吃!”而她那貪吃的模樣,跟蘇流水此時一般無二!

蘇流水蹙眉瞧著他,不解道,“大官人認為我很貪吃?”

孤城瞪她一眼,繼續道,“她甚至有時候會吃生魚。就跟小姐一樣!我有時候在想,是不是我只要取些海水給她吃著,她也會笑出來呢?”

蘇流水聽到這兒,到底是不依了。“流水吃海魚也是很挑!並非每種海魚流水都愛!就像海鯊流水就不食其肉,只食其翅。”

孤城又瞪了她眼。斥道,“就是咱們紫月國也不見得會有人捕到海鯊來吃!你倒卻好,竟還說要吃其翅!蘇流水你倒真是懂得吃!”

蘇流水被他一說,這才驚覺抓鯊魚並非易事。遂縮在一邊捧著清茶慢慢的喝著。

“你若真想吃,我便叫人捕獵一些,將魚翅斬下送來給你。”孤城見她不語,遂笑道。

蘇流水也不回答,倒卻只是淺淺一笑,便又把帳本翻出來。“如今魚貨已經在不毛城打開了市場。以後必然就不難賣出了!明兒個他們的士兵去買了他們的魚貨一吃,個個拉肚子。倒卻也是甚好。”

孤城瞪她一眼,道,“我的魚貨在就是發了臭也不會拉肚子!你倒真是過慮了!”

蘇流水咳嗽道,“大官人有所不知,然兒早就查出您的魚貨裏頭被人下了大量的巴豆。他去孤帝酒樓裏頭為廚師送了些料在魚貨裏頭。所以咱們酒樓裏頭出的魚貨就一定不會致人腹洩,可他們生拉回去的那些,就定會把人吃得上吐下洩。”

孤城聽到這兒,撫掌而笑。道,“他們上吐下洩了,難道他們還會賠償給他們的下屬麽?”

蘇流水淡淡的瞧著孤城,眸中現著一抹意味深長。許久,她才應了句,“就是因為是下屬吃的,才要賠償啊。”

孤城又狠狠的剜了眼她。心裏卻已是一片冰冷。他已是完全弄不清這女子在想什麽了!

蘇流水笑了聲,道,“以我之肉,斷敵之骨。明兒個,可就是這個月的十五呢!皇族大喪新過,若是不毛城在這時生出點兒事兒來,大官人以為毛俊會不會出血補這個洞?”

孤城心下恍然,這才又與她一道計算合謀。商量細節。

第二日,不毛城中果見有人販賣魚貨。那些個士兵們早就知道魚貨鮮美。便三五成群的前去買魚。一日之內,所有魚貨都被搶購一空。

晚上毛俊正在數著金子入帳,那兒倒便出了事兒了。軍營裏的軍人們竟一個個的都倒下了!

毛俊一聽這事兒非同小可,便趕緊往軍營而去!只見那些個軍人們個個上吐下洩,大家都在爭搶茅房。軍醫們也都個個束手。

營帳內,毛俊怒不可歇的瞧著軍醫,斥道,“這是怎麽回事!難道夥食裏頭被人下了藥了?怎麽大家都就這麽倒下了?”

軍醫指節冰冷,趕緊回話道,“回毛爺,下官已經檢查了所有的吃食用水。並無發現異常!可卻倒有一樣,大家病倒之前,都曾吃過魚貨!”

毛俊眸中一冷,猛的一盞茶摔到地上,“什麽魚貨?他們今兒怎麽都去吃這魚貨?”魚貨是他們私吞黑市的魚貨,怎麽在人家手裏的時候沒事,到了他手中卻倒把人吃壞了?

想到此,他面色突然一怔。心裏卻倒敲起了小鼓!說來這巴豆還都是他們自個兒下的!本想害那些奸商,卻怎麽料到害了自個兒!

女子猛的掀帳而入,瞧著臉兒上頭那層雲密布之色,定必已是得知了士兵病倒的事兒!

毛俊跟軍醫見著她,趕緊低頭行禮。女子一巴掌甩上毛俊的臉兒。怒斥道,“讓你辦點小事兒就生出這麽多的事兒來!現在整整三萬人說倒下就倒下了!你自個兒說這事兒怎麽辦罷!”

毛俊捂著嘴巴,可心裏卻甚不服氣。他應道,“主子,這事兒怨不得老夫!是主子下令說要給魚貨裏頭下洩藥的!又是主子下令說要把黑市的魚賃。全數拉回來的!現在出了事兒,主子卻倒怎麽還怨起我來了?”

