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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夜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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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唯有一女,你說還能有誰?”

“…不,不是,本王真的…根本沒有的事情。本王敢對天發誓與清之間清清白白,絕無半點茍且!”

行山王暗自叫苦,他真的只是下意識隨口一問。他真是冤得慌,清?是自己王妃的表妹,又是要嫁給自己皇弟的,他再是齷齪也不可能與她有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情,更別提還弄出一個孩子來。

他的解釋在淮南王看來就是狡辯,淮南王眼露譏諷很是看不起他如今的做派。一個敢做不敢當的懦夫,究竟有什麽地方值得那個賤人死心塌地。

真該讓那個賤人聽到這些話,他很期待那個賤人除了在他面前表現出那種堅貞不屈的樣子,還會有什麽其它的樣子。

“王兄不惜殺孫以尋機進京,哪裏還會在乎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女兒,更不可能在意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然而本王撫養湖陽長大,早已將她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王兄殺了本王的女兒,本王定要替她討個公道。父皇在位時,唯恐我們手足相殘早早冊立太子。本王不敢違背父願,不會做出弒兄之事。”

行山王大松口氣,他得好好感謝父皇英明。要不是父皇在位時三令五申耳提面命,恐怕康泰登基後不會放過他們這些皇弟。正是因為有父皇的龍威在,康泰再是忌憚他們,也唯有將他們趕出京城就封。

“應皇弟,你怕是中了別人的挑撥之計。你我要是對上誰最願意看到?你莫要中了二王兄的離間之計。我真的沒和與你的王妃有任何的瓜葛,你的女兒更不可能是我的女兒,清?素有才女之名,她更不可能做出那等有違人倫之事。”

他不再自稱本王,淮南王臉色更是嘲諷。

“你倒是對她讚不絕口。行了,本王並不想聽你狡辯。明日本王便奏請陛下召集趙氏族老,到時候本王會力主將你一脈從趙氏皇族除名。”

“不!你不能這麽做!”

行山王變了臉色,趙寬更是臉色大變。從皇室除名,那他們豈不全成了庶民。既是庶民,又怎可能還有機會。

淮南王如果只想要他的命,自有千萬種法子。但是對於淮南王來說,讓他以命相償太過便宜,淮南王要的比要他的命還要殘忍。一個被皇室除名的王爺,留給後世的只有恥辱的罵名。

這比殺了行王山還要毒辣。

“族老們不會同意的,你女兒死了,你可有證據表明是我殺的?僅憑這一點,你還沒有權力將我一脈除族!”

面對行山王的急赤白臉,淮南王笑得既嘲諷又從容。

他背著手,像是閑庭漫步一樣緩緩出了地牢。

“父王,怎麽辦?皇叔真的要把我們除名嗎?”

“慌什麽,他沒有證據,族老們不會同意的。”

相比趙寬,行山王明顯更沈著一些。但是他再沈著心裏還是沒底,如今的宣京已不是二十年前的宣京,那些族老們誰還記得他,他們怕是早已都被應皇弟收了心。

要是應皇弟執意將他除族,其實並不是很難辦到。他的往下沈,眼下被關在這個地方處處受制。如果他能出去…

才想著,又聽到細微的腳步聲。

“誰?”

“王爺,是屬下。”

行山王聽出來人的聲音,不由得大喜過望。他就知道天無絕人之路之路,他不可能輕易被別人擺布。

“衛一,你終於來了。”

一道黑影跪下來,“屬下前段日子受了傷,王爺和世子受苦了。”

要是擱在平日行山王少不得要責罰一二,可是眼下情況特殊,他只想快些被救出去。至於其它的,以後再說。

“先不說這些,你趕緊將本王救出去。”

衛一一揮手,又有幾道黑影上前。不大一會兒牢門便打開了,兩名黑衣人一個扶著行山王一個扶著趙寬,還有兩個架起暈過去的趙誠。

守牢的侍衛們看上去都倒在地上,直到出去時才碰到一隊夜巡的侍衛。衛一帶著兩人斷後,掩護著行山王父子三人逃離。

侍衛們哪裏是暗衛的對手,最終讓他們所有人都逃了。

黑暗中,站著兩個人,將方才的打鬥從頭看到了尾。一個是淮南王,一個是永遠跟在他身後的王府管家。

“王爺,就這樣讓他們走了嗎?”

