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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急轉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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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平南王趙烈還真不是故意找上來的,恰好今天他也是得閑跑出來瞎晃悠,卻想不到好巧不巧的看見了容昭。自從新年宴之後,趙烈還沒見過容昭,然而卻滿耳朵都是這個人——這小子實在是太能鬧騰了。

趙烈這個人年輕的狂妄無知得罪了前太子也就是他的大哥趙燾,被弄到南疆去歷練,若非當今皇上趙熙暗中護著他,當時就死在南疆了。後來趙熙發動宮變登基上位他也在南疆呼應,擋住了趙燾的北上的五萬精銳為趙熙爭得了時間,成為趙熙的得力心腹,封親王爵,享有八萬戶封邑。

按道理,像趙烈這樣的人富貴一生再蔭蔽子孫其實也可以了,然而人就是這樣,沒有的想得到,想得到了有想要更多。永遠都難以安分下來。

“容昭,好久不見啊。”趙烈笑瞇瞇的看著容昭以及他腳邊的牧羊犬,“這只狗最近在這上京城的風頭可是夠大的,走到哪兒都能聽見有人說靖西候世子的這條護主好狗。”

容昭淡然一笑,說道:“讓王爺見笑了,也不單單是我養的這條狗護主,這世人都知道,狗最大的特點就是忠心。”

“呵呵,說的是。”趙烈點了點頭,又自嘲的笑道,“不過本王就沒這麽好運了,前陣子自家養的一條狼狗就咬死了本王好不容易弄來的一只白鸚鵡,氣得本王差點一刀宰了那狗東西。”

容昭笑著搖頭:“王爺戎馬倥傯之人,竟然也會為了一直逗人玩樂的鳥兒去殺一只可以為主人上戰場的狼狗?此話若非今日親耳聽王爺說,容昭是萬萬不敢相信的。”

“啊哈哈哈……容公子說的是呀!本王當時氣血攻心差點辦了糊塗事兒,幸好被身邊的人勸住了。”趙烈靠在高背椅上哈哈笑,連樓下大廳裏的看客們也忍不住紛紛擡頭看過來。

徐堅和衛承兩個人一只插不上話,只在旁邊聽著容昭跟趙烈一少一老兩個人“狗”來“狗”去的互相嘲諷暗罵,心裏覺得好笑臉上又不能露出來,忍得著實難受。

偏偏趙烈就是不走,笑夠了又跟容昭閑扯:“容昭哇,聽說你一直在睿王府住著,還習慣吧?”

容昭拱手回道:“多謝王爺關系,睿王府地方大,睿王爺隨便施舍一個院子就足以夠容昭撒歡兒的了,所以住著還算習慣。”

“嗯,睿王府的確夠大!睿王封王好幾年了,府中只有一個奶娘給他搭理,別的沒有,空房子空院子想必是有的是。”趙烈點頭笑道。

“正是呢。”容昭想起早晨出門時趙沐那一臉的郁悶便忍不住要笑,再加上中午多喝了幾杯酒,他那一雙原本就波光瀲灩桃花眼不經意間撇出一股妖媚之色。

趙烈見了心裏一陣奇癢,因笑道:“幾個月不見,怎麽容世子身上的氣質變了些?”

“嗯?”容昭的目光立刻就冷了,小冰刀子一樣逼視趙烈,“王爺這話什麽意思?”

“呵呵,沒什麽。或許是因為在國子監讀了幾日的書,身上多了幾分書卷氣。”趙烈意味深長的微笑著。

“王爺說笑了,容昭不學無術,書沒讀幾句,倒是聽著夫子的講書聲睡得挺香。”容昭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樣子讓旁邊的衛承和徐堅都覺得臉面盡失。

