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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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找到沒什麽特點的馬蒂亞斯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所幸石泉小鎮也並不大，來了幾個外來人都並不是秘密。
伊琳娜隨意找了一個看穿著應該是本地人的普通村民，禮貌地問：“請問您有沒有見到過我們的同伴？是一個高高瘦瘦的男性，前兩天才剛到石泉小鎮。”
村民有些稀奇的打量著她，回答道：“噢，我不太清楚，我最近有些忙……不過我聽說過你們，你們就是最近剛來的外鄉人？”
伊琳娜點了點頭。
“那你可以去酒館打聽一下，他們的消息最靈通。”村民指了一個方向，就慢慢悠悠地又提起了手中的籃子。
伊琳娜往那個方向看了過去，盡管沒能看出個什麽名堂，但村民既然都這麽說了，好歹也是提供了一個線索。
她禮貌地道謝後，就和卡萊莎往那個方向走。
卡萊莎的心中還有些糾結，她猶豫道：“馬蒂亞斯會不會不想見我？”
雖然直到馬蒂亞斯沒有完全洗脫嫌疑的現在，卡萊莎還是沒有原諒他，但現在的情況是他們要去找馬蒂亞斯對質以及從他的口中問出必要的情報，掌控權也就落到了馬蒂亞斯的手裏。
真是當時讓他滾一時爽，現在有求於人就火葬場了。
伊琳娜對此也不太確定，她安慰道：“馬蒂亞斯並不是那樣的人，你和他相處的時間最多，你應當最清楚。”盡管她自己也沒什麽把握。
卡萊莎嘆了口氣，並不再說話。正是因為她和馬蒂亞斯認識的最久，相處的時間最多，才會更加的不信任以及難以接受……如果一個人從你認識他的最初就在撒謊，從頭到尾都隱藏著巨大的謊言，那他還有什麽地方是值得信任的呢？
兩人心事重重地走到了小鎮的商業區——大概是商業區，這一塊明顯來往的人多了點，店鋪也更多了。
他們很容易就發現了這座小鎮唯一的一個酒館，招牌看起來已經十分陳舊了，歪歪的掛在門框上，讓人忍不住擔憂它是否會在你進去的那一瞬間剛好砸下來。
從外部看，這個小酒館就是一副年久失修的模樣，伊琳娜從來沒有來過這種地方，有些猶豫，但現在可不是公主脾氣發作的時候，她還是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小酒館的內部看起來要比外觀值得驚喜多了，被打掃的很幹凈，空氣中彌漫著的也並不是伊琳娜想象中的酒臭味以及人們混雜著的汗味，而是一種淡淡的甜香味——他們大概是買了某種香氛劑。
酒館裏的燈關十分昏暗，零零散散坐著的幾個客人也沒有發出很大的聲音，只是竊竊私語，偶爾才會有幾聲豪爽的大笑響徹整個屋子，大概是因為現在還是白天，外面艷陽高照，即便是涼爽的酒館裏也充斥著一種讓人昏昏欲睡的氛圍。
伊琳娜徑直走到了吧臺，對著正半瞇著眼有一下沒一下擦著玻璃高腳杯的調酒師問道：“請問您有沒有見到我們的同伴？是一個高高瘦瘦的男性外來者。”
調酒師也在打瞌睡，手上的動作完全是下意識的機械動作，他被伊琳娜這一句嚇得一哆嗦，手上的高腳杯差點沒拿穩，好一頓雞飛狗跳之後他才松了口氣，擦了擦鬢角的汗，嘟囔著：“幸好……摔了的話老板一定要扣我工資。”
“先生？”伊琳娜問道。
調酒師回過神，有些不耐煩的重重把高腳杯放在吧臺上，帶著倦意道：“外來者？不就是你們嗎。”
“……我問的是我們的另一個同伴。”伊琳娜又重覆了一遍。
調酒師揉了揉眼睛，總算是徹底清醒了，他擡起頭隨意的掃視了一下，指了一個最角落的位置：“喏，不就在那嗎。”
伊琳娜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卻只能看見昏暗的燈光下朦朧的輪廓，調酒師是怎麽能在如此黑暗的環境這麽精準地辨認的？
大概是職業技能。伊琳娜聳了聳肩，示意卡萊莎跟著她走。
