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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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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京中如何風聲鶴唳,姬桑依舊按時上朝下朝,休沐時就呆在府裏哪裏也不去。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麽,也沒有人猜得出來他會做什麽。

就連府裏的幕僚都想不明白,這般好的機會國公爺為什麽一直按兵不動,他到底是怎麽想的。蘇問是幕僚中最受重用的一個,猶豫幾日終是忍不住問出口。

姬桑眉眼不擡,“兔死狗烹,鳥盡弓藏。我與榮昌侯從來就不是敵人,是別人想我們成為敵人。便是沒有榮昌侯還有德陽侯定遠侯,總歸朝堂之上不可能一人獨大。何況榮昌侯這人一向機敏,他沒那麽容易死。焉不知他此時正躲在哪個角落等我露出馬腳,再將我一擊而潰。”

蘇問心一凜,不敢往深想。

果然是國公爺,看事情就是比別人看得透徹。榮昌侯那樣的人,要是這麽輕易就死了那才叫奇怪呢。

打發掉蘇問,姬桑重新埋首書中,其實一個字都沒看不進去。

合上書走門,腳步不由自主朝桃林走去。此時的桃林,已是綠果掛滿枝頭。他漫步走到那處涼亭,席地而坐。

當日她像仙子般闖入的情形再次浮現眼前,那一日她是從哪裏闖進來的呢?他睜開眼,看著她出現時的方向。起身朝那個方向走去,一直走到高墻邊。一個躍身,人已出了墻。站在外墻的下面,想象著那日她是如何翻墻進去的。

她當時意已亂,卻翻墻到自己的府中,定然心中早已有他。

不知不覺,一抹淺笑掛在唇邊。

這條巷子他要是記得不錯,不遠處就是常山伯府的後門,那日她應是從伯府出來的。他眸色漸厲,慢步穿巷子而過。

他走得極慢,像是一寸寸丈量那些石板。人說相思不知何所起,待到濃時已忘我。他如今倒是真的癡魔了,便是這樣沿著她曾經走過的路走著,都覺得是在與她同行。

走出巷子,繼續朝前走,不知何時走到了董府的門口。

董子澄剛下職回來,身上還沾著地牢的氣息,袍擺處隱約可見暗紅的印漬。看到那道人影,他瞇起眼,雙手緊攥成拳。

“下官見過國公爺。”

“董子澄?”

姬桑的語氣極冷,冷中帶著一絲審視。這個人先前覺得是個無關緊要的人,不想最近倒是動作頗多,居然把手伸到了他的人身上。

“聽說你最近在查彭鈺?”

董子澄毫不驚訝,他壓根就沒有想避著人。清瘦的臉倔強地板著,眼神含著挑釁,“國公爺怕了嗎?這是要殺人滅口?”

“在你眼裏我就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人嗎?當初晏侯爺保下你,是希望你堂堂正正的活著,不是看你作死的。”

一說到晏玉樓,董子澄的雙眼瞬間變得通紅。這個人還敢提侯爺!侯爺出京的時候還好好的,沒想到那次一別,他們有可能再也不能相見。

他要為侯爺報仇!

“你不配提侯爺!”

姬桑眸一沈,自己孩子的娘,他還不能提了?這個董子澄,要不是看在無歸的份上,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還敢查彭鈺?當真以為做的那些小動作別人看不到,真是不知死活。

不過倒是有幾分血性,無歸的眼光不錯,雖然手法嫩了點,但假以時日沒準是個可用之人。

“哼,你要真為她好就收起你的那些爪子,不是每一次我都會讓人放過你的。萬一哪一天我心情不好,說不準會拿你開殺。別聽風就是雨人雲亦雲,仔細用腦子想想,我會蠢到明目張膽謀害榮昌侯嗎?”