衛承都忍不住要說話了,卻被徐堅一把按住,給了他一個安靜的眼神。

恰好茶館的夥計端著托盤上來,又給桌上添了四樣幹果,順便把茶水也換了。樓下一聲說書先生的板子“啪”的一聲脆響,樓上樓下便都漸漸地安靜下來,茶客們收起說笑準備聽書。

“王爺,失陪一下,我要去方便方便。”容昭卻大大咧咧的站起來往外走。

“正好,我也想去,咱們一起吧。”徐堅說著,也跟著站了起來。

容昭從心裏罵了一句娘,給梅若使了個眼色。

梅若輕輕地踢了一腳趴在腳邊的血點兒,血點兒便忽的一下站起來跑到容昭的腳邊去。

“喝!這家夥,嚇我一跳。”徐堅下意識的往後一躲。

“走了。這地兒你熟悉,快帶路。”容昭催促徐堅。

“衛承去不去?”徐堅實在受不了平南王,知道衛承一個人留下來也是受罪。

“不去。”衛承不領情,明顯心裏在想別的事情。

“走吧,快去快回,別耽誤了聽書。”容昭帶著血點兒率先出去了。

一出包間,容昭頓時楞了——門口守著八個平南王府的護衛,還有兩個書童。十個人一字排開站在走廊裏,兩邊連著三個雅間都沒敢坐人。而霍雲以及衛家和徐家的隨從卻都不在。

趙烈這廝究竟是打的什麽主意?!容昭走出好遠又忍不住回頭瞥了一眼。

“容昭。”徐堅神色凝重的拉了容昭一把,兩個人閃身進了走廊的拐角處,“好像不對勁兒。”

“我也覺得不對勁兒,可究竟哪裏不對勁兒呢?”容昭皺眉道。

“你說平南王來喝個茶,幹嘛要擺這麽大的陣仗?我看那些人倒不像是保護他,很像是來監視我們的……”徐堅話音未落,容昭腳邊的血點兒就忽的一下沖了出去。

“啊——”拐角樓梯口一聲驚叫,接著便是咕嚕咕咚的聲音,像是有人自樓梯上滾落下去。

徐堅和容昭對視一眼,兩個人疾步過來,但見血點兒站在樓梯口虎視眈眈,樓梯盡頭蜷縮著一個年輕的小廝,正是剛剛守在雅間門口的趙烈的兩個書童中的一個。

“哎呦餵,這誰的狗啊?這麽兇!”茶館的掌櫃的跳腳喊道。

“爺的。”容昭冷聲說道,“怎麽著?”

“這位爺,您的狗傷了人了!您咋還這麽氣勢洶洶的?”掌櫃的一萬個不滿意,轉眼看見徐堅,忙上前去求道:“徐公子,你可得給小的主持個公道。”

徐堅平靜的說道:“沒什麽,這人是平南王府的人,你叫人找個郎中來給他瞧瞧,看摔傷了哪裏。平南王爺就在我們的雅間裏,有什麽事兒我們自己說,放心就是,絕對賴不到你的頭上。”

掌櫃的忙答應著叫了夥計去請郎中,又招呼圍觀的人都散開。

容昭莫名其妙的感覺周圍好像都是眼睛,很多人都在盯著自己,鋒芒在背的感覺非常不舒服,再低頭看看血點兒也一直處於機警狀態,隨時準備攻擊,便知道此地不能再留,因對徐堅小聲說道:“我們先出去。”

“衛承還在裏面。”徐堅皺眉道。

“以他的本事應該不會有事。我們先出去!”容昭說著,便擡腳往外走,“快走。”

徐堅來不及多說便被容昭拉著出了茶館,剛到門外,一句“這不沒什麽事兒”含在嘴裏還沒說出來,便聽見容昭一聲驚呼:“快看!”

“什麽?”徐堅循著容昭指的方向一看,但見黑煙滾滾沖天而起,火光染紅了半邊天。

“那是……京兆府衙的方向!”徐堅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京兆府衙著火了?!這,這怎麽可能?!

然而事實勝於雄辯,一萬個不可能在事實面前也都是廢話。隨著百姓們爭相奔走大聲疾呼以及官兵們一隊一隊在面前匆匆跑過,京兆府衙大白天的失火的消息在大街小巷之間傳開。

此事且不說連累多少人,震驚多少人,後續如何。只說當時容昭和徐堅兩個人站在那裏看著滿天煙霧,心裏的萬般疑惑千分憤怒全都無處宣洩。

“算了,看也沒用,回去吧。”容昭頹然道。

“回哪兒?到處都是陰謀,到處都是!骯臟!惡心!敗類……”徐堅憤怒的咒罵著。藏在袖子裏的拳頭緊緊地攥成鐵疙瘩,此時他只想找人大幹一場。

容昭回頭看了一眼已經亂成一團的茶館,之前那種迫切的緊張感已經消散,血點兒也不在警惕,雪白的毛已經服服帖帖的順在後背上。容昭輕聲嘆了口氣,拍拍徐堅的肩膀低聲說道:“去找衛承吧,他一個人在裏面呢。”