卡萊莎原本也有點無法面對馬蒂亞斯，在這種昏暗的環境反而能更給她安全感，但她還是默默地跟在了伊琳娜的身後。
即便是走近了也看不太清楚他的人，只能勉勉強強辨認出是一個成年男性，更何況他還是側著頭，剛好背對著光。
“馬蒂亞斯？”伊琳娜試探地問道。
“啥？”他聽到聲音後側過了頭，正對著光，伊琳娜才發現她認錯人了。
“不好意思，打擾了。”她尷尬的轉過了身，正對著另一張戲謔的臉。
伊琳娜：……
“你就坐著看笑話？！”她提高了音調不可置信地問，小酒館裏人本來就不多，大家的目光都被她這一聲吸引了過來，她有點不好意思連忙拉著卡萊莎坐在了馬蒂亞斯的對面。
她坐下後，首先瞪了馬蒂亞斯一眼。
這人什麽惡趣味啊？認錯人只是普通尷尬，比認錯人更尷尬的是一轉頭發現你找的人在你身後圍觀了全過程。
就差嗑瓜子了。
馬蒂亞斯無奈地聳了聳肩：“我剛準備跟你們打招呼。”
伊琳娜深呼吸，努力催眠著自己不要生氣，等呼吸總算是平緩了些，她直截了當地問：“你怎麽回事？”
既然雙方都已經知道了對方的秘密，而且看起來並沒有什麽帶有惡意的企圖的情況下，攤開說是最好的，伊琳娜本身也不擅長猜測對方的想法。
“什麽怎麽回事？就是那麽回事啊。”馬蒂亞斯毫不在意地說著廢話。
“卡萊莎都聽到了，對於那些，你有什麽想解釋的嗎？”伊琳娜問。
人證卡萊莎聽見自己的名字被提到了，連忙把頭點的像小雞啄米似的，她說：“是的，我都聽到了！”
……這氛圍怎麽有點奇怪？她暗想。
說到這個，馬蒂亞斯才更無語，他說：“我才覺得奇怪呢，你到底聽到了哪部分啊？怎麽不由分說的就把我趕出去了？我沒做什麽錯事吧？”
嗯……？
這麽一看的確是有誤會了？
伊琳娜有點糾結，她站起身把卡萊莎拉到了側邊，小聲地說：“看來他的確是有隱情……”
卡萊莎不知道伊琳娜為什麽要把她拉出來單獨說話，但還是一臉茫然地點了點頭：“好像是的。”
伊琳娜猶豫再三，吞吞吐吐地說：“他……可能知道我的另一個秘密。”
為了以防卡萊莎誤會，她連忙解釋道：“是家庭方面的私事，我現在在離家出走中，所以不太方便透露。”伊琳娜有點不好意思的紅了臉，離家出走總歸不是什麽光榮的事情。
“所以……能不能請你暫時回避一下？”伊琳娜問道：“如果有關鍵信息，我一定會告訴你的。”
她當然有其他方法可以不動聲色的支走卡萊莎，但隊友之間還是需要一定程度的坦誠的，她認為直接說出來更合適，也少了不必要的猜忌。
這樣說話可能還是有點傷人，但卡萊莎並沒有因為自己被排斥而受到影響，誰不能有個無傷大雅的秘密呢？這並不算什麽，只要不是瞞著與他們有關的重要事情就可以了。她理解的點了點頭，說：“好的，那我正好點點吃的和飲料，你們需要嗎？”
伊琳娜得到她的理解，解脫般的笑了一下：“麻煩你了。”
她又坐回座位上，雙手交疊一臉嚴肅地看著馬蒂亞斯。
“把她支走了？”馬蒂亞斯漫不經心地問。
“你到底是什麽人？”伊琳娜並沒有理會他的閑話，問道。
“卡萊莎說聽到你說了幾句不得了的話……匯報我的行蹤？把我交到別人手上？”伊琳娜的食指輕輕敲了幾下桌面，質疑地看著他。
“你知道我是誰。”她篤定地說。
如果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不可能會想盡手段接近一個普通的冒險者，更不會有人想知道一個普通的冒險者的行蹤。
這家夥非敵非友，是來自哪個勢力的？應該不是那群給錢賣命的雇傭兵，也不會是敵國……
馬蒂亞斯一臉挫敗地捂住了臉，幾秒鐘後才放下，無奈地嘆息道：“她就聽到了這些？我還以為……”
伊琳娜沒有接話，等待著他的回答。
“不如您來想想吧，公主殿下，是誰會需要保護您，掌握您的行蹤，讓您安全地抵達艾什頓呢？”馬蒂亞斯直到如今也不願意直接說出來，而是采用了一種委婉的方式，又有意無意地展示了一下自己脖子內側的某個標志。。
伊琳娜心中大概有了個概念，默契的選擇閉口不談。
兩人之間原本也沒什麽好聊的，伊琳娜在看到不遠處的卡萊莎有點猶豫要不要接近的樣子，就招了招手。
“你們談完了呀？”卡萊莎微笑著問道。
伊琳娜笑著說：“只是問了一下關於我……家庭的事情而已，放心吧，他是無害的。”
