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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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勢?”

聶楨沈下臉,“姐夫抱怨你強勢?所以取消蜜月?”

聶桑無奈,“他沒有,只是我想做一個好太太。你不如告訴我,我有哪些讓人無法忍受的缺點。我知道爹地媽咪比較慣我,所以我嬌縱強勢。這樣的性格不利於婚姻,我想改。你也希望我婚姻幸福,對不對?”

聶楨揉了揉腦額,“讓我想一想。不過從我的角度看,自從你同他一起,感覺小女人了很多。難道你自己沒有感覺,通常他要什麽,你都無條件答應。有時我感覺你已經為了愛情失去自我。”

聶桑嘆了嘆氣,“他很包容我,但是包容久了,也會失去耐心,我做的不夠好。”頓了頓,關閉電腦,拿起手袋站起身,“阿楨,我還是休假,權當蜜月。我做幾天的全職太太,專心照顧他,看看怎樣磨合。”

聶楨:“……”

剛出門,她又折了回來,“阿楨,今天能不能早一點收工,最好十五點前,我在家等你。”

“哪個家?”

“跑馬地。我有重要的事請你幫忙。”

聶楨怔怔看著她,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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掐著時間趕回家,剛一進門,看見聶桑在廚房,系著圍裙,在平板電腦上認真讀菜譜。

看到他,聶桑招手,“快過來,教我做幾道菜。”

聶楨看了眼平板上擬好的菜單。

“會做嗎?”聶桑問。

聶楨點點頭,“難度不高,會做的。”

聶桑扔給他件圍裙,“快教我。”

聶楨揶揄:“你要從事業女性轉型成居家婦女?”

“鎖住老公的胃,才能抓住老公的心。”她說。

聶楨楞怔了半晌,搖頭嘆息:“你變了。你不再是你自己。這個不是好現象。”

聶桑嘆了嘆氣,“婚姻不是雙方角力,而要相互妥協。他一直對我很好,我卻很任性。這是我的問題,我要學會做一個好太太。請你支持,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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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尹則一進家門,聶桑已經等在門前,主動接過他的公文箱,溫柔道:“回來了?”

他望了她眼,“你回來的很早。”

她跟在他身後上樓:“我休假,想在家專門照顧你。”

他頓了頓腳步,“你沒有必要這樣。我不需要你這樣。”

她始終耐心:“我平日太忙,總是你照顧我。我現在是你太太,理應多花點心思和時間在家裏。”

來到臥房,聶桑悉心為他脫下正裝外衣,解開領帶,“先沖澡再吃飯?還是先吃飯?”

“先沖澡。”他答。

聽到這個,聶桑連忙去浴室調試水溫,備好浴巾和家居服。“洗完澡去餐廳,我今晚做了晚餐,是你喜歡吃的。”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淡淡的表情浮現出一絲隱約的暖意。

“謝謝,”他垂下頭,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又說:“等我洗完澡,一起吃飯。”

聶桑欣喜,連忙去餐廳擺桌。

沖完澡,來到餐廳,看到桌上的菜,他楞了楞。

聶桑將碗筷端上桌,為他盛湯,“今天剛從阿楨那裏學到幾樣菜,不知道味道怎樣。不過我會增進廚藝。”

他淡淡道:“你沒有必要做你不喜歡的事情。”

“雖然下廚不多,不過我很喜歡為你下廚啊。”她微微地笑。

他端起碗,她忙著為他夾菜,為了緩和氣氛,她不停說一些有趣的事情,卻絕口不提昨夜他態度的反常。

期間,她的話剛落下,他忽然一句:“你不吃嗎?”

這時她才發現自己碗裏的飯紋絲未動。她尷尬道:“我不是很餓。”

兩個人的相處,不知何時已經陌生客氣。

聶桑感覺不是滋味,放下碗筷,準備收拾桌子,語氣開始認真:“阿則,你去客廳等我,我端水果給你,然後我們談一談吧。”

“你先去,我收拾廚房。”他接過碗盤,端去廚房。

聶桑定定望了他背影很久。

她坐在客廳,垂首掐著自己的指尖,回想起他方才的種種,不算冷漠,卻疏離有餘,有種陌生的距離感,她感覺意興闌珊。

都說七年之癢,從他們結婚註冊算起,已經結婚三月有餘,就已經相看相厭?

