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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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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王愉悅地大笑起來,似乎對於他這個回答很是滿意。

“本王真想不到,區區一個女子竟然引得我朝兩大重臣相爭,可見那古姑娘確有過人之處。要是湖陽有古姑娘一半省心,本王也不至於年紀一大把還要替她操心。真想有一個乖巧懂事的女兒聊慰平生,哎!”

“王爺既然如此喜歡古小姐,何必認做義女?將來古小姐無論嫁進國公府還是侯府,國公爺和侯爺中的一位都將是您的女婿,豈不兩全其美。”

王府管家的話一出,淮南王似乎很是意動,眼神看看姬桑,又看看晏玉樓,極其認真地思考起來。

“沒錯,你倒是提醒了本王。不論是鶴之還是無歸,本王都很滿意。每次看到你們本王都深感遺憾此生沒有像你們這般出色的兒子,說句實話早年本王曾動過心思。無奈湖陽太胡鬧,本王實在沒臉提出結親一事。”

原來他曾打過自己和姬桑的主意,晏玉樓暗自慶幸。幸好自己身份夠高,否則若是一般的門戶只怕真被王府招了婿。

她只當他是隨口一提,不想他竟然和管家討論起如何登門拜訪將軍府,要帶什麽禮以及認親有什麽需要準備的東西。

這樣的仔細,怕是要當真。

她心下琢磨開來,眼尾的餘光看到一邊坐著的姬桑。這人和往常一樣冷漠寡言,神色自若面容平靜。不知他是真的不以為意,還是根本不把王爺的話放在心上,抑或許是對於娶古幽蘭之事並不排斥。

淮南王與管家商議了好一會兒,管家喜氣洋洋地去做準備。看樣子,認親的事幾乎已成定局,後面就是招女婿了。

“本王好久不曾如此高興,若是能再添一女,必大設宴席廣告天下。”

“恭喜王爺。”

兩人齊聲恭賀,淮南王笑意不斷。

“同喜,將來說不準你們其中一位還會成為本王的乘龍快婿,喚本王一聲父王。若真有那一天,本王定要大宴群臣昭告天下。”

晏玉樓不接話,反正她是不可能娶古幽蘭,更不可能成為淮南王的女婿,那麽有可能做王府姑爺的就只能是另一個人。

思及那個可能性,突然覺得心口有些發悶。略略甩開心頭那種不舒服的感覺,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打趣道:“能成為王爺的女婿那是何等的榮耀,到時宣京眾公子一定搶破頭。信國公娶妻之事迫在眉睫,可得要使出渾身解數才能贏得美人芳心。”

“晏侯爺說得極是。”

他不辯駁不否認,似乎真有意娶古幽蘭。

她臉上帶著笑,眼神卻是冷了下來。

淮南王只當他們暗中較勁,聽著他們一來一往,更是欣慰。

“王爺,何事如此高興?”一道聲音從月洞門那裏傳來,緊接著一身官服的賀林走過來。看到姬桑和晏玉樓二人,表情有些意味不明。

王府管家略躬身行禮,請他入座。

論長相,賀林自是長得不錯,要不然也不會入湖陽公主的眼。只是相由心生他眼神陰鷙飄忽,滿肚子的勢利算計畢現,令人很是不喜。

淮南王心情大好,提了一嘴想收義女的意思。

“這是好事,公主曾與臣說起過幼年。很是羨慕別家都有兄弟姐妹,她一人著實有些孤單。若是她知道會多一個妹妹,想必一定會歡喜。”

湖陽公主跋扈放蕩,尋常的男子難以忍受。賀林算是個能忍的,這般忍耐圖的不過是湖陽的身份帶給他的榮華富貴。

一番話說得淮南王更是大悅,若說先前只是意動,如今便是下定決心認個義女。

“湖陽的母親去得早,本王身為男子也不知如何養孩子。想著她要什麽便給什麽,但凡是她想要的東西便替她尋來。不想養成她如今的性子,本王著實慚愧。”

“王爺一片愛女之心,京中人人可見。若說王爺不是好父親,臣都替王爺叫屈。公主不明白王爺的一片苦心,臣在旁邊看得可是一清二夢。想必公主在京外修養一段日子後,定能想通其中的道理。”

