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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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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然。”他不願放棄,朝她伸出手。

沈翩然看著遍地的鮮血,看著瞠目死去的呂崛,她的胃部開始糾結成團,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爬上心頭,當花效言的手緩緩接近,她猛地想起他剛才一劍將呂崛刺死的畫面——

“啪!”她反應很大的揮開他的手,迎上他變得沈痛的眼神,腦中嗡的一聲,她暈了過去。

花效言接住昏過去的她。這一次他不敢再將她抱緊,只是輕輕的扶穩她,讓她躺在地上。

她怕他,他是她的恐懼。

一如他所想,他的真正身份一旦揭穿,他和她之間……將不再存有任何關系。

一個熟悉的背影站在前方。她眨著眼睛,很快認出了對方是誰。

“花效言。”她輕聲喚著他。

他沒有回首,只是靜默地站在前方。

不要緊,她去拉他過來。她跑得有些急,好不容易來到他身邊,伸手卻捉不住他的手。“花效言!”

這一次她更急了。他抽回手,終於回首,以冷漠的眼神看著她。

“你怎麽了?”他的眼神變得好陌生,她急得快哭出來了。

他沒有再回答,眸底被哀傷填滿。他的黯然表情教她楞住,他不再說話,逕自往前走。

“不!別走!花效言!”她急欲追上,但雙腳卻被釘在原地,竟然無法動彈,到最後她只能焦急的看著他遠去、任由恐懼寂然將她吞沒——

“花效言——”

沈翩然從床上坐起,冷汗涔涔而下,一雙溫暖的手立刻撫上她的額頭,柔聲說著。“翩然,沒事了。”

剛才是夢!花效言還在她身邊!她高興的擡首,頓時愕然瞠目。

出現在眼前的是張國字臉。這是……對了!眼前的人是爹爹!

她立刻撲人對方的懷裏。“爹爹!”

太好了,他的寶貝女兒終於沒事。沈落璋撫著她的頭,充滿憐愛。“傻孩子,你把爹給嚇壞了。”

從幽冥山中脫困,他就收到消息,翩然為了他而下嫁呂崛。在他十萬火急趕來之際,看到了呂崛倒地、花效言一臉哀傷的守在她身邊。

那個該死的花效言,他那副半死不活的表情,讓他以為自己的女兒遭遇不測。

直到後來他才知道,原來女兒是受驚過度才昏了過去。

“爹爹!”她掙紮著坐起,緊張的問著。“花效言呢?他沒事嗎?”

“翩然,你真偏心。剛醒來就記掛著效言,也不關心一下我這個爹爹……”

“爹爹別鬧了!快告訴我!”剛才的夢太過真實,她真的害怕花效言會——

“我在這裏。”

熟悉的聲音響起,沈翩然一驚,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門外踏入,站在不遠處看著她。

狐妖化身的絕美容顏、花俏招搖的碎花白袍,還有琉璃色澤的眼睛……他回來了,她的花效言真的回來了。

“嗯,我看我還是先出去。”沈落璋別具深意的一笑,一拐一拐地離去。

花效言好整以暇的站著,笑容依舊,但是他沒確上前。

這種距離,是最好的距離。他不該再走近,她也不見得願意接受他的靠近。

沈翩然凝睇他。他還是以前的花效言嗎?她總覺得他笑意背後藏著哀傷。

不行,她得親自過去確認。一下床,她的雙腿一軟,頓時往前撲倒。

他忙不疊上前相扶,她緊攀他的手臂站起。二人四目交投,暧昧情愫竄湧的同時,他生硬的抽回手。

“你睡了兩天,別急著走動,還是休息吧。”花效言別開視線,不想再瞧向她殷切的眼神。

“你怎麽了?”他在閃避她。比之前更明顯的閃避,難道他還是不喜歡她嗎?

“我好得很呢。”他故作輕松的笑著,揮了揮衣袖。“呂崛死了,沈大人的危機解除,我可以回到慕容府了。”

“什麽意思?”他最後的一句,她不明白。

“對喔,你還不知道真相。”他睨她一眼,極力擠出笑容。“當初我答應成為沈大人的謀士,是因為他救了我家的臻臻。現在,我救了他,也救了你,欠下的人情債總算還清了,我可以回到慕容家了。”

回到慕容家?對了,她想起了。他是慕容家的人,是“天譴”組織的軍師。

“一開始,我還煩惱著該如何還清這個人情,後來遇上你之後,我就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他又說著她不理解的話。

他的意思是……他利用她來還清人情?

