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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回,上門搜人,取血療毒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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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王趙潤這幾天每天一早都會進宮來給賢妃請安,知道皇上沒在宮中,他更是來的頻繁。初六一大早內宮的宮門開了沒多會兒他就來了,還沒走到菁華宮門口便遇到急匆匆跑出來的李慶芳,看著老貨的臉色便知道有事兒,因問:“李公公,可是母妃有事找本王?”

李慶芳拉著趙潤如此這般把事情一說,趙潤便楞住了:“張萬壽這般舉措,除了父皇有事還能……”

“噓——我的肅王殿下嗳!”李慶芳把趙潤拉到沒人的地方小聲說道:“幾位娘娘都知道陛下說是去福佑寺上香實際上是去了冀州行宮,這張萬壽昨晚連夜趕回來一道早的把章之喜給擄了去西城門的方向,除了是給那位新娘娘看病還能有別的緣故嗎?”

“啊!”趙潤恍然大悟,因道:“這可不好。”

“說的正是呢!”李慶芳也跺腳,“娘娘一早兒起來聽見這話便氣得摔了東西呢!王爺還是得想個對策。”“是得像個對策。”趙潤低聲嘟囔著原地轉了個圈兒,擡頭看見趙湄從甬道那邊走過來,看樣子是急匆匆的要出宮。

“咦?大皇兄,你怎麽在這裏站著吹冷風?”趙湄奇怪的打量著趙潤。

“正要去跟母妃請安。妹妹這麽早就急著出宮?是謹嬪娘娘有什麽要緊的事兒嗎?可需要大哥幫忙?”趙潤熱情的問。

“母後聽說三皇兄的病又加重了,昨晚上一夜沒睡好,叫我一早起來去睿王府瞧瞧。哎呀,大哥我不跟你說了,我得走了。”趙湄說著,便急著往外走。

“唉,你……”趙潤還想說什麽,趙湄已然走遠。於是他皺眉問李慶芳:“這安平什麽時候對老三的事兒那麽上心了?竟還打著皇後娘娘的幌子。”

“這安平公主喜歡靖西候容世子已經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事兒了。聽說前兒皇後娘娘還把容世子叫到鳳陽宮裏問了幾句話,奴才恍惚聽那邊的人說皇後是不滿意容世子的。”

“姐姐封悅妃,兄弟娶公主……這個靖西候!想的倒是美!”趙潤心裏越發的煩躁,轉身往宮外的方向走。

“唉,王爺,您這就回了?”李慶芳納悶的問。

“你回去替我跟母妃說忽然有點急事去找平南王叔商議,我晚上再來請安。”肅王朝著背後擺擺手,又加快了腳步。

“奴才知道了。”李慶芳朝著肅王的背影欠了欠身,看著他走遠了方才回去。

趙湄出了皇宮直奔睿王府,說是去瞧睿王的病,實際上是聽說容昭出宮後便跟霍雲走了,定然是去了睿王府,她就是奔著容昭去的。然而容昭卻沒再睿王府,睿王府的宋嬤嬤把趙湄給擋在了門外:“公主請回,王爺剛服了藥正在歇息,這會兒不便見人。”宋嬤嬤客客氣氣的躬身著身子,就是不松口。

“你不叫本宮見三皇兄也可以,把容昭叫出來!”趙湄板著臉坐在椅子上,大有不見人就不走的意思。

“公主這可是為難老奴了。容公子就不在府中,老奴去哪兒給您叫人呢。”宋嬤嬤苦笑道。

“胡說!他分明就在這睿王府。”趙湄生氣的指著宋嬤嬤說道,“你別以為你是三皇兄的奶娘就可以不把本宮放在眼裏。”

“奴才不敢。”宋嬤嬤忙道。

“那你還在這裏廢什麽話?快把人叫出來!”安平公主氣得拍桌子。

“容公子真的不在府中。”

安平公主氣得跳起來一腳踹翻了旁邊的鎏金痰盂,指著宋嬤嬤吼道:“本宮不信!宮聽說他那天出了皇宮就上了霍雲的馬車!你把霍雲叫來,本宮跟霍雲要人!”

