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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我幫你報仇!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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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沐一路冷著臉回到修遠堂,進門後便反手把房門“咣”的一聲關上,連隨後跟來的宋嬤嬤也吃了個閉門羹。

“王爺?”宋嬤嬤敲了敲房門。

“滾。”趙沐低聲喝道。

“……”宋嬤嬤無奈的嘆了口氣,默默地滾了。

趙沐聽見外面沒了動靜才緩緩地吐了一口氣,頹然走進裏間靠在榻上,伸手抓過一個靠枕抱在懷裏,緩緩地彎下了腰。

自小到大,趙沐從沒如此對過一個人。他身邊的人都是以他為中心,都是為了他可以肝腦塗地奮不顧身的人,就連蕭雲欣那樣的嬌嬌女在他面前也都是陪著小心看著他的臉色說話。

他睿王乃是天之驕子,什麽時候看過別人的臉色,求過別人喜歡?!

可是,老天就是這麽公平,這世間的滋味非要讓你嘗個遍!

容昭這個人,自己那麽喜歡她,喜歡到想把所有好的東西都捧到他面前只為博她一笑。為了她甚至不惜跟母親抵抗,要毀了自小定下來的婚約,只是因為想讓她甘心留在自己身邊,給她一片安穩的天空讓她肆意的活著。

趙沐覺得,自己這輩子已然如此,帝王路上明刀暗箭他不懼,血雨腥風他不懼,哪怕蝕骨斷筋都無所謂,反正他已經死過一次,這世上的事情再無任何可擋他的路。他只想自己喜歡的人有一個明媚的人生,他只想看見她在自己的懷裏開心的笑。

可是一切的一切,都抵不過一件殘酷的事實——她喜歡的人不是自己。

他那麽喜歡她,可她喜歡的是別人!

趙沐只覺得胸口裏養著一只蟲,在一口一口啃噬他的心,疼痛倒成了其次,重要的是心口的那個地方多了個洞,空空的,透風撒氣,破敗雕零。

心痛。

比心疼更難捱的是那種無邊無際的空。

趙沐抱著靠枕歪在榻上一動不動直到天亮。

……

睿王病了。

整個睿王府都慌了。

容昭第二天一早就聽見消息,說蕭大人來了,還帶著太醫院的四個太醫。

梅若急匆匆的進來,悄聲問容昭:“公子,您昨天到底跟睿王怎麽了呀?蕭大人都要瘋了!睿王爺今天一早高熱昏迷,太醫用針灸,艾灸,什麽推拿,擦洗的辦法都用了,可他就是醒不過來,身上的高熱也不退。還有,宋嬤嬤因為沒照顧好王爺,被蕭大人打了二十板子,這會兒在屋裏趴著哼哼呢!”

容昭驚訝的長大了嘴巴:“不是吧?宋嬤嬤那一把年紀吃二十板子,老命還有嗎?”

“哎呀!公子,奴婢覺得您還是趕緊的去看看吧。”梅若皺眉勸道。

容昭無奈的苦笑:“這個人,看上去挺堅強的呀,怎麽會如此不堪一擊。”

“公子,傷人可沒您這種傷法的!”梅若都看不下去了。

“好好,我去看看他!”容昭起身換了衣服往外走,又搖頭嘆道:“你們這些丫頭們一個個吃裏扒外,見了睿王就忘了本公子了!”

梅若扁了扁嘴,小聲嘟囔道:“本來就是您太無情了些。”

“傻丫頭,你家公子是個有責任心的人!”容昭看著外邊陰沈沈的天空,無奈的嘆息。

連梅若都覺得自己應該接受趙沐的好,可容昭心裏卻一直以為,不能給對方幸福就不要給對方留希望。到現在他反而覺得趙沐娶蕭雲欣挺好,至少蕭雲欣有個正常的身份,可以名正言順的做睿王妃替趙沐打點府中上下。自己能做什麽?且不說自己不學無術連如何做女人都不懂更別說搭理府內亂七八糟的這些事兒,就單只身份這一層,就是害死人不償命。

