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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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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土樓才知道,裏面寬敞得像廣場,周圍圓形的一圈共三層,全是住戶,中間的天井既是孩子們的游樂場,也是村民們晾曬各種食物的地方。

任天真被安排住在一樓的某戶人家,進到自己房間裏,她趕緊換下滿身的濕衣服,又把頭發用毛巾擦幹。

組裏的人大部分是第一次進入土樓內部,看什麽都新鮮,任天真搬個小板凳,裹著厚厚的羊毛披肩,獨自坐在門口看著孩子們在雨中玩耍,泥漿飛濺,一個個都臟得像泥猴,忍俊不禁,幽幽吐了口煙圈。

遠處青山如黛,天低雲淡,雨中的土樓別有一番風味。

“你什麽時候學會抽煙的?”有個人在她身旁蹲下,打斷她思緒。“熬夜錄節目的時候抽一根解乏。”任天真的視線越過他肩膀,依然看著孩子們。

“你越長越醜了。”傅冬平看了她一會兒,挑釁一般發表意見。任天真不理他,把披肩裹得更緊。

“濃妝艷抹俗不可耐。”

她根本沒怎麽化妝,他卻說她濃妝艷抹,沒見過這麽口是心非的人,任天真斜他一眼,“我活著不是為了取悅誰。”

“說得瀟灑,你還不是得取悅觀眾和那些哭著喊著叫你女神的粉絲。”傅冬平沒好氣哼哼一聲。

“只要不用取悅你,我活著就不累。”任天真又斜他一眼,很想彈他一臉煙灰。

“來,把這個喝下去。”傅冬平沒有忘記他的來意,把手裏的碗給任天真,順手從她手裏拿走煙丟掉。

“這是什麽?”任天真見碗裏的湯紅紅的,還有一股辛辣的味道,猜測是不是姜湯。“紅糖姜湯,淋了雨之後喝一碗驅寒氣。”傅冬平揭開謎底。

還真是姜湯,任天真有點驚愕地從他手裏接過碗,猜不透他意思,問他:“所有人都有,還是只有我有?”

“都有,老何讓村裏人準備給大家驅寒氣。”傅冬平站起來。

雖有些失望,任天真還是一口氣把姜湯喝完了,擡頭看著傅冬平,把空碗給他看。

“我乖不乖?”

“不乖。”傅冬平說。

看著他轉身而去,任天真唇邊漾起一抹笑意。

傍晚,村裏人用當地最豐盛的野味招待他們,任天真照舊吃素,一盤炒山筍幾乎被她一人吃了,其他人不是吃姜酒土雞,就是吃雲夢山特產的泉水魚,素菜吃的人不多。

飯還沒吃完,就接到高峻電話,她有意走到邊上接電話。

自從她走紅,大批追求者前赴後繼,其中以高峻最為突出,這位小開不知道是人傻錢多,還是志在必得,為了追求她不惜大把砸錢,不僅讚助她參與的節目,還花錢討好她領導,以期有機會一親芳澤。

“天真,明晚有空嗎?”

“沒空,我在外地錄節目。”

“那等你回來,我再聯系你。”

“高公子,我很忙的,沒空跟你玩,請你以後別再找我。”任天真盡量壓低聲音,緩和語氣。

“天真,別這樣嘛,我只是想跟你交個朋友。”高峻對美人一向特別有耐心,只要任天真不掛電話,他就低聲下氣溫柔以待。

傅冬平遠遠看著她,想知道她是跟什麽人通話,非得跑那麽遠,還說了那麽長時間。煩躁間,一桌吃飯的女孩議論起她。

“聽說高峻追她追得可兇了,為了她大把砸銀子給臺裏。”

“紅了嘛,自然有人追,高峻可不是什麽好鳥。”

“鷺島這地方,誰有錢誰就是老大。”