“前天晚上霍雲是把容公子接來了府中,但容公子也只是探望了一下王爺的病情,當晚就離開了。”

“你這狗奴才分明胡說!容昭在京城中哪有什麽親戚?他大年除夕不就在睿王府過的嗎?你是覺得本宮不能拿你怎麽樣是吧?來人!來人——”安平公主跳著腳的朝門外叫。

“奴才在。”跟著出門的老太監應聲進來,“公主有何吩咐?”

“給本本宮打這個老刁奴!”安平公主指著宋嬤嬤喊道。

老太監看了一眼宋嬤嬤,為難的說道:“公主,宋嬤嬤是德妃娘娘的幹妹妹,您看在德妃娘娘的面上,有什麽事兒好好說。不然,睿王爺的面上也過不去是不是?”

“你……好,你不敢,本宮自己來!”安平公主說著,卷卷袖子就要親自上前去禪宋嬤嬤耳光。

宋嬤嬤往後退了兩步,平靜的說道:“公主若是不信老奴,可叫人在王府裏搜。若是能找到容公子,老奴即刻就死在公主面前。”

“好!這可是你說的!”趙湄演了這半天終於等來這句話,便有些急不可耐了,“來人!給我搜!”

宋嬤嬤微微側身看外邊,但見跟隨趙湄來的五六十個隨從一起動起來,前後左右各個院落果然都闖進去。而睿王府的家仆們卻因為沒有宋嬤嬤的命令不能輕舉妄動,只能任由這些人胡作非為。

偌大的睿王府,就算是趙湄有備而來,想要搜個清楚明白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差不多半個時辰之後,分散開來各處搜尋的人先後回來,給趙湄的回話除了“沒有”就是“不見”或者是“公主恕罪,奴才無能”雲雲。

“沒有?”趙湄看著面前的一群人,又轉頭看向宋嬤嬤:“定然是沒有的,想必容公子是跟三皇兄在一起吧?”

一直鐵青著臉不說話的宋嬤嬤聞言擡頭看著趙湄,不悅的說道:“公主,你是欺負我們王爺現如今病著不能出來理事,所以要把這王府翻過來嗎?”

“本宮要進去看一眼三皇兄。”趙湄上前兩步,逼近宋嬤嬤說道。

“王爺剛服了藥正在休息,公主與王爺雖然是兄妹,但到底是男女有別!還請公主自重。”

“你說的也有道理,本宮是女的不便進三皇兄的臥房,但是他可以。”趙湄指著身後的老太監說道。

“不行。”讓一個老太監進主子的臥房搜人,這對宋嬤嬤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宋嬤嬤毅然決然的回絕。

“你這老刁奴在這裏推三阻四的,若說心裏沒有鬼胎,誰能信?本宮可是奉皇後娘娘的懿旨過來探視三皇兄的病情的,你一個奴才橫在皇後娘娘和三皇兄之間挑撥離間,你是吃了豹子膽了?”趙湄蠻不講理,不顧一切的往宋嬤嬤頭上羅列罪名,只求把宋嬤嬤的氣焰給打消下去。

“今天公主若是想讓這些奴才進我們王爺的臥房,那就從奴才的屍體上踩過去。今年是大年初七,奴才死了不要緊,不過是賤命一條。不過公主您這一雙纖纖玉手從此就染上了血,不知道容公子那等幹凈的貴人知道了會怎麽想。”

“你!我打死你個刁奴!”安平公主氣得臉色發白嘴唇哆嗦,揮起手朝著宋嬤嬤劈臉打過去。

宋嬤嬤並不躲開,只硬生生站在那裏挨了安平公主一巴掌。趙湄一巴掌得手,心裏怒火更盛,還要揮手再打,便聽見外邊有人高聲喊了一嗓子:“德妃娘娘到!”