“你莫要安慰本王,湖陽的性子本王最是清楚。本王只盼著她以後安安生生的,不要再惹是生非便足夠了。”

“臣定會替王爺看著公主的。”

翁婿二人你來我往,一個是父親一個是丈夫。對於湖陽那樣的女兒和妻子,他們怎麽會滿意。淮南王作為父親自會包容,賀林的心裏就不知是什麽想法。

賀林這個人,晏玉樓並不喜歡。

先帝當初替湖陽擇婿遵循的是你情我願,也就是說賀林在成親之前已經知道湖陽的品性。他既然選擇拿自己換取前程,就沒有立場在外人面前流露出對湖陽的不滿。

那雙陰鷙的眼神,看向她。

“早就聽說晏侯爺是個惜才之人,此次春闈覓得良才真是可喜可賀。”

他不提這茬,晏玉樓還當他是個忍辱負重的,不想一開口就是滿嘴腥臭。心術不正,難怪願意娶湖陽這樣的女人。他在暗示她借著春闈拉攏人才企圖壟斷朝綱,分明是說給姬桑聽的。

這個挑撥,實在是太過明顯。

淮南王若真是為了平衡之術,處處提防她和姬桑擰成一股繩她能理解。但是這個賀林…難道說是王爺的心腹?

她微微一笑,“賀駙馬真會說笑,科舉選才為的是大啟江山,與我個人有何幹系?陛下年幼,我與信國公身受先帝重托替春闈把關,盡的是臣子的本分。良才是大啟的良才,是天下的良才,實與我一個臣子不相幹,王爺您說是不是?”

“無歸一心為天下世人皆知,陛下尚且年幼,朝中一切事宜都得仰仗你們二位。學文不會說話,你們多多包容一二。”

學文是賀林的字,他原名林學文。當年災荒逃難中喪父,後林母嫁給賀姓男子,他便隨繼父改名賀林。

所以他正是花姑尋找的人。

此時他的臉色有些不自然,雙拳緊握俊臉脹得通紅。在真正的世家權貴面前,他總不由自主生出卑微感。仿佛人人都會笑話他為攀富貴,才娶了湖陽那樣的女人。面前宣京城中身份最高的年輕權貴,他不由得自慚形穢,同時心生嫉恨。

“侯爺何必動怒,下官不過隨口一問。”

這是在諷刺自己心虛?

晏玉樓表情不變,誇張地長松一口氣,“賀駙馬別怪我小題大作,身為臣子我自知什麽是應該忌諱的。三人成虎眾口鑠金,流言傳來傳去就會變味。萬一哪天傳出我獨斷朝綱有不臣之心,我豈不是冤得慌。”

賀林神色微變,深深看她一眼。

“侯爺居然想得如此之多,是下官言語不謹。下官知錯,還請侯爺責罰。”

“我豈敢責罰賀駙馬?賀駙馬言重了,既然是無心之言,還請駙馬爺日後慎言,莫要因為一時無心給別人增添麻煩。”

“侯爺教訓得是。”

“無歸說得是,不可人雲亦雲,不可道聽途說。今日幸好並無外人,你說錯了不打緊。要是傳到外面,別人還當無歸有奪權之心,鶴之必會心生間隙。”

淮南王臉色凝重語重心長,賀林自是諾諾認錯,道是自己今日失言,並且當著淮南王的面真誠與晏玉樓道歉。

好人壞人都讓他們翁婿做了,她有種被人擺一道的感覺。淮南王的平衡之術太過刻意,刻意到她覺得很是違和。以前淮南王表現得太過淡泊,一副根本不將權勢看在眼裏的超脫。最近倒是有些看不太懂,怎麽露出如此多的破綻。

一陣短暫的沈默過後,王府的下人們又端上來新鮮的瓜果點心,將原來並未打動的東西撤下去。

“臣不日將出京,京中尚有許多事務沒有交待。王爺見諒,容臣先行一步,待他日歸京後再與王爺好生暢談。”

晏玉樓站起來欲告辭。

一直未出聲的姬桑跟著站起來,道:“王爺,災銀被劫一案臣思來備覺疑惑重重。恰巧事發隘雲谷地處饒洲邊界,饒洲知州程梁與臣是親戚,臣心中不安願與晏侯爺一同前往。”

他話音一落,淮南王臉上的笑意斂起,頗有深意地看了晏玉樓一眼。眼睛慢慢瞇起,似在思考這番話的含義。

“你們二人皆是朝中重臣,災銀被劫一案雖然事關重大,卻不至於讓你們二人同時離京。本王覺得若你們一同前去,怕是有些不妥。”

“臣近日頗有困擾,太後娘娘一片苦心臣不能拒,又實在消受不起。王爺體恤臣等,不如就當是放臣出京躲一躲。”

淮南王一聽,重新笑起來。

“本王還是頭一回聽鶴之訴苦,無歸你怎麽看?”