“你當然不會明著害他,你是背後使了陰招,別人捉不到你的把柄。不過你放心,只要我有一口氣在,我一定會查清你所有的陰謀,讓世人看清你的真面目。”

姬桑輕哼一聲,還真是不知死活?無歸除了看上這小子身上的那點狠勁,還看上什麽了?還沒成器就四處亂叫,遲早被人收拾。

罷了,他就好心一回。

免得這小子真有什麽事,她回來對自己甩臉子。

“別再查下去,否則我的人不會客氣。看在你對榮昌侯一片忠心的份上,我便好心對你透露一二。榮昌侯不會有事,時間一到她自然會回來。”

理智告訴董子澄眼前的男人說話不能信,可是心裏有個聲音又告訴自己對方沒有必要騙自己,也沒有騙自己的理由。

心裏升起希冀,只要侯爺好好的,他寧願什麽都不做。

“你說的話能信嗎?”

“你若信我榮昌侯就還活著,你要是不信我,說明你壓根不相信她沒有事。該信不信你自己看著辦,我可不會次次都這麽好心。”

說完,他轉身離開。

那道修長的身影和夜色漸漸相融,董子澄的拳頭緊了又松,松了又緊。只要侯爺好好的,自己願意相信他的話。

姬桑回到國公府,遠遠便聽到琴聲。他看著某處,眉頭微皺。對身後跟著的阿樸道:“你去告訴表少爺,太吵了。”

阿樸到程風揚的院子時,就看到表少爺在強琴,丫頭們圍住著又笑又唱。唯有花姑,站得遠遠苦大仇深地瞪著他們。

看到阿樸過來,程風揚按住琴弦。

“阿樸,你是來找花姑的?”

阿樸板著臉,“奴才是來替國公爺傳話的,國公爺說太吵了。”

程風揚差點從凳子上跌下來,手忙腳亂地讓人把琴收起來。搖著扇子擠著笑朝阿樸踱步走來,擠了一下眉毛。

“你家主子不懂閑情雅致,這冷冷清清的府裏要是連琴聲都不許有,那豈不是無趣得很?”

他也弄不懂自家表哥,那天的情形誰也沒有看清楚,慌亂之中他就被人拉開了。他只知道晏侯爺跌落山坡,誰知道人居然找不到了。

說實話,他也懷疑過表哥。

當時在晏侯爺身邊的只有表哥,晏侯爺真出事表哥難逃嫌疑。但是表哥回京後,又沒有出手動晏家那邊的人,他都有些糊塗了。

莫非表哥對晏侯爺是又愛又恨,既然男男之間的感情為世人所不容,幹脆毀了對方。一想到這個可能,他渾身一個寒戰。

“那…那我不彈琴了。”

“表少爺,國公爺嫌吵。”

阿樸的眼神看向那幾個剛才唱歌的丫頭,很是有些不屑。丫頭們早已站到一起,個個低著頭努力縮小存在感。

程風揚看明白了他的眼神,雙眼瞪大,“表哥的意思不會是以後連歌舞都不許吧?他這是要亡我啊!”

“公子,難道不彈琴,不聽人唱歌不看人跳舞就要死了嗎?那你這死得也太容易了。”花姑小聲的嘟噥著,眼神鄙夷。

原本采翠是想讓她回侯府,她以晏玉樓沒找到不想給侯府添麻煩,跟著程風揚回到國公府。這些日子以來,她覺得程公子越發的討人厭。

她也不明白自己是為什麽,明知道看了會生氣,還要留在這裏。也不明白為何從滸洲回來後,程公子玩樂起來越發的變本加厲。

唯有阿樸,像是將一切看透般,那眼神把程風揚驚到,嚇了一跳。程風揚心裏苦,那天被阿樸點破說自己對花姑這丫頭欲迎還拒,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為了證明自己沒有受花姑的影響,他故意天天尋歡作樂,還拉著花姑觀看。可是這死丫頭一臉的鄙夷讓他心裏越發堵得慌,行事也就越發的沒邊。

不想驚動了表哥。

這下好了,不用天天強撐著歡笑了。

丫頭們一散,花姑立馬走人。

程風揚想叫住她,話在喉嚨裏就是吐不出去。只能眼睜睜看著她離開,搖了兩下房子,故意做出雲淡風輕的樣子。

國公府這邊看似一切如常,侯爺那邊依舊愁雲慘淡。下人們都不敢高聲語,個個壓著聲音說話踮著腳走路。

晏琬琰上次進宮受了氣,幾天都是摔摔打打,下人們更是大氣不敢出。杜氏病倒,府裏的事情都由馮媽媽料理。姐妹們看不上自己,母親不信任自己,這也是她幾天都氣不消的原因。

她摔完東西,讓賴媽媽去庫房補上。

賴媽媽將出院子,就看到有人來報。說是府門外來了一名女子,口稱肚子裏懷了侯爺的孩子,要讓孩子認祖歸宗。

“她放屁!”