屋裏屋外的人都是一個激靈,連趙湄都楞住,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宋嬤嬤冷冷的看了趙湄一眼轉身行至門口,恭敬地跪拜下去。

德妃蕭氏披著一件孔雀綠挑金線繡鳳尾紋紫貂毛鬥篷扶著貼身大宮女紫雀兒的手緩緩地走進門來,看著裏面亂紅紅的樣子,皺眉問:“安平公主也在這裏?這一大早的你是來探望你皇兄的病嗎?”

趙湄被德妃這一問才緩過神來,忙上前去褔身請安:“兒臣見過德妃娘娘。”

“起來吧。”德妃又看了一眼跪在腳下的宋嬤嬤,目光在她紅腫的側臉上略一停頓,便叱道:“你不去裏面照顧睿王的病,只管在這裏磕什麽頭?若你們能把睿王給本宮照顧好,勝過每天給本宮磕一百頭。”

“奴才該死。”宋嬤嬤跪在地上不肯起來,“安平公主非要進去搜查王爺的臥房,奴才以為這一不合國法,二不合情理,為了維護皇族顏面所以才一直攔著沒讓公主進去,不料卻惹怒了公主。還請娘娘降罪。”

“安平公主是睿王的妹妹,小時候一起玩到大的,按說也沒什麽。只是現如今各自都大了,眼看到了婚嫁的年紀,睿王倒也罷了,只是安平你一個女兒家家的,雖然說公主不愁嫁,可你若是想要過和順的小日子,這些事情還是要避諱一下的。”

趙湄眼見著宋嬤嬤告狀德妃又順便給自己講這些大道理,又是生氣又是心煩,便道:“德母妃說的是,只是安平乃是奉母後之命過來探望三皇兄病情的。進去看看三皇兄究竟怎麽樣,回去才好跟母後回話。”

德妃聞言,又問:“你既然是奉皇後之命來瞧睿王的病,那可有太醫跟隨?可有皇後身邊的管事公公跟隨?”

趙湄頓時被問住,她出來的時候自然是從皇後的鳳陽宮出門,但奉的卻不是皇後的懿旨而是她母親謹嬪的叮囑,目的自然是借著探病為由看看睿王的病究竟是不是外邊傳說的那麽厲害,為了能讓她想盡辦法見到睿王,謹嬪還故意透給她容昭出宮後去了睿王府的消息。然而這些話卻不能跟德妃說,一說就都露餡兒了。

“不過如今也只有你能頻頻上門探望睿王的病了,我們母子倒是心懷感激的很。”德妃話鋒一轉,又轉頭吩咐宋嬤嬤,“你且進去收拾一下,等本宮喝了這盞茶就帶安平公主進去瞧睿王。”

宋嬤嬤忙答應著起身,又看了一眼趙湄轉身離去。

“還是德妃娘娘好,湄兒謝謝您了。”趙湄一聽這話立刻喜笑顏開,心裏琢摸著只要把這趟差事辦好,皇後娘娘定然會成全自己跟容昭的婚事了。

德妃淡然一笑:“你如此關心睿王,本宮很是欣慰。人家都說皇家的兄弟姐妹之間少有情義,我看則不盡然,你跟睿王就很好嘛。”

趙湄掩飾著內心的心虛竭力的敷衍著:“娘娘說的是,我從小就跟三哥親,我們兩個年級最相當嘛。”“說的是呢。”蕭德妃嘴角的笑容更淡。趙湄是個不會掩飾的孩子,這樣的小姑娘在蕭德妃面前就如同一塊水晶,而且還透著陽光,裏面的一絲雜質都看得清清楚楚。

一盞茶的工夫轉眼即過,德妃把手裏的茶盞放到旁邊的高幾上慢慢的站起身來,說道:“安平,你隨本宮一起進去瞧瞧你三皇兄吧。”

“是。”趙湄應了一聲上前隨著德妃轉過屏風從後側門出去穿過游廊拐進一道月洞門進趙沐日常起居的院子去。

宋嬤嬤帶著人把德妃請入內室,層層帳幔透著淡淡藥香,屋裏只有兩個年輕小廝值守,並不見多餘一人。檀木雕花床榻上的帳幔散下來,隱約可見床上仰面躺著一個形銷骨立的人。

“唉!”德妃重重一嘆打破了屋裏的沈靜,她看了一眼趙湄,無奈的說道:“睿王這兩天滴水未進,人已經瘦的一把骨頭了。”