“是這一盤?”果盤在她面前放下。

“……是的。”她點點頭。

電話鈴響起,季老太打來的,聽說兩夫妻沒有去蜜月,她擔心,打電話過來關心。他的情緒收斂自如,對老太太解釋得若無其事。

放下電話,他拿起果叉吃了片水果,就起身,“我還有文件要看,先去書房。你早點睡覺,不用等我。”

她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季尹則,有話不妨直說,對我有意見也請坦白,我哪裏做的不好,你說,我就改。我不喜歡我們這樣。這樣算什麽?”

☆、51|緩和

他停了下來,沈默著。

聶桑沒有再說話,她定定望著他的背影。他終於轉過了身,緩緩踱步向她,到她身前。

“阿則……”她坐著,揚起頭,想說話,又無從開口,神色晦澀莫測。

他伸出掌心在她眼前,她楞了。

他淡淡勾起唇,對她展出一絲淡淡的笑,擡了擡手示意。

不過輕微的舉動,讓她忘記她要開始的談話。她腦袋空空地,將手遞給他。他握住她,將她從沙發上拉起身,攔腰一抱,她輕叫出聲。

兩天的冷淡,讓她對突如其來的親密有些不適應。

她勾住他的脖,任憑他抱著她,一步步上了樓。

晚夏初秋,外面花園裏蟬鳴漸微,房內燈色迷柔。

聶桑臉色緋紅,汗珠如露,綣窩在季尹則的心口下。

季尹則低垂著頭,汗水順著他的發稍滴落,融進她的似淚如汗。他在她身體裏有規律的進出輾轉。每抵達頂點,便引得她嬌聲吟喘。

最後顛峰的那一刻,他的臉埋進她的頸窩,呼吸將她緊密包圍,雙雙體會著那極致的交融與刺激。

同樣的一刻,她的腦海裏重現往日裏他對她的好,對她的種種溫柔和體貼。

她釋懷了。

他明明還在,還是那個他,那個季尹則。

她是幸福的。

“老公?”她輕聲喚他。

他剛沖了涼回來,上了床,給她倉促的一吻,就背對向她。

她的目光黯了下去,緩緩放下要撫摸他臉頰的手。

他終究是變了,沒有再如從前般,纏綿後對她相擁呢喃,抱她一同洗浴。

“我哪裏做的不好?”她輕聲問。

滿室寂靜中,卻只聽見他深沈的呼吸聲。

她有些不悅,徑直去浴室。

清晨,季尹則邊整理領帶邊走下樓,聶桑早已起床,正在布置早餐,擡眼看到他穿著她為他搭配和放在床邊的衣衫領帶,她松了口氣,唇邊揚起笑意。

她迎上前,接過他的公文箱,“今天幾時下班?願不願意同我去戲院看一場電影?”

他剛要說話,門鈴聲響起。

來的人是聶楨。

“姐姐,姐夫,”他打招呼。

聶桑驚奇:“怎麽這麽早過來?有事嗎?”

“沒有事情難道不能過來看一看你?”聶楨蹙起眉,看了眼聶桑身上的圍裙,又說:“結婚後你很少回家,也很少call娘家人,甚至休假做全職主婦。你沒有做過多少家務,爹地媽咪就你一個寶貝女兒,都舍不得讓你做家務,他們很擔心,讓我時常過來看你。”

季尹則微微笑了笑,攬住聶桑的肩,“我也舍不得你姐姐做家務。老婆,不如聽奶奶的建議,讓她安排幾個傭人過來,分擔家務。這樣你會輕松一點。”

聶桑依舊婉拒,溫柔道:“我們剛結婚,我比較喜歡二人世界。而且為自己丈夫做家務我很開心啊。”

又嗔怪地望了一眼聶楨,“阿楨,你過來有什麽事情?”

聶楨的目光正在兩個人臉上來回打量,若有所思。聽到這個,才從公文箱裏拿出一本文件遞給聶桑:“姐姐,有份文件雖然交給同事跟進,但是需要你簽字。我今天順路,就過來找你,順便看一看你過的怎樣。”說著,望了眼聶桑身邊的那個人。

聶桑拿出筆迅速簽上名還給他,“好了,快點去公司吧。”

聶楨自顧自去餐廳,看著桌上的早餐,做出享受的樣子,“今天起的遲,我還沒有吃早餐,肚子很餓,這樣開車很危險。”

季尹則過來,坐在餐桌邊,微笑著道:“不如和我們一同早餐。”