兩個人剛回轉身要往裏面走,平南王和衛承以及梅若等人已經先後從裏面出來了。

“聽說著火了?是哪兒?”平南王見著容昭,焦急的問。

“是啊。好像是京兆府衙的方向。”容昭淡淡的說道,“真是奇了怪了,京兆府衙這樣的地方也會失火?”

“唉,這春天裏一點雨水都沒有,天幹物燥的!再加上這些人玩忽職守!真是造孽!造孽啊!”平南王負著雙手挺著圓肚子,沈沈的嘆了口氣。

“哦,對了。剛剛在下的狗不小心嚇到了王爺的隨從,實在抱歉。不知道傷的厲害不厲害,診金以及營養費在下隨後叫人送到府上去。”容昭忽然想起那個從樓梯上滾下去的書童,便主動跟趙烈道歉。

“被一只狗嚇得腿軟,是他自己沒用,跟狗沒關系——呃,當然,跟容世子你更沒關系。至於診金什麽的,你再提這話就是瞧不起本王了!本王再不濟,也不能因為自己一個奴才不小心摔傷了去問你要錢。好啦!今天跟你們幾個年輕人聊天真是很高興,回頭你們有空都來我府中玩耍!”趙烈呵呵一笑,擡腳走了。

容昭看著他肥胖的背影微微瞇起眼睛暗暗地挫了挫牙,從心裏罵道老子早晚有一天要親自把你這個老東西送上斷頭臺。

趙烈上了自己的馬車,車裏早就有一個人在等著他。

“父王,事情辦妥了。京兆府衙藏屍間所有的屍體都化為灰燼,什麽都查不出來了。”趙海上前扶著趙烈坐好後,低聲回道。

“嗯,看見了。”趙烈哼了一聲,懶懶的靠在軟枕上,“你手下的那些人辦事兒也忒不小心了!擦不幹凈屁股還得讓老子出來給你們收拾殘局!”

“這次是兒子疏忽了,以後不會了。”趙海低頭說道。

“謹妃是個沒用的,周家那邊是徹底的完了!只是現如今又多出個簡王來,還有容昭這個不安分的左右攪和……想想這些爛事兒真是頭疼!”趙烈說著,擡手開始揉眉心。

“父親,容昭這個人……您怎麽看?”趙海低聲問。

提及容昭,趙烈只覺得有一股怒火直頂眉心,忽的一下坐直了身子,盯著兒子的眼睛說道:“跟上次在西涼城所見全然不同。這小子太會裝了!不能被他的表象迷惑,一定要對他多加小心。”

聽了這話,趙海有些不大相信,因問:“難道他比徐堅和衛承兩個人都難對付?”

趙烈皺眉道:“徐堅和衛承都是武將家的孩子,這些孩子身上都有一個通病,那就是耿直。而這個容昭好像有一萬個心眼子,肚子裏的彎彎繞只怕連他老子也摸不清。這種人不按常理出牌是最難對付的。對了——他身邊那個懂毒術的女人現在什麽狀況?”提及紫姬,趙烈的目光閃過一片兇狠之色。

“睿王府裏我們的力量損失慘重,青崖的話又不能全信——畢竟這小子不是咱們的人。所以那個紫姬的狀況還不是十分清楚。”趙海挫敗的說道。

趙烈冷聲哼道:“能半夜三更跑去京兆府衙的藏屍間去驗屍,那就肯定死不了了!她不死,容昭和睿王就難對付。這件事情不能再等了!”