盡管如此，在知道馬蒂亞斯是被他派來的，伊琳娜還是有點不愉快。
她自以為自己偽裝的很優秀，瞞過了所有人，難得的體會了自由的感覺，結果實際上還是一個受保護的小寶寶？
還是她太弱了。伊琳娜有點沮喪地想著。
“還有關於我們這次任務的事情沒有問呢，”伊琳娜說：“這個就等你來了再問啦。”
卡萊莎在伊琳娜沒有註意到的時候偷偷的笑了一下。
馬蒂亞斯一臉無語的看著他們的互動，敲了敲桌面吸引了他們的註意力，說：“不要說的我像是犯人一樣等待審問好嗎……”
兩人同時瞪了他一眼：“你就是。”
馬蒂亞斯：……好吧，你們說的都對。
他還能怎麽辦呢？一個是有好感的女孩子，一個是上司的女兒，除了捧著還能怎麽辦？
“對了，我沒帶錢出來，你們記得結賬。”他厚顏無恥地說。
伊琳娜一臉覆雜地看著他，有點說不出話。
……現在國家的工資水平已經這麽低了嗎？讓她有種壓榨勞工的愧疚感。
卡萊莎也情不自禁翻了個白眼。
“你之前有提過‘黑夜的吟唱’吧？到底怎麽回事？”伊琳娜收斂了之前帶著點玩鬧的態度，十分嚴肅地問。
“‘黑夜的吟唱’……到底是什麽呀？”卡萊莎疑惑地問。
現在也只有她還不知道了，偏偏一直沒有人給她解釋。
“就是西奧多之前說的那個嚴重起來甚至可以滅國的違禁品，殺傷範圍極大。”伊琳娜解釋道。
卡萊莎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她也不需要對‘黑夜的吟唱’有多深的了解，只要知道她是不應該存在的違禁品就已經足夠了，因為他們要做的就是去銷毀它，並且查出暗自制造、販賣、甚至是收購它，一切導致它在地下市場流通的參與者，把他們全部抓進牢裏。
提到這個，馬蒂亞斯的神情也不再像剛剛那樣漫不經心了，他沈著地說：“有傳言，它在王宮中被發現了。”
王宮？！
馬蒂亞斯知道的看來比西奧多要更多，西奧多只大概圈定了艾什頓這個首都城市，馬蒂亞斯直接大幅度的縮小了範圍。
可是……王宮？這怎麽可能？王宮身為王室成員的居住地，來來往往的進出人士都是需要進行登記和審查的，絕不可能會有心懷不軌的人被放進去。
而且還是攜帶這種危險品！
但王宮是禁魔區域，即便是有人被強行服用了‘黑夜的吟唱’，也折騰不出什麽名堂呀，國王和王後更是基本上不會離開王宮，那些把‘黑夜的吟唱’偷渡進去的人是怎麽想的？
王室成員在王宮裏再安全不過了，除了……
伊琳娜的臉色發白了。
“對……有人，對艾丹帝國的第一順位繼承人，伊琳娜·艾丹公主殿下圖謀不軌。”馬蒂亞斯一字一句地說。
這也是難怪她身為艾丹帝國的王室成員，明明從血脈中就帶有對元素的親和力，理應對魔法的掌控力極強，卻還是不受控制的魔力暴動的原因？
離開艾丹帝國的王室成員只有她一個，而偏偏就是她被下了藥，也就是說，那個人甚至能夠得知她的行蹤計劃。
可她明明連國王和王後都沒有透露過啊？當初的她害怕自己被攔住，在做好計劃和各種準備之後，選擇了合適的日子突然就離開了……
但……如果那個人給她分劑量下了兩次，甚至更多次的‘黑夜的吟唱’呢？也許是第一次劑量太小，雖然會讓她的魔力狂躁卻不至於暴走，而他們又時刻跟進她的行蹤，埋伏在她要經過的地方，進一步下藥，所以‘黑夜的吟唱’才一直延遲到她抵達了布拉克斯特帝國才爆發？
如果再想的更深一點……那些圖謀不軌的人是不是故意等她進入布拉克斯特帝國境內才再次下藥的？為的就是引起兩國爭端？無論是艾丹帝國的公主炸了布拉克斯特帝國的一整個村子和村子裏所有的人，還是她同時也死在了布拉克斯特帝國，這兩件事都不是能輕易善了的。
而引起了矛盾……兩國的婚約肯定是進行不下去的了，甚至可能反目成仇。
“真可怕，她可真慘啊。”卡萊莎擔憂地說：“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但即便是生病了也會被瞞下來吧？聽說王宮裏高級牧師很多，希望她不要有事。”
真慘·伊琳娜在心底暗自讚同，她能活下來真是不容易！再次感謝救了她的卡萊莎！真是個小天使！不需要高級牧師！你就是最好的牧師啦！
