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琛把證據整理好，交給了校方。幾個領導看了視頻之後，臉色微變，跟顧琛說，“同學，你先回去吧。我們會找當事人問清楚的。”

顧琛也沒多想，他不知道陳旭已經到了別的地方在拍片，這件事自然就擱置了。而校方領導商量覺得這時候如果曝光這件事，對於陳旭的參賽影響很大，所以決定先壓制不說。

而秦旃檀那邊的拍攝條件很苦，這部戲的背景是一樁案子，不少情節都是在山溝溝裏拍攝。秦旃檀為了加快拍攝進度，早晚不分地拍，偏偏要求還很高。

幾個演員是叫苦不疊，跟秦旃檀抱怨，“小秦導演，我拍了這麽多年戲，沒見過這麽累的。夜戲那麽多，就不能分幾天拍嗎？”

“我就得當時的狀態比較符合，主角也是處於幾度疲憊的狀態，這更容易入戲。”秦旃檀知道這個人是不服她一個大學生來指揮，只覺得她就是家裏有錢來燒錢玩玩的。

也是因為這個，她更憋著一股氣，什麽苦她都帶頭吃。山區裏食物很差，她又有胃病。這種不容易消化的食物吃了經常大晚上的就開始胃疼，她也只好止疼片隨身備著。其實她大可以找人給她開個小竈，但她沒那麽幹，要讓演員入戲，得首先聽她講戲，如果不服，根本拍不好戲。

後來大半個月拍下來，止疼片都不管用了。秦旃檀只好能不吃就不吃，副導演是顧明派來的，自然知道秦旃檀的身份，勸了秦旃檀好幾次，讓她跟秦牧說說，派個人來照顧她。秦旃檀都拒絕了，偶爾演員化妝休息的時候，秦旃檀也會聊聊，副導演也漸漸明白，秦旃檀大概是因為男朋友沒得參加百樂獎，所以才來拍片子的。

秦旃檀不願意多講，所以副導演也以為秦旃檀拍出來是打算拿去參賽，所以後來才會有一系列的誤會。

隨著秦旃檀失蹤地大半個月，林蘊藉去問過秦旃檀的老師，說是請假去參與拍攝活動，是期末的社會實踐。林蘊藉雖然心裏有些奇怪，還有些失落，但也沒說什麽。

顧琛卻是忍不住了，再次找到了校領導，“老師，我之前把證據交給了你們，為什麽到現在都沒有動靜？”

“顧同學，陳旭現在在外地，關於這件事我們無從考證啊。”

顧琛一聽就知道什麽意思，敢情之前什麽讓他回去就是敷衍自個。

“不是老師，我說的還不清楚嗎？這是明擺著陳旭幹的啊。”顧琛皺緊了眉，“你們不會因為陳旭要參加比賽，打算幫他壓下吧？”

“顧琛，我們學校也要以大局為重。”

顧琛手撐在桌子上，聽著面前的領導一本正經的語氣，頓時樂了，“去你媽的大局為重，那要是陳旭捧了個獎回來，你們是不是打算一輩子不說，就讓林蘊藉背黑鍋了？”

幾個領導面面相覷，他們不敢承認一開始他們的確是這樣的想法。最後還是系主任開口，“顧琛，你不是導演系的，摻和這事幹嘛？”

“呵，行啊，沒理了，這都搬出來了。”顧琛一笑，“我告訴你，沒道德的事人人看見了都可以管。我答應過人，要還林蘊藉一個清白，你們要是覺著這證據不夠，我就自己去找陳旭問清楚。”

說完，顧琛直接甩了門回了宿舍。

林蘊藉這幾天也恢覆了從前半天沒話，遇人就冷冰冰的樣子，甚至更過，以前至少對著熟人有幾句話，現在到了宿舍，宋霖和趙徹也不知道怎麽開口，整個宿舍就像陷入了冰窖。

對於這件事情的討論也沒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消散，林蘊藉天天出現在課堂上，周圍的人就要討論幾句，“看，那個就是鬧抄襲的林蘊藉的。”林蘊藉也只是裝作什麽都沒聽見，坐下聽課。

仍有幾個不死心的女生來搭訕，想著他現在落魄了，秦旃檀又莫名其妙不在，看看能不能勾搭上系草。結果林蘊藉全程冷著一張臉，一句話都不說。女生自討沒趣，臨走還說了句，“還以為自己還是以前那個高高在上的林蘊藉啊，你看以前秦旃檀天天圍著你，現在出了事不是馬上消失得幹幹凈凈。”

林蘊藉放在桌子下的手微微握成拳頭，聲音清冷，“滾。”

自那以後，不論自習還是上課，林蘊藉周圍總會空出一圈，沒人再樂意搭理他。也只是小聲再背後討論，偶爾有幾個辯解的聲音也很快被鎮壓。

林蘊藉其實不在乎別人怎麽看，可秦旃檀卻莫名其妙消失了。她說好不會離開的，難道真像別人說的那樣就因為這件事她要躲得遠遠的？旃檀，如果你真不願意相信我，你大可以告訴我，你不用走，我也會離你遠一點。

可是，真的連你也不願意相信我嗎？

若是放在以前，林蘊藉是不會懷疑秦旃檀的。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被人背叛過，就總會草木皆兵。秦旃檀莫名其妙地不告而別，加上所有人的冷嘲熱諷。林蘊藉遭受了人生中最大的一個挫折，不僅僅是被誣陷，更多的是無助和失望。

