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換了衣服準備出去吃午飯，走到酒店大堂，前臺突然叫住了她。

“是秦旃檀小姐嗎？”前臺甜美的聲音叫住了秦旃檀。

秦旃檀疑惑地走了過去，“我是，有事嗎？”

“你父親有東西交給你。”說著把一個用牛皮紙包著的文件袋交給她，“還說讓你註意安全，不到萬不得已別動用。”說完，前臺已經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她了。

秦旃檀笑了笑，接過文件袋，“謝謝。”

“怎麽回事？”林蘊藉看她有些失神的樣子，“你爸怎麽了？”

秦旃檀搖搖頭，“我爸擔心我，給了我一張保命符。”說完把文件袋遞給他，“師兄，你收著吧，好好收著。”

林蘊藉知道她不願說，“先去樓上放好。”

上了樓，林蘊藉把文件袋放進行李箱內層，才開口，“旃檀，你在擔心什麽？”

秦旃檀笑了笑，伸手環住他的腰，輕聲道，“師兄，你認識Z市警衛隊駐紮的地方嗎？”

“你說什麽？”林蘊藉皺了皺眉，聽不懂她什麽意思。

秦旃檀若有若無地嘆，“你可一定要知道，師兄，我什麽都交給你了。”

林蘊藉伸手掰過她的肩，強迫她與自己對視，“告訴我，到底怎麽回事？”

“師兄，我只是未雨綢繆而已。”秦旃檀想讓自己口氣輕松一點，“可能什麽也不會發生，你別擔心，也別逼我，我很清楚我現在在做什麽。”

“旃檀，你這個樣子讓我怎麽放心。”林蘊藉微微嘆氣，把下巴擱在她肩膀上。

秦旃檀突然笑了笑，神色很鄭重，“師兄，這個片子拍完，你就娶我，好不好？”

林蘊藉楞了楞，想問點什麽，卻被她的神色震得心底說不出什麽，良久，一字一句地說，“好，等這場戲結束，我就娶你。”

秦旃檀笑，眸中帶淚。

真好，如果我還能平安回來，我一定嫁給你。

林蘊藉感覺到了像是離別前的氣氛，可秦旃檀一個字也不願說，他不想逼她，只能盡可能地去安撫她的情緒，不讓她再分神擔心。隱隱感覺她要去做一件很危險的事，可他沒有辦法阻止她，他只能也笑著告訴她，他等她回來，然後娶她。

林蘊藉告訴自己，他們還有很長的未來，他們會結婚，生子，會幸福很久很久。

可秦旃檀的反常讓他異常恐慌“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平靜。

就像等待一場即將而來的暴雨，前調是如此的壓抑和讓人煩躁不安。

兩個人在酒店的自助餐廳倉促地解決掉午飯，秦旃檀拉著他到處亂逛，嘴角一直帶著笑。

可這樣子讓林蘊藉更加發慌，一種抓不住的感覺讓他很沒有著落。

“師兄，你看這是哪？”秦旃檀拉著林蘊藉，指了指眼前的大門，兩旁都立了站崗的士兵，神色肅穆，一副戒備森嚴的模樣。

林蘊藉楞了楞，陽光刺得他有點睜不開眼，“軍區？”

“是啊，這兒離片場挺近的。”秦旃檀笑容在陽光下顯得有些蒼白，“你記得路嗎？”

林蘊藉感覺到她的指尖有些發抖，“旃檀，你的口氣就像是在——”

“交代後事？”秦旃檀突然笑出聲，“逗你的。”

秦旃檀指指門口，“我爸還沒升之前，就在這，那時候我才小學，特別喜歡跑來這，我那時候想，我爸爸是個英雄，雖然經常看不到他，可他為了人民在做貢獻。”

“旃檀。”林蘊藉有很多話想說，想問她究竟怎麽了，想問她為什麽什麽都不肯說，可到了喉嚨口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最後只化成了她的名字。

秦旃檀輕松閑適甚至漫不經心的語氣卻讓他感覺心在一點點揪著疼。為什麽不說出來大家一起承擔，為什麽一定要傻傻地一個人扛著？

他突然回憶起大學的時候，他們分手的最後一次見面。

她那天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胸口是一朵叫不出名字的花，總之看上去很堅韌的感覺。褲子還是一條簡單的七分牛仔褲，腳上登著洗得幹幹凈凈的白球鞋，長長的頭發用黑色的皮筋束了起來。所有的打扮都一如初見。

她那天臉色不好，看上去沒什麽血色，但還是很開心的。因為眸子很亮。

她看到他，小跑著走過來，面色才微微紅潤了一些，“師兄，謠言已經澄清了，那——”

“你怎麽來了？”林蘊藉一只手拿著一疊材料，一只手放在了褲子口袋裏。

秦旃檀楞了楞，低頭看著腳尖，“師兄，我來看看你啊。”

“你看過了，我很好。”林蘊藉沒有看到她眸子裏一瞬間褪去的喜悅，或者說裝作沒看到。其實看到了吧，不然怎麽回憶起來會那麽清楚。

秦旃檀想伸手拉他，卻被他冷冷的眸子看得縮回了手，“師兄，你是在怪我這段時間不在學校嗎？我在拍片子啊，就是我們一起討論的那個，後來被退回來，但現在沒事了，誤會都解釋清楚了，是陳旭他潑臟水——”

“夠了。”林蘊藉冷著眸子，“我知道你在拍片子，喜報都送到學校了，誰不知道？”

“喜報？”秦旃檀楞了楞，“什麽喜報？”

“秦旃檀，虧你還知道那是我們一起討論的。”林蘊藉目光裏都是憤怒和失望，“我一被取消資格你就興沖沖地把它拍了出來，然後拿去參賽了。秦旃檀，你把我放在什麽位置？”