“沒關系，她即便是遇難了，也會有像你一樣善良的人來救她吧。”伊琳娜發自內心地感慨道。
卡萊莎臉紅了，傻笑著撓了撓臉頰。
馬蒂亞斯看著公主說這種狗腿子甜言蜜語，而卡萊莎這個傻丫頭偏偏還就很受用，心裏有點不是滋味，重重的咳嗽了一聲。
“總之，既然已經知道了這回事，我們就不能輕易放任……否則還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死去。”伊琳娜站了起來：“我們回去吧，正好也要把這個消息告訴西奧多。”
是西奧多最先向她們透露的關於‘黑夜的吟唱’的消息，他也是他們小隊的一份子，既然他們有了消息，自然應該共享。
西奧多代表的是布拉克斯特帝國，也能作為代表讓他們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跟上吧，馬蒂亞斯，你需要履行你的職責，作為……守護者。”伊琳娜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十分有氣勢地說，盡管在說出口後神色就變得有些微妙，但因為她轉身的足夠及時，也沒有被人註意到——除了卡萊莎。
……嘔，所以怎麽會有職位是這種名字，所以他才不願意直接承認，而是讓伊琳娜殿下自己猜的！
他當初怎麽會這麽想不開去應征艾丹帝國的衛兵呢？去應征就算了，之後為什麽表現又要這麽好呢，如果表現不好，就不會被提拔成為國王的直屬侍衛，就算是成為是侍衛後摸魚也好啊，可是他偏偏當時滿腦子都是為國效力，一個不小心就被國王相中去執行秘密任務……
如果是什麽暗殺、調查之類的秘密任務也好，他接到的偏偏是保護的任務——保護的對象當然就是那個逃家的任性公主。
無論是衛兵，還是皇家侍衛，直屬侍衛，又或者是直屬軍團第一團長，哪個都要比皇家守護者好聽多了！後者聽起來就像是什麽狗血民間文學裏的只要談戀愛什麽都不用做的花瓶職位。
偏偏這還是個隱秘職位，誰能相信？！
所以馬蒂亞斯才會根據他預判的地點，去了那個村子裏，給了一筆錢和原本的馬蒂亞斯交換了身份——只是一段時間而已，他甚至都沒有太走心，只要等伊琳娜離開那裏，原本的馬蒂亞斯就可以回去了。
也正是他感覺到公主快要魔力暴動了，把村民全部都疏散了，否則真的造成傷亡可就著了那幫人的道了。
至於他？他原本的名字也恰好叫馬蒂亞斯啦，對於這一點倒是適應良好，只需要帶上能夠改變自己外觀的魔法道具就可以完全模擬成村民馬蒂亞斯的模樣了，他原本也是特意挑選的與自己身高身形都相似的人來模擬的。
公主殿下自己都會改變形象成一個男性，總不能就不允許他用這一類的魔法道具吧？
這也是他後來發現施加在公主殿下身上的追蹤魔法失效了之後那麽心急如焚的原因，她肯定是去了禁魔區域——在那裏，他可沒有辦法監控她的狀態。
難道他的任務要失敗了嗎？他並不介意失敗，但如果公主出事了，就不是簡單的失敗可以概括的……他恐怕都沒辦法活下來。
他作為一個普通個體的死亡也影響不到什麽，但公主的死亡一旦被發現了，即使那是在邊境地區，也會影響到國際紛爭。
所以他才拉著卡萊莎到石泉小鎮的邊緣處一直等待著，總算是在他們瀕危之際救回了一口氣。
……好的，不僅僅是西奧多和伊琳娜的性命保住了，他的也保住了。他默默地想。
再之後的展開你們也知道啦，馬蒂亞斯連忙當夜冒著身份暴露的危險利用密語水晶進行了通訊，匯報了大概情況，結果剛松一口氣準備好好睡一覺就被卡萊莎趕了出去。
無所事事的他只能頂著寒風在大街上游蕩，最後去了小酒館。
就是點一杯啤酒坐一整晚的那種。
……他什麽時候淪落到這種地步了？等任務結束一定要申請補貼和假期……
馬蒂亞斯翻了個白眼，暗自在心裏吐槽了一下他為之效力的國王，老老實實的跟了上去。
“守護者是什麽？你們兩個說到這個怎麽都一臉……”卡萊莎強忍著即將脫口而出的‘便秘’二字，盡管這就是最形象的形容了。
“別說了。”
“別說。”
兩人異口同聲道。
艾丹帝國的國王真的是傻批。兩人同時心想。