女子拿了鞭子照著他就是狠狠一鞭!她怒斥道,“別盡說這些沒有用的!趕緊想法子把這事兒平下去!今兒就是皇族解喪之期,若是被上頭發現了咱們這兒出了這麽大的摟子,到時候觸了皇帝的黴頭,我瞧你怎麽辦!”

軍醫趕緊回話道,“其實這病倒也並不難治。便只消買幾副藥吃下也就是了。”

女子一揮手,應道,“有法子自然是要治的!傳下話去,立刻去采買所需藥材!先把這些個士兵治好了再說!”

軍醫應了聲,趕緊退下。

毛俊依然跪在地上,美須垂地。他見著女子已經做出決定,便趕緊應道,“主子英明。”

女子狠狠一腳將他踢翻在地。怒斥,“英明什麽?你剛剛不是還在怨我麽?整個軍隊被人毒倒!他們倒是真絕!立刻給我去封了孤帝酒樓!我倒是不信了!她強龍還能壓得過我地頭蛇!”

毛俊趕緊回道,“主子,三思!這魚貨本在他們手裏沒錯。可最後終是被咱們拉了回來!如今他們只若推說不知,咱們在理字上頭便站不住腳哪!”話才到此,毛俊面色一下變得慘白。

女子冰冷的瞧著他,皺眉道,“你怎麽了?難道我踢得太重?”

毛俊老臉兒一下漲得通紅,許久才應了聲,道,“主子,您先坐著,毛某去去就來。”他說罷,便朝外頭飛奔而去。

女子的手直直的指住毛俊的背影,怒斥道,“毛俊!你不會是!你不會也吃了那些魚貨罷!”

毛俊確實是吃了魚貨,而且因著魚貨不必付錢,還就多吃了些。癥狀比旁的士兵都要嚴重一些。他倒在榻上,唉聲嘆氣。直到小便宜可不能貪!

不論如何,這事兒就該到此為止。若他們把事兒鬧了出去,那他們私賣黑市貨物這事兒就再也瞞不住了。非但瞞不住,必然也會被人知道他邊境不毛城一城三萬士兵竟然全數無力應戰。

若是此時有人揮軍而下,他這不毛城必破!不毛城位於邊關,皇帝會交三萬兵權給他,對他已是器重有加。若他知道了這事兒,定會治他個管理不善之罪!

他長長一嘆,肚子卻又開始絞痛起來!

這病,卻並不如他們以為的那般好治!軍醫那兒也稱少了三味藥。連著三天,大家都快虛脫得不成人形!

女子在毛俊房裏砸東西,“該死的毛俊!你若拉死了倒好!可你卻拉了個半死不活!不是說只要吃幾副藥就沒事了麽?為何到處都買不著那三味藥?藥呢?藥都去了哪裏?”

毛俊有氣無力的道,“主子,煙波鎮上卻是有藥的!”

女子冷笑,“咱們三萬人拉肚子!煙波鎮那個小地方能囤那麽多的藥材?假的!都是假的!咱們就是不怕被人知道這事兒,去了也搜不到像樣的藥材來!該死的!怎會如此?”

毛俊咳嗽兩聲,氣若游絲道,“主子,您別生氣。氣壞了身子可就不好!這幾日我在榻上想了許久,終於想通了件事兒!主子,這是有人給咱們下的套啊!您想想看,從開頭咱們禁商起,蘇流水便閉門不出。之後還倒病了下來。病倒也是病著,可他們卻倒還做魚貨!主子,魚貨這麽難賣,不毛城的人甚少吃。您說那二位為什麽要做魚貨?”

女子一甩袖子,坐定問道,“他們妄想在這兒做旁人沒做過的買賣!你後來不也瞧見了麽?他們為了賣出魚貨,什麽白吃的招兒都使出來了!現在證明他二人的眼光確實還不算錯!魚貨現在在不毛城已經走俏了!”

毛俊輕輕笑道,“那蘇流水病著那麽久,您當時還給她送了毒藥來著!”

女子冷哼,“她吃了解藥,自然死不了!”

毛俊又道,“她是吃了解藥,可主子有沒有想過,孤帝酒樓開張第二天,咱們明明派人給他們下了洩藥,為何他們去吃了倒卻還一個不拉!若不是那日大家吃了魚貨一個不拉,主子也不會要把他們的魚貨全數沒收!”