“怎麽會這樣?年前我來瞧三皇兄,他還陪著我說了幾句笑話呢……”趙湄到底是沒見過什麽大喜大悲的小姑娘,而且她跟趙沐總是兄妹,就算不親近也沒什麽仇怨,如今乍看見他瘦的脫了人形,又有旁邊德妃這哀怨一嘆,她眼淚都要忍不住掉下來了。

“本宮只恨不得以身相替……只可惡那些太醫,一個個平日裏都說的頭頭是道,到了見真章的時候了卻都束手無策了。”德妃唉聲嘆息。

趙湄看著平日裏端莊賢淑以詩禮之美譽穩居德妃之位的人這會兒也楚楚可憐哀怨淒婉,終於忍不住再看下去,擡手抹一把眼淚,褔身道:“德妃娘娘保重身子,三皇兄這病也未必不能治,那張天師不是說了,等過了正月十五就好了?”

德妃淡然冷笑:“鬼神之說雖然不能不信,但所謂的龍虎相沖……也只得騙騙你小孩子罷了。”

“啊?那……”趙湄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德妃倒也不為難她,只轉身往外走,又輕聲嘆道:“還是讓睿王清靜的睡一會兒吧,我們在這裏看著也是白瞧著心裏受罪。”

“娘娘說的是。”趙湄戚戚然上前攙扶著德妃的手臂小心翼翼的轉身往外走,走到門口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抿了抿唇角,把眼裏的淚給逼了回去。

德妃似乎只沈浸在悲傷之中,對忽然示好的趙湄也沒怎麽在意,趙湄看她在外面小花廳裏坐著垂淚,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還是旁邊的老太監輕聲的咳嗽一聲才讓她回神,因上前兩步輕聲說道:“德妃娘娘不要太傷心了,三皇兄會好起來的。”

德妃緩緩點頭,依然低頭抹眼淚。

“娘娘在這裏照顧三皇兄,湄兒就不添亂了,這就告辭。”趙湄說著,朝德妃深深一福,起身後又瞥了一眼旁邊臉色鐵青的宋嬤嬤,補充道:“今日湄兒莽撞了,還請德妃娘娘見諒。”

德妃輕聲嘆道:“想來你也是關心你三皇兄的病情才著急的,本宮不怪你就是了。”

“是,是是……”趙湄連忙點頭,說道:“我就是太擔心三皇兄了。”

“還得麻煩你回去跟皇後娘娘說一聲,你三皇兄病的厲害,這兩日皇上也不在宮裏,我索性就駐在這睿王府了。”德妃又道。

“行,娘娘放心,我回去一定跟皇後娘娘好好說。”趙湄說道。

“那就有勞安平公主了。”德妃說著,又扭頭吩咐宋嬤嬤,“你替本宮送送公主吧。”

宋嬤嬤忙福身答應著送趙湄出睿王府,眼看著這位公主殿下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遠去才皺著眉頭回去。

趙湄急匆匆來,灰溜溜走,回到皇宮後才忽然發現自己在睿王府的所作所為真的很過分,若是讓容昭知道了肯定會覺得自己是個飛揚跋扈的女子,再想容昭在京城居然有什麽親戚自己根本不知道,那麽喜歡一個人居然對他的事情什麽都不知道,便又加了幾分憤懣抑郁,於是回去便把自己關進房間裏生悶氣。

謹嬪也不理會,只把跟著出去的老太監叫到跟前細細的盤問一翻,便往鳳陽宮去跟皇後回話。

而此時的睿王府裏,宋嬤嬤屏退所有服侍的下人之後關了房門,獨自一人走到德妃近前,躬身道:“奴才無能,請娘娘責罰。”