“不然呢?”

僅憑湖陽的死,還不足以將一個王從皇族除名。但要是對方行了大逆之事,事敗後就不止除名那麽簡單了。淮南王如果只是簡單的報覆,何必等到今時今日。他要的是將行山王永遠釘在恥辱柱上,永世不能翻身。

對此,行山王一無所知,他還在為自己得到營救逃出生天而慶幸不已。

狡兔三窟,行山王敢上京,京中就有他秘密置下的宅子。他們一行人悄悄進了宅子,立馬關上門密謀。

應皇弟這是在逼他啊。

“父王,此時再不動手,怕是夜長夢多。”

趙寬極力主張現在行動,應皇叔都把他們逼到這一步。如果他們還不反抗,只怕所有的謀劃都成了一場空。連皇族的身份都保不住,何談什麽大業。

行山王疲憊地坐著,這一天一夜真是難熬。他很想歇上一歇,可是他也知道兒子說得沒錯。應皇弟被人挑撥,根本不信他的話。他若是一喘息,恐怕就再無翻身之日。

他的好二皇兄啊,還真是一個卑鄙小人,居然用這樣的法子挑撥他和應皇弟的關系。既然他們不仁,就休怪他不義!

“事不宜遲,你立馬召集舊部,我們今夜就動手!”

錯過今夜,只怕真會夜長夢多。

趙寬的臉上現出一股瘋狂的興奮,立馬領命出去召集人。

衛一恭恭敬敬地立在暗陰中,像一個影子般無聲無息。他微垂的眸子難掩激動,等了那麽多年終於等到這一天。

這一夜對所有人而言都是不眠之夜,首先晏玉樓和姬桑同時收到宮中或有變的秘信。對此兩人不能等閑視之,便是有人故意造謠他們也要把它當成真的對待。

於是兩人趁夜帶人進了宮,守在小皇帝的寢宮前。

夜沈如水,暗風徐來。

晏玉樓警惕地看著黑夜中的一切,憑著敏銳的直覺,她覺今天的夜色很不尋常。仿佛黑暗中泛了紅,勢必是要見血的。

她舔了舔唇,“我大概能猜出送秘信的人是誰,他們兩王相爭,今夜必有一傷。你們此時倒像是漁翁就等著收兩敗俱傷之利。”

姬桑沒有說話,黑暗中他的眼神越發的幽深。

大抵所有的驚變之前都有一支淩空射出來的箭,隨著那箭被擊落在地,行山王已經帶著人沖破了宮門。

他們一路直奔後宮,出奇的順利。

趙寬心中狂喜,宮中果然毫無防備,居然讓他們這麽容易就進來了。待他們殺了小皇帝,控制住皇宮。等到明日天亮一切都成了定局,應皇叔再是囂張也只能俯首稱臣。

行山王閱歷更深,暗喜之時隱約覺得有些不對。不過對於那個位置的渴望讓他忽略了心頭的懷疑,隨著他們越來越靠近皇帝的寢宮,那種懷疑已被即將可見的勝利徹底沖散。

然而一切的期待在看到四面八方冒出來的人時,頓時被涼水潑個了透徹。帝位之路哪有容易二字,哪個奪位者的路不是染紅鮮紅屍體鋪就。箭如今已在弦,不得不發,今日便是拼死也要殺出一條血路來。

不過兩個黃口小兒,他還不放在眼裏。

晏玉樓覺得要收回之前自己說過的話,他們不是漁翁而是鷸蚌中的一個。淮南王老謀深算,既算到了行山王今晚會逼宮,也算到了他們不會袖手旁觀。

“今夜夜色真好,不想還能在宮中巧遇王爺。”

“夜色確實不錯,本王也沒想到會在宮中碰到兩位輔佐大臣。”