何苦呢!趙沐一邊往修遠堂走一邊想著。

容昭到修遠堂的時候蕭正時正朝著一院子的下人發脾氣,修遠堂當值的丫鬟婆子小廝們一個個兒都避貓鼠一樣垂手侍立。

“蕭大人。”容昭朝著蕭正時躬身行禮。

蕭正時看見容昭,臉上的怒氣頓時小了些,嘆道:“你來的正好,快去瞧瞧睿王的病可有蹊蹺。”

“好,蕭大人也消消氣。”容昭應道。

“唉!這些不中用的東西!”蕭正時恨恨的掃了眾人一眼,一會袖子讓眾人都散了,自己則同容昭一起進裏面去瞧趙沐。

臥房裏,一個老太醫正在給趙沐施針,其他幾個太醫都站在旁邊看著。容昭也不便多說,只等了一刻鐘的工夫,等老太醫把銀針從趙沐的手腕上取下來之後,上前探視。

太醫們見一位華服少年近前來給睿王診脈,一時都詫異的看蕭正時。蕭正時撚著胡子說道:“這是容世子,自幼在西疆長大,懂得些許醫術。睿王一直深信他。幾位,請到外面奉茶吧。”

“大人請。”為首的太醫拱了拱手,隨著蕭正時去外面說話了。

容昭對毒有研究,對病理卻極其平常。此番診脈確定趙沐是病而非中毒,便嘆了口氣說道:“並非中毒,我是愛莫能助了。”

梅若著急的說道:“若非中毒,那為何幾個太醫都束手無策?”

容昭想了想,說道:“想來他是因為昨日淋了雨,又跟自己生了一夜的悶氣才這樣的,老中醫那一套疏散的方子都極其緩慢,所謂病去如抽絲,為何?就是藥力達不到。”

“公子想想辦法吧,王爺看上去好可憐。”梅若小聲勸道。

容昭嗤笑,心想不過是一場傷風而已,哪裏就可憐了。卻聽見床榻上趙沐呢喃著叫了一聲:“容昭。”

“嗯?”容昭應了一聲轉身看過去,卻見趙沐依然沈沈的睡著。

梅若立刻眼淚汪汪起來,輕輕推了推容昭,說道:“公子聽見了吧?”

“聽見了聽見了聽見了!我又不是聾子!”容昭本來就心煩,被梅若一推心裏更煩。

“公子,想想辦法吧。”梅若又催。

“行,想辦法。”容昭心想不就是一支退熱藥麽,這點東西對本公子來說簡直小菜一碟,“你回去找紫姬,拿速效退熱散來。”

“嗳!”梅若答應了一聲,歡快的去了。

容昭看著她的背影笑罵了一句:“死丫頭成叛徒了!”

速效退熱散是容昭專門做的一種退燒藥,從幾種植物中提煉了十幾次,藥效自然比那些退熱的湯藥強十幾倍,一小湯匙給趙沐餵進去,又給他喝大量的白開水。不過一刻鐘的時間便是一身透汗,始終不降的高熱也隨之退了下來。

太醫院的太醫見狀,連聲稱讚,問容昭這是何等神藥竟如此神奇。

容昭苦笑道:“並無神奇之處,只不過這一小湯匙的藥量是從太醫們所用的退熱湯藥的二十倍。”

“嗬!這怎麽可能!”太醫好笑的搖頭,明明只是一湯匙,他們餵孩子的藥也不止這些。

“諸位大人們切莫不信,這的確是真的。這藥太烈,所以只能酌情使用,使用不當會傷身的。”容昭也懶得多解釋。

高熱一退,趙沐也清醒了幾分,因躺在床上看著跟前的容昭,心裏又是高興又是酸楚。高興的是她會在自己生病的時候出手相救,說明自己在她心中還是有一定的位置。酸楚的是也僅僅是在自己生病的時候她才會主動出現在跟前,若非生病,她只怕看都不會多看自己一眼。

外邊有說話的聲音,趙沐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門簾聲響,蕭正時和蕭珩以及蕭雲欣三個人進了臥室。

“蕭大人。蕭公子。”容昭上前打招呼,然後順便把病床上的那位交付給蕭正時,“王爺高熱已退,這裏沒什麽事情我先回去了。”

“還是多虧了你。”蕭正時感慨道,“王爺這身體真是三災八難!”

