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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逛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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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女裝給他看?

晏玉樓的心漏跳一拍,她縱使做了二十二年的男人,但並不代表她就真的成了男人。但凡是女人,沒有不想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現在別人的面前。

他的話,讓她心動。

姬桑深深地看著她,將她眉色間的那絲心動看在眼中。頎長的身體轉身,將熟睡的哥兒交給外面守著的采翠。

等他轉回來時,只見她已轉到屏風後面。

屋外是天寒地凍,屋內是溫暖如春。橘黃色的燭火將室內烘得又暖又明,屏風上的梅蘭圖上映出她的身影。

他靜靜立著,眼神幽幽看向那屏風等待著她出來。這一彈指間有如萬年,偏又似靜止恒定叫人迫不及待。

不多時,視線中出現一名女子。

粉色的流紗裙,穿在她高挑修長的身上。腰束得細不盈握,裙擺曳地生姿。發散著,烏發粉裙,端地是飄逸如仙。

她自知自己此時定是美的,這件裙子是她讓采翠做的,整個大啟朝僅此一件。猶記得她第一次穿時,都被自己驚艷到,何況是他?

故意轉了一個圈,更是仙氣十足。

“好看嗎?”

他不說話,所有的讚美都在他幽暗的眼神中。他朝她走來時,她不由得心跳加速,這種小女兒初心萌動的感覺該死的甜蜜,她既期待又興奮。

燭火中,男人將她打橫抱起。

在她的輕呼聲中,已被壓在床榻。

明日就是除夕之夜,身為各自府中的家主,他們明晚不能在一起。這夜裏,就是今年最後一個相擁的夜晚,自是**苦短一夜天明。

年後從初一起就要開始待客,晏琬琰一直跟在杜氏的身邊接待女眷。身為家主的晏玉樓偶爾露個面,應付一下。

在府裏接二連三遇到未出閣的姑娘後,晏玉樓就不願出門了,只在自己院子裏逗著康哥兒。康哥兒一天一個變化,長得是越發的玉雪可愛。他不喜歡哭也不喜歡笑,晏玉樓天天觀察兒子,很快得出一個結論。

康哥兒的性子像他爹。

長得像她,性子卻像他父親。

“你說你,以後頂著和我一樣天怒人怨的臉,卻天天高冷不說話,還能娶到媳婦嗎?你爹還指望你將來生一窩的孫子,應了那句兒孫滿堂的簽言。”

康兒哥吐了一個泡泡,壓根不知道她在說什麽。

采翠在一旁偷笑。

晏玉樓假裝嘆氣,“你還吐泡泡,我都替你發愁。”

“侯爺,小世子還小,您可別嚇他。”

“我才不會嚇他呢,反正我又不在乎什麽兒孫滿不滿堂。”

采翠笑得更厲害了,不經間看到院子外似乎有什麽人在張望,臉色一沈。“往年府上也沒這些個客人,今年不知怎麽搞的,天天都有人來訪。老夫人都推了的,四姑奶奶又把人往府裏請。”

晏玉樓眸一冷掃了過去,外面那女子立馬嚇得臉色煞白驚慌地逃跑。一邊跑一邊想,榮昌侯果然看重那個兒子,而且對身邊的丫頭似乎不一般。想到方才那情景,像是一家三口似的。前頭有嫡子,還有受寵的貌美丫頭,這門親事並不如想的那樣好。

女子很快跑遠,晏玉樓臉冷得嚇人。

因為過年,她不願弄得府裏晦氣。不成想四姐越發的做事沒譜,居然招了這麽多人,看樣子不能再姑息下去。

康哥兒睡著後,她起身去找晏琬琰。

客人們已走,晏琬琰正喜滋滋地喝著茶。打眼一瞧面色不虞的晏玉樓過來,心裏一個“咯噔”,很快又挺起腰來。

自己都是為了樓兒,樓兒要是怪她,那就是不知好歹。

“樓兒來了。”

平兒安兒叫了舅舅,晏玉樓摸了他們的腦袋親昵幾下。平兒一臉孺慕,很想親近她。她考校了一下他的功課,提了開春送他去學堂的事情。

“學堂人多又雜,不如請夫子進府坐堂。”晏琬琰可不想兒子和一些晏家的旁支擠在一起讀書,沒得失了身份。

晏玉樓頭也不擡,哄著平兒安兒出去玩。

孩子們一走,她臉立刻冷下來。

“當年我也是在族學裏進的學,平兒如何去不得?你只看到族學人多又雜,可曾想過凡事都有利弊。”

其中的道理她不想多說,說了四姐也不會明白。

晏琬琰很是不願意,“侯府又不是請不起西席,當年我們姐妹幾人還不都是在府裏學的。”

“你們是女子,平兒是男子,這如何比得?”

