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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身未動,心已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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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賑災欽差大臣入駐禹州城的消息擴散開去,每天都有大批的災民湧入禹州城,禹州城裏裏外外都擠滿了人,容昭擔心人太多會出事,便跟趙淳商量是不是趕往另一個受災比較嚴重的州縣,這樣一路走過去還是收留救治災民,依然用之前的辦法,把消息擴散開去讓那些還在流亡的災民就近趕往另一個州縣領取藥品和糧食。

然而趙淳並不想走,他實在是受夠了一路的炎熱,顛簸,缺水少食的生活。便沈吟道:“容公子說的的確有道理,然而禹州城如今已經收留了兩萬餘人的災民,本王怕禹州知縣沒有這個能力轄制,若是再有人趁機搗亂,這禹州會出事啊!”

容昭看著趙淳一臉的糾結,也做出一副十分為難的樣子來問:“那以王爺的意思該如何是好呢?臣是擔心著災民越聚越多,這受災的五六個州縣的人都聚到這裏來,也不是個事兒啊!大家都睡大街上了,還有何安全可言?再說,也不成個事兒啊!這夏收雖然是不行了,可還有夏種啊!這禹州城的百姓們還得重建家園哪!”

“所以,本王也為此事感到頭疼啊!只可惜沒有分身之術哇!”趙淳痛苦的揉著眉心。

容昭微微冷笑著看了一眼衛承,衛承起身說道:“王爺,臣有個辦法,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小侯爺有話盡管說,本王面前沒那麽多規矩。再說了,咱們這一路同甘共苦,也算是患難之交了,有什麽話還需要藏著掖著嗎?”趙淳大方的說道。

衛承拱了拱手,朗聲道:“臣覺得,讓容公子留在禹州城協助知縣大人安撫災民,臣保護王爺啟程趕往下一個州縣。我們這樣兵分兩路,兩不耽誤,王爺意下如何?”

“主意倒是個好主意,只是……”簡王又開始揉眉心,做出一副非常痛苦的樣子來,嘆道:“這幾天本王總是頭疼得很,一疼起來就整宿睡不著覺,實在是不宜出門。要不,咱們再等兩天?”

容昭起身說道:“王爺,災情嚴重,一天就有數百人死去,我們是一刻也不能等啊!既然王爺身體不適,那就請王爺留在禹州一邊修養身體一邊督辦地方政務,臣和鎮南候一起去下一個重災州縣,王爺覺得可行否?”

“哎呀,容昭你的身體也不是鐵打的,你受得住嗎?”趙淳問完了之後生怕容昭反悔似的,又點頭讚道:“不過說實話,你心思縝密,剛好跟衛侯爺中和,你們兩個在一起做事情,本王是很放心的。還有,你的速效神藥的確很了不起,回頭等這邊的事情結束了本王會專門寫一封奏折給父皇,為你請功的。”

容昭拱手道:“多謝王爺,那我們就去收拾一下,即刻動身了。”

“好,需要什麽盡管跟本王說,本王給你們安排。”趙淳高興地說道。

“需要帶走一部分糧食和藥品還有醫官,不過王爺放心,這些事情我們會安排好的,王爺還是好好休息,身體可是一切的本錢。”容昭說完,朝著趙淳點了點頭,轉身出去了。

衛承一直面無表情,容昭走,他也跟著走了。

出了屋門,衛承的冰塊臉就碎了,不過他還算有幾分理智,一直忍著沒發火,直到進了容昭的屋子才憤憤然說道:“他才是賑災的欽差大臣,手持天子劍,為何卻要裝病躲在這裏偷懶,讓你去危險重重的災區?!”

“怎麽,英勇無敵的鎮南候保護不了我?”容昭笑吟吟的問。

衛承生氣的說道:“我怎麽可能保護不了你?這根本不是一回事兒!”

“這一路走來,每回看見他我就覺得惡心,我是一天都不想跟這個人待在一起,懦弱,無能,怕事兒,連個娘們兒都不如,簡直就是個廢物。所以,把他留在這裏明著說是督政實則讓他就在這裏趴著,總比讓他去災區添亂的好。”容昭勸道。

“他可不是個省油的燈!”衛承冷聲哼道,“正經事兒一件也不做,歪心眼兒從來都不少。把他一個人留在這裏,你就不怕他背後下黑手?再說了,他好對付,他的幕後之人可不是傻瓜。”

容昭輕笑道:“放心,我們把張鐸留在這裏就足夠了。”

“張鐸?”衛承皺了皺眉頭,一個跟杜瑾一樣品級的六品官員,在皇室王爺面前能有什麽作用呢?