傅冬平聽到這些話,默然不語,下意識又看向任天真,她還在跟那個人通話,原地踩著腳下的泥,踏來踏去,這是她接電話時的小動作,他早就註意過。

等到大家都吃完走了,桌上只剩傅冬平一個人,任天真才回來,本以為飯菜早就涼了,哪知道還冒著熱氣。

任天真低著頭,默默吃飯。

雙榕村開發的晚,不像別的土樓裏住宿條件好,房間裏沒有淋浴,只有木桶盆浴,任天真很想洗個熱水澡,又為經期不能洗盆浴發愁,有個女孩來找她。

“姐姐,我房間裏有淋浴,就是地方有點小,你要是不嫌棄,就去我房間裏洗。”女孩子十五六歲年紀,很瘦,但很清秀。

正中下懷,任天真拿著自己的一套洗漱用品,跟著女孩走過長長的走廊,上樓梯到二樓一戶人家。浴室條件雖然簡陋,總算是能洗淋浴的地方。

想給女孩一些錢,女孩直笑著推辭,“不用給,大哥給過了。”任天真這才不客套,透過窗戶,依稀看到傅冬平站在走廊上,原來他就住在隔壁。

燈光昏黃,任天真平靜任由水花落在她雪白的身體上,那些水花凝聚成水珠,一串串沿著她皮膚的紋路滑落。推開小窗,依稀能看到土樓外曠野中的夜色,沒有燈光的地方黑洞洞的一片,躲藏著不知道多少妖魔鬼怪。

水漸漸沒有之前那麽熱,任天真擡頭看看,見浴室墻皮斑駁脫落,熱水器又小又舊,邊緣還有腐銹的痕跡,筒後的掛鉤更是有松動跡象,好像隨時都能掉下來。

傅冬平站在走廊上抽煙,忽然聽到身後的房間裏傳來任天真的慘叫聲,趕忙丟掉手裏的煙,一個箭步沖進房間裏,看到女孩正在拍打浴室的門,叫女孩讓開,他飛起一腳把門踢開。

只見浴室裏一片狼藉,熱水器掉在地上,已經爆裂,一地都是冒著熱氣的水,任天真一臉驚恐地用浴巾遮住身體縮在墻角,浴巾太小了,勉強能遮住上半身,她兩條細長腿還露在外面。

傅冬平見任天真嚇得臉色蒼白,跨步過去,毫不避嫌地把她抱起來,關切地問:“燙著沒有?”“燙到腳了。”

把任天真抱到女孩的床上,傅冬平讓女孩去找燙傷藥膏,自己去清理浴室。

熱水器雖然很舊,但好好的掛在墻上,怎麽會忽然掉下來呢?傅冬平看著墻上銹跡斑斑的螺絲頭,百思不得其解,直到看到熱水器背面的掛鉤有撕裂的痕跡,才有些明白。

看到任天真的衣服放在一旁,傅冬平把衣服拿給她穿上。見她頭發濕漉漉的,又把毛巾絞幹了給她擦頭發。

等到女孩回來的時候,傅冬平已經把浴室打掃幹凈,拿了一疊錢給女孩,給她買新熱水器。

“大哥,不用這麽多錢的。”

“拿著吧,剩下的錢給你把浴室重新裝修一下,墻體都老化了,不然買了新熱水器恐怕也掛不住。”

任天真乖乖地坐在床邊上,看他倆說話,等傅冬平拿著藥膏過來,才把視線轉移到自己腳上。

傅冬平坐在床邊,把她的腳架在自己腿上,握住她纖細的足踝,把褐色的燙傷膏抹在她腳背上,幸好水不是很燙,她的腳背只是被燙紅了,並沒有脫皮起泡。

他的手溫柔有力,在她雪白的腳背上抹了厚厚一層藥膏,清涼的感覺很快滲入肌膚,緩解了之前的*腫痛感,任天真微微舒了口氣。

見她玲瓏秀氣的腳趾蜷曲起來,像極了他熟悉的某個動作,傅冬平心中微微一動,擡頭看她,燈光在她水靈靈的臉上勾勒出淡淡的影子,唇色微紅,細看之下,眉梢眼角那份清秀精致入骨。

兩人對視,有一種奇異的情緒在目光中流轉,在那一刻,彼此都明白對方心中在想什麽,那是只屬於他們的默契,是戀人間才有的秘密。

女孩吃飯去了,房間裏很靜,連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到,任天真不動聲色,抿著嘴角,忽然聽到他說話。

“你把人家的熱水器弄壞了,不怕砸到自己?”