作者有話要說： 主角的小隊當然沒有普通人啦！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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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琳娜隨意找了一個看穿著應該是本地人的普通村民，禮貌地問：“請問您有沒有見到過我們的同伴？是一個高高瘦瘦的男性，前兩天才剛到石泉小鎮。”
村民有些稀奇的打量著她，回答道：“噢，我不太清楚，我最近有些忙……不過我聽說過你們，你們就是最近剛來的外鄉人？”
伊琳娜點了點頭。
“那你可以去酒館打聽一下，他們的消息最靈通。”村民指了一個方向，就慢慢悠悠地又提起了手中的籃子。
伊琳娜往那個方向看了過去，盡管沒能看出個什麽名堂，但村民既然都這麽說了，好歹也是提供了一個線索。
她禮貌地道謝後，就和卡萊莎往那個方向走。
卡萊莎的心中還有些糾結，她猶豫道：“馬蒂亞斯會不會不想見我？”
雖然直到馬蒂亞斯沒有完全洗脫嫌疑的現在，卡萊莎還是沒有原諒他，但現在的情況是他們要去找馬蒂亞斯對質以及從他的口中問出必要的情報，掌控權也就落到了馬蒂亞斯的手裏。
真是當時讓他滾一時爽，現在有求於人就火葬場了。
伊琳娜對此也不太確定，她安慰道：“馬蒂亞斯並不是那樣的人，你和他相處的時間最多，你應當最清楚。”盡管她自己也沒什麽把握。
卡萊莎嘆了口氣，並不再說話。正是因為她和馬蒂亞斯認識的最久，相處的時間最多，才會更加的不信任以及難以接受……如果一個人從你認識他的最初就在撒謊，從頭到尾都隱藏著巨大的謊言，那他還有什麽地方是值得信任的呢？
兩人心事重重地走到了小鎮的商業區——大概是商業區，這一塊明顯來往的人多了點，店鋪也更多了。
他們很容易就發現了這座小鎮唯一的一個酒館，招牌看起來已經十分陳舊了，歪歪的掛在門框上，讓人忍不住擔憂它是否會在你進去的那一瞬間剛好砸下來。
從外部看，這個小酒館就是一副年久失修的模樣，伊琳娜從來沒有來過這種地方，有些猶豫，但現在可不是公主脾氣發作的時候，她還是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小酒館的內部看起來要比外觀值得驚喜多了，被打掃的很幹凈，空氣中彌漫著的也並不是伊琳娜想象中的酒臭味以及人們混雜著的汗味，而是一種淡淡的甜香味——他們大概是買了某種香氛劑。
酒館裏的燈關十分昏暗，零零散散坐著的幾個客人也沒有發出很大的聲音，只是竊竊私語，偶爾才會有幾聲豪爽的大笑響徹整個屋子，大概是因為現在還是白天，外面艷陽高照，即便是涼爽的酒館裏也充斥著一種讓人昏昏欲睡的氛圍。
伊琳娜徑直走到了吧臺，對著正半瞇著眼有一下沒一下擦著玻璃高腳杯的調酒師問道：“請問您有沒有見到我們的同伴？是一個高高瘦瘦的男性外來者。”
調酒師也在打瞌睡，手上的動作完全是下意識的機械動作，他被伊琳娜這一句嚇得一哆嗦，手上的高腳杯差點沒拿穩，好一頓雞飛狗跳之後他才松了口氣，擦了擦鬢角的汗，嘟囔著：“幸好……摔了的話老板一定要扣我工資。”
“先生？”伊琳娜問道。
調酒師回過神，有些不耐煩的重重把高腳杯放在吧臺上，帶著倦意道：“外來者？不就是你們嗎。”
“……我問的是我們的另一個同伴。”伊琳娜又重覆了一遍。
調酒師揉了揉眼睛，總算是徹底清醒了，他擡起頭隨意的掃視了一下，指了一個最角落的位置：“喏，不就在那嗎。”
伊琳娜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卻只能看見昏暗的燈光下朦朧的輪廓，調酒師是怎麽能在如此黑暗的環境這麽精準地辨認的？
大概是職業技能。伊琳娜聳了聳肩，示意卡萊莎跟著她走。
卡萊莎原本也有點無法面對馬蒂亞斯，在這種昏暗的環境反而能更給她安全感，但她還是默默地跟在了伊琳娜的身後。
即便是走近了也看不太清楚他的人，只能勉勉強強辨認出是一個成年男性，更何況他還是側著頭，剛好背對著光。
“馬蒂亞斯？”伊琳娜試探地問道。
