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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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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裏除了他外,還有四名青年男子。四名男子長得都算不錯,要是長得難看也不會被人給抓來。

幾人吸氣聲不斷,先前覺得那格格不入的男人已是生得極好。他們有心想搭話,不想那人一直冷著一張臉對他們不理不睬。

最近雁秋山的風水莫不是要變,怎麽一下子引來兩位這樣的出色人物。

晏玉樓早已習慣受人矚目,面色平靜如常。

倒是牛蘭花俏黑的臉紅起,目光越過四名青年男子,直直落在窗邊男人的身上,“他是昨天馬鐵柱帶來的人,姓賀。說句不害臊的話,也不怕侯爺見笑,我原本是看中他的,不想他冷得跟塊冰似的,從昨天到現在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晏玉樓眸一閃,姬桑這廝向來如此。只是不知她明明用法子將他絆住,他為何還能趕在她的前頭?

“大當家的,你看你都有這麽出色的兩位公子,那什麽招夫的事情就與我等無關了吧。”一個男子大著膽子問道。

“就是,我等論長相差他們太多,大當家只要不是眼瞎,萬沒有看上我們的道理,不如將我們放了。”

馬鐵柱晃了一下拳頭,惡狠狠地瞪著他們,“把你們放了,想得倒美!”

那些人懼怕馬鐵柱,縮著脖子不敢作聲。

牛蘭花低聲訓斥,“侯爺在此,如有你說話的地方。”

馬鐵柱立馬臊眉耷眼,委屈的表情和高壯的身材極不相符。這麽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居然聽一個女人的話,不是牛蘭花的手段太高,就是馬鐵柱太過忠心。

晏玉樓看出些許門道,世人往往舍近求遠。若牛蘭花真要招夫,沒有人比山寨裏的人更合適,也沒有人比馬鐵柱更適合。

那幾人聽到侯爺兩字,俱都露出驚疑的表情。

“侯爺…可是榮昌侯?”一個書生模樣的男子發問,目光越來越確定。生得如此俊美的侯爺,除了榮昌侯還會有誰。

說來也巧,這位書生正是此番落榜的舉子。當日王澋等人鬧事時,他也曾在人群之中。不過他膽子小不敢往前湊,只敢遠遠站在邊外。

加之那時晏玉樓一身蟒袍,臉也沒有塗黑,他一時沒能認出來。

“真是榮昌侯?”

另外的人發問,得到他肯定的點頭,幾人齊齊跪下來。

“侯爺,您替草民做主啊。草民收到信說家中老母病重,不得已抄近路歸家,不想半途被這些人劫來,說是要招草民為夫。草民父母早已替草民訂下婚約,只待來年開春完婚。誰知這些人不聽辯說,非把草民強行扣留。求侯爺明察,讓大當家放我們回去吧,若是回去得盡,怕是見不到老母最後一面。”

“學生春闈落榜之時曾立誓苦讀三年,三年後再下場。男子漢大丈夫沒有立業實在無臉先成家,何況學生與大當家殊途異路,實不能成為夫妻。侯爺您身份貴重,他們連您都敢劫來,可見膽大包天。朗朗乾坤天理昭昭,他們竟敢如此行事,侯爺您不能不管啊!”

“你們…你們…他娘的…你們敢嫌棄大當家,活得不耐煩了吧。”

馬鐵柱實在沒忍住,又是橫眉怒眼的。

這次牛蘭花沒有制止他,他像是得到鼓勵,捋著袖子就要上前。不想手臂被人抓住,他動了幾下都沒有掙脫。

回頭一看,見是晏實,當下一楞。

這小子看上去不顯,怎麽如此厲害。

“我家侯爺面前,我看何人敢放肆!”

此時晏玉樓已從百轉千回中醒悟過來,她沒有理由不懷疑姓姬的。他一個國公,又不像她一樣急切找人,為何要冒險走雁秋山。

他身邊的人呢?