這個時代男子主外,早些交結一些人,以後就多一些幫手。兒時結下的情義比起長大後因為利益綁在一起的關系要緊密許多。

晏琬琰不說話了,看表情還是很不樂意。

晏玉樓看一眼她身後的賴媽媽,眼神更冷,“都下去吧。”

賴媽媽哪裏敢不聽,忙帶著丫頭們退了出去。心裏打著鼓,侯爺這一臉不善的樣子,是不是來興師問罪的?

晏玉樓確實是來問罪的。

“要是我記得不錯,我們侯府與柳家以前並沒什麽往來。今年倒是奇怪得很,不光是柳家,連洪家也來拜訪,她們當我這侯府是什麽地方?母親身子抱恙不願見客將人拒了,四姐為何還把人請進來,由著人在侯府四處亂竄?”

晏琬琰被她冰冷的語氣驚到,嚅嚅小聲,“這我哪裏知道,許是他們想向侯府示好。”

“今天上門的柳家大夫人,以前似乎與你關系不錯,你會不知道原因嗎?你可知道今日那柳家的姑娘都跑到我院子去了,要是鬧出什麽事來,我們侯府的臉面往哪裏擱?”

“…不能吧,再說人家姑娘都沒說什麽,樓兒你何必生這麽大的氣。”

晏玉樓覺得自己是雞同鴨講,她就不明白了四姐為什麽要這麽做。她娶不娶妻,娶什麽女人和四姐有什麽關系。說句實在的話,四姐做為一個帶孩子住在娘家的姑娘,弟弟要是不娶妻日子是不是住得更自在。

就算她是男人,她也不要晏琬琰插手親事。

“等人家姑娘說什麽的時候,一切為時已晚。”

“有什麽晚的,樓兒你是男子又不吃虧,大不了將人娶了,皆大歡喜。”

“你說什麽渾話!”晏玉樓氣得站起來,強壓著怒火。手指著她,真不知道說她什麽才好。這般說話行事不過腦子,難怪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爛。

晏琬琰見她生氣,反倒覺得委屈起來。

“樓兒你這麽兇做什麽?我這麽做還不是為了你好。你說堂堂一個侯爺,為什麽要和一個低賤的孤女牽扯不清。你喜歡就納進門還好,你偏要把人擡成正妻,還讓一個庶子成嫡子。你知道別人怎麽說你嗎?怎麽說我們侯府嗎?”

“我要不為了你,為了咱們侯府,我才不願意這麽辛苦。你不僅不領情,還怪我多事。我知道你們都看不上我…都嫌棄我…所以才把我嫁進阮家…嗚…”

又來。

還有完沒完。

“別哭了!”

晏琬琰嚇一跳,淚水立止。

“我娶不娶妻是我自己的事,我娶誰也是我自己的事。你只要安心住在侯府好好養育平兒安兒,旁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你有這閑功夫,多關心一下平兒,我看那孩子似乎對於被拐的事情還有陰影。”

“我怎麽不關心他了?我…”

被晏玉樓淩厲的眼神一看,晏琬琰又委屈低下頭去。

孩子有沒有走出陰影,晏玉樓還是看得出來的。這也是她為什麽想讓平兒去族學進學的原因,和一些年紀相仿的小夥伴們一起上學,更有助於他身心健康的發展。

“他進族學的事情已定,不能更改。你想出去見舊友,或是想邀請人上門做客我不反對。不過我不希望再看到今天的事情發生,不希望看到有人在侯府四處亂逛,在我的院子外探頭探腦。”

“…那些姑娘再是不好,也比那個吳氏身份強上許多…”

“你說什麽?”