蕭雲欣忙道:“女兒去觀音廟替表哥求了平安符來,說是要懸掛在臥榻之上,七七四十九日,病魔災禍便全都消了。”

“嗯,湯藥不可少,鬼神之說也不可不信。趕緊的把平安符都掛系上吧。”蕭正時忙道。

容昭看蕭雲欣歡喜的忙活,自己則笑了笑朝著蕭正時微微頷首,默默地帶著梅若走了。

這回,梅若一路都沒說什麽,回到蘅院便見紫姬在院子裏逗血點兒,梅若湊上去不滿的嘟囔道:“從沒見公子受過這等窩囊氣呢。”

紫姬忙問:“是怎麽了?”

梅若回頭看了一眼已經進屋的容昭,小聲說道:“公子明明喜歡睿王爺,可是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蕭姑娘在睿王爺面前獻殷勤。睿王爺明明喜歡公子,卻也對蕭大人一家虛與委蛇……想想這些事兒真是憋屈死了。”

“你呀,怎麽越活越回去了?”紫姬小聲勸道,“公子這等身份,如何去跟蕭姑娘爭風吃醋?”

“可睿王爺明明喜歡的是咱們家……”

“咱們家,公,子。”紫姬接過梅若的話來,加重了口氣,“即便是公開喜歡,他們兩個之間也只能是分桃斷袖!那蕭姑娘依然是正室王妃!你見過哪個王爺喜歡男人還明目張膽把男人立為王妃的?”

“……”梅若頓時語塞。

“你們兩個!進來!”

容昭的聲音從打開的窗戶傳來打斷了二人的竊竊私語,兩個人再不敢廢話,趕緊的進屋裏去了。

屋子裏一如既往的安靜,沒有焚香,更沒有任何花卉裝飾,唯有一盞清茶默默地散發著淡香。

容昭端坐在榻上看著面前的兩個人,緩緩地說道:“紫姬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現在呢,本公子有兩件事情要你們去做。”

“請公子吩咐。”紫姬忙欠身道。

“趙海被皇上給發配的北疆去督軍的事情你應該聽說了,我已經叫人打聽清楚他是在三日後出發。”容昭說著,眼神中迸射幾分陰冷,“對於這一對父子,我們早就吃盡了他們給的苦頭。所以這一次,我不想他平安到北疆。”

“太好了,公子終於準許奴婢出手了。”紫姬的眼神中也閃過幾分陰狠,這幾天她一直想要報仇容昭一直壓著她不讓她出睿王府的大門,然而每天就在這院子裏混吃等死心裏實在難受。

容昭輕笑道:“你出手要講究個輕重,我不要他那麽快死,我要用他做誘餌把他們背後那個懂毒的人引出來。”

“是,奴婢知道。”紫姬一臉的興奮。

“務必謹慎小心,你的身份已經暴漏了,我相信睿王府周圍布滿了眼線等著你呢。”容昭不放心的叮囑。

紫姬自信一笑,說道:“公子放心,奴婢的易容術也不是白操練的。”

“讓盛穹跟著幫你,你們小心應對,這次行動不求有多大的響應。越是無聲無息越好,但絕不能失手。”

“多謝公子,奴婢明白,奴婢這就去準備。”紫姬說完便急匆匆的出去了。

容昭這才看著梅若,輕聲嘆了口氣,皺眉道:“我想進宮去看看姐姐。”

“奴婢去跟宋嬤嬤說說?”梅若問。

容昭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想通過德妃進宮。你悄悄地出去一趟,去祭奠一下周岳亭。”