劍拔弩張之下,兩人像話家常似的。

行山王自知說不服晏玉樓,對方可是小皇帝的親舅舅。只要不是瘋了傻了便不可能會投靠自己。但姬桑不一樣,聽說他和姓晏的是對頭,又因為不是親舅舅而被姓晏的壓制,他覺得自己說服這個人應該不難。

“世人常說良禽擇木而棲,晏侯爺身為小皇帝的親舅舅,便是小皇帝再無能想必也不可能別枝而棲。但姬國公你不一樣,與其守著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孩子處處受制,倒不如跟著本王共成大事。事成之後。”

晏玉樓挑眉,居然還有人當自己面的挖她的男人。她目光掃向身邊的男人,很期待他接下來要如何回答。

姬桑面色如常興致缺缺,“王爺說笑了,臣並不覺得受人約制。比起一個成年男子,還是小孩子更容易取得信任得到重用。”

行山王臉色一變,這個姬桑真是不知好歹。他可是給了對方機會,以後可不要哭著喊著俯首稱臣。

“罷了,人各有志。姬國公既然不識本王一片苦心,日後休要後悔!”

他一個揮手,後面的人便動了。他的人一動,這邊的人也動了。無聲的廝殺,刀刀見血的搏命。在這樣的關頭,雙方都拼盡全力。

晏玉樓冷眼看著,估摸著淮南王什麽殺出來。

眼見著廝殺到了一半,地上的屍體散了一地,終於看到像是半夜被人從床上挖起來的淮南王。隨著他的到來,局面很快發生了扭轉。

他帶來的那些人身手了得,個個像鬼魅似的。晏玉樓和姬桑相視一眼,頓時明白這些人是什麽人。有了這些人,行山王今天成不了事。

她現在倒是可以穩坐岸邊,靜等結果了。結果毫無懸疑,行山王父子被團團圍住。她算是看出來了,淮南王是故意留著這父子倆人的命。

“三王兄,我真沒想到你竟然敢逼宮?”

“應皇弟,你別跟我在這裏裝。咱們倆兄弟誰還不知道誰,你心裏的那些個心思,咱二皇兄心裏的那些個心思我心裏明白。成王敗寇,今夜我謀不如人我認輸。但是你別忘記了父皇的話,我們不能手足相殘,你不能殺我!”

“我不殺你,我什麽時候說過要殺王兄?”

他怎麽可能會讓人輕易死了,他要對方承受他這麽多年承受住的痛苦。那種日夜煎熬恨到骨髓中的痛,他要讓對方也嘗一嘗。他不僅不會讓對方死,還得盼著他們活得久一些,才能更好地嘗嘗那些自己受過的折騰。

“王兄總是這般以己之心度別人的心,便是王兄犯下如此欺師滅祖大逆不道之事,我依然會謹記父皇的教誨,不會殺你們。”

晏玉樓的視線一直註意著行山王帶來的那些人,試圖從中找出那個人來。那些人全都蒙著臉,她的目光盯著那些身量高的人。

很快,她找到了目標。

微微側過頭,輕輕在姬桑耳邊低語兩句。

淮南王要的不只是行山王身敗,更要他名裂。他看這個恨了幾十年的王兄,眼神越發陰冷冰寒。

他的好王兄啊,他還要送他一份大禮呢。

“王兄可以不顧骨肉,本王依舊念著咱們的兄弟之情。本王思量著,大逆之人罪雖不致死,但禁守皇陵卻是跑不掉的。未免王兄覺得寂寞無趣,本王找了一個你的舊相識陪你。”

話音一落,便有兩人架著一個什麽東西過來。

晏玉樓瞳孔一縮,那人竟是淮南王妃。淮南王果然不僅知道人是他們帶走的,而且還知道人被他們藏在哪裏。

她身形將要一動,身邊的姬桑用眼神制止她。

淮南王妃原還是發懵,皇宮她認識,她心裏還期盼著呢。是不是那個人成事了,派人把她接進宮了。但是她滿心的歡喜在看到淮南王後只剩下滿心的恐懼,幹瘦的身體不由自主發起抖來。

“看,人我給你帶來了,王兄還認得嗎?”