“王爺有所不知,信國公這是不放心臣。他是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必是怕臣去滸洲後一心想摘清阮從煥,把災銀被劫的事情全部推到程梁的頭上。您慧眼如炬定能看清臣一片忠心,萬不會做出那等下作之事。信國公想去監視臣,您千萬不能答應。”

“你們一個要去,一個不願意,倒是叫本王好生為難。朝中之事,本王向來不願意多管。只不過你們都離了京,本王的義女怎麽辦?”

管家交待好下人,已經回來一會。聞言又進言,“聽說古小姐自小習武巾幗不讓須眉,時常作男兒打扮,指不定她在京裏呆得煩悶,又起意扮成男子出游也未可知。”

“你說得沒錯,倒是個真性情的孩子。”

晏玉樓有些無語,虧得王爺用真性情三字遮掩。落在別人的眼中,古幽蘭的行徑絕對不是這三個字,而是離經叛道不守規矩。

他不僅默許姬桑離京,更是在暗示古幽蘭會和他們一同出京,路上培養感情。

她垂著眸子,不接話。

姬桑自然也不會接話,神色如常。

淮南王點到為止,聰明人不必深說,想必他們都已明白自己的意思。就不知相處一段時日後,能奪得佳人芳心的是哪一位。

離開時,淮南王翁婿二人親自送他們出門。

淮南王止步於門前,賀林送他們到門外。論長相賀林生得不錯,但站在他們兩人中間,顯得分外普通。

一個男人,當他引以為傲的東西在別人面前變得不值一提時,心理多少有些扭曲。拋開權勢地位不說,單論才能長相,他與他們差之甚遠。

“侯爺留步,下官有話要說。”

正要上馬車的晏玉樓停下來,看著他。

他一副熱情有意套近乎的模樣,“侯爺,下官對您一向景仰,苦於無機會說上話。今日有幸相談,說不定將來下官與您還能成為連襟,下官很是期待有那一天,能與你們推心置腹把酒言歡。”

“駙馬爺恐怕要失望了,你是王府的上門女婿。我再是如何也不可能被別人招婿,倘若真與王府聯姻那自是娶妻進門,連襟一說怕是不太妥當。”

他臉色一變,眼神越發的陰鷙。

“晏侯爺是看不起下官,這也難怪。侯爺出身高貴生來就是錦衣玉食,哪裏知道普通人的疾苦,更不會知道有人為了生存伏低做小。”

晏玉樓看著他,一副看透他的表情。

“賀駙馬此言差矣,我並非看不起上門女婿,也知世人皆有自己的苦衷。或為生存或為富貴或為情愛,每個人走的每一步都有自己的原因,也應當承擔所有的後果。我只是不看不起有人明明得了便宜還要裝出委屈的樣子,當真是又當又立,做了婊/子還想立貞節牌坊。”

這下賀林的臉色不止陰暗,已經變得陰沈沈的,目光也陰冷起來,恰如陰溝裏的老鼠隨時隨地想跳出來咬人一口。

事實上她一直不願招惹這樣的小人,閻王好對付小鬼難纏,她不是不知道這樣的小人躲在暗處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但是今天她看明白了,無論她招不招惹對方,她都是對方的眼中釘,雖然她並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過此人。

她猜他之所以針對自己而是姬桑,或許與自己平時為人高調有關。

這世間有一種人,他們因為自己的遭遇變得心理扭曲。對於比他們優秀的人往往會沒有理由地嫉恨,甚至在背後使陰招。

而賀林恰恰就是這種人。

“下官不知自己何時得罪過侯爺,竟讓你如此惡語相向。下官確實出身低微,但我現在乃是朝廷命官,又是王府的姑爺。你這般欺辱我,簡直是不把王府看在眼裏。王爺若是知道,不知做何感想?難道你就不怕得罪王府,得罪王爺?”