“啥？”他聽到聲音後側過了頭，正對著光，伊琳娜才發現她認錯人了。
“不好意思，打擾了。”她尷尬的轉過了身，正對著另一張戲謔的臉。
伊琳娜：……
“你就坐著看笑話？！”她提高了音調不可置信地問，小酒館裏人本來就不多，大家的目光都被她這一聲吸引了過來，她有點不好意思連忙拉著卡萊莎坐在了馬蒂亞斯的對面。
她坐下後，首先瞪了馬蒂亞斯一眼。
這人什麽惡趣味啊？認錯人只是普通尷尬，比認錯人更尷尬的是一轉頭發現你找的人在你身後圍觀了全過程。
就差嗑瓜子了。
馬蒂亞斯無奈地聳了聳肩：“我剛準備跟你們打招呼。”
伊琳娜深呼吸，努力催眠著自己不要生氣，等呼吸總算是平緩了些，她直截了當地問：“你怎麽回事？”
既然雙方都已經知道了對方的秘密，而且看起來並沒有什麽帶有惡意的企圖的情況下，攤開說是最好的，伊琳娜本身也不擅長猜測對方的想法。
“什麽怎麽回事？就是那麽回事啊。”馬蒂亞斯毫不在意地說著廢話。
“卡萊莎都聽到了，對於那些，你有什麽想解釋的嗎？”伊琳娜問。
人證卡萊莎聽見自己的名字被提到了，連忙把頭點的像小雞啄米似的，她說：“是的，我都聽到了！”
……這氛圍怎麽有點奇怪？她暗想。
說到這個，馬蒂亞斯才更無語，他說：“我才覺得奇怪呢，你到底聽到了哪部分啊？怎麽不由分說的就把我趕出去了？我沒做什麽錯事吧？”
嗯……？
這麽一看的確是有誤會了？
伊琳娜有點糾結，她站起身把卡萊莎拉到了側邊，小聲地說：“看來他的確是有隱情……”
卡萊莎不知道伊琳娜為什麽要把她拉出來單獨說話，但還是一臉茫然地點了點頭：“好像是的。”
伊琳娜猶豫再三，吞吞吐吐地說：“他……可能知道我的另一個秘密。”
為了以防卡萊莎誤會，她連忙解釋道：“是家庭方面的私事，我現在在離家出走中，所以不太方便透露。”伊琳娜有點不好意思的紅了臉，離家出走總歸不是什麽光榮的事情。
“所以……能不能請你暫時回避一下？”伊琳娜問道：“如果有關鍵信息，我一定會告訴你的。”
她當然有其他方法可以不動聲色的支走卡萊莎，但隊友之間還是需要一定程度的坦誠的，她認為直接說出來更合適，也少了不必要的猜忌。
這樣說話可能還是有點傷人，但卡萊莎並沒有因為自己被排斥而受到影響，誰不能有個無傷大雅的秘密呢？這並不算什麽，只要不是瞞著與他們有關的重要事情就可以了。她理解的點了點頭，說：“好的，那我正好點點吃的和飲料，你們需要嗎？”
伊琳娜得到她的理解，解脫般的笑了一下：“麻煩你了。”
她又坐回座位上，雙手交疊一臉嚴肅地看著馬蒂亞斯。
“把她支走了？”馬蒂亞斯漫不經心地問。
“你到底是什麽人？”伊琳娜並沒有理會他的閑話，問道。
“卡萊莎說聽到你說了幾句不得了的話……匯報我的行蹤？把我交到別人手上？”伊琳娜的食指輕輕敲了幾下桌面，質疑地看著他。
“你知道我是誰。”她篤定地說。
如果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不可能會想盡手段接近一個普通的冒險者，更不會有人想知道一個普通的冒險者的行蹤。
這家夥非敵非友，是來自哪個勢力的？應該不是那群給錢賣命的雇傭兵，也不會是敵國……
馬蒂亞斯一臉挫敗地捂住了臉，幾秒鐘後才放下，無奈地嘆息道：“她就聽到了這些？我還以為……”
伊琳娜沒有接話，等待著他的回答。
“不如您來想想吧，公主殿下，是誰會需要保護您，掌握您的行蹤，讓您安全地抵達艾什頓呢？”馬蒂亞斯直到如今也不願意直接說出來，而是采用了一種委婉的方式，又有意無意地展示了一下自己脖子內側的某個標志。。
伊琳娜心中大概有了個概念，默契的選擇閉口不談。
兩人之間原本也沒什麽好聊的，伊琳娜在看到不遠處的卡萊莎有點猶豫要不要接近的樣子，就招了招手。
“你們談完了呀？”卡萊莎微笑著問道。
伊琳娜笑著說：“只是問了一下關於我……家庭的事情而已，放心吧，他是無害的。”
盡管如此，在知道馬蒂亞斯是被他派來的，伊琳娜還是有點不愉快。
她自以為自己偽裝的很優秀，瞞過了所有人，難得的體會了自由的感覺，結果實際上還是一個受保護的小寶寶？