“好,兒子回頭就安排。”

“這事兒你別管了,叫他們去辦。”趙烈說著,又緩緩地靠在軟枕上去,“江湖上的事情就用江湖上的方法解決就好了,你我就不必插手了。”

“父親說的是,兒子知道了。”趙海欠身應道。

原本打算下午聽書樂呵的好計劃被平南王攪和了一通又因為一場大火而結束。

容昭,徐堅和衛承三個人從茶館裏出來的時候各懷心事。

“二位,我得先走一步回家看看。”徐堅皺眉看著已經染黑了半邊天的濃煙,沈聲說道。

容昭知道這麽大的事情肯定驚動皇上,皇上動怒的話徐家父子都得跟著忙活,於是也不多說,只拱手道:“徐兄請便。”

徐堅又朝著衛承拱了拱手,轉身從隨從的手裏牽過馬韁繩飛身上馬,急匆匆離去。

容昭看著沈默的衛承,輕笑道:“衛兄,我們換個地方坐坐?”

衛承搖了搖頭,說道:“時辰不早了,該回去了。”

“也好。”容昭點了點頭,“我要回睿王府去,剛好從這兒往東,咱們就不同路了。衛兄,明天見。”

“好,回見。”衛承跟容昭拱了拱手,也心事重重的走了。

容昭原地轉了個圈兒,看著大街上急匆匆奔走的百姓們,皺眉問梅若:“霍雲這家夥去哪兒了?怎麽半天都不見人影?”

“之前是被一個人叫走了,奴婢也不認識是誰。”梅若環顧四周也不見霍雲,因道:“算了,咱們不等了,這京兆府衙一著火到處都亂糟糟的,還是趕緊的回去吧。”

容昭正要說什麽,霍雲牽著一匹馬從人群中擠了過來,朝著容昭擺擺手,喊了一聲:“容公子”

“來的正好,我們剛好要回去呢。”容昭轉身看著一頭一臉都是汗水的霍雲,皺眉道:“你這是幹嘛去了,弄成這幅德行?”

“一言難盡。公子先上馬,咱們回去再說。”霍雲喘息道。

容昭也不願多說,接過馬韁繩翻身上馬,又伸手拉梅若,梅若牽著他的手隨後躍上馬背,兩個人策馬而行,血點兒一路狂奔跟隨左右一直往睿王府去。

京兆府衙失火的消息傳來的時候趙沐正在跟蕭珩談事情,當時便叫宋嬤嬤立刻派人去尋容昭,不管他在什麽地方讓他趕緊的回來。

蕭珩便笑道:“王爺對容世子真是關心的很哪。”

“怎麽,有何不妥嗎?”趙沐反問蕭珩。

“並沒有。”蕭珩跟蕭珣不一樣,他是蕭府嫡長子,為人處世穩重老練,輕易不動聲色。

然而被這樣一打斷,趙沐已經沒心思再繼續剛才的話題了,便起身在屋子裏來回踱著腳步。蕭珩也不好再坐,便站起身來立在一旁。

“表兄,今天我們談的這些事情先不要著急去做,本王還要再細細的斟酌一翻。”趙沐說道。

“是,恢覆科舉取仕這件事情是王爺提出來的,父親吩咐過讓我全面配合王爺把這件事情做好,一切都聽王爺的安排。”

趙沐又問:“謝綸謝老爺子的事情安排的怎麽樣了?”

蕭珩拱手回道:“回王爺,人已經接到了,五日後大概可以到京城。”

“好,這幾日你安排好這件事情也就行了。今日京兆府衙起火,父皇必定動怒,大家都小心些也就罷了。”趙沐說著,無奈的搖了搖頭。

“京兆府衙起火之事必定有內情。”

“這話自然不消說,刑部的擔子又重了!”趙沐輕輕地嘆了口氣。

“王爺也不必太憂心,還是保重身體要緊。”蕭珩拱手道,“今日擾了王爺大半日清靜,臣也該告辭了。”

“好,那本王就不送你了。”趙沐心裏記掛著容昭,也沒什麽心情跟蕭珩再商議什麽了。

等蕭珩一出去,趙沐便叫了宋嬤嬤進來,皺眉問:“容昭還沒回來嗎?”