女子托腮思索許久,道。“那怎樣?”

毛俊一笑,道,“可主子,我粗粗算了下,若是咱們那夜不把他們的魚貨全都拉回來,最遲到第二天夜裏,那些個魚貨就全都要發臭了的!魚貨一發臭,就一錢不值了!”

話說到這兒,女子心裏恍然大悟。她騰的起身,怒道,“敢情咱們明著拉回了這麽多魚貨,實際上卻幫他們處置了一批爛貨壞貨?還倒把那些個士兵們全都吃壞了?”

毛俊咳嗽道,“屬下已經查問過陳知冬,他說,他們會去買咱們的魚貨,都是孤帝酒樓負責收帳的掌櫃指使的!他們還說,只要他們去買魚貨吃,那金子就不必還了!”

女子聽到這兒,拍案而起!她顫抖著指尖指住毛俊的鼻子。“那他們是死的麽?聽到這兒都知道必有陰謀了,怎麽還會來買魚貨吃?這些蠢貨!怎麽也不來稟告一聲!”

毛俊咳嗽了聲,道,“他們也不想!他們大家都是欠了孤帝酒樓的酒錢。當時他們也問過為何只要他們去吃那些魚貨,他們就不會再向他們追討債務。結果人家卻說,魚貨在不毛城吃的人越多,喜歡的人就也越多。大家都是軍人,是不毛城百姓的榜樣!若是大家都去買魚貨,那百姓吃魚成風,他們的魚貨生意就會越來越好!”

女子氣得眼睛發綠,“這是早有預謀!這是早有預謀啊!是孤城還是蘇流水?”

毛俊見她這般氣極敗壞,心裏不知怎麽竟生出一絲異樣的憐惜來。他小聲的應道,“這事兒怕是他二人都有份參與!”

“那現在大家這麽病著,連守城門的兵都沒了!要趕緊解決啊!”女子氣怒。這事兒可不能再拖了!

毛俊咳嗽道,“這事兒既是他們給咱們下的套,他們自然就會收取成果。咱們便只從他們那兒直接購進藥材即可。”

女子聽到這兒,笑了。笑得花枝亂顫。“怎麽弄了半天,他們不是賣魚,而是為了賣藥麽?好你個蘇流水,我倒真是小瞧你了!傳下話去!讓軍醫上蘇流水那兒采買藥材!這個虧,咱們吞下去!哼!”

晌午時分,軍醫便帶了人到了蘇流水的宅子,求見蘇流水。

蘇流水此時正與孤城二人對奕。聽見姣杏來報,便笑了下,道,“說我身子不好,不宜見客。”

孤城也不打斷她,便只同她下棋。

姣杏出去傳了話。那軍醫眼見這事兒不成,便對姣杏道,“主子說願出五萬金買下小姐手中的藥材。”

姣杏怒眉一挑,冷道,“什麽藥材不藥材,小姐身子不適。不宜見客。”她說罷,便砰的一聲關起大門。

軍醫輕輕一嘆,回到毛府回話。

女子再度拍案。“那點兒藥材,五萬金她都不肯賣?她是存心欺我這兒沒藥是麽?來人!跟我一道去搜蘇流水的宅子!”

軍醫趕緊道,“主子!這事兒萬萬不可!咱們不毛城是通商之城,先頭搶她的貨,是因著她做的是黑市!如今白市已開,她不過是個有貨不賣。並不犯法!若是您這般舉動傳了出去,那以後各國商人們可還怎麽敢到這兒做生意?這不是就斷了不毛城的財路了!”

女子怒斥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看著他們繼續拉肚子麽?”

軍醫咬了咬牙,鬥膽進言,“主子可以試著擡高價錢。那些人壓著藥材不賣,必是為利。您稍提價錢,此事必成!”

女子思索半晌,這便應了句,道,“提多少?”

軍醫又道,“商人做什麽事兒都是為了利。這次的魚貨他們幾乎全賠了。您若能補足他們的損失,相信他們定能把藥材賣給咱們。”

女子聽了他的話,竟哈哈大笑起來。“你倒卻真好笑!竟讓咱們賠他們損失的錢?你什麽時候被他們收買了麽?”

軍醫趕緊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道,“主子明察,我確是對主子忠心不二!又怎會被他們收買!可若不能猜透他們的心思,怕是主子就會耽誤了士兵們的病情!”