聶楨不客氣地坐下,“姐夫,打擾了。”說完拿過一片土司,在上面塗抹黃油。

季尹則笑了笑,“都是一家人,不用這樣見外。如果不介意,你隨時過來同我們早餐。”

聶桑給幾個杯子倒上咖啡,在季尹則身邊落座。

“你剛才說什麽?想看電影?”季尹則俯在她耳邊親昵地問。

聶桑善解人意:“沒有時間不用勉強,電影幾時都可以看。”

“不如等我下班,我們去深水灣道,那裏的住屋有私家影院,我讓人收拾一番,在那裏度兩日假。”

他久別的溫柔直教聶桑心裏一動一動的。她終於找到新婚的感覺,眸光如水流波,柔柔說:“好。”

聶楨手中給土司塗抹黃油,眼睛餘光不曾離開對面半分,他細細地觀察,不置一辭。

餐後,聶桑為丈夫披上外衫,將他送出門,目送他上車離去,唇邊的笑容淡了下去。

聶楨在她身後忽然開口:“姐姐,這樣的日子,你開心嗎?”

聶桑在想心事,聽到說話聲嚇一跳,瞥了他眼,“不懂你說什麽。”便要進屋。

他跟在身後,不依不饒:“我是說,你開心不開心?你過這樣的日子,唯他馬首是瞻,事事小心翼翼,不再是你自己。”

聶桑收拾著餐桌,“我開心,我當然開心。婚姻總要有犧牲,我從決定同他結婚那天開始,就作好了準備。”

聶楨嗤鼻:“姐姐,你撒謊的時候總是不敢看對方。”

她將公文箱塞給他,催促:“時間差不多,你快點去公司。你是老板,要以身作則,不可以遲到。”

山頂道蜿蜒的公路上,手工經典款的賓利第一次大力猛然剎住,摩擦聲尖昂刺耳,季尹則手中正被閱覽的文件灑落一地。

“怎麽回事?”他不滿地問。

“好象是舅少爺,”司機定下神仔細看了後,指向前面,又氣又急:“大少爺,你看,是舅少爺。他將車忽然橫在前面,這樣違法的,很危險的。”

季尹則看向前方,聶楨抱著臂膀倚在車身,眼神示意他下車。

他打開車門,站在車邊,問:“leo,你做什麽?”

聶楨走過來,臂膀扶住車頂,瞇起眼睛,“姐夫,我有幾句話,不會占用你很長時間。”

他抱起臂膀,等待下文。

聶楨繼續說:“因為我們媽咪的影響,我姐姐從小最排斥的職業,就是全職主婦。她也一直立志,將來即便結婚,情願讓另一半做主夫,她也不會放棄事業。可是今天我看到了什麽?”

季尹則淡淡說:“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憑你現在說的這樣一句話,我就知道,你對我家姐,不似你發誓的那般好。”聶楨冷笑。

“你想太多。”

他搖頭,“季尹則,不要以為我不知道原因。家姐為了愛情犯糊塗,可是旁觀者清,又同是男人,我很清楚,你們兩年前發生的事情,你和你弟弟都不會釋懷。其實我並不讚成你們在一起,也是因為這個。這種事情,不管誰是誰非,是男人都不會釋懷。”

“leo,過去的事情就過去……”

他一揮手打斷,“你不用解釋,你和我家姐已經結婚,已經成定局,我只想提醒你,下一次過來,我不希望看到這個唯唯諾諾的家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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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桑接到季老太太電話,季老太讓孫媳中午去季宅吃午餐,到了時間派司機過來接。

來到季宅,季老太喜氣洋洋,向她招手,“來,看一看你們的婚禮相冊影集。你們的叔伯長輩們都讚你又乖又靚,讓我這個老人家這個年紀都還能出一把風頭。”

聶桑興致上來,湊過去翻看,越看心裏越是下沈。

每一張婚禮照片裏,他都不在笑。

她甚至,看不懂他的眼神。

“怎樣?靚不靚?這幾件禮服設計的也很讚。”季老太感嘆。

聶桑強顏歡笑,“是奶奶有眼光。”

察覺到她語氣不對,季老太急忙問:“怎麽?不開心?阿則欺負你?”