“王爺放心,這會兒應該也快回來了。”宋嬤嬤勸道。

“外面那麽亂!本王怎麽能放心。”

“容世子那般機靈聰慧,又有霍雲等人跟著,不會有事的。王爺同蕭公子說了大半日的話兒連口茶都沒好好喝,想必是累壞了,奴才叫廚娘燉了鴿子湯,王爺先喝兩口養養精神吧。”宋嬤嬤勸道。

“哪有心思喝湯。你再去叫人探聽一下京兆府衙的火究竟是怎麽回事兒。”趙沐皺眉道。

“王爺放心!奴才已經打發人去了,想必到晚上才能有消息。”宋嬤嬤扶著趙沐去榻上坐下,又轉身吩咐門外的丫鬟:“快把湯端上來。”說著,又勸趙沐,“奴才知道王爺心裏著急,但是王爺心裏再著急也得先把身子養好了再說。”

趙沐無奈,只好耐著性子喝了半碗鴿子湯,正要再催人去尋容昭,便聽見外邊有人嚷了一聲:“血點兒!你身上臟死了,趕緊回去洗澡!”

“哎呦,這可是回來了!”宋嬤嬤一邊說著一邊急匆匆的迎出門去。

容昭也急匆匆的往屋裏走,他有許多事情要跟趙沐商量,迎面看見宋嬤嬤,因問:“王爺呢?”

“公子回來了,王爺在裏面呢!外面鬧哄哄的,王爺都擔心死了!奴才就說吧?公子不會有事兒的!”宋嬤嬤一邊接過容昭身上的披風一邊跟著往裏走,一路的嘮叨。

“好了嬤嬤,你去歇著吧,我跟王爺有話說。”容昭轉身擋住宋嬤嬤,“茶水點心一律不用,也別叫我發現你躲在門口偷聽。”

宋嬤嬤尷尬的笑了笑,回頭便看見趙沐也在偷笑,於是無奈的點了點頭,轉身退了出去。

容昭疾步走到趙沐跟前看了一眼湯南瓜型湯盅裏的鴿子湯直接端起來喝了兩口,用衣袖一抹嘴巴,嘆道:“出事了。”

“慢慢說,別著急。”趙沐把一盞溫熱的茶遞過到容昭的嘴邊。

“第一,京兆府衙失火,周岳亭的屍體化為灰燼,我們即將質控平南王府的證據沒了。”

“本來這個證據也沒什麽力度,單憑一種長在西南的毒藥就斷定毒是平南王府的人下的,這本身就站不住腳。周岳亭的屍體在不在,對我們影響不大。”趙沐平靜的說道。

容昭伸出兩個手指頭,說道:“第二,今天下午我跟徐堅衛承三個人去茶館喝茶聽書,遇到了趙烈。”

“哦?!”趙沐立刻緊張起來,“不會這麽巧吧?你們的行蹤在平南王府的眼皮子底下?”

“一開始我也以為是巧遇,跟平南王閑扯了幾句。之後我找借口溜出來便發現不對勁兒,整個茶館裏好像到處都是眼睛,隨時都有人盯著我。但卻又找不到任何可疑之人。唯一一個可疑的人被血點兒嚇得從樓梯上滾了下去,當時我還覺得挺有成就感,但回來的路上才想明白,人家那本來就是虛晃一招或者說……只是試探一下血點兒而已。”容昭說完,苦惱的拍了一下桌子,“今兒我這腦袋真是不夠用啊!”

趙沐伸手去輕輕地按在容昭的腦門上揉了一下,溫和的說道:“沒事,慢慢說,我幫你分析一下。”

“嘖!別碰我。”容昭擡手把趙沐的手撥開,皺眉道,“我想,今天跟趙烈的相遇是他的試探,他應該已經察覺到我跟在西涼城的時候不一樣。所以想辦法來試探我的底細。”

“放心,就算他起了疑心,最多也是懷疑你到底是真的不學無術混吃等死還是有心藏拙大智若愚。不會有別的什麽。”趙沐輕笑道。

容昭立刻瞪圓了眼睛,咬牙低聲說道:“那是當然!不然還能有什麽?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有機會……”

趙沐低笑道:“是的,以後絕不會有任何人可以靠的你這麽近。”

“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容昭立刻冷了臉,往後退了半步。

“說,好好說。”趙沐也坐直了身子並伸手指了指對面的位置。

容昭這才發現自己剛剛竟然是半跪在趙沐跟前,像個邀寵的孩子一樣幾乎要趴到人家的膝蓋上去了!