女子氣得一腳照著軍醫狠踢過來,怒道,“若不是你這般無用,連個腹洩也治不了。咱們哪兒用得著受制於人!現在你倒還來教圳我該如何做人來了!”

軍醫垂首不語。暗道那也是他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女子站直身子四處奔走,許久,才停到軍醫面前,淡淡的應了句。“他們這次損失多少?”

軍醫搖頭,“屬下不知!”

女子又道,“那些魚貨賣了多少錢?”

軍醫低頭應道,“毛爺說,金十萬兩。”

女子粗粗一算,斥道,“金十萬兩?咱們收了他們五船魚貨,他們運來卻倒有十船!那豈不是要付他們金二十萬兩?”這麽一來,他們不是偷雞不成蝕了把米?

軍醫輕嘆道,“自古商人只為利。該付多少,主子心裏該是有數!”

女子沈默良久,森冷的道,“好!就付二十萬金!”

軍醫聞言一怔。趕緊道,“主子!”

女子又笑,“二十萬金一付,咱們就再搶了他們運來不毛城的金子!我倒要瞧瞧,她一介草民要如何跟官鬥!”

軍醫見她似乎已有了全盤計劃,便應了聲退出去。

聽了姣杏的通報,蘇流水倒卻真是訝異了!她笑道,“看來這毛俊倒也真的挺聰明的。怎麽他竟知道咱們得要價二十萬兩?”

孤城托著腮,唇角卻泛著森冷怒意。“二十萬金,你就打算把藥材全都賣出去了?”

蘇流水也在發笑。她應道,“二十萬金。夠了!去掉咱們的費用,咱們統共還能賺十萬金。若是數目再大,毛俊便要再做那土匪勾當了!”

孤城冷冷一哼,道,“咱們利潤對拆,賺十萬,你的利潤就只分五萬!你依然得從青陽運金!”

蘇流水應了聲,笑道,“運金是必然的。可不知孤城大官人要不要也摻一腳進來呢?”

孤城大手一擺,道,“跟你一道做生意風險太大。況且此次運金路途遙遠,中間還不定出些什麽事兒呢!我就不跟你摻和了!”他說罷,便吃下她一片子。

蘇流水聽他一說,便嘆氣道,“本來倒是還想跟大官人合作下去,以補足大官人先頭在青陽的損失。可大官人不參加了,那倒真讓流水失望。”

孤城清冷一笑,道,“你還好意思提上次的事兒?這次合作之後,咱們二人再見依然是敵人!蘇流水,我不會因為這次咱們合作過,便對你有半分手軟。”

蘇流水沖著他一眨眼,笑著應道,“我也不會!”

月色寂寥,今兒個之後,他二人不過是一對敵人,如此而已。

孤城出了蘇宅,擡頭瞧向天空。天空雷聲隆隆,要變天了。

次早,蘇流水囤在家裏的藥材一車一車的往軍營裏運。而原本屬於毛俊的金子,就落到了她手裏!與孤城對拆之後,她手裏就有了五萬兩金!

此時,不毛城裏因著皇喪新過,禁商令也隨之解去。各地來的商人全都湧往城中商行。不毛城重新通商。

蘇流水把藥材運去軍營時,女子便遠遠坐在馬車裏頭遠遠的瞧著她。只見她著了一件兒淡色的衫子。臉上並沒戴面紗。她身段雖是極好,可臉上那塊紅痕卻似乎越發的深了。

女子瞧著直發笑,淡道,“怎麽這女子竟是這般模樣?曾經的青陽第一美人,卻不料如今比街頭的平頭百姓還不如!”

毛俊也在坐在車裏瞧著蘇流水。那日他雖與她站在一道,卻只見著她的面紗與水眸。若不是今兒瞧見了她臉上的紅斑,他還道她的容貌絕不輸給主子。

“聽說是被她娘親自刺上的紅斑。”他淡淡的應了聲。面容依舊蒼白。

女子聽到此,面色一變。她指骨節節收攏,握得格格作響。明明已近夏天,可她倒是覺著天兒異常的冷。“她娘,心裏到底在想什麽?”怎麽把個好好的女孩兒家臉兒上頭硬是刺上這麽一塊紅斑?

毛俊見她情緒不對,唇角一抿,啞道,“這事兒卻倒是真不知道!可奴才卻倒是想,這女子若不是臉兒上頭存了這麽一塊紅斑,怕是也逃不過皇族的手罷!”