迎上她的驚疑不定,他開口證實她的疑竇。“只要我救你一次,我就不再欠沈落璋任何人情。所以我說,遇上你是上天對我的眷顧,因為他給了我一個利用你的機會。”

“你到底在胡說什麽?”沈翩然又驚又怒的站起。

他利用她?這不可能!他不是這種人,為何他要說出這些話?

“多虧你莽撞又沖動,我才有機會把愛惹事的你救下。不過下次別太魯莽了,因為我不會再出手相救。”

他簡直越說越離譜!沈翩然一把拉過他的手。“你一下子告訴我這是責任,下一秒又告訴我,你在利用我?根本一派胡言!”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她實在想不通!

“信不信由你。”他不會讓她知道他真正的想法。

要讓傷口以最快的速度痊愈,只有一個方法,那就是把裏頭的膿清洗幹凈。

同樣的,要讓內心的傷痛痊愈,他必須將心底所有的情感掏空、抹去。過程雖然會很痛苦,但只要熬過去,他和她就不會再為彼此感到心痛。

“總之,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他強迫自己微笑,她的眼眶卻開始泛紅。

“如果我們下次再見,可能意味著會發生不好的事情。”

從今之後,她是尊貴的沈家千金,他是“天譴”組織的軍師。不再見面是一件好事。

“慢著,你說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我一句也沒聽懂。”沈翩然喚著他,拭去眼角的淚水。“我們之間不一定要有責任這層關系。”

他沒有回首,聽著她繼續說。“我認識的花效言,是一個面惡心善的人。他雖然老是喜歡取笑別人,但他總會默默的幫助你、守護你。就算他為此受傷了,他還是不會責備你一句,只會關心著你的安危。”

這是她心目中的花效言,也是她心甘情願為他而改變的花效言。

“他不喜歡壞脾氣的姑娘,所以我努力變得溫柔。他不喜歡愛哭的姑娘,所以我無論遇上什麽事情,都努力不哭。”

花效言緩緩握拳。他記起來了,在沈落璋受困期間,她默默的忍受淚水,這全是因為他的緣故?

“為什麽我改變了許多,都換不來他一個欣賞的眼神?”她輕聲問著。

他的心揪得很緊,原來有人在乎的感覺是如此的矛盾。他希望能夠接受她的在乎,但同時,他知道自己承受不起這份在乎。

因為……“你可以改變自己,但我改變不了自己。”他是一個暗殺者。

花效言吸氣回首,淡淡哀傷的眼睛凝睇著她。“你可以接受一個手中沾滿血腥的人嗎?毫無保留的接受?不問對錯的接受?”

沈翩然語塞,一時之間回答不了。他的意思再清楚不過,眼前的花效言是一個曾經讓她惶恐排斥的暗殺者。

看著她煞白的臉色,他已經知道了答案。“我走了,保重。”

跨出門檻,花效言的步子沒有停下,他走得很急很快,一直走到沒有人的角落後,他才停下步子,頹然的靠著墻壁嘆息。

“我……真是太了不起了。”能夠在幾句話間就讓沈翩然死心,也讓自己斷去希望,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嗯,了不起的笨。”藍知逸毫無預警的出現。

“你是幽魂嗎?”老是在他背後出現,還選擇在錯的時候出現!

“為什麽不把她留下?”藍知逸不明白他的想法。這些日子來,他對沈翩然的在乎大家都瞧在眼裏,連沈落璋都看穿了。

“因為我和她是兩個世界的人。即使勉強在一起,也不會幸福。”

“不會幸福?”藍知逸笑他的無知。“你嘗試過嗎?”

他不語。他沒有嘗試過幸福的滋味,但是他知道他不會是沈翩然心底的幸福歸宿,因為她無法接受他的不同。

既然如此,他何必嘗試?就讓一切到此為止吧。

只是“到此為止”這四個字,讓他開始心痛、讓他變得哀傷。那個女人成功左右著他的心。“所以說,我討厭女人。”

藍知逸看著他黯然無光的雙眸,難得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花效言輕笑,表情卻像是哭泣。

“走吧,是時候回去那個屬於我們的地方。”

☆、尾聲

【尾聲】

一個月後,塞西國都襄城。

“小言叔,不得了啦!”慕容家三個小鬼異口同聲的叫著,一起闖入書房。

正在書房等候慕容臻的花效言好奇擡首,看到三個小鬼一臉驚慌。“你們又闖禍了?”