“奴婢明白了。”梅若應了一聲,起身出去。

打發走了紫姬和梅若,容昭靠在枕上默默地從心裏盤算著新的計劃。

進京以來,一些事情在他的謀算之中,一些事情不在。但不管在不在謀算之中他都沒有懼怕更沒有驚慌,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管是平南王一黨還是周皇後和簡王等人,他們都有欲望,都有目的,從而也都有軟肋。唯有趙沐這份突如其來的感情讓他無所適從。

趙沐的真誠和執著容昭看在眼裏,然而他卻不能接受。

梅若不理解,是因為梅若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個姑娘家,對於任何一個貴族姑娘,趙沐都是頭等好的選擇——論外貌他貌比潘安玉樹臨風,論才學他學貫古今滿腹經綸,論人品他以德服人謙和有禮……這麽好的人還是皇子,嫁給他說不定將來還能母儀天下做最尊貴的女人可以跟他一起睥睨天下!誰不樂意?誰不樂意那是傻瓜。

然而旁人可以,容昭卻知道自己,就算是有十萬個樂意在心裏裝著,也還有十萬零一個理由讓他拒絕。

原本還想著可以跟他並肩一起把那些該死的人都送進地獄裏去呢,現在好了,不用想了。經此一事,兩個人以後必然要各走各的陽關道,各闖各的獨木橋了。

容昭一個人坐在這裏胡思亂想,修遠堂那邊趙沐的臥房裏卻是熱鬧的很。

蕭雲欣從觀音寺請了七個靈符來,一個一個用紅絲線系了掛在趙沐的床帳之上,看上去很是喜慶。且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滑稽感。

蕭正時的目光從平安符上一一掃過,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頭,吩咐女兒:“收拾好了就家去吧。”

“父親,宋嬤嬤這會兒身上不方便沒辦法照顧表哥起居,表哥病的這麽重,身邊沒有個人怎麽能行呢?女兒想留下來照顧表哥。”蕭雲欣堅持不走。

“男女大防,你們是表兄妹不假,但也要守禮才是。”蕭正時不悅的說道。

“父親說的道理女兒自然知道。然而古人有雲,事急從權。現在表哥身體需要有可靠地人在身邊照顧,而宋嬤嬤又起不了床,女兒身為表哥的未婚妻在旁邊照顧幾日也是應當的。父親若是不放心,便叫大哥或者二哥在此陪著就是了。”這番話蕭雲欣在肚子裏滾了好幾遍,就等著此時說出來給蕭正時聽呢。

果然,蕭正時聽了這些話之後便沒再反駁,只叮囑旁邊的兒子:“你也留下來照顧一下。”

蕭珩忙躬身領命,當晚便跟蕭雲欣兄妹二人一起住在了修遠堂。

這一晚,趙沐不勝其煩。

蕭雲欣精力旺盛到極致,一夜守在床邊不睡,時不時的牽一牽被角或者摸一摸趙沐的額頭,見他睜開眼睛就問要不要喝水,見他閉上眼睛就說表哥你好好睡……

原來,被不喜歡的人過度關心是這等的不舒服。趙沐默默地感慨,是不是之前自己在容昭面前也像蕭雲欣這會兒對待自己?他是不是厭煩自己也像自己厭煩蕭雲欣一樣呢?

趙沐一夜都沒好好睡,翻來覆去的想這件事情,越想便越覺得自己之前真是蠢,總覺得喜歡一個人就要對他千般好,卻從來沒想過人家是否喜歡,是否接受。

蕭雲欣守了趙沐一夜,只在天亮時稍微打了個盹兒,一個瞌睡醒來發現趙沐已經熟睡,她便悄悄起身出去洗了個臉便親自去小廚房查看藥餌補湯去了。

卻說梅若換了一身素服走了一趟周家,打著靖西候世子的名頭輕而易舉的見到了趙湄和謹妃。幾句話便點名了來意,周家在這個時候是多麽渴望有外來的力量協助,所以謹妃一聽梅若的話當即便叫趙湄回宮跟皇後回稟此事。