阿樸那小子就是他的影子,怎麽可能把自家主子丟下。還有程風揚也不見蹤影,這一切的一切都不合常理。

“大當家,方才我仔細觀察過這些人,我發現他們都不是你的良配。”

“都不是?”牛蘭花懷疑地看著她。

她微微一笑,“不知大當家有沒有想過,與其留住心不甘情不願的人,不如找一個心甘情願效忠自己的人。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看大當家身邊的人就很不錯。你們朝夕相處感情深厚又知根知底,彼此都無二心。夫妻同心同德,才是真正的良配。”

牛蘭花目露茫然,不知道她指的是誰。

她眼神微挑,看向黑紅著一張臉的馬鐵柱。

一時間,屋子靜下來。那四個青年都屏住呼吸,緊緊盯著牛蘭花。牛蘭花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連忙搖頭,“不…不行,鐵柱是我的兄弟。”

馬鐵柱失望地耷著眼,雙肩垮下。

牛蘭花看到他的模樣,心裏“咯噔”一下。眼神慢慢起變化,最後看看晏玉樓,又看看那幾名男子,像是在想什麽。

最後豪爽拍掌,大聲宣布,“我早就說過讓兄弟們不要折騰,外面的男子哪裏願意和我成親,他們非不信邪。侯爺說得沒錯,強扭的瓜不甜。這些人既然不願娶我,我何必強留他們。鐵柱,你把人放了吧。”

馬鐵柱雙眼一亮,故意虎著臉甕聲甕氣地催促那幾人,那幾人對著晏玉樓千恩萬謝,然後跟著走了。

“賀二爺,且慢。”

晏玉樓叫住姬桑,對牛蘭花道:“大當家,我與這位賀二爺算是舊識,可否讓我和他說幾句話。”

牛蘭花的眼神在兩人之間來去數回,終於同意。

眾人出去,晏實等人守在外面。

屋子裏只剩下姬桑一人,他靜靜地立著,似乎並不是被人關著,而像是此處本就是他的地盤。她默默看著他,覺得自己以前或許大錯特錯。

她總以為姓姬的與她實力相當,兩人角逐暗鬥從來都是不分伯仲。然而最近這種想法漸漸站不住腳,他發現他身上有許多的謎團和不為人知的陰暗面。

這樣的他,顛覆了她的認知。

“你怎麽會在這裏?”

“和無歸一樣,自是被人抓來充婿的。”

她定定看著他,半個字都不相信。他給她的感覺越發的難測,她壓根不相信他會被人抓來,除非他是自願的。

“你覺得我會信?”

“為何不信我?”

“我如何信你?”

他的算計、他的城府還有他的野心,一切的一切都讓她不敢相信。他憑什麽認為她應該信任他,就因為他們曾經有過一夜春風,何其荒謬。

“世間能信之人唯骨肉摯友忠仆,國公爺與我非親非故,何來信任一說?”

他默然,雙眸緊緊盯著她的眼,像是看透她淡然表情下真正的想法。她神色不變,與他對視。兩人視線較量彼此毫不退縮。

突然他表情放松,人更加貼近,“你說貌美的女人不可信,包括你自己嗎?”

又來了,他又變成那個精分的樣子。她捕捉到他話裏的意思,眉頭緊緊地皺起。這句話是她不久之前對晏實說過的話,他是怎麽知道的?

晏實不可能背叛她,當裏在場的還有采翠和花姑。采翠當然不可能賣主,唯一的可能就是花姑。

“你收買了花姑?”

他沒有否認。

她的心裏略不是滋味,說實話她沒有想過花姑會背著自己向他通風報信。她現在有些明白為什麽會在這裏遇到他,或許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行蹤盡在他的掌握之中。

“你堂堂國公,沒想到居然會利用一個女子。花姑不過是個無根的浮萍,你利用那樣的女子是何居心,難道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我沒有利用她,她得知我癡情於你,自願替我報信的。外人尚且看出來我的心意,你為何視而不見?若論貌美無人能及你,你的意思是你的話不能信。我是否可以認為,你心口不一言不由衷,其實你從未懷疑過我,你的心裏一直都是信我的,對嗎?”