晏琬琰一口水噴出來,樓兒連個妾室都沒有,哪裏冒出來的女人。不會是看樓兒失蹤,想把孽種栽在樓兒的頭上謀取侯府的爵位吧?

“哪裏來的人就說懷了侯府的骨肉,當我們侯府是什麽地方,把她轟走!”

下人縮了一下脖子,“回四姑奶奶,人已被老夫人帶走了。”

“什麽?”

晏琬琰站起來,手絞著帕子眼神露出不善來。母親不是病了嗎?怎麽這麽快就得了消息把人帶走?

不行,她不能讓那個女人蒙騙母親。

賴媽媽近前,低語,“夫人,莫要慌。定然是別人的陰謀,那人指不定是什麽人派來的,老夫人不會信的。”

晏琬琰一聽冷靜下來,沒錯。母親什麽場面沒見過,什麽計謀沒聽說過,斷然不會僅憑一個女人的片面之辭就認下那孩子。

怕就怕母親明知有假,還想以假亂真。

她臉色凝重地到了杜氏的院子,沒有人攔她,她直接就進了屋子。杜氏一臉病色坐著,不知在和馮媽媽說些什麽。

屋子裏並沒有那女子的身影。

杜氏看到她,眼眸微動,“琬琰來了。”

“娘,您怎麽起身了?大夫不是說要好好臥床靜養,不能打擾嗎?馮媽媽你是怎麽辦的事,什麽烏七八糟的事情都報給母親,你不是存心讓她受氣受累嗎?”

馮媽媽不敢辯駁,只說自己糊塗。

杜氏面色淡淡,“什麽叫烏七八糟的事情?事關我侯府的子嗣,那就是天大的事情。你急急趕來,我還當是來看我的,不想是來問罪的。”

“娘,您說的是什麽話?女兒是擔心您的身體。您的身體才是府中最重要的事情,其餘旁的都可以放到一邊。何況那女子來路不明,誰知道她是什麽人派來的?樓兒是什麽性子您還不清楚,他怎麽可能和一個不三不四的女人有了首尾還弄出個孩子來?”

“又是烏七八糟,又是不三不四,合著在你眼裏我們侯府成了什麽地方?且不管她是什麽來路,只要她肚子裏的孩子是我晏家的種,我就認!”

“娘!”晏琬琰急了,母親這是鐵了心要認那個憑空冒出來的孩子。要是那女人生了兒子,她的平兒安兒怎麽辦?她以後還怎麽當侯府的老夫人。

“您不能這麽糊塗啊?那女子分明居心不良。什麽時候冒出來不行,非等到樓兒失蹤她才冒出來是打量著樓兒回不來我們侯府沒有對證。指不準這就是別人的陰謀,是沖著我們侯府的爵位來的。您可千萬不能相信啊!即便樓兒不在了,您還有我們五個女兒和外孫們,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一個來歷不明的野種占著侯府的爵位啊!”

杜氏心一冷,總算是明白過來四女兒為何如此急切。卻原來她的樓兒還活得好好的,府上的爵位就被人惦記上了。

而且惦記的人還是自己的女兒,樓兒的親姐姐,怎能不叫人寒心?

“你說什麽胡話?什麽叫即便樓兒不在了?我告訴你,樓兒不會有事,她一定會回來的。這個女人我就留下了,她生的孩子我養著。等樓兒回來,是不是我侯府的骨肉立見分曉!”