而這些秦旃檀都不知道，花了一個多月，電影的拍攝結束。秦旃檀就開始沒日沒夜地把自己鎖在房裏，開始剪片子，和後期合作。因為時間，當時選擇的是同期收聲，所以還有一些聲音要處理。

就像後來秦旃檀和阿肆提到的那樣“一個半月的時間，我一個人潤色劇本，找演員，拉投資，然後拍攝，後期，剪輯，全都是我一個人。現在想起來，也真是太瘋狂了，不過那時候就好像有無窮的力量支撐著我。”

等那股精神力量結束，早就把身體透支的秦旃檀剛回到家就連夜發起了高燒，一燒就是一個禮拜。

葉素天天守在秦旃檀病床邊，秦旃檀燒到神志不清，加上胃病拖得非常嚴重，常常一個人含糊不清地喊，“師兄。”葉素看著瘦得脫了人形的秦旃檀，心疼得要哭，“這傻孩子，這麽拼命都是要幹什麽？”

因為秦旃檀病倒，最後片子的收尾工作就由副導演完成。副導演門路很廣，弄到了百樂獎的一個參賽資格，署了秦旃檀的名就把作品交上去了。

等秦旃檀燒退醒過來的時候，百樂獎的評選已經在兩天前結束，所有獎項都公布，頒獎典禮定在一個禮拜後。副導演看到秦旃檀拿了金獎，興沖沖地要來告訴秦旃檀，卻被秦牧攔住了，秦牧看著通知，皺了眉，自己女兒的心思他很清楚，絕對沒有要去參賽的打算。他打發了副導演，沒有把這事告訴秦旃檀。

而F大已經收到了喜報，紀曉清拿了個銅獎，而陳旭什麽都沒得到，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金獎的名單下赫然寫著秦旃檀。

林蘊藉也站在宣傳窗前，死死地盯著秦旃檀和寫在她後面的作品名字。分明就是他們之前一起創作的那個劇本。十指漸漸收攏，林蘊藉眼眶欲裂地看著那張喜報，只覺得莫名諷刺。

幾個人也註意到了林蘊藉，嗤笑，“林蘊藉，我當秦旃檀怎麽突然不見了。敢情人家背著你參加比賽去了，你也真夠可憐的，自己沒得去，女朋友卻去了。”

有人看林蘊藉臉色不好，拉住了還要再說的朋友，說了聲抱歉從從家就走了。那人還不滿地抱怨，“說說怎麽了，這是事實啊。”

大部分人看林蘊藉一言不發，也沒了看戲的興致，都散開了。林蘊藉看著秦旃檀三個字，莫名覺得刺眼。

“旃檀，你就是這麽對我的嗎？”

我被人誣陷需要你的時候，你不告而別，拿著我們的作品去參加了我參加不了的比賽。旃檀，你究竟是什麽意思？

我一直不問你，你喜歡我嗎？

我覺得我們心照不宣，可現在看來卻還都難說了。不然，為什麽你到現在都沒給我一個解釋。

幾個領導看到喜報的時候楞住了，但一看陳旭都沒獲獎，連忙召開了集會，當場公開了證據，要求陳旭向林蘊藉道歉。

林蘊藉被點到的時候，一點也沒了重新收回名譽的快樂。他滿腦子只有一件事，他最喜歡的女孩子就這樣不聲不響地背叛了他。

那個喜歡叫他“師兄”，那個會出口調笑，那個同他一樣熱愛這項事業的女孩子可能不要他了。

所有人驚訝這場事情的反轉，紛紛圍住了林蘊藉要給林蘊藉道歉。林蘊藉依舊面無表情，推開了人群。

陳旭從身後追了出來，攔住了林蘊藉。

“林蘊藉，你現在得意了。我什麽都沒了，你得意了。”陳旭幾乎歇斯底裏，本來沒有獲獎已經讓他情緒低落，證據的公開讓他幾乎崩潰。

林蘊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陳旭，事實如此，有什麽好說的。”

陳旭一把拉住他，“林蘊藉，我最討厭就是你這副什麽都不在乎，對什麽人都是冷冰冰的樣子。對，你是林大才子，我陳旭怎麽努力都比不過你。我是下三濫，可你呢？你天天和秦旃檀呆在一塊，那個方案誰知道是不是你原創的，你們倆合作本來就默契得不行，如果我再不爭取一下，我就徹底輸了。”

林蘊藉聽到秦旃檀的時候，一直沒光彩的眸子動了動，“我從來沒和旃檀說過去我的方案。如果說過，那份證據裏就不是紀曉清而是她自己了。”

“你說什麽？”陳旭驚愕地看他，“怎麽可能，秦旃檀那麽好的一個參考幫手在那，你居然沒和她討論。”

林蘊藉皺眉看他，“陳旭，我說過要公平競爭。何況也不是只有百樂獎一個獎，如果你真的那麽在乎，我可以讓給你。”

“讓？林蘊藉，收起你假惺惺的嘴臉吧。就算公平競爭又怎麽樣？你不是還是沒參賽，倒是秦旃檀，她背著你去參加比賽，還拿了金獎。呵，被人背叛的滋味不好受吧，可惜你要受兩次。我告訴你，林蘊藉，你就是活該。”

林蘊藉看著陳旭仰天大笑踉踉蹌蹌離開的背影，松開剛剛一直握成拳的手。

突然生出一股無力感，秦旃檀，就算是到了現在，我都沒辦法恨你。

作者有話要說： 會把回憶更完，然後要停一段日子存稿，最近血液比較繁忙沒時間趕稿，國慶會更的，這段日子大概就就是兩天一更差不多了，不然沒辦法保證質量了。

☆、旅行深聊【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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