周皇後這幾天坐鎮中宮冷眼瞧著大事接二連三的發生,心裏也早就按耐不住。京兆府衙失火的事情對她來說已經十分震驚,衛長寧死在平南王府的事情更讓她徹夜難眠。肅王趙潤和平南王趙烈之間到底是個怎麽樣的關系,讓周皇後思來想去都不敢妄下斷言。

當然,這幾天皇宮之中被震撼到不能安眠的也不只是鳳陽宮這一處,皇上在乾元殿內更是火大的很。衛長寧提著兵器獨闖平南王府本身就是大罪,然而趙烈更是有恃無恐直接在自己的府中殺了衛長寧,這讓整個衛家都炸了窩,衛承一身孝服進宮請命要為父報仇,皇上命人把他擋在太極門外,這小子就一根筋跪在那裏不起來。

對於平南王那邊,趙烈也是一百個不服——衛長寧要殺我,我總不能挺著脖子等著他來砍。他殺我,我的護衛自然要出手,然後一來二去把找上門來殺人的給殺了,這是正當防衛無可厚非,憑什麽要罰我王府三年的俸祿,憑什麽要我閉門思過,憑什麽把我兒子發配的北疆去督軍?

“陛下,蕭尚書來了。”張萬壽小心翼翼的回道。

“宣。”皇上陰沈著臉坐在龍案之後,手裏的一份奏折翻來覆去幾次都想狠狠地摔在地上,但還是忍住了。

蕭正時進殿來跪拜請安之後站起身來,皇上斜了他一眼,問:“關於衛長寧的喪事,禮部怎麽說?”

“回陛下,喪事的章程已經擬定出來了,臣已經細細的斟酌過,覺得還算妥當。”蕭正時雙手奉上一份奏折,恭敬的說道:“請陛下禦覽。”

皇上一揮手,說道:“朕不看了!你覺得妥當就行。”

“謝陛下信任。”蕭正時躬身道。

“那個衛承……”皇上一說起這個名字心裏就來氣,終於把手裏的奏折狠狠地拍在龍案上,“還在太極門外跪著嗎?”

“回陛下,臣剛才過來的時候看見那孩子的確還跪在太極門外,不過,連日陰雨,他一直跪在那裏沒動,若不是身體底子好,只怕早就吃不消了……陛下,衛氏一族為朝廷立下汗馬功勞,求陛下看在衛承這孩子年幼耿直以及衛氏祖先的功勞上,就不要怪罪他了。”

“蕭正時!你看看清楚!現在是朕要怪罪他嗎?明明是這混蛋給朕下不來臺!”皇上怒道。

“陛下恩澤蒼生,自然不會跟一個小孩子計較。是那衛承年輕氣盛不懂事,臣等下回去勸勸他,讓他即刻回去為他父親操持喪事要緊。”蕭正時忙道。

“今天這小子若還不滾回去,明兒一早朕就叫人把他叉出去!”皇上怒道。

蕭正時自然知道皇上的忍耐是有限的,衛承再犟下去一點好處也得不到,遂忙答應著:“是,今天臣一定會把他勸回去的。只求陛下莫要為此等小事生氣了。”

“哼。”皇上冷冷的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陛下若沒有別的吩咐,老臣告退了。”

“去吧。”皇上臉上的怒氣依然不減。

“是。”蕭正時也顧不得多說,趕緊的跪拜告退,往太極門去勸衛承回家。

這邊蕭正時前腳出去,周皇後隨後就到了。

皇上一看來人,心情又差了幾分,因問:“這個時候你過來做什麽?”

周皇後褔身請安,款款起身後幽幽一嘆,說道:“陛下這幾日憂心國事,臣妾瞧著實在是心疼,原本想著叫悅妃妹妹過來陪陛下說說話兒,誰知道她又病了!這可真是禍不單行。”

“悅妃病了?”皇上一楞,這才想起自己因為這些爛事兒焦頭爛額的有好幾天沒去後宮了。

周皇後從身後的宮女手裏接過一直明黃色彩釉湯盅送到皇上面前,溫婉的說道:“這是臣妾從悅妃妹妹那裏討的方子燉的羊骨湯,悅妃妹妹說這幾天下雨濕氣重,這羊骨湯裏放老姜片和枸杞最是補身。”

皇上接過湯盅來喝了一口,果然鮮美可口。美味當前,心情也好了許多,因問:“悅妃怎麽了?”