“他可以的。”容昭篤定的說道。

“好,就按你的意思辦吧。不過你確定你現在還能趕路?馬上進入六月天了,天氣要熱死了。”衛承提醒道。

容昭輕笑道:“大不了晝伏夜行。難道你還怕有人半夜打劫?”

面對這樣的笑靨,衛承竟無法直視,忙點頭答應著:“好吧,我去準備一下,今晚出發。”

就如趙淳所說的,容昭絕對不是個省油的燈。

的確,容昭身懷兩世的智慧,怎麽可能會讓那些愚蠢的家夥們算計了去?一些事情他吃虧,僅僅是因為他願意讓步而已,絕非對方詭計得逞。

就像這一次,容昭自告奮勇冒著烈日踩著泥濘去下一個重災州縣並不是因為趙淳的那一番做作騙過了他的眼睛,只是因為他本來就想把趙淳撇開,帶上衛承單獨走。

他們連夜離開禹州,同時也有一封以蠅頭小楷寫成的薄絹片被盛穹拿去塞進了一支小竹筒裏用火漆封好,再由容巖送出五十裏意外的山裏,用特別飼養的信鴿送回了京城。

這封書信由張鐸執筆,裏面的內容把簡王趙淳的所作所為寫的詳詳細細入骨三分,兩日後便落在了趙沐的書案上。

趙沐看完這薄絹片上的百十字之後,便重重的拍在案上,冷聲對面前的蕭正時說道:“虧了還是皇子!簡直把皇族的臉都丟盡了!”

“是有關簡王的?”蕭正時試探著問。

“舅父自己看看吧。”趙沐把絹片送到蕭正時面前。

蕭正時拿起那片薄絹,覷著眼睛看了看,看不清楚,於是從手邊的拿了個放大鏡對著一字一字的看了一遍,之後方無奈的嘆道:“我早就知道是這樣!這番行徑,別說將來繼承大統,連個輔政的王爺都不夠資格啊!”

“舅父覺得這事兒該怎麽辦呢?”趙沐皺眉道。

“一定要讓皇上知道。不能讓他頂這個欽差大臣的名頭在外面安逸享受,最後回來把撈一大把的功勞。”蕭正時憤憤的說道。

“那這件事情,本王就交給舅父你去處置了。”趙沐說著,那手邊的竹筒捏緊手中一邊把玩著,等蕭正時答應之後又沈吟道:“容昭和衛承這次的功勞是不能被抹殺的,舅父也應該知道這二人一文一武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們要成大事,就不能太過狹隘了,舅父說是不是?”

蕭正時忙躬身說道:“王爺放心,就算你不娶雲欣做王妃,我們也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關系。孰輕孰重,臣心裏自然明白的。”

“舅父深明大義。”趙沐忙擡手請蕭正時坐下,又嘆道:“雲欣的婚事,不知道舅父和舅母是怎麽打算的?她也不小了,可不能再耽誤下去了。”

“是不是王爺有什麽打算?”蕭正時看著趙沐的神色便知道他是有話要說的。

趙沐喝了一口茶,方緩緩地說道:“今年參加科考的貢生裏面有一個叫王清源的,今年二十四歲,若是論起族譜來,應該跟舅母的娘家有些淵源,只是同宗旁支,這些年來有些落寞了。我看過他的文章,覺得這個人滿腹才華,聽說長得也是一表人才。不知道舅父有沒有印象?”

蕭正時忙笑道:“王爺說起這個名字,臣似乎有點印象了,記得他那片論時政的文章寫的相當的犀利,當時臣還跟謝老夫子說此人若是為官,必定是個刀筆吏。”

“是的,此人胸懷抱負,又滿腹才華,然而太過棱角分明,只怕將來入了官場會受到一些磋磨。然而,且看當今朝政,又何嘗不需要這樣的人帶來一些清風正氣呢?所以,本王的意思是請舅父多多關照他,若能把他收入門中做女婿自然最好,若是雲欣表妹不願意,請舅父也不必強求,只暗中提點看護此人,本王將來要重用他。”趙沐說道。

蕭正時站起身來,深深一躬:“王爺的苦心,臣明白。王爺放心,臣回去就著手安排這件事情。”

“有勞舅父了。”趙沐緩緩地站起身來,頷首相送。

蕭正時走了之後,趙沐才生氣的擡腳把身後的坐墊踹出去兩丈遠——睿王爺這回是真的氣壞了!