還是她太弱了。伊琳娜有點沮喪地想著。
“還有關於我們這次任務的事情沒有問呢，”伊琳娜說：“這個就等你來了再問啦。”
卡萊莎在伊琳娜沒有註意到的時候偷偷的笑了一下。
馬蒂亞斯一臉無語的看著他們的互動，敲了敲桌面吸引了他們的註意力，說：“不要說的我像是犯人一樣等待審問好嗎……”
兩人同時瞪了他一眼：“你就是。”
馬蒂亞斯：……好吧，你們說的都對。
他還能怎麽辦呢？一個是有好感的女孩子，一個是上司的女兒，除了捧著還能怎麽辦？
“對了，我沒帶錢出來，你們記得結賬。”他厚顏無恥地說。
伊琳娜一臉覆雜地看著他，有點說不出話。
……現在國家的工資水平已經這麽低了嗎？讓她有種壓榨勞工的愧疚感。
卡萊莎也情不自禁翻了個白眼。
“你之前有提過‘黑夜的吟唱’吧？到底怎麽回事？”伊琳娜收斂了之前帶著點玩鬧的態度，十分嚴肅地問。
“‘黑夜的吟唱’……到底是什麽呀？”卡萊莎疑惑地問。
現在也只有她還不知道了，偏偏一直沒有人給她解釋。
“就是西奧多之前說的那個嚴重起來甚至可以滅國的違禁品，殺傷範圍極大。”伊琳娜解釋道。
卡萊莎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她也不需要對‘黑夜的吟唱’有多深的了解，只要知道她是不應該存在的違禁品就已經足夠了，因為他們要做的就是去銷毀它，並且查出暗自制造、販賣、甚至是收購它，一切導致它在地下市場流通的參與者，把他們全部抓進牢裏。
提到這個，馬蒂亞斯的神情也不再像剛剛那樣漫不經心了，他沈著地說：“有傳言，它在王宮中被發現了。”
王宮？！
馬蒂亞斯知道的看來比西奧多要更多，西奧多只大概圈定了艾什頓這個首都城市，馬蒂亞斯直接大幅度的縮小了範圍。
可是……王宮？這怎麽可能？王宮身為王室成員的居住地，來來往往的進出人士都是需要進行登記和審查的，絕不可能會有心懷不軌的人被放進去。
而且還是攜帶這種危險品！
但王宮是禁魔區域，即便是有人被強行服用了‘黑夜的吟唱’，也折騰不出什麽名堂呀，國王和王後更是基本上不會離開王宮，那些把‘黑夜的吟唱’偷渡進去的人是怎麽想的？
王室成員在王宮裏再安全不過了，除了……
伊琳娜的臉色發白了。
“對……有人，對艾丹帝國的第一順位繼承人，伊琳娜·艾丹公主殿下圖謀不軌。”馬蒂亞斯一字一句地說。
這也是難怪她身為艾丹帝國的王室成員，明明從血脈中就帶有對元素的親和力，理應對魔法的掌控力極強，卻還是不受控制的魔力暴動的原因？
離開艾丹帝國的王室成員只有她一個，而偏偏就是她被下了藥，也就是說，那個人甚至能夠得知她的行蹤計劃。
可她明明連國王和王後都沒有透露過啊？當初的她害怕自己被攔住，在做好計劃和各種準備之後，選擇了合適的日子突然就離開了……
但……如果那個人給她分劑量下了兩次，甚至更多次的‘黑夜的吟唱’呢？也許是第一次劑量太小，雖然會讓她的魔力狂躁卻不至於暴走，而他們又時刻跟進她的行蹤，埋伏在她要經過的地方，進一步下藥，所以‘黑夜的吟唱’才一直延遲到她抵達了布拉克斯特帝國才爆發？
如果再想的更深一點……那些圖謀不軌的人是不是故意等她進入布拉克斯特帝國境內才再次下藥的？為的就是引起兩國爭端？無論是艾丹帝國的公主炸了布拉克斯特帝國的一整個村子和村子裏所有的人，還是她同時也死在了布拉克斯特帝國，這兩件事都不是能輕易善了的。
而引起了矛盾……兩國的婚約肯定是進行不下去的了，甚至可能反目成仇。
“真可怕，她可真慘啊。”卡萊莎擔憂地說：“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但即便是生病了也會被瞞下來吧？聽說王宮裏高級牧師很多，希望她不要有事。”
真慘·伊琳娜在心底暗自讚同，她能活下來真是不容易！再次感謝救了她的卡萊莎！真是個小天使！不需要高級牧師！你就是最好的牧師啦！
“沒關系，她即便是遇難了，也會有像你一樣善良的人來救她吧。”伊琳娜發自內心地感慨道。
卡萊莎臉紅了，傻笑著撓了撓臉頰。
馬蒂亞斯看著公主說這種狗腿子甜言蜜語，而卡萊莎這個傻丫頭偏偏還就很受用，心裏有點不是滋味，重重的咳嗽了一聲。
