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念完悼詞，之後就是必備的幾個流程，秦旃檀無心參與，逆著人流出了殯儀館，站在門口，輕輕仰頭看天。

“旃檀，怎麽出來了？”林蘊藉看她出來，連忙跟上。

秦旃檀搖了搖頭，“我沒事，我只是有點難過。”

末了，秦旃檀輕輕擡頭看著他，“師兄，記得我在烏布寫的東西嗎？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我想寫什麽。”

“阿肆，對嗎？”林蘊藉微微嘆息，伸手環住她的肩膀，“我早就該猜到了。把故事記錄下來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它寫成劇本，拍成電影。”

“是，你明白我。”

“旃檀，那你是打算寫個什麽故事？不和女主角在一起的男主角？不覺得很荒唐嗎？”

“師兄，不是只有和女主角在一起才叫男主角。我常常在想，如果生活是一場電影，那阿肆註定是一個男配角，還是那些我平日最不屑的小言電影裏的男二號，默默付出卻始終不會有回報。”

林蘊藉抿著唇，聽她說下去。

“但如果所有故事從男二號的視角展開呢？一切是不是都會不一樣，如果給阿肆重來一次的機會，他會怎麽選擇？他是不是寧願永遠不遇到女主角，安安穩穩執行他的任務，然後如他所期盼的擁有一個溫暖而踏實的家。”

“我覺得他不會。”林蘊藉看著她的眸子，“他怎麽舍得錯過你。”

“師兄，我是不是太自私，為了讓我心底好受些，私自給他安排了不一樣的結局。”

“旃檀，阿肆想要一個家，是有他愛的人的家。”

“師兄，我病著的那段時間，我想了很多，卻又什麽都想不出來。我在難過，卻又不知道難過什麽。如果重來一遍，我依然會這麽做，我依舊不會愛上他，依舊會傷到他。所以，我也沒有後悔的資格。”

“旃檀，有些事情你只要記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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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2是《潛龍在臥》的首映禮，秦旃檀自然是要參加的。到場的媒體不少，戲裏沒什麽女演員，自然缺少了被逮著問八卦的事。倒是謝闕因為前段日子鬧得沸沸揚揚的出櫃門，周圍圍了不少記者，面色犀利而咄咄逼人。

就連蕭遣這種之前毫無演出背景的人也被扒的幹幹凈凈，連大學的入學照都被po了出來。謝闕粉絲倒是支持得很，只是也有不少批評演員作風不正，起不到正能量的帶頭作用。

首映禮一結束，秦旃檀也跟著謝闕被記者堵住了。

本來秦旃檀作為導演也沒多少事，偏偏這個美女導演的頭銜一掛，加之她平日也沒什麽花邊新聞，幾個記者是卯足了勁想挖點什麽出來。

正好她這次和謝闕一塊到場，自然是被圍住問個不停。

“秦導，據說《潛龍》拍攝期間出現片場意外，是否屬實？相關工作人員如何處置呢？考慮過演員的人身安全嗎？”

秦旃檀一身黑色過膝長裙，頭發輕輕挽起，微微抹了層口紅，聽到問題的時候，一楞又是笑意，“是出了點意外，但所幸沒什麽人員傷亡，關於道具方面劇組的確需要加強，畢竟保證人身安全是最重要的。”

“之前被拍到和男子一同出游，謠傳為同性戀人，是真的嗎？”

話筒指向了謝闕，記者眼神銳利，口氣毫不留情。

謝闕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眨了眨桃花眼，“如果我說是真的，你們信嗎？”

似是而非的語氣，讓幾個人突然有些摸不清謝闕的意思，轉而又看向秦旃檀，“秦導，據說另一人是你新戲《換心》的男二號，你怎麽看待這次的出櫃門呢？”

“我覺得，真假就留給當事人回答。謝闕是難得和我合作兩次的演員，我覺得他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演員。至於蕭遣，他的水平等《換心》上映大家都會看到。但不論真假，電影界都缺少這樣優秀又熱忱的演員，我不希望輿論勢力給每一個熱愛電影事業的演員太多壓力。我也希望各位把更多的註意力放在電影上，而不是演員的私生活。”

幾個記者訕訕地止了口，又問了謝闕關於巫醫這個角色如何理解，謝闕手指輕輕摩挲著另一只手指，遞了個感激的眼神給秦旃檀，“對於巫醫這個角色，我覺得他神秘卻有自己的支持，是沈徹生命中不可多得的一道陽光。如果不是他，沈徹很可能就走上一條不歸路。”

電影上映那段日子，幾個主演到處路演，忙得全國各地轉。幾個采訪也接連打到小楊這，想約秦旃檀和林蘊藉做個采訪。

秦旃檀和林蘊藉商量了一下，挑了個口碑好一點的回了過去。

許是秦旃檀從前雖名聲響亮，卻除了頒獎禮，首映禮從不參加別的什麽節目。何況這是林蘊藉回國數月的綜藝首秀。因而這次的采訪安排在了黃金時段不說，還采用了網絡電視雙直播。

主持人是一向業內出名的，問了幾個客套問題後，就笑著把話題轉到了兩人身上，“聽說兩位是大學時候的情侶了，合作起來是不是很有默契呢？”

秦旃檀微微一滯，“是啊，大學那會我們就很有默契。當年我們系老師還戲稱我們郎才女貌呢。”林蘊藉點點頭，“恩，旃檀不擅長細節，但情節創造力很強。她每次寫完劇本總喜歡丟給我潤色。久而久之，倒是培養了我修改的能力。”