於是容公子暗暗地罵了句臟話,憤憤然起身做到趙沐對面,努力繃著臉繃出一身正氣凜然,說道:“還有,在茶館遇到平南王的時候,霍雲被一個身份不明的人引出去半個時辰的工夫,那人武功高強,霍雲追著那人一直出城去,最後還是沒追上。算算那個時間,京兆府衙剛失火,我覺得這一切都是某人算好的。”

“說的不錯。”趙沐點頭讚道,“你這不是想的挺明白的嗎?”

“第三。”容昭這才豎起三根手指頭,“在我跟徐堅不在雅間的時候,趙烈跟衛承說了一番話。剛好梅若在,她把那番話一字不落的學給我聽,但我沒聽出什麽意思來。”

“什麽話?”趙沐微微皺起了眉頭——關於鎮南候衛長寧跟平南王趙烈之間的矛盾由來已久,這也正是衛家為何明明發跡在南疆卻跟平南王府形同陌路反而跟蕭正時交好的原因。

“趙烈跟衛承說,當年一樁舊案的謎底在他的肚子裏,衛長寧若是想知道,就來平南王府中找他,兩個人當面鑼對面鼓的說清楚。”容昭說完,接著問趙沐:“他們之間有什麽舊案?鎮南候和平南王,從封號上來看,衛家應該是平南王府的舊部啊。”

趙沐輕聲嘆了口氣,說道:“從編制上來說,鎮南候的確是平南王府的舊部。但是從時間上算,衛家在大齊聖祖爺開疆辟土之時就在南疆建功立業,安南國,大理國等那些南疆小國都是衛承的祖父衛蹇的手下敗將,後來趙烈得罪了先太子——也就是父皇的兄長趙燾,趙燾用計謀構陷趙烈,皇祖父一怒之下把趙烈發配去了南疆,並下了嚴旨,說此生若他不能平疆蕩寇建功立業,決不許回京。然而趙烈到了南疆自持身份跟衛蹇不合,兩個人在軍務上屢屢發生爭執其中細節不得而知。後來父皇登基,趙烈帶兵與先太子藏在東南的五萬精兵抵抗之時,衛蹇竟然戰死,而且屍骨無存。”

“這說不通啊!就算趙烈有權利指揮衛蹇去打仗,但不至於一個有侯爵之位的主將戰死之後連屍首都找不到啊。”容昭納悶的說道。

趙沐的手指在小炕幾上輕輕地敲著,悠悠嘆道:“是啊。所以衛長寧因此事跟趙烈鬧翻,帶著手下三萬精兵從東南殺到西南,進入西南密林之中跟趙烈的軍隊脫離了關系。後來,展示平息之後趙烈彈劾衛長寧不服軍令要求父皇斬了衛長寧,然而衛長寧在的軍隊一路穿過密林直達雲滇邊境,把那一帶從無人穿越的死亡之地走了個遍。父皇愛惜人才,並沒有處置衛長寧,也沒給他判罪,而是留他在京中休養身體並監理兵部,另派了嫡系戰將去西南接管軍務。對於平南王那邊,也不知道父皇用了什麽辦法安撫的,總之這麽多年了平南王也沒對衛家怎麽樣。”

容昭聽了這番話,不由得冷笑:“這就是深不可測的帝王之術啊!”

趙沐笑了笑,不置可否。

“怪不得從茶館出來後衛承的臉色就不對勁兒,原來牽扯到世仇啊!”容昭又嘆。

“只怕又是平南王虛晃一招而已。”趙沐說著,忽然一嘆,“不好,衛長寧莫要中招才好。”

“怎麽說?”容昭驚訝的問。

“不好說。”趙沐說著,便急匆匆站起身來走到門口喚霍雲。

霍雲應聲上前,趙沐著急的說道:“你速速去鎮南候府,就說本王有要緊的事情要見衛長寧,讓他立刻過來。”

“是。”霍雲答應了一聲急轉身匆匆而去。

容昭起身跟到門口看著已經不見人影的院子,皺眉道:“為何如此一驚一乍的?”