“才不是!有一個美美的公子上門指名找你!”慕容佳急著說。

“美美的公子?”三個小鬼在耍他嗎?他好像不認識美人公子喔。

“他還說小言叔你玩弄了他的感情,現在要找你算帳!”

啥?花效言半信半疑的站起身,卻被三個小鬼用力推出門外。“你快去!快去大廳找他啊!”

這些小鬼一定是在耍他。不過,現在閑來無事,他不妨去見識一下小鬼們的整人新招。

一踏入大廳,他發現四周連一個下人的身影都沒有。正好奇著,身後響起了腳步聲,他挑眉轉身。

“閣下就是花效言吧?在下姓沈。”熟悉的裝扮、熟悉的身影,對方擺出大男人該有的架勢,朝他抱拳。

他楞住了,眼前自稱姓沈的公子長得異常陰柔。

對方沒有喉結,耳垂上有一個小洞,是女子佩戴耳石所用,畫了眉、唇辦上的口紅還未完整地拭凈,纖纖十指塗上蔻丹、嬌小的身形裹在男人的袍衫下……

一切如昔,依舊清晰,依舊深刻。花效言凝睇著對方,喉頭滾動了一下,無法抑下此刻陡然相見的激動。

沈翩然。她……竟然來了。

“你不說話嗎?那麽你就仔細聽我說。”沈翩然仰首挺胸,大步走上前,毫無退縮的盯著他。“我可以接受你。”

花效言的腦袋如遭雷殛,頓時無法了解她冒出的這句話。“什麽?”

她生氣了。一個月不見,他變得更加讓她生氣,但是那顆空虛的心,卻在見著他那張討厭的臉孔之後,塞得又滿又緊。

一把揪過他的耳朵,不理他的驚呼,她直接大吼:“花效言,我接受你,毫無保留的接受、不問對錯的接受!只要是和你有關的一切,我都可以接受!”

這個答案他可聽懂了?真是的,當初也不給她時間好好想一想該如何回答,他就自作主張的回到都襄城,還膽敢在一個月內完全不見她!

難不成……他真的打算放棄她了嗎?

“我不許你放棄!是你承諾不再讓我孤獨!你現在對我不理不睬的,是不是打算永遠不要我?”她揪過他的衣襟,拉扯他最鐘愛的碎花白袍。

花效言從呆楞的狀態中驚醒過來,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她,一抹激動又感動的笑意逐漸在他眸底形成。

但是她沒有發現,依舊緊揪他的衣襟,眼眶泛紅了。

“我等了你一個月,就是要當面對你說這句話。你不喜歡姑娘,我特地裝扮成男人來了。”他的沒有反應讓她的心逐漸慌了,也冷了。

她松開手,無力的蹲了下來,哽咽道:“為什麽……你一句話也不說?”

她鼓起莫大的勇氣,才能走到這裏找上他。她得到慕容臻的幫助、得到爹爹的鼓勵,厚著臉皮前來的原因,就是要告訴他——她願意接受他。

但是,他沒有反應,或許她應該認了,她無法改變固執的他。他還是一樣討厭女人。

“我真是個怪女人,竟然會喜歡一個根本就不可能喜歡女人的怪男人……”

她用力拭去淚水,要離開的同時,陡地被一股力量往後扯。

花效言摟著摔人他懷裏的她,摟得好緊。她無法動彈,只能靜靜聽著他怦怦亂跳的心跳。

“真是難受啊,你竟然說我是一個怪男人。”但是他死去已久的心卻覆活了,跳得又快又響,全身上下都被她的暖意包圍。

她沒有回話,說實在的,她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麽反應。直到他以深情的眼神望著她,她才如夢初醒。

“為了你,我不做怪男人了。我要做一個喜歡女人的正常男人。”

這、這話的意思是——

沈翩然驚愕的看著他,他一笑。“但是,我這一生只會為了這個女人而正常。也就是說,我只喜歡沈翩然這個女人。”

她緊抿輕抖的粉唇,可是淚水卻洩露了她內心的喜悅激動。

他摟著她輕嘆。“我一直在等著你的答案。現在,我終於等到了。”

“為什麽你不早一點過來,找我問個明白?”她佯怒,然後甜滋滋地道:“你這個草包。”

“好吧,草包配草包,天下絕配。”他笑得很樂。生平第一次,他覺得他空虛的生命開始變得圓滿。

“笨蛋言。”她也笑了,主動摟緊他。

不遠處,一對夫妻正在觀看好戲。

藍知逸摟著嬌妻。“臻兒,你說言他需要特別訓練嗎?”