“我從來都不知道你如此喜歡自欺欺人,話不投機半句多,你覺得戲耍我很好玩嗎?你當我看不出來嗎?要是我猜得不錯,牛蘭花是你的人吧,你才是這個山寨幕後的當家。”

他以拳抵唇,低低笑起來,“無歸就是聰明,我從未想過要瞞你。你要是想知道,我會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你。”

她神色微冷,表情變得極為嚴肅,“你的私事我不想知道,你背後做的勾當我會親自去查。我奉勸你一句,斂財可以謀權也可以,萬不可行謀逆之事,否則我會親手替大啟除害。”

“你在擔心我?”

“國公爺你是眼瞎嗎?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擔心你。念在我們同僚一場我在好言相勸,免得大家日後難看。你有你的野心和報負,我有我的路要走。若是殊途同歸我們自是能亦友亦敵,要是你執意違抗天命一意孤行,那麽我們只能是敵人。除了這兩種關系,你我之間萬沒有第三種可能,望你悉知,莫要再說一些讓人誤會似是而非的話。”

他低低的笑聲在屋子裏格外清晰,沈沈悶悶的好似古琴。她的五官因為疾言倨色而顯得十分生動,倒映在他清漠的眸中。

寨子裏的燈火和喧鬧都與他們無關,甚至外面等候的人也可以當成不存在。他的眼裏心中只有眼前的女子,她理直氣壯的樣子讓人愛得牙癢癢,偏又奈她不何。

“無歸,你知不知道,每當你底氣不足時你的表情比平時都要嚴肅凜然,不知情的人都以為你坦蕩磊落,卻不知你是在心虛。若是這裏有鏡子,你可以看看自己此時的模樣,你分明是關心我,為何不承認?”

她心頭一惱,神情更是嚴肅。

他說得沒錯,自己確實越是心虛的時候越會虛張聲勢大義凜然,她以前的好官聲就是這樣來的。她以為自己偽裝得很好,沒想到他竟然看破。果然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對手,這句話說誠不欺人。

“我心虛什麽?”

“你有,你在害怕。你害怕自己心不由己,你害怕我言行不一,表面與你情深款款實則背後算計你。你更害怕身份被揭穿,侯府所有人都被你牽連。所以你不敢相信我,更不敢和我交心。”

他步步逼近,每說一句話就更近一步,直到他們之間僅餘半步。

她想後退,但是她沒有。

他說的都對,這些確實都是她的顧慮。可是那又怎麽樣?難道她要為了轉瞬即逝的男女之情置晏家上下於不顧?那樣的話,莫說她會千夫所指,晏家恐怕再無擡頭之日。宮裏的五姐,還有小皇帝都將受她的牽連而變得處境尷尬被動。

她不能因一時之歡喪失理智,更不能將身家性命托付他人。何況她越來越看不透他,對於一切未知的危險有著本能的抗拒。

“說得你好像比我自己還要懂我自己,你不覺得可笑嗎?你可別忘記我們彼此的立場,更別忘記我們身上所肩負的責任。前些日子你國公府門外一群佳人靜候,想來回京後你就會有美相伴,何苦執著我這棵不開花的鐵樹。他日我若身敗名裂,國公爺照舊能娶妻納妾開枝散葉。世人提及我,必是謾罵與唾棄,而之於國公爺你不過是一樁艷事。我與國公爺不同,我輸不起!”