“這不怪你,是本宮沒想到她們居然會用如此下作的手段來探聽消息。”蕭德妃無奈的搖了搖頭,又指著下手的椅子說,“坐下說話吧。”

“奴才不敢。”宋嬤嬤低頭說道。

“這裏又沒有外人,我也沒力氣跟你計較那些虛禮。你且坐下,我們要好好地謀算一下。”

蕭德妃神色平靜,說話的口氣也同樣平靜,然而宋嬤嬤聽了這話之後心裏卻沒辦法平靜了。德妃娘娘素來不喜歡“謀算”二字,不是不善,而是不屑。在她看來那些人汲汲營營最終也不過是跳梁小醜,絕沒有好結果。然而此時此刻,她忽然說“要好好地謀算一下”……這讓從小就跟隨她的宋氏心裏發慌。

“安平不是有心計的孩子,她今天來這裏大鬧一場,定然是皇後的主意。由此可見,皇後對子霖的病十分上心。”蕭德妃緩緩地說道。

“皇後娘娘一向忌憚蕭家和娘娘您,咱們王爺又是人中龍鳳,比二殿下強出十倍。所以奴才覺得王爺這次中毒十有八九跟皇後撇不開關系。”宋嬤嬤說道。

德妃輕聲冷笑,唇角展開一抹冷艷。

宋嬤嬤看著德妃的神情,知道自己的說法她是讚同的,便繼續說下去:“當然,皇後在深宮之中,周家子孫蕭條沒幾個能堪當大用的,以皇後和謹嬪的實力就算加上二殿下也斷然不敢對咱們王爺下次毒手,這其中公孫家又扮演了什麽角色,奴才以為還要用心去查。”

“最讓人著急的是到現在我們還不知道對手是誰。”德妃蹙眉嘆道。

“奴才以為,首先是公孫氏,王爺一直想要在朝中恢覆科舉制度,這樣的政見跟大皇子和公孫氏的舉薦制大相徑庭,肅王自認為是皇儲的不二人選,而我們王爺才華橫溢自然就是他的心頭大患。然而,周皇後則正好可以坐山觀虎鬥,等著肅王跟我們王爺鬥得兩敗俱傷之時,她剛好攜二殿下坐享漁翁之利。所以,奴才以為,皇後和二殿下,賢妃和肅王這兩邊兒都不能輕視。稍有不慎,他們都會至我們王爺於死地。”宋嬤嬤雖然只是個下人,但多年來在後宮之中陪著德妃上下左右周旋於權謀之間,對當今形勢可謂洞若觀火。

“你說的不錯。如此可知你這幾天都沒閑著。”德妃輕輕地點頭。

宋嬤嬤愧疚的說道:“是,奴才奉娘娘之命伺候王爺,結果王爺就在奴才的眼皮底下被人害的這麽慘,奴才寢食難安,所以這幾天一直都在想這些事情。王府裏的下人奴才一個都沒動,但這幾天冷眼看著,究竟哪個不妥,哪個可靠,已經差不多有數了。只是該如何捕捉痕跡的把這些人處理掉,又或者娘娘想要借力打力利用這幾個人來做打算,還請娘娘示下。”

德妃輕輕地擺擺手,說道:“你先不要輕舉妄動,這件事情牽一發而動全身,我們必須從長計議。”

“奴才明白。”宋嬤嬤應道。

“現在最重要的是子霖身體裏的毒。”說起這個,德妃又忍不住嘆了口氣,“也不知道容家那孩子到底靠不靠得住?”

“娘娘放心,王爺挪出去已經兩天了都沒有動靜,在奴才看來這就是好事兒。”宋嬤嬤勸道。

“也對。如果他是蒙我們的,兄長這兩天肯定會派人給本宮送信……”德妃黯然的揉了揉眉心,無奈的說道,“罷了,本宮自然是心如煎熬,但只要子霖的身體能夠好起來,再煎熬本宮也受得住。”

“奴才覺得那容家公子雖然年紀小,但認真起來也算是靠譜的。當日他為王爺診脈並斷定王爺所中之毒乃是九連環時奴才就在旁邊,他那樣子跟平日的玩世不恭大不相同,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再者,奴才以為他能識破王爺身體裏的毒,就必然有過人之處。所以請娘娘寬心,咱們王爺肯定會沒事的。”