聶桑撫了撫臉,做出不明就裏的樣子,“有嗎?我很開心啊。”

“主婦不易做,看你都有黑眼圈,”季老太拍了拍她手背,嘆氣道:“你的心意很好,但是不要勉強自己。不如今天派幾個工人去你們那裏,為你分擔家務。你有空就去和老公拍拍拖,年輕人不要總呆在家裏。”

“奶奶,今天下午我陪你去聽粵劇?”她提議。

季老太笑呵呵地擺手,“年輕人不中意這個,你不怕悶,奶奶都怕你聽得悶。自己去找節目,找朋友出街,或者帶些補湯涼茶去你老公那裏。”

聶桑挽住老太太臂膀,“我不怕悶的。沒有住在這裏侍奉奶奶,已經不孝,何況現在休假,作為孫媳,理應多陪一陪奶奶。”

老人家愛聽好聽的話。孫媳主動親近,季老太喜上眉梢,捏了捏她的臉,“真是乖了,我的孫子孫女都沒有你這樣乖。他們一個忙過一個,都沒有空多陪一陪我。”

“小叔小姑也不在?”她悄悄四處望了望。

季老太合上影集,隨口答:“這個時候阿柔在你公司上班。她現在越來越用功,是你的功勞。阿淳在你們婚禮後就飛回歐洲。”

聽到這個,她暗暗舒了口氣。

自婚禮後,那一位情緒一直不定,她心有揣揣,不敢談論其他,更怕遇見不該遇見的人。現在可好,暫時得以心安,胃口也好了很多,看到餐桌布置的差不多,扶起老太太去餐廳。

剛用完餐,接到電話,看了眼手機,她請示過老太太後,連忙去餐廳外接聽。

收線後回來,老太太笑瞇瞇道:“阿則的電話?”

聶桑臉上掩不住的喜悅:“他說今天提早下班,和我一同陪奶奶去聽粵劇,然後喝下午茶。”

季老太樂開懷:“好,好,頭一回孫子孫媳都陪我,這樣才有意思。”

談笑間,聶桑的目光無意中掃過大廳的玻璃隔斷,看到玻璃倒映出一抹熟悉的身影,她楞住了。

管家過來通報說:“二少爺回來了。”

☆、52|爆發

季尹淳進來時是一身休閑裝扮,休閑衫領口開的很低,雙手插袋晃到桌前,一如既往的不羈。

聶桑無動於衷,面沈如水,向他點點頭,“小叔。”

他黑色的瞳目對她湛亮一笑,“果然新婚之喜,大嫂越來越靚。”

聶桑放在膝上的掌心不自覺握成了拳。他眼裏的笑有嘲諷,有恨,在她心裏揪起一股莫名的懼意,讓她體會到說不出的害怕。仿佛他在掌控著一件巨大的秘密,讓她無處可逃。

她緊抿著唇,保持鎮定,若無其事撥弄著碗裏的飯。

小孫子回家,季老太太滿臉喜色,先示意傭人添碗筷,再對他說:“去歐洲沒有幾天就回來了?”

“員工才幹犀利,我越信任他們,就有越多的時間享受人生。”他坐到椅上,抿了口新倒的酒,向聶桑舉了舉杯:“大嫂,新婚快樂。”

聶桑晦澀勉強笑笑,“謝謝。”

“先喝湯。除了你,還有誰會中午就喝酒。”季老太太嗔怪,讓傭人將湯盅端到他眼前,“下午你大哥大嫂陪我聽粵劇,晚上去吃粵菜,全家人一同晚餐?”

季尹淳微微笑。“既然大哥大嫂都陪奶奶,我不去就是不孝順。”

聶桑握緊了拳,面不改色。

季老太太吃一驚,“你最怕聽粵劇。小時侯跟你媽咪陪奶奶去聽粵劇,你偷偷溜走,自己摸上一艘船,過江到了大澳。以後再也不敢帶你去聽。”

他品著湯,十足淡定:“小時侯不乖,現在我就是偷偷溜走,也不會過江去大澳。”

季老太哈哈大笑,擺擺手道:“不用你這樣孝順了,有這個心意奶奶很滿足。你自己去找節目吧,和女生約會,奶奶最開心。”

“這個就是和女生約會啊。”他玩味的眼神掃過一個方向。

聶桑剛喝進湯水,剎時被嗆咳,臉漲得紅彤彤。

“怎麽這麽不小心?快點給少奶奶拍拍背。”老太太急,對聶桑身邊布菜的傭人說。

“大嫂,你沒事吧?今天的廚師擅長煲湯,味道鮮美,但是你也不用喝得這樣急。”季尹淳笑瞇瞇地“關心”。

聶桑接過餐布捂著唇,擺擺手,“不小心嗆到,很抱歉。”細微間,她目光一斂,冷冷瞪了他眼。

他視若無睹,繼續輕松說話:“方才說到哪裏?好象關於約會?對,是約會,去看粵劇就是和女生約會啊。奶奶難道不是女生?難道我不能和奶奶約會?”