說得這麽明白,他應該清楚她的意思。男人的口頭承諾什麽用都沒有,若是信了就是傻瓜。他不可能不娶妻,不光會娶妻而且還會納妾。她確實不信他能做到自己所說的不娶妻,即使她曾因這句話動容過,亦不能改變什麽。

男女游戲,她玩不起。

姬桑坐下來,單手撐著頭,垂眸時眼窩下一抹青色。

“無歸,陪我坐一會兒。”

仿佛拳頭打在棉花上,她不由氣結,更多的是懊惱。她說那些話做什麽?說了又有什麽意義,什麽都不能改變。改變不了他的想法,更改變不了他們的立場。不過是徒勞無功,偏她還真的上心。

“國公爺慢坐,我…”

一只手拉住正欲離開的她,她低頭看去,對上他疲倦的眼神,“無歸,我三天都未合眼,實在是困得緊。”

“你何必與我說這些。”

“我除了和你說,還能和誰說?你說的那些我都知道,終有一日你會信我。乖,聽話,陪我一會兒,就一小會。”

她想走,可是她的腳像是定住一般挪不開。

怔神間,他無奈嘆息起身,將她拉著坐在一起,“無歸,你方才說得沒錯。這山寨原是我的,不過眼下卻說不好。除了我的人,這裏面還混了不少人進來,他們各懷心思各有陰謀。我原不想把你扯進來,但是誰讓我們這般心有靈犀,你居然自己撞了上來。”

敢情還是她自找的。

她別過臉,不想看到他,這廝此時的樣子好生無賴。

“你一個國公居然通匪,你知不知自己在做什麽?”

“我知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無歸,我原以為還要一段日子才能與你相見。不想這麽快就能見到,我很是歡喜。你有沒有覺得這裏好清靜,我們就像一對尋常夫妻一樣可以安安靜靜地說話。”

鬼才和他是夫妻,他又開始胡說八道。她呼地推開他起身,直接出門。

此時天已黑,有人的屋子裏都點上燈火。遠遠看去,只覺得是散落在黑幕之中的點點星火。夜風寒涼氣溫驟降,不知名的鳥獸叫聲不絕於耳。

這裏仿佛世外桃源一般寧靜祥和,壓根不像土匪窩子。晏實等人還守在門外,牛蘭花象征性的派了兩個小嘍啰留下,自己早已離開。

晏實趕緊迎上來,“侯爺,我們現在怎麽辦?”

“走。”

“我看誰敢走!”

一道聲音響起,急步走來四名男子。

前三人分別是寨子裏的二當家、三當家、四當家,加上五當家馮世賢。三位當家剛從山下回來,一回來就聽說馮世賢把當朝的榮昌侯給抓進山寨,當下爭論不休。

出聲是三當家,姓洪名止水,年近四十,個頭不高身形壯實。

“隨便什麽人都敢冒充一品侯爺,真當我們是傻子不成。”

“三哥,五弟說他是榮昌侯,總不會錯。”說話的是四當家吳梁,面白有須很是清瘦,看起來有一股文人的氣質。”

馮世賢陰鷙的目光微閃,“我離京幾年,或許是認岔了人。想來榮昌侯那樣的人物,怎麽可能出現在雁秋山,定是相似之人冒充的。”

二當家是個小老頭兒,一雙眼看起來小而精明。他一直沒有出聲,任憑其他幾位爭來爭去。他們爭的事情只有一個,那就是要不要殺了冒充侯爺的人。

即是晏玉樓。

晏玉樓唇角勾起,敢情有人想一不做二不休幹脆將她處理掉,好來個死無對證。

當真是好得很。

姬桑這廝養匪為患,手下的人居然對勳爵起殺心。如此膽大包天大逆不道,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難道真如他所說這寨子裏混進了其他居心不良的人。

“想不到馮公子年紀不大,眼神卻這般不好使。三年不見,你連本官都認不出來,怪不得會混到如此田地。也罷,幸好此地還有一人認得本官,且那人馮公子也認識。賀二爺,麻煩你出來一下。”

話音一落,姬桑從屋內出來。

馮世賢瞳孔瞪大,怎麽可能?

信國公怎麽也會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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