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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番外-宋傲珊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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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幾點了,你還不起床?你難不成還想著做金貴的大小姐,等著老娘做飯洗衣服伺候你?”

尖銳刺耳的聲音把宋傲珊從熟睡中吵醒,睜開惺忪的睡眼看見母親孫久茜那張因憤怒幾乎變得猙獰扭曲的臉,頓時打了一個激靈,睡意頓時全無,只剩下恐懼從心底湧起來。

宋傲珊心裏喊了一聲糟糕,還沒等她從被窩裏爬出來,孫久茜的動作比她更快一步,動作十分粗魯地掀開了被子,臘月刺骨的寒風頓時倒灌進來,冷得她直直打了一個哆嗦,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宋傲珊本能的雙手環胸,擰頭睨了一眼桌子上的鬧鐘,才剛過六點,外面的天還沒亮呢,這天寒地凍的,誰不是躲在被窩裏,恨不得和它纏-綿悱惻談上一整天的戀愛。

瞧孫久茜這副欲要吃人的模樣,宋傲珊知道她昨晚打牌肯定又輸了,心情不好卻又找不到人撒氣兒,憋了一肚子的怨氣,迫不及待統統撒到她的頭上來。

宋傲珊知道她的德性,也不敢忤逆頂撞半句,否則後果輕則是沒飯吃,重則是雞毛撣子伺候。

這大冬天的,餓上一天肚子,絕對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然而雞毛撣伺候更是狠,孫久茜打她從來都不會手軟,每次不把雞毛撣子打斷了,都不會善罷甘休。

想到這裏,宋傲珊嚇得連忙從床上爬起來,連忙找衣服套上,做早餐洗衣服抹塵掃地。

孫久茜昨晚大概是輸大了,火氣竄上了頭怎麽也壓不下來,不由分說伸手就狠掐女兒的胳膊,罵罵咧咧道:“你磨磨蹭蹭什麽?一天到晚除了會偷懶,你還會做什麽?我怎麽就生了你這種廢物……”

宋傲珊吃痛本能躲開,孫久茜瞧她那敢怒不敢言模樣,心裏的怒火頓時又上升了一截,“好啊你,翅膀硬了是嗎?還敢躲了是吧,今天老娘不好好教訓你,我孫久茜三個字倒過來寫。”

說完,孫久茜風風火火沖去客廳,再次踏入房間的時候手裏多了一把雞毛撣子,不由分說就往宋傲珊的身上抽,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哪裏是一個成年人的對手,宋傲珊被孫久茜打得毫無還擊之力,抱頭蜷縮在角落裏,任憑她如何嗷嗷大哭求饒都無濟於事,雞毛撣子一下比一下重,無情地撕裂她的肌膚,直至皮綻肉開。

“吵什麽吵?一大早的,還讓不讓人睡了?”一道充滿厭煩甚至摻雜唳氣的聲音乍然在這狹窄的房間裏響起。

如此不友好不和善的聲音,可在宋傲珊聽來簡直是天籟之音。

果然,孫久茜停止了抽打她的動作,擰身面對兒子宋傲明的時候,她那張原本猙獰扭曲的臉瞬間變得和藹可親,語氣也是百般溫柔,甚至帶著討好,“傲明你別生氣,是媽媽不好,媽媽不應該吵到你睡覺。就是她皮癢了,整天想著偷懶……”

宋傲明睨了一眼幾乎要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的妹妹,那雙水蒙蒙的淚眼分明是在向他求助。宋傲明有些不忍,從母親的手裏搶過雞毛撣子粗魯地扔下地,沒好氣地說:“殺人償命不知道嗎?你要是把她給打死了,你也得坐牢。”

“你要是真氣不過,那你就去沖一盆冷水澡降降火,別整天像一瘋婆子似的折磨人。”

見宋傲明發火,孫久茜嘴角抽了抽,倒也不再折磨宋傲珊了。

宋傲珊感激不盡地看著把她從水深火熱裏救出來哥哥,這一刻,她真的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比他再好的人了。

盡管他脾氣暴躁古怪,也愛亂發脾氣,平時也不算太好相處。

孫久茜回頭狠狠瞪了女兒一眼,壓著嗓音厲聲罵道:“還不快去煮早餐,還有那堆衣服你打算放到什麽時候。你要是敢再偷懶,看我不打死你!”

看著孫久茜扭著身段離開的背影,宋傲珊的眼淚如缺堤的洪水,但她不敢哭出聲來,只死死地咬著自己的手壓抑著。

因為,被孫久茜聽見了哭聲,她一定會罵她是在哭喪,再一次招來毒打的。

而宋傲明未必會再次出手“救”她。

這種事情不是第一次發生了,每一次孫久茜心情不好,她都會成為她的出氣筒,她會下狠手把她打得遍體鱗傷。

宋傲珊還記得最嚴重的一次,孫久茜把她打得只剩下一口氣兒,她躺在床上大半個月下不了地,渾身上下的肌膚沒有一處是好的。

而那一次被打的原因和這一次不一樣,孫久茜不是打麻將輸了錢,而是宋捷狠心要跟她劃清界線。

宋捷是誰?