晏玉樓一個厲聲,晏琬琰不敢再說。

這一次談話不歡而散,晏琬琰是不敢再做什麽動作。只要她不作妖,一些小心思晏玉樓就由著她去。

日子一天天過去,很快到了元宵。這期間嫁到汝地的晏瑤珠捎信進京,說是他們一家人會上京拜年,大概在正月底抵京。

正月十四日晚,晏玉樓收到姬桑的飛鴿傳信,約她明日酉時正在明樓見面。

她燒掉信,心裏略有些失望。原以為他今晚會來,不想約她明天相見。明天正月十五,宣京城裏撤了宵禁又有花燈會,著實熱鬧得很。

不拘是逛花燈猜燈謎還是去城隍廟裏吃吃逛逛都是極不錯的,算起來她有好幾年沒有逛過了。以前琳瑯還未出嫁時,他們姐弟每年都會去湊個熱鬧。後來琳瑯進宮,她也沒有逛花燈廟會的興致。

她托著腮,手指在桌面上輕敲著。

猛然間腦子劃過一道亮光,他約自己明天出去,不就是向她發出約會的邀請。所以明天就是他們的第一次約會!

想到這裏,心裏的那抹失望消失得幹幹凈凈。

如果是尋常女子,約會的首先一條就是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可是她是男人身份,這一點恐怕做不到。

雖然不能打扮得漂亮,還是認真準備了一番。穿了自己最喜歡的一件長袍,滿懷期待地赴約。明樓的掌櫃親自引她到二樓的雅間,她進去後立馬從外面將門關上。

雅間內,一身常服的姬桑早已候著。

半月未見,彼此都染了相思。

她朝他走去,故作平靜地挑開臨街的窗戶,朝下面看著,“怎麽想到約在外面見面?”

他站在她的身後,雙臂將她輕輕環住。清冽的冷香瞬間盈滿她的鼻息,熟悉又讓人懷念,不由得心肝亂顫。

“城隍那邊今晚很多人都會戴儺面具。”

她驚訝地回頭,望進他的眼中,“你不是想…我們真的一起去逛廟會?”

他的眼神告訴她,她猜得沒錯,他就是想和她一起逛廟會。

“這太瘋狂了?你不是逗我玩的吧?”

她驚呼著,眼神卻是晶亮無比,很是心動。戀愛的時候不瘋狂,什麽時候瘋狂。她呼吸急切起來,反身將他的腰抱住。

“現在去嗎?會不會被人認出來?我們要不要易個容什麽的?”

說到這裏,她還真認真考慮起來要改個裝什麽的。越想越覺得可能,眼神越來越亮。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桌上的錦布包袱,歡喜地過去嘴角止不住地上揚。

“你還準備了禮物?”

送禮物逛街,這算是男女約會的標配了吧。給了一個媚眼給他,這男人可以啊,看不出來冷冷清清的一個人,骨子裏還有一些浪漫細胞,怕是個悶騷的。

包袱打開,裏面不是什麽禮物,而是一套衣服。

女人的衣服,精致華美,抖開時像層層翻開的芙蓉花一般美不勝收。

“這……”她拿著衣服,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你不會是想讓我穿女裝和你約會吧?你可真夠敢想的?”

這男人,簡直是太瘋狂了。

可是她好心動,怎麽辦?

嘴裏擔心著,手卻是將衣服抱得緊。如此口是心非的模樣,姬桑如何看不出來。眼前的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榮昌侯,而是他的女人。

“無歸,你穿上它一定很美。”

就是這句話,讓她的心動立馬戰勝理智。人生在世,偶爾瘋狂一次又如何。

換上女裝,這才發現頭式不符。她不會梳女子的發式,總不能頂著男子的發式或是散著發出門,正糾結之時,只見他手中拿著一把木梳。

她兩眼瞪大,看這男人的架式是要替她梳頭,開什麽玩笑。

他並不是做樣子,為了這一天,近半個月來他可是偷偷練習了許久。手法雖然生疏,卻是替她梳了一個桃花髻。

她左右打量著,發現這桃花髻梳得有模有樣。

“你什麽時候學的,手藝不錯。行啊,國公爺你還真有兩把刷子。咦,你這手法熟練,在誰那裏學的,拿誰練過手?”