“昨兒早上,綠雲便來鳳陽宮說悅妃妹妹中了濕氣,有些頭暈,不便過來給臣妾請安。臣妾便叫她好生歇著。今兒一早臣妾差了人去凝翠宮瞧她,才知道她昨日一天都沒吃飯,今兒越發昏昏沈沈的。臣妾不放心,打發了太醫去瞧,太醫說是憂思郁結,心神不寧。給開了疏肝養血的方子讓好生養著。可她那脾氣陛下是知道的,素來不喜歡湯藥,何況這兩日心情又不好。”

皇上輕嘆道:“是朕這幾日冷落了她,等會兒忙完了這些瑣事朕去瞧瞧她。”

“陛下去瞧她,自然是妹妹的造化,妹妹見了陛下心裏暢快,病自然不藥而愈。只是臣妾想著還有一件小事兒,陛下怕是國事繁忙給忘了。”

“哦?什麽事?”皇上因問。

周皇後柔聲說道:“悅妃妹妹自從進宮後一直侍奉陛下,已經很久沒見家人了。她那弟弟一個人住在睿王府,睿王也是三災八難的怕是難以照顧周全,想來這當姐姐的日夜牽掛。陛下恩澤,何不讓容世子進宮探望一下親姐姐呢?”

皇上一聽這話,立刻點頭,又拍著周皇後的手說道:“此等後宮之事,自然是皇後做主。朕就不用操心了。”

周皇後聞言,立刻起身朝著皇上深深一福:“臣妾先替悅妃妹妹謝陛下恩典了。”

皇上對周皇後十分滿意,因道:“這幾日朕為國事勞心勞神,後宮之事就由皇後多費心了。”

“承蒙陛下信賴,臣妾不勝惶恐,唯有竭盡全力為陛下分憂才不負陛下之情。”周皇後款款道。

“得賢後如此,朕心甚慰。”皇上的心情也因此好了許多。

有皇後娘娘幫忙,容昭想進宮那真是太容易了。從皇後宣召進宮的懿旨進睿王府到容昭出門,前後也不過兩刻鐘的工夫——容公子早就穿戴整齊在屋裏等著呢。

按道理,容昭身為外戚進後宮去探視自己的親姐姐,最體面的也是從皇宮正北玄武門進去,然而他卻特意吩咐盛穹要從西南華雀門進,還專門繞到太極門去轉一圈。原因無他,自然是因為衛承在太極門外跪了三天三夜了。

此時已經是午後十分,衛承經過三晝夜的風吹雨淋身體早就吃不消了,他之所以還能直挺挺的跪在那裏完全是憑著胸口裏的一股氣在撐著——殺父之仇不共戴天,血氣方剛的衛公子眼睜睜看著父親渾身是血氣絕身亡在自己面前,這仇若是不報他當真是要跪死在這裏的。

時隔幾日再見衛承,看著他面色灰白唇無血色兩眼直勾勾毫無神采的樣子,容昭心裏愧疚的無以覆加。

“容昭?你怎麽來了?”蕭正時看見容昭,無奈的嘆了口氣,此時他已經勸的口幹舌燥,無奈衛公子就是一言不發的跪在這裏,對他的話是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蕭大人,我跟衛承說兩句話,可以嗎?”容昭問蕭正時。

