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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Story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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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啊》

安靜的輸液小廳一下聚了如此多活力爆棚的年輕人, 湧上生機也格外吵鬧,盡管壓著聲音, 仍因話題掩不住的興奮勁兒, 忽而拔高音調擾到輸液老人,護士來說了幾次安靜都無用。

為了世界和平, 維護公共場所安靜,餘味調快了滴速想趕緊結束。

丁柳柳給他蓄了熱水,自然地坐在本來周沫坐的位置上, 纖纖素指將杯子遞給他,“說這麽多話,渴了吧。”

餘味看了眼杯子顏色,薄荷綠,是周沫的保溫杯, 他單手擰上蓋子, “等會吧。”

另一個女生註意到餘味輸液那只手邊有一個同款黑色保溫杯, “這才是你的杯子吧。”

羅釗笑,“哎喲,都男女朋友什麽不行, 喝一個杯子怎麽了。”

餘味怕他們想歪,“別亂猜, 不是。”他拿起黑色杯子, 遞給丁柳柳,“我不喜歡和別人合用杯子,麻煩你幫倒在我的杯子裏吧。”

丁柳柳聽他這話, 心中燃起今日的第一星火花,嬌聲道:“好,你等我。”

羅釗疑惑,不過看餘味不想說也沒多問,幾人繼續湊著頭聊游戲。

灰蒙的景行區,頂著刺涼的陰風,周沫幾步路走的一身大汗,又臊又急,要是熟悉的人她鐵定讓她閉嘴,可伸手不打笑臉人,林李笑靨如花,方正的臉上有兩顆可同她媲美的大眼,凝神看向她。

她終於懂自己為何那樣無理取鬧,別人還總縱著她,實在是那雙葡萄眼盯著別人,讓人拒絕不得。

好不容易東拉西扯,半敷衍半搪塞,買完回程路上林李又問到餘味爸媽的職業了,她憨憨一笑,見終點就在眼前,大步一邁走進衛生所,長舒了口氣,解脫了解脫了。

她將飲料分給大家,轉身看到丁柳柳依著餘味坐著,正低頭坦然地玩手機,餘味還在和同學討論裝備技能。她一時不知自己的位置,尬站著,好在眼尖看見輸液結束,這回她學淡定了,走到護士跟前小聲說水沒了。

護士拔針將補液撤除,丁柳柳要幫餘味按,餘味說了句謝謝不用,自己摁上棉簽,壓住出血點。

周沫看著丁柳柳坐在自己的毛毯座位上,慫得一言不發,換做羊仔之類的,她早抓住肩逼迫他站起來了。

女人天生的敏感,她一眼就認出丁柳柳是羊仔發來的照片上的姑娘,也是那天餘味撐傘時站在旁邊的姑娘,而今天她又這樣姿態自然地坐在他旁邊。

周沫數學不好,可感情神經發育正常,她知道這個姑娘喜歡餘味。

林李看著丁柳柳占山為後,正主居然一聲不吭,幫腔道:“柳柳,人家情侶坐一塊兒,你讓周末坐哪兒?”方才她問了周沫名字,還誇名字起得真好,以為是星期天的周末。

後面一男的沒個眼力見,“人餘味說了,不是那關系,別亂點鴛鴦譜,柳柳今兒不舒服來看餘味的,坐會兒就坐會兒。”

周沫剛想說沒事,聽到那男孩的話驟然楞住,不是那個關系?她剛才走開他們有討論過?

她疑惑地望向餘味,後者垂頭,她看不見他咬牙無奈的表情,往壞處一想,徹底誤解了。

她吸吸氣,憋回眼淚,懂事道:“要我打電話給我爸來接嗎?”這麽多人,她不能丟人。

她慌亂,無助,烏溜大眼濕潤片刻又向後湧去,她小口促吸著氣,心道千萬別哭啊,不然太沒面子了。

“不了,我們出去聚聚。你去嗎?”

“不去。”去什麽去,我什麽都不是,你喜歡聰明漂亮的,我不是。

丁柳柳問:“身體吃得消嗎?”

餘味將手松開,見不出血了,“沒事,這會好多了。”

林李不解,看周沫那副委屈樣,別是一廂情願?可方才他們相依而眠的畫面又是不假,她滿心疑惑。

丁柳柳起身,淡笑對周沫說了句,不好意思。

周沫假笑說沒事。她的情緒已然不對,可餘味正背對著她在疊毛毯,丁柳柳也在一道疊,邊角對齊壓平整,真是賢妻良母。

周沫就這麽瞧著他們和諧的背影,心沈到了底。

東屋黑沈的堂屋未開燈,周沫清哩哐啷一陣翻騰,周群胡瑾正在房裏看電視,聽見響動出來一看,周沫正在盆裏泡毯子,冰涼的水,刺得她手通紅,眼淚橫陳面龐,無聲地活動下顎忍著哭聲。

周群問:“毯子不是才帶出去的嗎,這是怎麽了?”

胡瑾拿熱水瓶給她加點熱水,幫著一塊揉,“怎麽了呀?跟餘味吵架了?”

“不要提他!”她一松口,哭腔便憋不住,大口抽泣起來,“這毯子不要了!”她一把抱起毯子,也不管泡沫水將衣服弄濕、毯子沾水後的分量,一鼓作氣沖到外面垃圾桶,將兩條卡通毯子扔了進去。

垃圾箱才被清理過,空空蕩蕩,“啪”的一聲,毯子重重得落進底部。

餘味同他們去茶室坐了會,吃零食嘮嗑,又和男生一道去了網吧。不是百花巷,是羅釗家附近的一家,環境不錯熟人開的。女生也跟了過去,可男生投入游戲也不說話,沒一會便無聊地先後回家。

林李在路上問丁柳柳,“餘味怎麽說他跟那女孩的關系?”