季老太被逗得眼睛笑出淚,對聶桑說:“你看,他從小脾氣沒有他大哥好,但是會說話,比他哥哥會說話。”

聶桑笑容僵硬,強作鎮定,陪笑了一會,說去洗手間,落荒而逃。

洗手間裏,她撐住洗手池捂著心口氣喘,慌亂不已。

她自己也想不明白,她明明忠於婚姻,沒有做錯,卻又無法自制地緊張。她強迫自己不去在意那個人眼睛的笑,可是他笑裏的嘲諷與仇恨如同一把斧錘,一錘錘敲向她緊迫的神經,讓她惶恐不安。

她想逃離,可灰蒙的迷霧如同巨大的網,死死拌住她。

稍微平靜,擡頭看向石壁上的出水口。流水得到感應從石臂上女神懷抱的花盆流淌出,滴落的水聲讓她清醒了些。

也許這就是他的目的,是他報覆的方式。

一定是的。他了解她,他什麽都不用做,只需給她一記意味不明的笑容,就能讓她想起兩年前不堪的過往,讓她感覺到他的嘲諷和恨意。他成全她的婚姻,卻要讓她活在永遠的陰影中。

她深吸口氣,雙手接了水,臉埋在濕漉漉的掌心。

回去餐廳的時候,季老太太向聶桑招招手,同時示意傭人布菜。

“嘗一嘗這個,這是新進廚師的拿手。”

“味道很不錯,”聶桑臉色好了很多,端起碗認真品嘗。

“咦?大嫂臉色好了很多。”季尹淳玩味。

聶桑彎起唇,持起湯勺為老太太夾了一匙菜,同時落落大方:“小叔談吐風趣幽默,真讓人開胃。”

季老太笑瞇瞇道:“阿淳是這樣了。他和阿柔在的時候,我嫌棄他們吵吵鬧鬧。他們不在,又覺得冷清。阿則性格沈穩,不像他弟弟妹妹會講笑話逗我。”

聽到自己丈夫,聶桑低眉淺笑。

老太太看出孫媳心思,揶揄地逗她說:“都結婚了,還害羞。”

聶桑笑得更加甜。

老太太滿意道:“說明你們過的不錯,這樣我也放心也可以向他爹地媽咪交代了。如果得空閑,去給你家翁家婆掃掃墓。”

聶桑乖巧:“我會的。”

老太太嘆息:“你家翁家婆去世的早,如果他們能抱一抱孫子,也無憾了。”

聽出老太的意思,聶桑醒目地給顆定心丸,明朗的目光適時劃過對面,“我和阿則打算要寶寶。”

“乖了,乖了,”老太太喜不自勝,連忙吩咐何媽給聶桑斟了滿滿一盅湯,“多喝點湯,放了些補身的藥材,你喝最合適。”

餐後,老太太犯困,午睡是老習慣。離出發去聽粵劇還有一些時間,本打算去趟公司,但是看到仰靠在花園太陽椅上閉目的那個人,她改變主意。

聶桑坐到太陽桌對面,翻看本雜志,“離出發還有一些時間,小叔可以回房間午睡。”

他掌心交疊托著後腦,繼續閉眼睛,唇尾彎起一道弧,“沒有想到,大嫂會主動找我說話。我以為大嫂隨時隨地想要避嫌。”

聶桑淡定說:“我行得端,坐得正,何須刻意避嫌。倒是小叔你,話中有話,嘲諷挖苦,這又是何苦。”

“行得端,坐得正?”他呵呵笑。

她用餘光瞥了眼四周,壓低聲音:“兩年前是我幼稚沖動,但是我沒有對不起你。我們那時已經分手,我做什麽,都不違反道義。不錯,如果我沒有認錯人,或者如果那個人是你,也許會是另一種局面,但也許我們今天還是行同陌路。我們不合適。”

氣氛陷入沈寂。

想說的話說完,她放下雜志,剛要離去,聽到身後傳來說話聲:“你究竟是愛他的人,還是愛他的溫柔?”