“你看看他這個樣子,你說什麽他都聽不進去啊!”蕭正時搖頭。

“我試試。”容昭輕聲嘆道。

“行,你試試吧。”蕭大人本著君子不聽閑言碎語的做派,也不用容昭多說,自己就轉身先走了。

容昭看了一眼帶著自己進宮的趙萬康,趙萬康點了點頭也退到了一旁。

“衛承。”容昭輕聲叫了一聲,在衛承的面前蹲下去,平視著他的眼睛。

衛承沒有反應,表情木然,似是根本沒聽見容昭叫他。

“衛承。”容昭伸手按在衛承的肩上。

衛承虛弱的肩膀晃了晃,眼皮眨了眨,終於看見了容昭。

容昭盯著衛承的眼睛看了片刻,方緩緩地前傾了身子湊到他耳邊,以只有兩個人聽見的聲音說道:“你先回去,我幫你報仇。怎麽樣?”

衛承的眼睛猛然間有了光彩,幹裂的嘴唇動了動,艱澀的說出兩個字:“真的?”

容昭輕輕地點了點頭,悄聲說出一個期限:“五日之內。”

“好。”衛承啞聲應道。

“你現在回去,好生操持你父親的喪禮,讓他老人家體體面面的走。”

“……”衛承想要答應還沒發出聲音,便覺眼前一黑,一頭栽進了容昭的懷裏。

容昭似是早有準備,一把攬住衛承的肩膀用力把他抱住,扭頭招呼不遠處的護衛過來幫忙把衛承弄出宮送回衛家去。

奉旨勸說衛承回家的蕭正時終於長長的噓了一口氣,心想容昭這家夥看上去吊兒郎當,關鍵時候總能辦點正事兒,睿王能有此人相助也算是一種造化,當即便整了整衣冠往乾元殿去回覆聖命。

容昭隨著趙萬康穿過重重宮門至凝翠宮門口,趙萬康拱手道:“世子爺,娘娘在裏面等著您呢。”

“多謝公公引路。”容昭點了點頭算是還禮,擡腳進了宮門往正殿去。

皇後娘娘果然在,容悅卻不在。

容昭進殿後行國禮參拜,周皇後自然也不為難他,叫起之後賜座賜茶,又摒棄了閑雜人等,方問:“容昭,你找到謹妃說有事要面奏本宮,不知是何事,現在可以說了。”

“娘家亂成一鍋粥,皇後娘娘的日子不好過吧。”容昭淡淡的說道。

“容昭,本宮費盡心思讓你進宮來不是聽你冷嘲熱諷的。”周皇後生氣的說道。

“我知道,所以我來就是想要幫皇後娘娘出一口惡氣的。”容昭淡淡的說道。

“你有什麽辦法,就說吧。”周皇後皺眉道。

容昭看看趙萬康以及皇後的兩個宮女,輕笑不語。

周皇後朝著兩邊擺擺手,趙萬康和兩個宮女一起退了出去。

“可以說了吧?”周皇後問。

“咱們明人不說暗話,陛下膝下三位皇子,肅王,簡王,睿王三人之間,皇後娘娘覺得誰贏面更大?”容昭問。

“自然是肅王風頭無二。”周皇後冷笑道。

“何以見得?”容昭問。

“這還用問?有眼睛的都能看得見,簡王不過是一個沒有爪子的蟠龍而已,如今本宮連娘家這座靠山都沒有了,他還有何助力?而睿王,剛剛損失了一個鎮南候……皇上也只是讓平南王閉門思過而已。肅王文有宰相公孫銓,武有平南王極其麾下十萬南疆大軍。誰能與之匹敵?”周皇後冷冷的說道。

“大家都覺得平南王是站在肅王那邊的沒什麽奇怪,畢竟表象上他們叔侄的確走的很近,但皇後娘娘獨具慧眼,應該不會人雲亦雲吧?”容昭輕笑道。

周皇後聽了這話不禁一楞,反問:“你這話什麽意思?”