“容昭……”德妃輕輕地念著這個名字,眼前閃現的是那個如同朝霞暮光一樣妖冶的公子哥兒。

“阿嚏!阿——嚏!阿嚏~!”容昭連著打了三個噴嚏,一波三折。因為太過劇烈眼睛裏都汪出了淚光,他只得先把手裏的銀針一轉,牽著袖子揉了一下眼睛,並低聲罵了一句:“誰他娘的在念叨老子,害老子打這麽多噴嚏。”

旁邊的紫姬擔心的說道:“公子莫不是著涼了吧?”

“沒事。”容昭搖了搖頭,再次捏好手中的銀針,轉頭看向床榻上的趙沐。

趙沐已經醒了,此時正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墨色的眸子如一潭深水,平靜無波深不可測。

容昭被他這樣的目光盯著,一時有點招架不住,遂解釋道:“王爺,第二層毒已經解了,現在我要取你的血,從血裏提取一種東西配第三層毒的解藥。”

“嗯。”趙沐無力的點了點頭,有關他自己身體所中之毒的狀況他已經基本清楚了。他身體裏的第一層毒是用極寒劇毒寒玉藻的汁液解了,之後容昭又用天山雪蓮籽油解了第二層毒蟾的毒。現在需要解第三層毒,紫姬告訴他,第三層毒是殺人蜂的毒液,這種殺人蜂長在西南煙瘴之地,毒性原本比不上第二層毒蟾之毒,但因為毒蜂之毒跟毒蛭毒蟾的毒在他身體裏交匯相溶發生了變化,所以比前兩層毒都難解。

九連環之毒,環環相扣,一有不慎便會讓中毒者喪世生存的機會。而且容昭也是第一次解這種毒,縱然自負對奇毒頗有研究,此時也不敢托大。

他暗暗地吸了一口氣又輕輕地吐出,平穩了心情之後伸左手抓住趙沐的手腕,右手的銀針對準他腕上的靜脈,輕聲說道:“我要開始了。”

“好。”趙沐的聲音依然綿軟無力,卻也透著無限的信任。

容昭不再猶豫,手中的銀針對著血管刺進去,紫紅色的血珠子便在針眼處漸漸地膨脹,然後順著趙沐雪白的手腕滴進下面的瓷碗裏。

取血自然有一定的量,為了不讓針眼凝固,容昭手裏的銀針一直沒有拔出來,眼看著血珠子一滴一滴的落進碗裏,守在旁邊的蕭正時額頭上漸漸滲出一層汗來。

大概兩刻鐘的工夫,白瓷碗裏的血已經有大半碗。

“可以了吧?”蕭正時心疼的問。

“換一只碗。”容昭沈聲說道。

紫姬應了一聲又拿了一只碗來把之前的那只替走。

“一次取這麽多血……”蕭正時想要勸說。卻被容昭一個眼神給瞪回去,暗暗地咽了口唾沫焦急的轉過身去。

容昭在蕭正時恨不得吃人的目光裏取了趙沐三碗血,看著趙沐因為失血過多精神不濟昏睡過去,他也是無奈的搖了搖頭,對蕭正時說:“等會兒叫人去煮一鍋補血的紅棗粥來給王爺補一補。”

蕭正時已經心疼肝顫的說不出話來,旁邊的丫鬟只好欠身應了一聲。

容昭看著蕭正時的臉色,一時覺得好玩,又補上一句:“一定要給王爺好好地補血,實在不行就趕緊的去弄點阿膠糕來,明天養一天,後天還要取血。”

蕭正時立刻跺腳質問:“容公子是救人命呢還是要人命?這樣取血,毒是解了,人的元氣大傷,將來可怎麽好?!”

