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旃檀擡頭看了眼正低著頭假裝不在意的林蘊藉，眨了眨眼，“趙徹，你怎麽可以和師兄比呢？師兄，在我心裏是不一樣的。”

趙徹一臉痛苦，誇張地捂著胸口，“你們兩個，太過分了。”

林蘊藉擡頭看著被逗笑的秦旃檀，眸子黑黝黝的，“旃檀，你於我也是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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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旃檀擡頭看著一場雨過後被洗得格外透亮的天空，手拿著劇本，出神了很久。

直到面前可憐兮兮的助理小楊出聲，“秦導，你沒事吧？”

秦旃檀伸手揉了揉額角，露了個疲憊的笑，“我沒事，只是在想劇情。”

早就應該沒事了，可一條捕風捉影的八卦消息還是在她心底激起千層浪。還嫌被傷的不夠嗎？苦笑地揚了揚唇角，目光回到監視器上，繼續剛才的拍攝。

好不容易結束今天的拍攝，助理直覺秦旃檀今天不太正常，又不好開口詢問。跟了秦旃檀兩年了，她的性子卻還是摸不透。秦導對待工作嚴謹得就像看不到別的東西，平時也是很愛笑，人際關系很好，可她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秦旃檀裹了身簡單的T恤，一條牛仔褲，幹幹凈凈得紮著馬尾。就像是剛入大學的學生一樣，很難想象這是國內近幾年風頭最盛的新銳導演。其實新銳，都不足夠。秦旃檀大三那年就拿了國內的頗具影響力的百樂獎的最佳導演金獎。之後畢業更是屢屢拍出既叫座又叫好的電影，幾乎部部都斬獲各大獎項。何況本人又是足夠讓女主角都遜色的大美女，家庭背景又十分深厚，真是萬千光芒集一身。

手機突然響起，秦旃檀挑了挑眉，極力壓制對來電人的不爽，“顧琛，你丫又有什麽事？”

“小檀檀，我今兒可是有正事的。我約了個帥哥，唔，是個挺牛逼的導演呢，你們見見？”顧琛欠揍的聲音悠悠地響起。

秦旃檀深知顧琛平時雖然沒個正形，但也不是胡鬧的人，應了聲，“地址。”

“小檀檀，我發你手機上。”顧琛做賊心虛地掛了電話，沖著對面的男人挑眉，“林蘊藉，你還知道回來啊？怎麽，現在知道旃檀的好，舍不得了？”

林蘊藉一身藏青色的手工高級定制西裝，左手覆上右手，擡眸，“關你什麽事？”

“切，別不識好歹，今天如果不是我，旃檀是絕對不會出來的。”顧琛停了一會，“你走的那會，旃檀就跟沒了魂似的，大四那一年她都沒怎麽跟人說話，一個勁就只知道撲在學業工作上，你知不知道她以前——”

林蘊藉拿起水杯，手指微微有些抖，良久，沈了聲音，“你不知道內情。”

顧琛有些不悅，“內情？林蘊藉，還能有什麽事？要不是秦旃檀，你以為憑你當時的狀態，還怎麽可能公費出國進修，你倒好，走得幹幹凈凈，沒牽沒掛。我們當時都覺得你林大帥哥被人吃得死死的，沒想到最薄情寡義的還是你。”

秦旃檀到的時候就看到顧琛正神色不悅地沖著對面那人講話，秦旃檀不用走上前，也知道那人是誰，久違的熟悉感讓她生了轉身逃跑的沖動。

但她還是走了過去，沖著顧琛挑了挑眉，“坐進去點。”然後就坐在了林蘊藉對面。

秦旃檀看了林蘊藉一會，轉頭問顧琛，“你說的那個牛逼的導演，就是我師兄？”

熟悉的口吻讓林蘊藉一下子失了神，顧琛也有點沒回過神，“旃檀，你就這反應？”

“啊？”秦旃檀笑，“不然什麽反應？我師兄是挺厲害的，我大學那會就知道了。”