他拿出帶來的首飾頭面,一一插在她的頭上。

“阿樸。”

此時的阿樸正在明樓外面吹著冷風,誰知道國公爺最近發什麽瘋。讓他天天去向人打聽最興的女子發式,還命他認真學。

不僅要學,回來還要仔細說出來,然後國公爺就拿他練手。這些天他天天晚上讓國公爺練手,看著自己頭上的女人發髻梳好又拆,拆完又梳。

他被折騰得一臉生無可戀。

主子越發的古怪了,身為主子的心腹,他自然知道國公爺年前幾乎天天往榮昌侯府跑。他不知道晏玉樓是女子,也沒往那方面想,只覺得主子和侯爺恐怕真是世人所說的斷袖關系。

他憂心忡忡,站在寒風中都不覺得冷。

明樓內,晏玉樓已經梳妝完畢。

她扯了一下裙子,這裙子她穿可以,但是走路怕是有些不太適應。畢竟她已經當了二十多年的男子,猛不丁真不習慣。

“就這樣出去嗎?”

桃粉的裙子,外面罩著桃色錦緞的狐毛鬥篷。將她的臉色襯得更加白玉無瑕粉面桃腮,不用任何的胭脂水粉便已足夠絕色無雙。

他的眼眸忽又暗沈,低低嗯一聲,取出兩個儺面具。

這般天仙人兒,還是遮著不讓人看的好。

大手牽著她出雅間,她這才發現明樓裏一個人都沒有,先前的掌櫃都不知去了哪裏。疑惑地四下張望,最後看向他的側臉。

“明樓是你的?”

他又輕嗯一聲。

“你行啊,悶聲不吭的哪裏都有你,手伸的可真夠長的。這一點,我真要向你好好學習。我發現越是和你接觸,我就能越發現我和你的差距。和你比起來,我差得可不止一星半點。”

她以前還以為,這宣京之中只有他配當自己的對手。沒成想他無論心機還是能力方面簡直是碾壓她,她現在真不知道應不應該慶幸。

從後門出去,倆人上了馬車。

阿樸目不斜視,心裏已是哀嚎一片。完了,他們家國公爺真的陷進去了。怪不得天天練習梳女人的發式,原來是為了榮昌侯。

真想不到榮昌侯和主子的感情如此之深,居然願意為了公子穿女裝。他們會走到一起,難道是在雁秋山那一次?

榮昌侯好歹有個兒子,國公爺可是連半點血脈都沒有。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他們倆人之間,在下面的那個應該是榮昌侯。

倆人不知道阿樸所想,晏玉樓倒是註意到他的眼神。

上馬車後貼著姬桑咬耳朵,“阿樸知道我是女子嗎?”

“我未曾提及,他應該沒有想到。”

“怪不得他對我一臉的苦大仇深,不會是以為我用美色迷惑了你,讓你沈迷男色無法自拔,所以看我的眼神好糾結。”

姬桑瞇起,咬了她的唇一下,“他以為的沒錯,是你先招惹的我。”

“我是先招惹的你,可我沒讓你吃虧吧。兒子都替你生了,你可別得了便宜還賣乖。為了滿足你的喜好,我堂堂榮昌侯身著女裝招搖過市,你別不知足。”

他不是不知足,只是想要更多。

倆人城隍廟附近後下車行走,戴儺面具的人很多,他們倒不會引人註目。為了避人耳目,阿樸自是不能跟著。

廟會除了賣花燈,最多的就數各類小吃。這個時代小吃的種類雖不算琳瑯滿目,卻也是讓人眼花繚亂。

各種香味混在一起,伴著吆喝聲。

跟著大人們出來的孩子歡鬧著,在各個攤子間玩耍打鬧。人很多,看上去擁擠又熱鬧。猜燈謎的攤子前圍的人最多。

姬桑小聲問她想不想湊個熱鬧猜一猜,她搖搖頭。

以前和五姐來時,她可是猜燈謎的常客。可是說只要琳瑯看中的花燈,就沒有她猜不出的燈謎。琳瑯倒是每次都歡歡喜喜,可次數一多,她覺得沒什麽意思。

眼下還要不引人註意,自是不去湊熱鬧的好。

像這樣走走,看看燈看看人,看看這世間的喧囂感受一下人間煙火,她覺得就已經足夠。這樣的機會於他們而言太過難得,太過珍貴。

“公子,猜個燈謎吧,今天元宵節送個花燈給夫人,保佑你們來年生個大胖小子。”

旁邊的燈攤生意冷清,燈攤的主人心裏著急,對著過往的人吆喝著。他們恰好經過,這話是對著姬桑說著。

晏玉樓立刻停下腳步,用手肘捅捅姬桑。

“你去,我喜歡那個最高的兔子花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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