水災是個什麽情況趙沐自然是不知道的,他長這麽大也沒撈到過賑災的任務,但難民們沒吃沒喝是個什麽情形他還是知道的,想當初在北疆打仗,那些流亡的百姓們拖兒帶女四處奔命的情景他至今想起來都覺得痛苦。現如今雖然沒有兵禍,但卻有更可怕的瘟疫。兵禍尚可躲,瘟疫所到之地無處可躲。容昭就再這樣的環境裏深入災區,而趙淳這個混蛋卻留在了禹州養病!

養個狗屁的病!他能有什麽病啊?!趙沐忍不住要罵臟話。

一直貓在旁邊不敢出聲的宋嬤嬤看著趙沐在屋子裏轉來轉去儼然一頭困獸的樣子,心裏著急實在是忍不住了,便湊上前去勸道:“王爺,您心裏著急奴才知道,可您也要顧忌自己的身體呀!這大熱的天上這麽大的火,身體可吃不消啊!您消消氣,先坐下來吧,好不好?”

“本王沒事!”趙沐氣呼呼的說道。

“奴才知道您沒事兒,可您瞧您這一腦門子的汗哪!還是先擦擦吧。要不,奴才服侍您進去換身衣裳?這麽多年了,奴才都沒見您這麽著急過。這容公子到底都說了什麽呀!”宋嬤嬤著急的念叨著。

趙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穩了穩暴躁的心情,說道:“嬤嬤,你去叫霍雲進來。”

“是。”宋嬤嬤趕緊的答應著出去叫霍雲,這會兒工夫別說叫霍雲了,就是叫天王老子來她也得趕緊的去。

趙沐看了看守在門口的兩個丫鬟,不耐煩的揮手道:“都滾下去!”

兩個丫鬟嚇得趕緊的退了出去。

趙沐又在屋裏轉了兩圈霍雲才進來,一看到霍雲,趙沐連讓他行禮請安都沒讓,直接擺手說道:“免了,你速速準備一下去濟州,那裏挨著天水河今年河堤被沖垮了,那裏受災最嚴重。”

“可是,屬下走了,王府的防護怎麽辦?”霍雲遲疑的問。

趙沐怒聲喝道:“這裏是皇城!是天子腳下,誰還敢在這裏把本王怎麽樣?!”

“是,屬下這就去安排一下準備動身。”霍雲再不敢說別的,躬身一禮便要退下。

“等等!”趙沐忙又叫住他。

霍雲一聽又趕緊回來:“是,王爺還有何吩咐?”

“你去叫宋嬤嬤多準備些不會黴壞的點心……算了,這麽熱的天點心拿到濟州肯定長毛了,還是帶兩個廚子一起去吧,再帶上些精細的米面,還有腌菜什麽的……”趙沐心裏一片莫名其妙的慌亂。

旁邊的宋嬤嬤豈有不知道趙沐的心思?於是忙上前說道:“王爺放心,奴才都知道。奴才這就去準備。”

“快去!”趙沐催促道。

“是,奴才這就去。”宋嬤嬤忙答應著,拉著霍雲一起出去了。

趙沐楞楞的看著門口發了好半晌的呆,最終頹然的坐在了榻上無奈的撐著額頭。此時他的心依然慌亂的跳著,不知道為什麽,從收到那片絹帛知道容昭要跟衛承兩個人去濟州的那一刻起,他的心裏就無限的慌亂,最後一絲理智在蕭正時離去之後崩潰,整個人都陷入一片兵荒馬亂之中。

此時稍微安靜下來,他自己都覺得奇怪,為什麽會有那麽不好的預感,為什麽會那麽慌?容昭只是跟衛承一起去濟州賑災而已,那麽多人隨從保護著他,有什麽可慌亂的呢?

然而,說不清楚。

就是慌亂到坐不住。

此時此刻,身未動,心已遠。

那種思念像是滔天巨浪一樣撲過來,讓趙沐恨不得插上翅膀飛過去,只要看他一眼就行。

------題外話------

沐沐急了!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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