主持人一笑，“兩個人感情很好啊。不過我們林導是從美國回來的，兩位是異國戀嗎？能保持感情那麽好真是不容易啊。”

“其實，這三年我們是分開的。”

秦旃檀話一出，正守著直播的人都炸開了鍋。難不成還有什麽內情？

“大家都知道我大三那年就拿了百樂獎的金獎。但事實上，那個劇本是我和師兄一起創作的。因為這個，師兄誤會了我。所以我也想借著今天這個機會，正式澄清一下。如果當年的獎屬實，那麽我的名字旁邊應該有師兄。這是我那時候就答應他的，我一定要做到。”

林蘊藉楞了楞，難怪她這次答應上節目那麽爽快，原來是存了這樣的心思。一定要向全世界公告，她欠他的，或者說，她欠自己的。

主持人也沒想到這一出，略顯尷尬地笑，“當年的誤會解釋清楚就好。我們都相信所有的困難跋涉都是為了最後的圓滿。”

“那麽，我們接下來聊聊秦導和林導這次共同執導的新戲《換心》，據說這次劇本不是由兩位親自操刀，不知道是什麽樣的作品讓秦導也頗為滿意呢？”

“《換心》是個很不錯的劇本，對於人物的情感刻畫方面很細膩。鑒於電影還在制作中，我就不透露太多關於劇情的信息了。”

“《換心》的後期拍攝據說是林導一人完成，秦導好像身體不太好，不知道現在如何了？”

“哦，老毛病，現在已經好了。多虧了我師兄，我記得那會還鬧出了金屋藏嬌的緋聞，我只好親自澄清。”

“秦導之後有什麽工作打算嗎？”

“近期只想完成一個新劇本，暫時不會再拍新戲。”

“方便透露新戲方向嗎？”

“臥底方面。”

“哦，秦導近兩年好像更喜歡拍一些深刻題材，猶記得當年的《等候》一舉問鼎三大獎項，更是入圍國外不少大獎。秦導沒想過再嘗試這類題材嗎？”

秦旃檀輕笑，“我覺得每個人都是會成長，我以前更喜歡拍像《等候》這樣的戲，是我熱愛海棠這個角色，我覺得那時候苦守七年卻還是不放棄希望也是在告訴自己凡事都沒有絕對的絕境。我拍電影的初衷始終是把我想寫的故事紀錄下來，所以我現在是這樣的情感經歷，就想拍這樣的電影。”

“好，秦導拍自己喜歡的作品，是最珍重作品的態度。恩，那相信很多人都看過林導的代表作《養父》，現在依舊是很多人奉為近幾年最優秀的一部倫理電影。林導對於這個故事有什麽不一樣的解讀嗎？”

林蘊藉微微挑眉，看了眼秦旃檀，“首先《養父》不是一個倫理電影，我當初寫這個作品就把它定義為一個愛情片，艾琳娜是典型的雛鳥心態，養父照顧她，愛護她，她從心底就把養父當做最大的依靠。可她也明白這樣的感情為世俗所不容，所以她選擇了溫柔和善良的肖恩。養父幾近變態的阻撓更加讓艾琳娜認為養父是如此的瘋狂。但在生死面前，所有罪孽都會被償還。所以艾琳娜才會遠走高飛，從此逃離這座城市。”

主持人微微尷尬地撩了撩長發，保持得體的微笑，“林導說得很好，我那會看電影也是哭掉了好幾包紙巾，尤其是養父臨死前的那封信。”

話音剛落，後面的屏幕便放出了《養父》的片段。四十多的男人面色頹唐而蒼老，趴在桌上快速地寫著什麽，桌邊昏黃的臺燈映在紙上，配音低沈而深情的聲音緩緩響起。

我最親愛的艾琳娜，請允許我再這麽叫你。這句話我雖然說過很多次，但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愛你。不是父親對女兒，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

艾琳娜，我第一次見到你才八歲。你就像一個天使突然降臨我的世界。說來可笑，我活了三十多年，頭一次照顧孩子。我從前總認為我很冷漠，至少我周圍所有人都那麽認為。可我後來才知道，那是因為我把所有溫柔都留給了你。

艾琳娜，我知道我傷害了你。我無法再面對你。我常常在想，如果我把我的愛深深埋在心底，我是不是至少可以作為你的父親陪你一輩子。可上帝告訴我，我忍不了，我無法容忍你和另外一個男人接吻，上床。哦，抱歉，我又失控了。我想你說的是對的，我就是個瘋子，是個變態。不然會對自己的女兒有欲|望。

可艾琳娜，我覺得那是愛。

至少它不骯臟。

你這樣抗拒它，我真的很難過。

可我更舍不得你難過，所以我選擇結束這一切。

艾琳娜，我生平最得意的作品就是為你設計的婚紗。很不幸，我再沒有機會看你穿上它，更不敢奢望你穿上它然後挽上我。上帝，如果你看到這一切，大概又要諷刺我癡心妄想了。

艾琳娜，請你記住，爸爸愛你。

隨著電影中艾琳娜手裏拿著信，表情淡漠地看著婚紗，片段戛然而止。倘使你看得仔細一些，就可以看到試衣鏡裏，艾麗娜落淚了。是的，所有罪孽在生死面前都那麽微不足道。

何況，爸爸，我也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 當時一時腦洞想寫《養父》這樣的故事，今天突然想到然後寫了養父這封信，然後把自己虐到了。馬上就會完結了～在糾結《霜雪滿發亦算白頭》要不要客串一下～可以讓喬渝出演阿肆，黃鄀出演旃檀。反正我霜雪番外還只寫了一丟丟，剛好可以拿這個梗把番外碼完，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

☆、《臥探》阿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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