秦旃檀楞了楞，“師兄，我把它拍出來，只是因為它是你的心血，我——”

“行了，我要走了。”林蘊藉擡手打斷了她的話，“你現在說什麽都行了，反正事實就是這樣，我相信我眼睛看到的。”

“你要走？”秦旃檀眸子露出驚愕，“什麽意思？”

“公費出國，美國。”林蘊藉突然笑了笑，“正好遂了你的意，也省的——”

秦旃檀抓住他的手，眼淚啪地掉下來，“師兄，你說真的？”

林蘊藉幾乎一瞬間就心軟了，可很快他又開始唾棄那個心軟的自己，“當然是真的，這樣的機會為什麽不要？”

“那我呢？”秦旃檀看著他，目光都是受傷，“我們說好以後一起寫劇本，一起拍戲，都是騙我的嗎？”

“夠了，究竟是誰騙誰？”林蘊藉甩開她的手，“秦旃檀，我被人背叛的時候怎麽不見得有人記起我們之前的約定，你把我放在什麽位置，你閑暇時光的樂趣嗎？”

秦旃檀楞楞地看著自己的手，“師兄，你怎麽可以這麽說我。我以為我們在一起——”

“我們本來就沒在一起過，以後也不會在一起了。”林蘊藉聲音透著濃濃的疲憊，打斷了她小聲的質問，心突然很疼，這樣的話很傷人，他當然知道。可這話更像是在告訴自己，從來沒有確定關系，她也從來只是喚自己“師兄”，從前覺得親昵，可如今想來，難道不是她在逃避確定關系嗎？

秦旃檀只覺得心一瞬間抽著的疼痛，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看著林蘊藉一點點轉身，然後消失在她的視野裏。良久她才感覺到眼淚已經爬滿了整個臉頰。

師兄，原來我們這三年在你心裏就這樣的不值得一提。

我也想相信你只是氣話，可還是很傷人，不是嗎？

傷到我喘不過氣來。

真的很難過啊，難過得希望從來沒有遇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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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麽呢？這麽出神。”秦旃檀疑惑地看他，“你居然對著我發呆。”

林蘊藉看著她的臉，較之從前黑了一些，褪去了青澀，多了幾分幹練精明。只是還是這樣讓人心疼。

“我在想，你當年的解釋究竟是什麽？”林蘊藉低頭看著她的眸子，“告訴我，好不好？”

秦旃檀楞了楞，“你真的想知道？”

“是，我想知道。”林蘊藉的語氣很肯定，秦旃檀莫名地覺得心口一痛。

“行，那我就告訴你。我當年看你因為被取消資格，沒有辦法拍攝片子，就自己一個人去把片子拍完了。本來拍完只是想留著做個紀念，誰知道提供場地和人手的副導為了拍我爸馬屁，擅做主張把制作完的成片拷走了，用我的名義拿去參賽了，我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林蘊藉微微嘆氣，“是我錯怪你了。我那時候一心只覺得先是被我好兄弟背叛，接著又是我喜歡的人——”

“師兄，知道我後來為什麽不告訴你當時的情況嗎？”秦旃檀笑了笑，目光柔和，“因為我怕你自責，你難過我也難過。”

“旃檀，你就是為別人考慮太多，到頭來苦了自己。”林蘊藉吻她的眼角，語氣溫柔。

秦旃檀笑，“其實我這個人很寡情的，能讓我在乎十個指頭數的過來。說起來挺好笑，我周圍居然沒有什麽好的女性朋友，顧琛就跟我閨蜜似的，也虧得他還是個花花公子。師兄是我初戀啊，我的所有第一次都送給你了。還有我爸媽，還有——好像也沒了。”

林蘊藉笑，“你要是再多點，按你的性格，把自己拆了還不夠。”

秦旃檀其實剛才還想到了一個人，只是很難過，他們好像也沒有立場再做朋友了。

林蘊藉瞇了瞇眸子，沈默了一會，“旃檀，我一直很奇怪，你為什麽一直叫我師兄，其實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或者別的什麽。”

“啊？”秦旃檀楞了楞，“你不喜歡嗎？我覺得這樣的叫法很好，有一種很親昵的感覺，而且好像有被你照顧的感覺。其實後來就是叫慣了，我也只有你一個這麽叫，你要是不喜歡的話——你為什麽不早說啊，我現在改口很難的了。”

林蘊藉失笑，擡起她的下巴，微微挑眉地看她，“我之前覺得，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做你男朋友，才每次都叫我師兄。不過現在，好像也挺好的，聽了這麽多年，我也聽慣了。當然，你要是願意叫老公，honey之類的，我會更高興。”

秦旃檀楞了楞，“你想到哪裏去了，難道我得天天叫你男朋友才算喜歡你做我男朋友嗎？”說完頓了頓，“至於別的昵稱，我真的有點不太習慣。”

“好吧，等某些特殊場合，你再叫。”林蘊藉眸子帶了幾分促狹，嘴角噙著笑，秦旃檀的臉在他的註視下漸漸變紅，才明白他的“特殊場合”指什麽。

本來些許沈重的氣氛倒因為幾句玩笑變得輕松了些。

秦旃檀跟著他一起回去了，轉身的時候，看著被陽光渡上一層金的大門，突然笑了笑。

都過去了，真好。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幾章都越來越肥，寫得時候心情有點壓抑，之後好幾章的基調都會越來越虐，要有心理準備。即便是撒糖，看了也只是覺得更心疼。

不會拿兩人感情來虐，只是單純走劇情流。

☆、對唱《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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