容昭伸出兩個手指豎在蕭正時眼前,微笑道:“傷元氣和丟性命,蕭大人您二選一。”

“你!”蕭正時頓時被噎住。

“好啦,蕭大人放心,雖然我是第一次解這種毒,但如今看來效果還不錯,王爺的命呢,十有八九是保住了。至於元氣麽,傷了還可養回來,你說呢?”容昭笑瞇瞇的拍了拍蕭正時的肩膀,擡腳走了。

蕭正時身為當朝禮部尚書,自以為傲然世間風骨無上卻被一個毛頭小子當成兄弟一樣拍肩膀,一時氣得胡子都翹起來了。

紫姬一直偷笑旁觀容昭故意逗蕭正時生氣,開始的時候還覺得好玩,後面看見容昭從屋裏出來後臉上的笑容頓時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一臉的陰郁,便忽然間明白其實容昭也是故意說幾句玩笑話讓蕭正時不那麽擔心罷了。

“公子,您沒事吧?”紫姬擔憂的問。

“沒事。”容昭擡頭看了看碧藍的天空,剛過了年,天氣就好像暖和了很多,想想之前那個大雪封門的夜裏自己跟趙沐在肅州圍爐夜話的情景,容昭又忍不住擡手拉緊了自己身上的披風。

紫姬把裝滿了血的瓷罐交給旁邊的一個小童,上前去替容昭把披風的帶子拉緊系好,勸道:“公子,您兩天沒合眼了,要不要先休息一會兒?”

容昭無奈的看了身後的雕花窗欞一眼,厚厚的窗戶紙隔開了外邊明媚的陽光也隔開了容昭的視線,可即便什麽都看不到,他也一樣知道趙沐此時的痛苦,於是喟然而嘆:“你覺得我現在能去休息嗎?”

紫姬無語,她自認比誰都明白解毒到第三層,正是生死關頭。

“走吧。”容昭不再做片刻耽擱,大步流星的離去。

趙沐的血液被紫姬分成幾份不等,各自送進不同的容器裏,並兌上不同的藥液,藥粉,藥丸等。容昭只站在旁邊安靜的看著紫姬有條不紊的做完這一切方開口說話:“取波斯綠菊凝汁來。”

“是。”紫姬答應著轉身走到屋子的角落,打開一只厚重的大箱子之後,從裏面取出一個小匣子。小匣子十分精巧,上面描繪著異域風情的紋樣。紫姬按機關把小匣子打開,裏面是排的細致的冰塊,撥開冰塊便見一只拇指粗細的碧翠玉瓶。紫姬托著匣子回到容昭面前,心疼的說道:“公子,這一瓶綠菊凝汁可是咱們費了兩年的功夫才弄到手的……”

看著紫姬不舍的樣子,容昭輕笑道:“睿王的命對我們很重要。再說,難道你不想把下毒之人引出來嗎?”

紫姬點了點頭,低聲說道:“想自然是想的,紫姬做夢都想替父母報仇。只是……”

“沒有什麽只是,這世上不管做什麽事情都是有代價的。做決定的時候我們不需要考慮代價多少,只需要想清楚這樣做值不值得,就夠了。”容昭伸手從冰塊之中取出那只碧綠的玉瓶,看著上等翡翠上雕琢的精致花紋,又輕笑道,“這東西雖然貴重,但對我來說,它一能就睿王的病,而能引出你的仇人,就已經物超所值了。”

“公子說的是,紫姬明白了。”

“把那個青花瓷的罐子拿過來吧。”容昭指了指那一排瓷罐之中的某一個,說的。

“是。”紫姬轉身過去把那只瓷罐拿過來。

容昭拿了一只陶瓷湯匙把裏面的血液取出一點來湊到鼻尖嗅了嗅,輕輕點頭,說道:“可以了,開始吧。”

到底還不是春天,日頭一偏西,那一點可憐的暖氣便消散無形,寒氣再次籠罩了整個上京城。

鳳陽宮的九鳳紋鎏金大鼎裏的爐火燒的極旺,皇後只穿著翠藍色錦緞薄棉襖坐在舒適的鳳榻上,手裏拿著精巧的小銅箸輕輕地撥著手爐裏的炭火。一旁繡凳上坐著的謹嬪等了許久不見皇後又什麽指示,因忍不住問:“姐姐,那容昭該不會已經回冀州行宮了吧?”