任天真陡然一驚,矢口否認,“不是我弄的,它自己掉下來的。”

“幸好沒傷著。”

“就不是我弄的,我根本沒碰它。”任天真臉都氣紅了,想把腳縮回去。傅冬平根本不聽她辯解,按住她腿,“別亂動,藥膏還沒完全吸收,小心抹到人家床單上。”

看來他是認定了熱水器是自己弄掉下來的,任天真顧不得腳疼,賭氣地穿上鞋跑下樓去了。

小驢子還是這麽犟,傅冬平望著門口,見她能跑能跳,完全不像是受過傷,放下心來,嘴角微挑。

躺在床上,小屋裏只有孤燈一盞,任天真聽著窗外纏綿的雨聲,打在林間樹上沙沙作響,輾轉難眠。

燕子去了,還有再回來的時候;

海棠落了,來年還能再開;

可是我愛的人走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相見……

腳背上的傷一陣疼過一陣,但只要一想到他不顧一切沖進浴室把自己抱起來問燙傷沒有時的表情,任天真心中徜徉著小小的歡喜。

悄悄穿好衣服,她離開房間。雨夜光線晦暗,摸黑找到樓梯爬上二樓,憑著記憶找到他的房間,輕輕敲門。

傅冬平在房裏睡覺,聽到敲門聲猛然坐起來,穿上鞋跑去開門,看到任天真站在門外,一把將她拉進屋,又小心地關好門。

“你還沒睡?”傅冬平不解地看著她。任天真吸了吸鼻涕,“我身上冷。”

“感冒了吧。”傅冬平摸摸她臉,冷得像冰一樣,帶她去床上坐著,用棉被把她包裹起來,想起什麽又加一句,“也許是生理期的緣故。”

見他去翻背包找藥,任天真說:“你每次出來都帶著藥?”“那當然,常出門的人就得像我這樣,常用藥都帶上,有備無患。”傅冬平從背包裏找出感冒藥,又去給任天真倒水。

“那你帶套套了嗎?”

“你說呢?”

“我可說不好,我不了解你。”

“你不了解我,半夜跑來敲我的門?”傅冬平把水杯給她,看著她喝水吃藥。任天真喝了一大杯熱水,感覺身上好多了。

看到床頭櫃上有一包巧克力棒,任天真抽一根咬著玩。傅冬平看著她,“大晚上的來找我幹什麽?”

“明天下地宮,想找你對對詞。”任天真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解釋,有意把嘴裏的巧克力棒伸到他面前。

半夜來敲男人的門,竟然能找這麽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傅冬平瞅她一眼,往後退,“有什麽可對的,都是跟著套路走,到時候現場發揮。”

任天真從口袋裏抽出一個卷起來的臺詞本丟給他,“這是我之前寫好的,你看一下,熟悉熟悉。”

借著不亮的臺燈光,傅冬平翻了翻臺詞本,臺詞寫得不錯,上面還用不同顏色的筆做了標記,維持著她一貫的認真,有些動容,“你除了主持,還要自己執筆撰稿?”

“現在都是編輯加主持,自己不能寫,難免受制於人,就真成了照本宣科念臺詞。”任天真端詳著傅冬平輪廓分明的側臉,不得不說,他任何時候都這麽好看。

傅冬平把臺燈擰亮一點,從櫃子裏拿出另一條被子自己蓋,盡量跟她保持距離。任天真調皮地要把雙腳伸到他被子裏,讓他替她捂捂腳。

“別撩我。”傅冬平不願意,把她推開。她明明在經期,還故意大晚上來撩他,分明是不安好心。

任天真湊近他,凝視他眼睛,見他長長的睫毛抖動,手指碰了碰。傅冬平擋開她的手。

任天真不甘心,從被子裏爬出來,想鉆進他被子裏抱抱他,他還是抵觸,把身體挪開更遠,於是她知道,他是真不想和她有身體接觸。

“你夠了啊,故意的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傅冬平對這丫頭忍無可忍,用臺詞本輕輕打她的頭。

本以為她半夜過來,是放下自尊求饒來了,哪知道她一肚子壞心眼。年輕氣盛的,誰經得起她這樣撩撥,等真撩出火來,以她的古怪脾氣,又要擺他一道。

任天真沒想到幾個月不見他已經修煉到如此百毒不侵的地步,懊惱自己小伎倆被拆穿,嘴上卻不肯服軟,質問他:“傅冬平,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

“沒意思你讓我進來?”任天真惱羞成怒。

“我只是怕你怕你著涼,耽誤拍攝進度。”傅冬平說完這句話就轉過身去睡覺,給她一個冷漠的脊背。哪怕看穿了她,他也舍不得對她說重話。

自食苦果,任天真默默地掀開被子下床去了,剛帶上門,沒走兩步,就遇到夜歸的老何,趕忙擦去眼角的淚水,四目相對,尷尬無比。

任天真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苦笑,“外面下雨了,你還出去逛?”

“睡不著,去山裏走走。”老何是過來人,怎麽會不知道他倆在搞什麽鬼,笑著和任天真說些無關的話。

任天真步履沈重地下樓,回到自己房間裏,一夜都沒有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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