女子心思一震,眼睛到底是紅了。她的發絲落到肩頭,啞聲道,“原來她不是要害她,而是要護著她!真好!能碰見這麽一個娘,真好!”

毛俊見女子傷感起來,趕緊勸道,“主子,要不要把蘇流水叫來?”

女子聽了身子一震,啞道,“不必了。我就在這兒遠遠的瞧一眼就好!”

遠處的蘇流水似乎沒有發覺,便只淡淡的往旁邊兒一站。便覺出與旁人的不同來。那女子性子淡然,看來超然若水。

女子輕輕嘆息。原來她,就是這樣的一個女子!原來!

毛俊見女子嘆息,趕緊道,“主子,咱們還是回去罷!咱們還得想辦法對付她呢!”

女子鼻尖一酸,對男子輕笑道,“嗯。是該回去了。這事兒辦得不好,是我太過張狂了。”

毛俊見她竟說自個兒張狂,眉毛一蹙。笑道,“主子張狂得有理!”

女子一臉的深思。面色終於也有些變了。

風平浪靜,十日之內要賺金五萬自是絕無可能。蘇流水提著筆對著滿庭的芬芳沈思。院子裏的花兒靜靜的開了。

已經快夏季了麽?蘇流水無力的瞧著門外。

夜涼如水,他似乎將她忘了。沒有只字片語,也從不來過問一句。呵!正該如此。確實應該如此!

蘇流水突然起身,將窗戶怦的一聲關上。這世上不管沒了誰,還是照樣得活!

女子迷蒙的瞧著眼前。她試著眨了眨眼,眼前依舊一片黑暗。是眼盲了,還是忘了掌燈?

那黑暗遠不到盡頭。她輕輕的喊了聲,“姣杏?掌燈。”

沒人應。

她咳嗽兩聲,摸索著想要起身。可眼前依舊是一片黑暗。遠處傳來女子的笑聲。那聲音很遠,可卻一聲一聲的入她的耳!

“龍寫意!你個該死的丫頭到哪兒去了?怎麽還不來給本宮倒茶?”

“龍寫意!外頭的衣服還沒洗!你死去哪兒了?”

“龍寫意!你竟敢摔碎了守門大哥贈我的玉環!快去門外跪著去!”

“當年皇上為本宮烽火戲諸候,滅了一國的人!”

“那又如何?為博我一笑,皇上還親手剜了相國大人的心呢!是生剜哦!”

“龍寫意!”

“龍寫意!”

“龍寫意!”

女子汗濕重衫,身子不住的發抖。她揮舞著手臂,怒聲喝斥,“滾開!別讓我做這些沒用的!當年都有本事魅惑眾生,現在還不是被關在了這不見天日之處!你們有本事,去叫人打開這蛇蠍城,把咱們都放出去呀!”

“你個死丫頭就知道亂說!如今被關在這兒的,都是些艷名遠播的女子!你以為你比咱們好到哪兒去?為你死的人在地府裏成天哭嚎!”

“若有本事投胎,下輩子絕不把人命當兒戲!絕不!”龍寫意指天誓地,怒聲道。

“她說她定不會把人命當兒戲!”男子的聲音自遠處傳來。

“嗯,確是這麽說的。”

“那咱們便給她一個機會投胎重新做人!瞧瞧她是為善還是為惡!”男子的笑聲極悶。“若真為善,咱們就留著她的性命。”

“可若她還是為惡,又能如何?”

“抓回蛇蠍城。永世不得超生!”

“她現在又為了一己之私對三萬士兵下了毒。是時候把她抓回來了麽?”

女子尖聲叫著,“那毒不是我下的!是旁人自己下的!我不過是稍加利用而已!”

男子冷笑,“若無此心,你又怎會如此!抓回來罷!”

“我才不回去!我沒害了人命,我回去做什麽?”

“你沒害人命?你讓簡家的兩個男子弄得斷了根,你說你沒害人命?你可知他二人若不是遇著你,命中都會有一子一女。你這麽一來,他二人就什麽都沒了!”

話才說到這兒,那長長的鎖鏈便朝著她飛了過來。

“啊——”蘇流水自夢中驚醒,渾身已是一身冷汗!眼前燭影棹悼,白燭已經燃到了盡頭。

她趕緊又尋了一枝續燃。

她以為她已經忘了那兒的生活。可原來並沒忘。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她取了條帕子慢慢的擦著頭上的冷汗。朝著銅鏡裏頭瞧那片紅斑。

那紅斑不知何時已經發了黑,再不是那淡淡的一片。她伸手去抹,可卻怎麽也抹不掉!到底是女兒家,瞧著這樣的情況,心裏到底還是在意的!