宋捷是她和宋傲明應該要稱之為父親的男人,盡管他們兄妹二人的身上流著他的血,可這個男人只不過是占著一個名頭罷了,他從未盡過半分一個父親應盡的責任。

還記得在很小的時候,宋傲珊不明白為什麽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而她和哥哥卻沒有。當她問孫久茜關於爸爸去哪裏了這個問題的時候,招來的自然是一身抽打。後來,宋傲珊自然也不敢再問了,爸爸這兩個字成了她心中的忌諱。

不能提不能問的忌諱,一個能讓孫久茜變瘋癲發神經的忌諱。

後來宋傲珊慢慢長大了,她才懵懂明白,她和哥哥不是沒有爸爸,而是他們沒有資格光明正大叫那個男人做爸爸。

因為那個男人是一個有婦之夫,而他們的母親孫久茜就是別人眼中受盡唾棄的小三,是見不得光的小三,所以她和宋傲明也是見不得光的私生子。

是的,同齡的孩子都不願意跟他們兄妹二人玩,還會當面嘲笑辱罵他們是沒有爸爸的野種。宋傲珊覺得她和宋傲明就像臭水道裏的老鼠,認識的人見了面,都是一副鄙夷不屑的模樣。在她的記憶裏,童年是黑暗的,除了嘲笑謾罵欺辱,還真的沒有所謂的溫暖。

宋捷很少來看他們兄妹二人,一年到頭來看望他們的次數絕對不會超過一個巴掌。每次宋捷來,孫久茜就會很開心,對著鏡子好生折騰她那張依舊漂亮光滑的臉蛋,換上性感露骨的衣服,噴上濃得嗆鼻的香水。

別人不知道的是,宋傲珊也是時常盼望宋捷能常來,那種期盼等同於小孩子對過年的期盼。因為宋捷來的話,孫久茜不但不會打她,還會給她買漂亮的衣服,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然而這個男人,每次都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孫久茜好不容易盼他來一回,可他卻沒坐上半個小時就離開了。在這個短短的半個小時裏,他只是簡單地了解一下他們兄妹二人的近況。

當然,他更關心的是兒子宋傲明的一切。他的目光從她這個做女兒的臉上略略掃過後,再也沒有多看一眼了,仿佛她就是一個毫無關系的陌生人。

被親生父親忽略,宋傲珊雖然會有一種失落感,但感覺也不算強烈,孫久茜的心從來都是偏到沒邊的,從小到大,她已經習慣了被忽視。

宋捷來的時候,孫久茜大概會是這個世界上最溫柔的母親,就連看她的眼神都變得溫柔了,仿佛她也是一個被人捧在手心裏呵寵著的公主,跟她身上新買的漂亮衣服一樣,得到了別人的珍惜。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這一切都是假象。

她,不過是孫久茜用來討好宋捷的一顆棋子罷了。

再後來,宋傲珊知道原來她還有一個姐姐,一個同父異母的姐姐-宋西汐。

因為按捺不住好奇心,宋傲珊曾偷偷地跑去她的學校見她。

直至今日,宋傲珊仍然還清楚地記得那天是周五傍晚,她躲在學校門外一處不起眼的角落裏,目不轉睛地盯著學校大門口的方向。

那個她應該叫一聲姐姐的女孩,如同明月驕陽一樣耀眼,眾星捧月一般被同學們前後簇擁著。宋傲珊不得不承認,在此之前她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女孩子,她身上穿著漂亮至極的裙子,腳上穿的是白色的時髦小皮鞋,裙角飛揚,眉眼生花,宛如童話裏走出來的公主。

宋傲珊低頭看一眼自己一身洗得發白的衣服,緊緊攥著衣角的手指關處泛白。這是一場無聲的碾壓,明明她們兩人身上流著一半相同的血液,可是處境為什麽卻有天壤之別呢?

宋西汐站在高高的雲端之上,而她宋傲珊則是被踐踏在地上的賤泥。

隨後,宋傲珊看見宋西汐興高采烈向停放在學校門口的一輛黑色的豪華小轎車走去,那個倚靠在車側的高大俊朗男人赫然是宋捷無疑。

眼前的宋捷,跟她前幾天才見過面的宋捷判若兩人。

宋傲珊想起幾天前出現他們家的宋捷從頭到尾都是板著一張嚴肅的臉,就連那梳得根根分明的頭發都透著不言茍笑。那天的他,如同一個外人行例公事一般隨意關心他們兄妹二人的近況。

而此時的他,眉眼蕩漾著笑意,溫柔慈愛地看著歡快如小鳥走向他的宋西汐。當宋西汐走近時,他半蹲下來用力地給她一個大大擁抱,還有一個溫柔的親吻。

那樣的溫柔慈愛,是宋傲珊做夢都不敢想的。

那一刻,宋傲珊清楚地認識了一件事情,這個男人是宋西汐的爸爸,不是她宋傲珊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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