她重新坐下,若無其事地欣賞園丁新修剪的數枝,口中卻說:“你的問題很無聊。”

他否認:“這個問題,其實和你的婚姻,不無關系。而你的婚姻,關乎季氏的一切。我是季氏一員,關心哥哥的婚姻,不為過。”

“我和你哥哥是認真的。”她說。

他輕聲一嘆:“同我說沒有用,你要同他講。畢竟溫柔這個東西,未必是一輩子。他不溫柔的時候,你會不會想念我一點?”

聶桑冷冷瞪他,唇間吐出幾個字:“你自重。”拂袖而去。

這時他臉上的笑意凝去,望著那個背影久久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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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尹則到的時候,聶桑正挽著老太太聊天。看到他,她笑意柔情地迎上去。

季尹淳打招呼:“大哥。”

季尹則不動聲色將聶桑向後拉,語聲有些不滿:“阿淳,你回歐洲沒有幾天就回香港。”

老太太在一邊說:“我也覺得阿淳回香港是有一些頻繁,不過他說要多陪陪我這個老太太,隨他吧。車子備好了?”

“備好了。”何媽說。

季老太太對聶桑說:“我和阿淳一輛車,你和你老公一輛。你們孝順,奶奶也要知趣,不做電燈泡。”

照顧老太太坐進車裏後,聶桑兩夫婦才向自己的車走去。路過某個人,她不看一眼,只適時挽住身邊人的手臂,“老公,今晚還去戲院嗎?”

他一笑:“陪奶奶吃過晚餐,我們去深水灣度周末。這段時間等我忙完,我們去蜜月。”

他的溫柔讓她心醉,心頭的緊張煙消雲散。

兩夫婦有說有笑剛一上車,後面的車門打開,季尹淳坐了進來。

“大哥大嫂,不介意我搭順風車?”他說。

兩個人臉色明顯一變。

季尹則開口:“請你坐奶奶的車。”

他無所謂道:“都是一家人,無所謂誰的車。奶奶的車已經開走,你跟上吧。”

季尹則臉色陰沈沈,發動車。

聶桑緊抿著唇望向窗外。

“大哥大嫂新婚生活過的怎樣?”車後坐的人頗有興致。

回答他的只是沈默。

他笑:“都是一家人,氣氛何必這樣緊張?”

還是沈默。

他嘖嘖遺憾:“大嫂的性格潑辣有趣,沒有想到跟了我大哥,反倒沈悶文靜了。”

“你不說話沒有人當你是啞巴。”季尹則斥住他。

“現在只有我們三個人,你們害怕什麽呢?”他嘆氣。

頓了頓,他俯過身,貼近聶桑的耳後,語氣神秘:“聽聞你們在婚禮前在內地度了慈善蜜月,那個山村一定很美。”

“吱”一聲,尖聲刺耳的剎車聲響起。

季老太在車裏和陪伴一旁的何媽聊天,司機對著後視鏡忽然驚奇道:“大少爺的車忽然剎車。這裏不是剎車道。”

季老太扶起眼鏡向後面看,“他們做什麽?”

何媽跟著仔細看,吃驚:“大少爺把二少爺從車裏拽了出來。”

季老太蹙起眉,追問:“他們到底胡鬧什麽?”

電話這時響,何媽將電話遞給老太太,“是大少爺的電話。”

季尹則已經重新上車,正給車變道,電話裏對季老太太說:“我讓阿淳轉乘你的車,公司有急事,我必須緊急處理,桑桑跟我一起。”

“什麽事情這樣急?”季老太有些不滿。

“阿淳對歐洲的事物置之不理,一個環節出了差錯。”他說。

季老太的車退到季尹淳面前,“還不快上車?”老太太在車窗裏說,語氣有些怒。

季尹淳慢條斯理坐進車,長嘆一聲。

季老太拍他的背,“歐洲那裏出了什麽事情,驚動了你大哥?你不是說你的手下都是得力幹將?”

“呵呵,”他但笑不語。

季老太更加怒,“奶奶問你話!”