她慌張的叫著張然。模黑朝張然的屋裏去。經過六王的房間時,卻見有一線燭光明滅。張然早就已經睡下了。她死命的拍著他的門板。

張然被她驚醒,瞧見她這般模樣心下一急,道,“姐姐怎麽了?”

蘇流水蒼白著臉兒道,“然兒,你瞧瞧,我臉上的傷是不是變深了?”

張然趕緊起身為她把脈,他點燃了燭火瞧著她臉上的傷。許久,他才啞道,“姐姐,您小心聽著。可別聲張。”

蘇流水趕緊點頭。應道,“什麽?”

“姐姐臉上的紅斑是不是每天都在抹胭脂?”他蹙眉道。

蘇流水點頭,“是。”

“以後別再抹了。那胭脂裏頭有毒。毒性不重,可每天一點,就越積越重了!所以這斑就有了越來越大的趨勢!”張然說到這裏,眼睛又紅了。

“毒?是毒?”蘇流水眸裏現著一抹不可思議。是了!是毒!先前在帝都,她以半邊臉兒示人,卻依然讓人瞧得轉不開眼。可人到了這兒,她就是不戴面紗,也沒人願意瞧她一眼!

她顫抖著指尖,輕觸自個兒的傷處。她曾經想要一副平凡的容貌。

可不是這樣!不是這麽被人下毒得來的半邊醜顏!她聲音暗啞著,“到底是誰要害我?我礙著誰的事兒了?我的臉已經這樣了!為什麽還要來給我下毒?”

張然瞧她身子顫抖,似乎很難受,便扯了扯唇,對蘇流水道,“然兒明兒開始就幫姐姐研究治臉傷的藥!毒一旦解了,這臉上的傷就易治了!姐姐,您別怕!然兒一定會讓你美美的!”

蘇流水突覺眼前一片模糊。她輕笑道,“好。好然兒!”

這麽一折騰,天就快亮了。

她回到自個兒的屋子睡下。天亮的時候她便與姣杏一道出了門。

姣杏見她面色不好,笑道,“小姐,您今兒怎麽了?一臉的悶悶不樂?”

蘇流水淡淡的瞧她一眼,道,“姣杏,咱們的胭脂是從哪兒買的?”

姣杏見她問起,便笑道,“自然還是千秋商行的胭脂啊。”

她眼睛一瞇,淡冷一笑,道,“原來如此。昨兒夜裏你在哪兒?怎麽我晚上叫你你不理我?”

姣杏被她一說,面色一白。隨即又賠笑道,“昨兒晚上,姣杏……”

蘇流水見她吞吐不言,心下更冷。道,“昨兒你是不是去了六爺房裏?”

姣杏聽到此,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她急道,“我去六爺房裏不過是想瞧瞧他回來了沒!沒旁的意思!真的小姐!”

蘇流水聽到這兒,唇角染上一朵淡淡的淺笑。她伸手將她從地上拉起來,輕道,“原來這事兒是我阻了你,姣杏。我一直以為你若生在民間,定比生在皇家要好上百倍。可是你的心已經不在民間。你,去罷!去找他!”

姣杏一聽蘇流水竟要她離去,才剛站起的身子便又跪下了。她飛快的道,“小姐!您別趕姣杏走!姣杏要在小姐身邊服伺一輩子!”

蘇流水只輕輕的搖頭,“我一直想留你在身邊兒的,可我卻怎麽也不能阻了你的前程。”她說罷,便自轉身而去。

姣杏見她要走,趕緊跪走幾步,一把抱住蘇流水的腿兒,泣道,“對不起小姐!姣杏錯了!姣杏不該聽人指使,把藥下在您的胭脂裏!您別趕姣杏,姣杏以後再也不敢了!”

蘇流水這回倒真是笑了。那抹笑意釋自心底。慢慢滲出。“你沒錯,姣杏。錯的人是我!是我阻了你的似錦前程。你這麽做是對的!你去罷!咱們主仆二人的情份就到這兒了。”

她說罷,便冷冷的瞧著姣杏環住她的雙手。姣杏見她如此,便又哇的一聲大哭出來。“我錯了!小姐!我對不起你!”