“總之，既然已經知道了這回事，我們就不能輕易放任……否則還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死去。”伊琳娜站了起來：“我們回去吧，正好也要把這個消息告訴西奧多。”
是西奧多最先向她們透露的關於‘黑夜的吟唱’的消息，他也是他們小隊的一份子，既然他們有了消息，自然應該共享。
西奧多代表的是布拉克斯特帝國，也能作為代表讓他們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跟上吧，馬蒂亞斯，你需要履行你的職責，作為……守護者。”伊琳娜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十分有氣勢地說，盡管在說出口後神色就變得有些微妙，但因為她轉身的足夠及時，也沒有被人註意到——除了卡萊莎。
……嘔，所以怎麽會有職位是這種名字，所以他才不願意直接承認，而是讓伊琳娜殿下自己猜的！
他當初怎麽會這麽想不開去應征艾丹帝國的衛兵呢？去應征就算了，之後為什麽表現又要這麽好呢，如果表現不好，就不會被提拔成為國王的直屬侍衛，就算是成為是侍衛後摸魚也好啊，可是他偏偏當時滿腦子都是為國效力，一個不小心就被國王相中去執行秘密任務……
如果是什麽暗殺、調查之類的秘密任務也好，他接到的偏偏是保護的任務——保護的對象當然就是那個逃家的任性公主。
無論是衛兵，還是皇家侍衛，直屬侍衛，又或者是直屬軍團第一團長，哪個都要比皇家守護者好聽多了！後者聽起來就像是什麽狗血民間文學裏的只要談戀愛什麽都不用做的花瓶職位。
偏偏這還是個隱秘職位，誰能相信？！
所以馬蒂亞斯才會根據他預判的地點，去了那個村子裏，給了一筆錢和原本的馬蒂亞斯交換了身份——只是一段時間而已，他甚至都沒有太走心，只要等伊琳娜離開那裏，原本的馬蒂亞斯就可以回去了。
也正是他感覺到公主快要魔力暴動了，把村民全部都疏散了，否則真的造成傷亡可就著了那幫人的道了。
至於他？他原本的名字也恰好叫馬蒂亞斯啦，對於這一點倒是適應良好，只需要帶上能夠改變自己外觀的魔法道具就可以完全模擬成村民馬蒂亞斯的模樣了，他原本也是特意挑選的與自己身高身形都相似的人來模擬的。
公主殿下自己都會改變形象成一個男性，總不能就不允許他用這一類的魔法道具吧？
這也是他後來發現施加在公主殿下身上的追蹤魔法失效了之後那麽心急如焚的原因，她肯定是去了禁魔區域——在那裏，他可沒有辦法監控她的狀態。
難道他的任務要失敗了嗎？他並不介意失敗，但如果公主出事了，就不是簡單的失敗可以概括的……他恐怕都沒辦法活下來。
他作為一個普通個體的死亡也影響不到什麽，但公主的死亡一旦被發現了，即使那是在邊境地區，也會影響到國際紛爭。
所以他才拉著卡萊莎到石泉小鎮的邊緣處一直等待著，總算是在他們瀕危之際救回了一口氣。
……好的，不僅僅是西奧多和伊琳娜的性命保住了，他的也保住了。他默默地想。
再之後的展開你們也知道啦，馬蒂亞斯連忙當夜冒著身份暴露的危險利用密語水晶進行了通訊，匯報了大概情況，結果剛松一口氣準備好好睡一覺就被卡萊莎趕了出去。
無所事事的他只能頂著寒風在大街上游蕩，最後去了小酒館。
就是點一杯啤酒坐一整晚的那種。
……他什麽時候淪落到這種地步了？等任務結束一定要申請補貼和假期……
馬蒂亞斯翻了個白眼，暗自在心裏吐槽了一下他為之效力的國王，老老實實的跟了上去。
“守護者是什麽？你們兩個說到這個怎麽都一臉……”卡萊莎強忍著即將脫口而出的‘便秘’二字，盡管這就是最形象的形容了。
“別說了。”
“別說。”
兩人異口同聲道。
艾丹帝國的國王真的是傻批。兩人同時心想。
作者有話要說： 主角的小隊當然沒有普通人啦！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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