晏玉樓面色不變,這樣撥高道德層面站在至高點上質問他人的做法,向來是她所擅長的,不想這人也深谙此道。

“賀駙馬怕是聽岔了,我方才所說的不過打比方。駙馬爺莫不是自認為自己也是那等小人,將自己與小人相提並論才會曲解我的話。英雄不問出身,縱是販夫走卒也有值得我等學習的地方。我向來惜才愛才,怎麽可能看輕任何有才之士。駙馬爺實在不用如此急赤白臉,空口白牙地離間我與王爺的關系。”

“侯爺位高權重,你說什麽就是什麽,下官不敢有異議。”

晏玉樓笑了,這個賀林真是小人中的小人,倒是不能小覷。這樣的人一旦得勢,得罪過他的人必定遭殃。

“在你看來所有不欣賞你必然都是有眼無珠,所有不願與你結交的人都是看不起你的出身。你既然如此認為,那便當我是仗勢欺人吧。”

說完壓根不想多看他一眼,擡腳上了馬車。

遠遠看到國公府的馬車停在明樓的門口,阿樸過來低聲對晏實說了幾句。晏實便向晏玉樓轉告,說是信國公在裏面等她。

明樓白天也會開門,倒是有點像後世的全天營業模式。

晏玉樓想了一會,便下車朝明樓走去。阿樸在前面引路,將她引到二樓最清靜的雅間。然後他和晏實將門關上守在門外。

一進去,她立馬變臉。

“為什麽?”

她在問他,為什麽要一起離京?

“此事牽涉極廣,我要是說我不放心你怕你吃虧,你信嗎?”他說得認真,眼睛一瞬不眨地看著她。

她突然自嘲一笑,緩緩退後一步。

“國公爺覺得我應該相信嗎?你能截留阮大人給我的信,你讓我怎麽相信你?或者我有理由懷疑災銀被劫一案,其中有你的參與。”

“如果我真參與其中,你待如何?”

她心一跳瞬間覺得胸口悶堵得厲害,道不同不相為謀。他若真是不擇手段之人,她絕不會讓自己深陷其中。

為何她會有一點難過?

“我身為大啟臣子,一切以大啟江山社稷為重。任何妄圖動搖國本擾亂民心挑起戰爭的人,都是我的敵人。國公爺同為大啟臣子,應該愛惜自己的官聲不要做出大逆不道之事,成為大啟的罪人。往後史書工筆,都會記下你的罪行遺臭萬年。”

他的神情有種說不出來的古怪,像是在審視她,又像是在思考她所說的話。這樣的他似乎離得很遠,遠到她仿佛從來沒有認識過。

“千秋功業,都由勝者所書。如若我真有不臣之心且一舉成事,你覺得何人敢筆誅討伐我?怕是歌功頌德極盡讚美將我視為神明,何來遺臭萬年一說?”

她猛然往後一退,冷聲質問:“莫非你真有反心?”

這話問出口,她自己都楞住了。因為她從未想過他會有那樣的心思,縱然以前他們一直不對付,她都沒有懷疑過他對大啟的忠心。

然而,她發現自己或許從一開就是錯的。

他沒有回答,她的心不停往下沈。

“你到底要做什麽?”她問,語氣不自不覺淩厲起來。

他身形一動步步逼近,幽暗眼眸深不見底,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莫測。他每走一步她都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面對這樣的他突然覺得有些害怕。

退無可退,她抵在方桌邊。

他欺身上前兩手撐在桌上,姿勢呈包圍之狀將她圈在懷中。像抓到獵物的猛獸,盯著懷中到手的獵物似乎在思考從哪裏下嘴。

眼前的人危險得令人心驚,她甚至都想象到他磨牙舔唇想飽食一餐的模樣。在這一刻她才驚覺,自己以前認識的那個冷漠男子只是表象,他冰冷的內心之下是一頭兇猛的獸。

他貼得更近,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耳側。

“無歸,你在害怕?”

作者有話要說:寶貝們,久違了!

很想你們哦,明天開始恢覆正常更新,每晚五點不見不散,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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