季尹淳若無其事:“奶奶不如親自問一問那邊。反正大哥比我厲害,向來處事得當。我不過是浪走天涯的無賴。”

老太太哭笑不得,“到底什麽事?你不說我親自問。”

他聳了聳肩,“去問吧。”

老太太無奈道:“看看,這就是你對歐洲的事物不管不問!你們兄弟分工合作,你大哥坐鎮香港總部,你負責海外。這兩年你算勤奮,可是最近三天兩頭回香港,性情不定,難怪你大哥生氣。”

他無所謂:“大哥自小勤奮懂事過我,也聰明過我,所以他從小就是接班人,我只要開心就好。”

老太太氣得無語,手指著他:“你你你……”

他淡定說:“在前面停車。大哥大嫂不去,我去也沒有意思,奶奶玩得開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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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生氣了?”聶桑小心翼翼地問。

他沈著臉,不說話。

“現在我們去哪裏?”她又問。

他終於簡單說一句:“我送你回家,然後我去公司。”

“哦,”她點點頭,聲音放低:“我在家裏等你?”

他又惜字如金。

她脾氣開始上來,一股作氣說:“為什麽每次只要有他在,你的情緒就會變的這樣快?如果放不下我和他的過去,又何必同我結婚?你究竟在生氣什麽?你這樣讓我很為難。”

他拍拍她手背,淡聲:“不要想太多。公司的事情很忙,所以壓力有點大。”

她做出開車門的動作,“這裏放我下車。我自己叫車,先去一趟公司。”

“我送你。”

“放我下車。我也想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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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裏的人看到聶桑,紛紛好奇,他們以為她去度蜜月。

聶桑勉強地笑,“等空閑再去蜜月。”

“這樣會讓我們覺得我們不能幫你忙,”同事故作失望地打趣。

談笑了一會,她對秘書說:“將這段時間項目計劃書和需要我簽字的文件都給我。”

辦公室,她翻閱完一堆文件,疲憊地仰靠在椅背上。

“咦?”季尹柔推門進來,不客氣地坐倒在沙發上,“為了公事取消蜜月,撇下我大哥,季家娶的是媳婦,不是河東獅。”

聶桑看了眼她,“出去不要忘記待上門。”

季尹柔升職後,參與了項目策劃,和同事出差回來,春風得意。見聶桑對她愛理不理,感到無趣,又不甘心,湊上去說:“和大哥吵架了?”

聶桑皺眉。

季尹柔玩著指甲,“你這麽愛美,臉色這麽蒼白也不知道打光。剛才去找大哥要零花錢,想換部車,被他訓了一頓。看到你也這樣,哈,肯定吵架了。”

“你想換車?”她問。

季尹柔點頭,“原來那輛被大哥沒收的車其實已經開了幾年,有點膩,車型也幼稚,不合我現在ol的形象。”

聶桑拿出支票,剛要填寫,想了想,又停下來,合上支票夾。

臨到關頭計劃泡湯,季尹柔急了,欲哭無淚,“大嫂,我會乖的。我想換個穩重的車型。奶奶說給我的升職獎勵已經給過,但是我為了你的婚禮,全部花光光。”

“為了我的婚禮?”聶桑不懂。

季大小姐哭喪道:“我是姐妹團之一,為了將你襯靚些,我去韓國做faciel,請了姐妹一同去,她們愛吃又愛扮靚,我的獎勵花的光光。以後我會學習節約。”

聶桑滿腹心事,沒有心情應酬她,只得說:“你大哥不同意,我也不能同意。他是我丈夫,我要尊重他。我會幫你跟他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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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時間已經過,聶桑在客廳裏來回踱步,電話在手中,拿了放下,放下又拿在手裏。

時鐘的指針又走了兩格,接近午夜,她反倒平靜了下來,放下電話。

曾經笑過朋友追詢老公的行蹤,她不想成為這樣的女人。她信他。

去廚房做了爽口的宵夜,帶著保溫瓶,驅車來到季風大廈,擡眼望了望,二百多層高樓聳入黯色的雲端,看不出最頂層還有無燈光。

雙手緊握方向盤,最終還是離去。

夜裏,她睡中做夢,夢見她穿著婚紗,使足力氣向在教堂一端等待她的人奔跑。那個人對她微笑璀璨,向她伸出臂膀。

他明明近在咫尺,她卻總是夠不到他的掌心,提著婚紗裙擺,一直跑啊跑。

她又急又累,開始哭,還是喊他,“阿則,幫我。”

他只對她笑,對她伸著手臂,那個笑容逐漸放大,裏面有嘲諷,諷刺她的狼狽。

“阿則,阿則,求你,幫我,我跑不動了!”她邊哭邊跑,忽然驚醒,彈起身,已經全身冷汗浸透。

手臂劃過身側,床單平整,時鐘指向午夜四點。他一夜未歸。

拿來手機,沒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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