淮南王妃朝被淮南王稱為王兄的人看去,依稀能從五官辨認出來,這人好像是行山王,她的表姐夫。

她的表姐夫來了,那…他也來了嗎?只是為什麽表姐夫被人制住的樣子,而那個可怕的男人卻好端端的站著。

難道他們都鬥不過趙應?她目光驚恐起來,想掙脫逃走。她不要落到趙應的手裏,太可怕了。那些日子她再也不想過了。她的兒子回來了,她的兒子…

她不能認哪。

晏玉樓靜靜看著她的表情,這個女人能在那樣的折騰下活下來,可見心志堅定認準了自己的選擇。她能這麽多年沒有淮南王面前透露自己生的是個兒子,以後也不會說。

不是相信她的人品,而是相信一個母親最基本的護子之心。

她在看行山王的時候,行山王也在看她。

瘦到脫相的女人,像一朵幹了的花,根本看不出曾經嬌艷的模樣。但五官還在,尤其是那大到突兀的眼。

行山王驚疑起來,猛然想到一個人。

“清?表妹,你是清?表妹?”

趙寬也震驚起來,他是聽母妃提到過這個皇嬸的。還感慨過這個皇嬸命不好,嫁進王府生下孩子沒多久就病逝了。

好在皇叔是個癡情種,這麽多年對皇嬸都念念不忘,也沒有再娶。他記得母妃提到皇叔的深情時無不嫉妒,是一個女子對一個女子的那種嫉妒。

可是現在,這個據說死去多年皇嬸竟然還活著,且活成這個鬼樣子。

“到底還是王兄念舊情,竟然還能認出她是誰。皇陵清苦,以後王兄身邊有這個舊人相伴,相必再苦也是甜。”

淮南王妃目光更是驚恐,她不要啊。她不想再落到趙應的手上,但也不想被像個貨物一樣的送給表姐夫。

“不…不…”

突然她的眼光定住了。

她看到了行山王身後的人,事隔二十多年,那人的身形依舊沒變,便是化成灰她都能認得出來。

他來了,果然來了。

“救我…救我…帶我走…”她哀求著。

在淮南王看來,她哀求對象是行山王。這個賤人,在別的男人面前果然像狗一樣的賤。想到自己曾經對這樣的一個女人愛若珍寶,他就恨意滔天。

“真是一個賤貨,哈…本王成全你們。”

行山王雖然自知自己今日怕是所有的謀劃都要付諸東流,但不到最後一刻他不會輕易認輸。事關他的清名的事情他還是澄清,眼下得知清?沒死,是不是就可以當面對質了?

“弟妹,你快告訴應皇弟,我們真的沒有什麽。我們根本沒有發生過什麽,我連你的一根指頭都沒有碰過,更別提和你弄出一個孩子來。”

淮南王妃目光癡癡恍若未聞,“帶我走…求求你…”

“你這個女人怎麽這樣,你自己和什麽男人茍且過你自己不知道嗎?為什麽要扯上我?你快說啊快說啊…”

“父王!這個時候計較這些還有什麽意義!”

趙寬實在不想聽自己的父王掰扯這些破事,他們如今事敗了,還是想想後事吧。他現在明白過來,為什麽從被救到破門進宮都如此順利,定是應皇叔故意的。

應皇叔就是逼他們反,這樣才能有名正言順的理由將他們從皇族除名,且終生軟禁。一想到那樣的下場,他覺得不能就這樣放棄。

絕地反殺,他們也並不是完全沒有機會。

兩方人對峙著,中間的淮南王妃孤仃仃的,幹瘦的身體抖得像風中落葉。早已衰敗的身體憑著心裏的那股執著支撐著。

可是如今,那支撐著她活下來信念被一絲絲的抽走。

“你是不是來帶我走的…你快帶我走吧,我再也受不了了…”

她說著,突然捂著肚子,慢慢地蹲下去。

晏玉樓看得分明,一枚暗器打在她的肚子上。她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個冷漠的蒙面上,臉上露出一種絕望又悲涼的表情。

“你…好狠的心…你這個大騙子,你騙得我好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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