“皇後娘娘有所不知,當初周岳亭死後,屍體被留在京兆府藏屍間,徐將軍曾經悄悄地拜托我跟我的隨從紫姬去驗屍,紫姬是巴蜀唐門之後,這世上的毒十有八九出自唐門,紫姬長這麽大,親自養的毒蟲毒草也不計其數。經過她檢驗,我們得知周岳亭之所以在集賢街上發瘋撞墻,是因為中了一種可令人神志迷亂的毒,這種毒長在西南雲滇邊境,是一種非常美麗妖異的花,其毒可令人亢奮,是早年間西南那些部族裏敢死隊的必備之藥。”

“你說什麽?!”周皇後又驚又怒,她坐鎮深宮自以為運籌帷幄,卻想不到自家人早就被旁人算計的體無完膚。

“不知為何,我和紫姬去驗屍的事情走漏了風聲。後面的事情,皇後娘娘可以自己想了。”容昭淡淡的說道。

周皇後聞言大怒,一巴掌拍在小幾上,顧不得掌心的疼痛感,咬牙道:“這些人竟如此惡毒!”

“以當時周公子跟趙俊之間發生口角的事情,我可以初步斷定,下毒給周公子的人跟趙俊父子並不是一條心。皇後娘娘覺得呢?”容昭反問。

“不錯!”周皇後咬牙道,“他們有如此強大的勢力,怎麽可能屈與人下。”即便他們願意居於肅王之下,自己也要想辦法挑破這層關系,決不能讓他們兩家抱成團兒。面對肅王一黨,只有分而治之逐一擊破才是上上之策。

容昭看皇後自己悟了,便不再多說,只低頭輕輕地吹著茶末,緩緩地喝茶。

“只是,有些事情想起來容易,坐起來卻很難。”周皇後幽幽長嘆。

“這個,或許能助娘娘一臂之力。”容昭從懷裏拿出一個沒有任何繡紋的荷包放到周皇後手邊。

周皇後詫異的看著容昭,以眼神詢問。

“這裏面裝的是七種毒藥,每一種都有記號,一種接著一種給某人用上,七層毒藥深入骨髓之後,大概也只有神仙能解。”容昭平靜的說道。

周皇後的眉頭跳了跳,盯著容昭看了半晌,方問:“這是什麽毒?”

“奇毒九連環。”容昭微笑道。

“既然是九連環,為何只有七種?”周皇後問。

“因為我只有七種,另外兩種我也弄不到。”容昭輕笑道,“九連環之毒,每一種都價值連城。我能弄到這七種已經是傾盡所有。若是皇後娘娘願意資助一二,或許我能把這九連環給湊全了。”

周皇後淡然一笑,說道:“罷了,本宮如今也不過是一副空架子罷了,認真算起家當來怕還不如你呢。”

容昭輕笑搖頭卻不反駁,周皇後有多少家底他一點都不感興趣。

“好啦!本宮累了,就不陪你閑聊了。”周皇後說著,緩緩地站起身來,順手把那個荷包塞進袖子裏,又叮囑容昭:“你在這裏陪你姐姐說幾句話就早些出宮去,天黑了,宮門上鎖,你可就出不去了。”

“多謝娘娘關心。”容昭微微一躬身。

周皇後不再多言只匆匆離去,層層帳幔之後一聲輕呼,容悅急匆匆的出來與容昭相見。

“姐姐。”容昭看著比之前白皙了許多的容悅,輕笑道:“姐姐比之前好看了許多。”

容悅握著容昭的手低聲啐道:“又胡說,整天悶在這宮裏不見天日,人都長毛了!哪裏會好看。”

“姐姐白了。肌膚勝雪是美人的一大標準。再好看的姑娘如果不夠白也不能算是美人。”容昭說著,伸手捏了捏容悅白皙水嫩的臉蛋兒,羨慕的不得了,“真好。”

容悅頓時傷感起來,雙手捧著容昭消瘦的面頰,嘆道:“你若是能胖一點就好了。胖一點,珠圓玉潤的好看。”

“才不要。”容昭輕笑著把容悅的手從自己的臉上拿走,“我才不要做胖子。我要瘦成閃電!哢哢哢!”

“又胡鬧。”容悅蹙眉嗔道。

容昭滾到容悅的懷裏鬧了一陣子,最後靠在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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