晏琬琰目瞪口呆,果然娘是打定主意要以假亂真。娘怎麽這般糊塗,放著親外孫不要,非要一個野種。

無論如何,她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娘,你要把人留下也可以。可否把大姐二姐都叫回來,我們姐妹幾個一起見上一見,問她一些話,問問她和樓兒是怎麽認識的,又是怎麽有的孩子。小心一些總沒有錯,您看如何?”

“不行,她的肚子不能有任何的閃失,誰也不能見。”杜氏厲聲說著,突然大哭起來。馮媽媽見狀,連忙朝晏琬琰使眼色。

晏琬琰氣苦,跺腳離開。

一腳踏出院子,馮媽媽就追了上來,“四姑奶奶,您別怪老夫人。侯爺失蹤最傷心的就是老夫人,您說萬一侯爺有個什麽事,那女子肚子裏可是侯府唯一的血脈…”

“馮媽媽,母親糊塗你也糊塗嗎?那女子是什麽人都不知道,挺著肚子上門就說是樓兒的骨肉。分明是打量著樓兒回不來,來搶咱們侯府爵位的。”

馮媽媽面色沈重,低聲嘆息,“可是保不齊就是呢?這誰說得準。四姑奶奶您別和老夫人犟,老夫人心裏明鏡似的,不會真讓外人搶去爵位的。”

晏琬琰一聽心裏好受一些,等馮媽媽進了院子才反應過來。這老奴才話裏有話啊,莫不是指自己的平兒安兒是外人?

當下臉一冷,甩著帕子離開。

馮媽媽進去,杜氏已恢覆常氏,幽幽是嘆了一聲,“你說她是個蠢的,有時候偏偏比誰都要心眼多,也不知道隨了誰,一個出嫁的姑娘居然想要娘家的爵位。”

“幾個姑奶奶都是您親自教養的,性子錯不了。只是四姑奶奶愛呆在老太太的屋子裏,耳濡目染許是聽了一些什麽。”

杜氏聞言,冷冷哼一聲。

晏家那位老太太是個厲害的人,當年要不是丈夫堅定不願納妾,恐怕府裏早就一堆的姨娘。也正是因為如此,樓兒才成了兒子。想起丈夫的好,杜氏更是覺得對不住晏家。

“罷了,隨她折騰。等樓兒回來,她的心思就該歇著了。”

馮媽媽嘴一嘟,朝向內室,“這位姑娘怎麽辦?”

“按原計劃,今晚偷偷送出京。回頭就說送到莊子上養胎,誰也不許見。”杜氏神色一緩,“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得趕在瑾瑜兩姐妹來之前把人送走,否則我是阻止不了她們看人的。”

那姑娘也不知道是信國公在哪裏找的人,看上去是個可靠的。等人一送出京拿掉假肚子,任憑誰掘地三盡也找不到她們把人藏在哪裏。

待孩子抱回來,再宣布人難產沒了,誰也挑不出什麽毛病來。如此事情都妥妥當當,再也沒有什麽不好的。

只是樓兒生孩子,她這個當娘的不能陪在身邊。

還有孩子的爹,怎麽會是信國公?

這事杜氏想不明白,越發覺得樓兒膽子大。什麽男人不好找,偏找上信國公。要是信國公是個心歪的,他們侯府就完了。不過目前來看,信國公對樓兒倒是有幾分情意。

那樣的人品相貌,配得上她的女兒。

“你說信國公這人如何?”

馮媽媽作為杜氏的心腹,自然已經知道姬桑是孩子的親爹。當下就知道老夫人為何有此一問,舉凡是做娘的,都希望將女兒托付良人。

“要說以前老奴可不敢講,如今倒是沒什麽不能講的。放眼宣京能與咱們侯爺相提並論的男子有幾個?信國公算得上是頭一份。那樣的家世長相,京裏那些世家夫人貴女們早就紅了眼。只可惜國公爺一個沒看上,他看中的人豈是尋常閨閣女子能比的?依老奴看,再也沒有比國公爺更配得上咱們侯爺的人。老夫人您且等著,咱們府上的小主子啊,定然是人中龍鳳無人能及。”

一番話說得杜氏眉開眼笑,以前還是死對頭,眼下倒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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