“什麽特別訓練?”慕容臻睨他一眼,發現他的臉上布滿詭異的笑容。

“就是……”他立刻在妻子耳邊低語,換來妻子的嬌斥和臉紅。

“絕對不需要!”這個色相公!慕容臻輕捶他一記,指向前方。“瞧吧。”

書房內,花效言獻出了生平的第一次。他挑起沈翩然的下顎,輕輕的吻下。

“你……別抖來抖去,弄得我好癢!”沈翩然笑罵,破壞了氣氛。

“我……是第一次接近女人,會怕怕嘛。”他委屈的表情惹她發笑。

“好吧,以後我就委屈自己一下,讓你免費學習。”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然後摟住他。“是一輩子的免費學習喔。”

“嗯,一輩子。”他承諾了。這一次,他和她都不再孤單。

編註:慕容臻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竟會栽在這個娘娘腔的老師手中,她就不信鬥不過他!請看——《替身娘子》。

☆、後記

【小作者的小感想 蘭心】

有朋友問我:每天對著電腦敲字會很悶嗎?

我的答案是——有時候會。

當你腦海裏想著一個故事的時候,你會感覺到故事的主角在召喚你。(驚!靈異事件?)

非也非也,這是我所謂的靈感。對我來說,稿子最難的在於開頭和連貫。

開頭,往往是一片空白。你腦子裏的故事成形了,但你就是想不到第一個字該寫什麽。這個時候,就是最痛苦的時候,也就是我會大呼“救命啊”、“我快悶死啦”的時候。

但是,寫了兩三行的字,雜亂的思緒開始自我整理。然後我就會幻想著故事中的種種可能,這個時候靈感是最強烈的,敲鍵盤的速度會很快,也是我感到最樂趣無窮的時候。再接下來,你就有可能為連貫性這個問題而煩惱。

我常常會對著電腦發呆。當腦海裏浮現兩個重要場景,偏偏又找不到適合的“橋”來搭起這兩段場景,我就會變得很懊惱。

念音樂系的室友美眉對我說,一首歌的bridge最重要,因為bridge是連貫著兩段思想。

我想一個故事的好壞,應該同樣取決於故事中的bridge吧?

結果為了搭起自己的“橋”,就會耗在電腦面前,聽歌刺激自己的思維,通常都會弄個半天才擠出兩行字。

這樣的工作,也許真的有些悶。但對我來說,成功搭起自己的“橋”、建起自己的故事城堡,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我有一個中文系的友人,她對寫言情小說的作者持有些許貶意的看法。

照她的說法是,言情小說是通俗作品,沒有文學氣質。但這不是我的看法。

小說小說,我一直認為一個寫小說的人,不一定是一個文采絕佳的人。

文學氣質?真抱歉,關於氣質這個問題,各人持有不同的觀點。

沒有華麗的字眼、沒有讓人驚艷的詞句,但小說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敘述著平凡的美麗,或是一種慰籍。

是讓大家在平凡中無法得到,卻能在小說中感受且領略到的悸動和喜悅。這是小說的力量。

我相信,小說的存在形式是說一個故事,重點是說故事。

對我來說,爆炸性的詞語、爭論性的文字,或許沒有那麽重要,最重要的是把自己想說的故事傳達出來,這就行了。

所以,我常對朋友說,我的文筆不太好,但是我擅長說故事,我也喜歡說故事。

成為作者,是一份可以滿足自己的工作。

以上是小小作者的小小感想。寫得有些嚴肅,但沒辦法,這是我的感想嘛。

塞西國的故事就到此告一段落。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可能讓慕容家三個小鬼當一當主角過癮,但這還得看一看說書人的心情,嘻嘻。

感謝大家的支持,也感謝所有給予我鼓勵和指點的人,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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