顧琛才聽明白秦旃檀語氣，熟悉卻又疏離，她是已經把林蘊藉當做普通的同學了嗎？怎麽可能，他還不知道她這三年是怎麽過的嗎？

“說起來，師兄當年一走，碎了多少女生的心。”秦旃檀語氣輕快，“怎麽突然回來了？”

林蘊藉擡了眸子，直直望著她的笑臉，沒有作聲。秦旃檀纖長的手指狠狠掐著自己的掌心，才強迫自己繼續笑地得體，以為可以坦坦蕩蕩地迎上他的目光，可還是退縮了。

她以為三年時光足夠磨掉她對林蘊藉所有的不舍。

可是三年時光只是讓她逃避的時候不再是落荒而逃罷了。

裝得很優雅罷了。

顧琛笑著打哈哈，“那個，點菜吧。”

“不了，我回去還有事。”秦旃檀笑，“我本來就是來看看，既然是我師兄，也不用你介紹了，大學那會，我就覺得我已經很了解師兄了。”

我覺得我已經很了解，卻原來根本不懂你。

“我送你。”林蘊藉比她搶先一步，擋在她面前。

“我開了車。”

“那你送我。”

秦旃檀緩緩勾起一抹笑，透著幾分嘲諷。三年時光他都學會耍無賴了？

“好，我送你。”秦旃檀繞開他，走在了前面。

秦旃檀想把鑰匙□□孔裏，嘗試了幾次都不成功，才突然發現手指竟然抖得這樣厲害。吸了口氣，發動了車子，手心卻已經被汗濡濕了。

“旃檀。”林蘊藉側頭看她，“我當年太沖動，沒有聽你解釋就直接去了美國。”

“所以呢？”秦旃檀勾起冷笑，“師兄，你現在是在給我個機會讓我解釋嗎？”

秦旃檀看著他的眸子，冷意一點點覆蓋住漂亮的眸子，像是冬天的雪花一瞬間消融在大地上，然後漸漸結成薄薄的一層冰。

“林蘊藉，你是不是太幼稚了？你憑什麽覺得我秦旃檀還會再解釋。從你選擇不相信我的那一刻起，我們兩個就不可能再回到過去了。”

林蘊藉楞了楞，“那為什麽？你明明知道那個作品是我——”

“是啊，為什麽？這麽些年我也在問自己，我一定是蠢哭了，才會傻乎乎地想幫你把願望實現。”秦旃檀蒼白的手指捏著方向盤，極力想讓聲音變得正常，“可等來的只有你的懷疑，原來在你心裏我秦旃檀就是這樣的人，用你的創意去參賽？”

“旃檀，都過去了。”林蘊藉聲音有些啞，“我不在乎過去的事了。”

秦旃檀冷著神色，看著儀表盤的指針飛速地往上跑，“我也不在乎了，就當買了個教訓。”

冷漠的語氣讓林蘊藉白了臉色，“旃檀，你的確是參賽了，你也始終沒有給我解釋。”

突然踩了急剎車，車子在地上劃過，發出沈悶的聲音，秦旃檀閉了閉眸子，“行啊，我明天就登報，當年的獎還給你，我們兩清了。”

“旃檀，我不是這個意思。那個劇本，是我們一起創造的，我——”

“下車，我不想送你。”

“旃檀——”

“下車。”

看著後視鏡裏林蘊藉一動不動的身影，秦旃檀只是覺得有些喘不過氣，明明已經走了，走得這樣幹凈，那為什麽還要回來。既然不相信，為什麽還要來問。

秦旃檀忘了是怎麽把車開回家的，打開門，彎腰脫鞋，屋子一片漆黑。手指微微顫抖著撫上門口的開關，屋裏一下子被昏黃透著暖意的燈光籠罩，秦旃檀卻在開燈一瞬間條件反射地閉上了眼。良久，睜開眸子看著熟悉又陌生的屋子，秦旃檀突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林蘊藉回來了，這樣猝不及防。