“那宋婆子不是說他在京城有親戚麽?是什麽親戚,做什麽的,有何背景靠山,叫人去一一查清楚了。”周皇後看著手爐裏通紅的炭火,緩聲說道。

謹嬪微微皺起了眉頭,思忖道:“沒聽說容家在京城有什麽親戚呀。”

“容家沒有親戚不代表容昭沒有親戚!臨陽郡主是襄南王府的女兒,那葉氏呢?是誰家的女兒?”周皇後冷聲反問。

“喲!可不是麽。我怎麽把這茬給忘了!”謹嬪恍然道。

周皇後鄙夷的斜了謹嬪一眼,嘆道:“你做事也要用點心思!總是揪著面上那點子事兒不放是不行的!”

“姐姐教訓的是,那容昭的親娘是晉西一商人的女兒,聽說早年間是因為葉家行商去西伯獵半路上遇到了劫匪,商隊被劫,隨從護衛都被殺了,是容朔救了當時跟隨商隊去西伯獵的葉家姑娘,兩個人才成就了姻緣。我這就去安排人去查晉西葉家。”謹嬪說著,便一甩帕子起身往外走。

“你且站住!”周皇後蹙眉道。

謹嬪聞言忙住了腳轉身回來,恭敬的問:“姐姐還有什麽吩咐?”

“你這會兒工夫叫人去查晉西葉家,那要等何年何月才有消息回來?”周皇後問。

“這個……算算消息來回的時間加上我們的人辦事兒的時間……最快也要一兩個月才能有消息。”謹嬪還認真的在心裏盤算了一下時間。

“愚蠢!”周皇後生氣的把放在膝頭的手爐拎起來重重的放在手邊的小高幾上,“一兩個月的工夫本宮還能不能坐在這鳳陽宮裏都兩說呢!”

“那以姐姐的意思……”謹嬪一時有些懵了,不去查晉西葉家那查誰?看著皇後冷冰冰的眼神,謹嬪心思急轉,瞬間倒也悟了,忙道:“去查在京城姓葉的晉西人!尤其是晉西商人,對了,我叫人瞧瞧去戶部查一下。”

“不要混撞混問的,你只管叫可靠的人去找戶部左侍郎錢謙中。”皇後在謹嬪答應著轉身時,又追上一句,“不要弄得滿城皆知!”

“姐姐放心,我有數的。”謹嬪忙應了一聲急匆匆的去了。

周皇後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外,不由得重重的吐了口氣,又無奈的擡手按著眉心。

被容昭抓住把柄,周皇後便如鯁在喉,這幾天一直都在琢磨著該如何把這個把柄給斷了,然而她思來想去都沒有更好的主意。便只能從趙沐這邊著手看能不能尋得一線機會。於是便以婚事為誘餌教唆趙湄去睿王府找容昭。由此獲知容昭在京城裏有親戚,也知道趙沐的性命已經丟了大半兒,即便自己不再推波助瀾,這位才華橫溢的睿王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壓抑的心情才好轉了幾分,也更堅定了要把容昭這個毛頭小子給滅了的心思——堂堂一國皇後怎麽能讓一個乳臭未幹的臭小子給拿捏住呢!

周氏家族在前朝便是名門望族,否則周皇後也不會被先帝選給當今皇上趙熙做發妻。只可惜趙熙當年並不是皇儲人選,之後為了爭奪地位發動政變,周世家族為保皇上做出重大的犧牲,周皇後的父兄一個碰死在太極殿,一個被前太子誅殺在午門外。而政變那一年,周皇後也把肚子裏六個月的孩子給掉了。

趙熙感念周氏一族的犧牲,即便周皇後沒有子嗣也依然保留她皇後的位置並且閉口不立太子。周皇後為了鞏固自己的力量把庶妹接進宮裏來侍奉皇上,原本指望著謹嬪能生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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