“衛長寧是個火爆脾氣,我怕他按耐不住會鬧出什麽事兒來。”趙沐心中十分焦急。

“能鬧出什麽事兒來?難不成他還能單槍匹馬闖進平南王府把趙烈給砍了?別鬧了……都是一把年紀的人了。想沖也沖不起來了吧。”容昭說著,悠悠的嘆了口氣轉身去靠在榻上。

“但願。”趙沐也跟著走過去在容昭對面坐下來,挑開紅泥小爐上的蓋子,把銀銚子放在上面燒水準備烹茶。

“還有一條消息到現在還沒動靜,也不知道究竟如何。”

“你是說青崖那邊嗎?”趙沐問。

容昭點了點頭,沒說話。

趙沐輕笑道:“對方不是傻瓜,不管是平南王還是公孫銓以及周皇後的人,都知道青崖是廖氏的兒子,即便你通過他送什麽消息過去,人家都不會信。”

“我本來也沒想叫他們信啊!”容昭輕飄飄的瞥了趙沐一眼,“我這是假作真時真亦假。專門給他來一個霧裏看花,懂嗎?”

趙沐笑了笑,回了他兩個字:“不懂。”

“不懂就別問!”容昭哼了一聲,欠身起來,拔腳就往外走。

“你去哪裏?”趙沐無奈的問。

“回去洗澡睡覺!忙活了一天臭烘烘的,累死了!”容昭說著,人已經出門去了。

趙沐看著已經煮開的水,心想這還是專門給他留的梅花上的雪呢,白費了一翻心思了!

再看看手邊碧綠的春茶,想著水都煮開了,好茶還是自己喝吧。

然而一壺茶剛喝了沒幾口,霍雲便急匆匆的回來了,連通傳都等不及,直接推門而入,把正在喝茶的趙沐給嚇了一跳,但見霍雲的臉色,趙沐便覺得不好,也來不及責怪他的失禮,忙問:“怎麽樣?!”

“王爺,屬下去晚了一步,只來得及攔住了衛承和一幫府兵。而衛侯爺則一個人單槍匹馬闖去了平南王府。”霍雲跪地說道,“屬下辦事不利,請王爺責罰。”

“不好!”趙沐忙丟了茶盞起身說道:“快,叫人備車!”

霍雲擡頭便見趙沐已經往外面去,便急匆匆的起身追上:“王爺要去哪裏?”

“去平南王府!”趙沐說著,又大聲呵斥霍雲:“快!備車去!”

“是。”霍雲心頭一個激靈,趕緊的拔腿跑去。

“王爺,王爺,王爺……”宋嬤嬤急匆匆的追了過來,拉住趙沐,“王爺您不能去啊!”

“衛長寧那性子,一言不合就得動手。他一個人去平南王府肯定討不到便宜!而且就趙烈的陰險來說,這或許本身就是個請君入甕的局!”趙沐說到這裏,便覺得脊背生涼,硬生生被自己的猜測驚出一身冷汗來。

“可是,王爺您現在在養病呢!你這個時候去平南王府真的不合適……”

“顧不得那麽多了!衛長寧的命要緊!”趙沐推開宋嬤嬤疾步往外走。

宋嬤嬤一看攔不住,忙招手叫過一個丫鬟來,吩咐道:“你快去蘅院告訴容公子,就說王爺要去平南王府,讓容公子速速跟來!”

那丫鬟忙應了一聲去蘅院報信,宋嬤嬤則提著裙子一路緊追著趙沐出門去。

容昭回房後剛脫了衣裳把自己泡進浴桶裏,宋嬤嬤差遣的丫鬟便到了,一時間他也來不及多想多問,從浴桶裏鉆出來胡亂擦了兩下便找衣裳。梅若和紫姬兩個人一起上陣,七手八腳給他弄整齊了追出去,趙沐的馬車已經走了。

恰好盛穹和青崖回來,兩個人各自騎著一匹馬,容昭上前便把青崖的馬韁繩拉過來,喝了一聲:“下來!”

青崖忙從馬背上滾下來,眼看著容昭認鐙上馬又打馬如飛的走了。而盛穹則直接沒下馬,看這樣子就知道出事兒了,直接調轉了馬頭追著容昭一路疾馳而去。

------題外話------

今天數量大爆發了!

連續萎靡了幾天,終於有點鬥志了。

其實頭還是疼的,之所以這麽拼,完全是因為看大家也快跟著本宮萎了……

妞兒們,崛起啊!

不能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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