“就說別瞎猜。”丁柳柳沒說明白,留了個心眼,想著最好周沫能讓林李望而卻步。說實話,同在一個班,兩個女孩爭一個男孩的競爭關系著實尷尬,同一屋檐無法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最好一個能知難而退,也好化敵為友。

餘味難得玩個游戲這樣心神不寧,惦記著周沫情緒,他知道這丫頭肯定要爆發,可他那會無法說明白,或者他一直想將這事按下不說,反正他會控制自己不進一步進展,周沫也是個糊塗蟲,估摸沒人慫恿可以熬到他們都長大。不曾想,那道催化劑竟是自己帶來的。

其他同學還留戀戰局,他沒了心思早早結束,攔了輛車回了愚夢巷。

他進院子便察覺不對,這麽多年從來沒有哪天東屋會在19點的黑夜同夜色融為一體。

一陣帶著濕氣的風吹來,飄了幾滴雨星子,他抹了抹臉,進了西屋。

“餘味回來了。”餘紅見他回來趕緊將保溫的飯菜端出,拉他問,“怎麽回來這麽晚?”

“嗯。”餘味看了眼餘一書,無話可說,轉頭問奶奶,“東屋怎麽沒人啊?”

“熱水器壞了,沫沫愛幹凈,回自己家去了,一年也回不了幾趟,跟度假似的,大包小包的。”餘紅給他盛飯,“這會精神看起來比中午好些了,看來藥起效了?”

餘味心不在焉地應了聲,回家了?別是鬧別扭到搞離家出走,這個丫頭......

餘一書坐在桌前,默默喝湯,見他又是不叫人不說話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想到他生病和兩人關系的僵局又沈下氣去。

他中午接到餘紅的電話說餘味生病,他趕緊要來,餘紅叮囑了一句,別帶餘竟來。可能自覺這話不好,輕咳一聲,補了一句,餘味生病傳給小孩不好。

全家人唯他是尊,他卻毫不領情。

他拋了飯局就想看看他身體如何,沒想到他還是那副冷漠的模樣,還不如不來。他起身接過餘紅盛湯的勺,給餘味盛了碗中草藥熬的雞湯,“喝了吧。”

餘味聞到油星味一陣惡心,不適感再次湧上,咬了咬牙,單手抓起湯碗一飲而盡,抓起外套,“我有事出去一下。”

堂廳的門被合上,屋內三個等了他兩小時不斷延長餐程的人面面相覷。

室外,雨滴像箭頭一樣刺向餘味的臉,他站在廊檐下扶著墻將補湯嘔吐了出來,墻灰磨礪著他柔軟的掌心。他就著袖子抹了把嘴,方才在屋裏差點吐了,險些又讓奶奶擔心,這陣子忙照顧爺爺她已經忙壞了。

他緩了緩,惡心不適漸消,掏出手機給周沫打電話。

毫無意外,被切了。

他無聲在淋漓的雨聲中嘆息,周沫可真是會磨人。

雨勢漸大,他沒打傘徑直闖入雨簾,任冰涼的雨滴打在逐漸發燙的臉上快步走出東巷,攔了車去到景行小區。

出租車上,路邊霓虹被霧氣氤氳,化成彩色霧燈,一瞬間眼更花,乏得昏昏欲睡,趕緊敲敲頭,今天惹到大小姐,必須去熄火,不然明天火苗能竄出景行區,火勢兩個消防隊都不夠滅。

景行小區這套房子他只來過一次,是喬遷宴,那會周沫和他還半懂不懂,圍著這套房子亂轉圈,末了下定義說這裏不好玩,沒有燕子窩也沒有螞蟻穴。

他在冷雨裏摸了摸額頭,藥勁過了,無力感又浮上雙腳,他站在雨絲切割的路燈下發短信:我在你家樓下。

周沫正在吹頭發,眼睛緊盯著手機,它一震她立刻拿起,飛速走向窗口,樓下餘味正沖她招手。她委屈湧上,一把將窗簾拉上,王八蛋。

餘味站在燈下,雨水沾濕衣服,將棉衣打的濕重,施加在艱難站立的軀體上,搖搖欲墜。他深喘了兩下,見二樓窗口周沫發絲半濕看過來,鼓起勁向她招手,可下一秒窗簾被拉上,人隱在窗簾後,影子放大她的身軀浮在窗簾上微微晃動。

餘味苦笑,拿出手機苦肉計,“沫沫,我發燒了,好難過。”

下一秒周沫短信過來,“去死。”一看就是守著手機,非要裝出兇悍。

餘味收起手機,強撐靜立在雨中,他胸中篤定,周沫會來。

半晌,樓道昏黃的燈光亮起。說這麽狠的話,還不是在五分鐘後打著傘瞪著眼走了過來。他拉開拉鏈,將濕衣服脫下扔在地上,腳步虛浮走過去用幹凈的衣物擁住她,“沫沫生氣了呢。”

他雙臂環她,被雨水冰涼的頸脖觸上她臉頰,她剛想錘他罵他,既然不是那種關系老抱她幹嘛,男女授受不親的,卻在開口瞬間察覺那道冰涼後的滾燙,“猴哥你真的發燒了!”

雨似一道密密的網,將他們匝在那把黃傘下。

餘味輕“嗯”了一聲,嗅著她的發絲,這回終於辨了出來,“是檸檬味啊,我說呢。”

怎麽酸溜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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