此時的風特別的涼,蘇流水瞧著不毛城裏人來人往,心裏不知是個什麽滋味。姣杏對她的心意是真的,她知道!可她的心已經大了,再不適合留在她的身邊兒!

這女子,終是要走的!她撮合她跟張然,終是做錯了!她,已不是張然可以沾得起的女人了!

迎面風沙吹過,她取了帕子去抹淚。直到指骨節節冰冷,她才突然轉身,走到姣杏面前。從懷中取了一錠金子贈給她。“拿去買件像樣的衣服,再置一輛馬車。他身份尊貴,你去見他,定必要穿得整整齊齊才好。”

聽到蘇流水這麽一說,姣杏終於忍不住大哭起來。

蘇流水眼晴幹澀,由她這麽哭著,也不去扶她。道,“如今花大官人跟蕭爺都還在牢裏,本來我想為你置些像樣的嫁妝。可如今,卻什麽都置辦不了!”

姣杏搖頭泣道,“小姐待我的恩情,姣杏這輩子都不會忘了!不管姣杏身在何處,都會為小姐焚香祝禱!”

蘇流水心中柔軟,許久,才淡啞的道,“但願你此去能幸福圓滿。”

姣杏趕緊點頭,她拿著帕子擦眼淚,“多謝小姐!多謝小姐!”

蘇流水見她一身的丫頭裝扮,心中甚為不忍。到底還是從懷中另取了一千金交給她。道,“好了,你走罷。別忘了把自個兒嫁得風風光光。”

姣杏對她深深一跪,便從懷中取了個紅繩綁的銅錢來交給蘇流水,泣道,“小姐若是日後碰見難事,便只拿著這個銅錢來找姣杏,姣杏縱是拼得性命,也會為小姐把事兒辦了!”她說罷,這才拿了銀票子飛奔而去!

銅錢帶了一絲暖意,是那婢子身上的溫度。她立在風中,周身冰冷。許久,她才把銅錢收入懷中。

“本王一直猜不到給你下毒的人竟是這個婢子!”龍鎖骨不知何時立到她身邊,啪的一聲打開玉骨折扇給她扇起陣陣涼風。

蘇流水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塵,淡道,“不是她下的毒。她若真想我死,王爺認為我還有命麽?”

“那她怎麽說她在你的胭脂裏頭下毒?”他不解的瞧著蘇流水。

“因為他要我變得很醜!醜到不能吸引任何人的眼光!也再挑不起你們之間的仇恨!可是閑王,若她真想要我的臉毀了,你知道她有多少機會麽?”所以她,對她是留了情的。不過她如今為情所困。如此而已!

龍鎖骨打量著她的臉兒。他瞧了好半晌才笑道,“小姐依然美貌如昔。雖然斑是比平常深了點兒,可是鎖骨見著小姐的時候,小姐也沒見得有多漂亮!”

蘇流水狠狠的剜了眼他。森冷怒道,“流水謝謝王爺這般擡愛!不過,流水受之不起!”她說罷,便甩袖而去。

龍鎖骨追在她身後笑道,“唉唉!你剛剛說她要去見的人身份尊貴,那人不會是六王罷?再不然,溫行雲?一路上我見著那婢子一見他二人就臉紅。難道她兩個一道喜歡?”

蘇流水見他話多,眉毛忍不住擡了擡。

他見她不答話,又道,“若真是溫行雲,那你倒可真算大方了。你二人雖是假夫妻,可你們終是夫妻哪!就這麽把自個兒的婢子送去給了他。你不得把溫行雲氣死?蘇流水,你這氣度當可母儀天下!反正如今溫行雲已經把你棄下了,你便趁勢把他休了,嫁給本王算了!”

蘇流水不出聲,腳步卻是越走越快。龍鎖骨緊隨在側,對她笑道,“蘇流水,小王以為你這人治下嚴謹。哪想到卻會這般縱容一個婢子。她雖對你未有殺心,可到底還是被別人收買了。這人這樣對你,你卻還以德報怨,你是太天真還是太善良?這事兒若是換了我,我定會把她拉出去杖斃!”

蘇流水突然住了腳。對他咬牙道,“那婢子是我的婢子,王爺似乎管得太多了!還有!那人若是換了旁的人來我身邊兒,你說今兒個蘇流水會不會已經死了?這事兒明著是我對她有恩。其實是她對我有情!不過王爺生性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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