她甚至沒有做好準備，就這樣暴露了自己的脆弱。像是愛上漁夫的魚，心甘情願被誘餌迷惑，上鉤之後卻被扔在灼熱的沙灘上，忍受灼熱的陽光一點一點烤幹身上的水分，睜著眼看著從自己身上透出的水汽和明亮的陽光一起升天，然後任由心底的絕望一點點漫開來

——就像是被扼住咽喉喘不過氣的絕望。

還是不甘心，還是想試試，不是嗎？

怎麽會這麽賤？

顧琛的電話打過來，聲音有幾分愧疚，“旃檀，你沒事吧？”

“我沒事。”秦旃檀發現自己連微笑的力氣都沒了，“他遲早要回來的。”

——我遲早要等到他回來。

顧琛還是有點不放心，“你難受別憋著。”

“我知道。”伸手掛了電話，看著屏幕的光隱隱約約透過瘦削的指尖，在蒼白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然後再一點點暗下去，就像是瀕死的人一點點死在絕望裏。

秦旃檀睡得不好，第二天到了片場的時候，精神有些不振。

幾個主演都提著一口氣忍受秦旃檀今天近乎嚴苛的挑剔，一個簡單的動作被要求重覆拍了很多遍，想抱怨對上導演冷冷的眸子，又不敢再多說。

“小檀，我就知道你這丫頭肯定又埋在片場了。”顧明洪亮的聲音在片場顯得格外突兀。

秦旃檀起身笑，“顧伯伯，今兒怎麽記得來看我了。”

“上頭今年想拍部大的，專門為了拿獎設計的。”顧明頓了頓，“導演方面想找年輕一代的，我推薦了你，另外還特意從美國請回來了一個和你合作。”

秦旃檀一聽“美國”就有種不祥的預感，果然，林蘊藉從門口出現，然後一點一點走進。

顧明看兩人神色有點奇怪，“小檀，蘊藉和你是一個大學畢業的，也算是——”

“顧伯伯，我師兄林蘊藉，我很熟。”秦旃檀笑，“不用介紹了。”

顧明一聽，還挺高興，“本來還想讓你們先合作一段日子，磨合磨合，沒想到認識啊。”

秦旃檀沒有看林蘊藉，“顧伯伯，回頭把劇本給我。師兄留下就行了，你回去忙吧。”

顧明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秦旃檀看了他一眼，把手上的劇本遞給他，坐回了監視器前。

林蘊藉拉了把椅子，在她旁邊坐下，低頭看劇本。秦旃檀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她都在幹什麽。明明要避開，卻還要裝作若無其事。

“停下。”秦旃檀聲音透著不悅，“沈徹是假裝落魄，混入內部，不是真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骨子裏的傲氣和野心呢？”

林蘊藉聽了擡頭，看了眼有些無辜的男演員，“你再來一遍，我看看。”

男演員聽了林蘊藉的話，又望了望秦旃檀，不敢自己決定。

秦旃檀側頭看了林蘊藉一眼，口氣不佳，“再來一遍。”

這場戲是黑道老大被殺，他以前一直隱藏野心的小兒子沈徹在下屬護送下逃走，改頭換面假裝落魄混入仇人內部。他是一頭蟄伏的獵豹，隱在暗處伺機報覆。

林蘊藉看得出還是有些瑕疵，諂媚言語下的傲骨不夠明顯，眼神顯得太過刻意。秦旃檀剛要喊停，就被林蘊藉按住了手，“先等會，你動不動喊停，給演員壓力太大了。”

秦旃檀只覺得手背覆上一層暖意，燙得她一瞬間慌了心神。林蘊藉緊抿著唇，神色專註地看著監視器。她竟忘了把手抽回了，只是努力把註意力放在了監視器上。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著急，很快會重新虐狗的。

本文的虐點不在兩人的糾纏上，不然這和我上個文有毛線區別。

☆、片場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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