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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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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時候你別舍不得,我們會用催眠加藥物療法治療她的解離性失憶癥,過程可能會有痛苦。”

傅冬平沈吟著,“慢慢來吧……只要她次人格不搗亂,我並不想用極端的方法對付她,那對她也不好。”

他一直在考慮,也一直在擔心,如果次人格那麽快就消失了,天真對他的愛和依賴會不會也跟著消失?就像剛才在陽臺上,天真看著他的眼神和平時都不一樣,那目光裏有強烈的愛。

“但你無法保證她什麽時候好,什麽時候不好,她是隱藏起來的,傷人於無形。”白素籲了口氣,從傅冬平的態度來看,他對任天真是狠不下心的。

“要是她的兩個人格最終合一,那就最好了。”

“很難,幾乎沒有這樣的先例。”

上車前,傅冬平忽然停住,看著白素笑,“認識這麽久,你現在能把真名告訴我了嗎?”白素驚愕於他的聰明,反問他,“你怎麽知道白素不是我的真名?”

“那我還能叫衛斯理呢。”

白素哧一聲笑,半晌才告訴他,“我叫白紫汐。”

白紫汐,傅冬平默念著她的真名,覺得這個名字固然很有詩意,但白素似乎更適合她,聰明幹練,又善解人意。

一星期以後,白素打電話給傅冬平,告訴他,任天真搬回學校去住了。

“她的治療方案,李教授都交代給我了,但我想你還是得先跟她談談,通過這些天的觀察,我們發現她對治療有一定的抵觸心理。”

“知道了。”傅冬平並沒有多問,任天真的想法他大致也能了解,那丫頭表面上不聲不響,心裏很有一套想法。

天真參加電視臺筆試的日子快到了,這幾天正在加緊覆習,治療的事勢必要緩一緩,不能讓她產生逆反心理。

為了她能順利通過考試,傅冬平替她疏通關系,請那個在電視臺任職的朋友吃飯,並且投其所好送了對方一套價值數十萬的晚清瓷器。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朋友開他的玩笑,“挺舍得在那丫頭身上花錢呀。”傅冬平笑笑,“她一直夢想當主播,成全她。”

“那你可得看緊一點,這一行我見多了,翅膀硬了以後你根本管不住她。”朋友給傅冬平忠告。

“我這個還行。”對任天真,傅冬平捫心自問,並沒有十成的把握。他也在不斷尋找跟她最契合的相處方式。這段時間甜蜜的小日子表面上看起來很平靜,但時時有暗潮湧動。

“一開始都這麽說。”朋友嘆了口氣,“我不就是個例子,給她找老師、送她進電影學院、去各地參加選秀節目,結果怎麽樣,紅了以後直接爬了影視公司老板的床,回頭還給我來一句,感謝我多年栽培,她一直視我為恩師……我操,老子花大錢培養她,就為了換她這句話?”

傅冬平幹笑一聲,心裏無比沈重,可還是撐著面子,“她還小呢,小女孩心思,向往萬眾矚目、出人頭地,等她接觸了,自己就會知道,寶押在她身上,輸了我也認了。”

朋友見他這麽說,也就不再多勸,話題轉移到別的事情上。

鷺島大學,任天真抱著幾本書從圖書館出來,初夏暖烘烘的夜風帶著撲面的流螢,讓夜晚變得燥熱無比,穿過一片灌木叢,是個人工湖,種滿了蘆葦和荷花,此時六月裏,荷花都還沒開,但荷葉已經綠了,點點繁星般的螢火蟲在荷葉間低飛,格外有一種美感。

“天真——”有人在身後叫她。任天真回頭一看,是溫嘉明,心頓時怦怦亂跳,她本以為,他們會老死不相見。

溫嘉明從幽暗的花木間走來,月光投下的影子讓他一張臉先是看起來斑駁不清,接著又帶了一層清冷的光輝。

他的頭發理過了,看起來英俊如昔,任天真站定,叫他:“找我有事?”

“聽說你的論文答辯得了優秀,恭喜你。”溫嘉明一時間沒找到適當的話題切入點,先客套一番。哪怕他在講臺上妙語連珠,到了這個女孩面前,仍有拙於言辭的時候。

任天真一楞,表情淡淡的,“謝謝。”

“工作找的怎麽樣了?”溫嘉明終於走到任天真面前。任天真告訴他,“下星期電視臺主播筆試,筆試過後還有三輪面試。”

說到此處,兩人再無話可談,可誰都沒走,就那樣站在原地,看著荷塘月影,和紛飛的螢火蟲。

“畢業證領過了嗎?”

“前兩天就領過了,好多同學找工作都要用畢業證和學位證,系裏提前發了。”

“你畢業了。”

任天真不知道他這是自言自語還是在跟自己說話,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幹澀,於是她輕輕問:“怎樣呢?”

“好好準備你的考試,你是個很優秀的學生。”

說完這句話,溫嘉明走了,融入一片幽幽暗暗,甚至能看出來有點踉蹌。他明明才四十歲,怎麽背影看起來像個老人,任天真目送他離去,反覆咀嚼著他最後那句話的意味。

傅冬平打來電話,嘰裏咕嚕口齒不清,任天真不知道他說些什麽,走到有光的地方,叫道:“你說清楚點,我聽不清。”

“我跟朋友在外面吃飯,剛剛結束,天真,你這兩天都沒給我打電話,考試準備得怎麽樣了?”

任天真自然聽得出他這句話裏的重點,跟他解釋:“昨天我們模擬面試一整天,全封閉的,所以我才沒打電話給你……你是不是喝酒了?”

“喝了一點,一點點……不多!”傅冬平坐在出租車後座,不斷扯著領帶,想松開衣領子。

“怪不得我聽你說話跟大舌頭一樣,你沒開車吧,喝酒不能開車的,千萬別開車。”任天真不放心地問。

“沒開,我打車回家。”傅冬平終於解開了礙事的衣領,得以喘一口氣。酒勁一點點上來,他的頭有點痛,眼皮子發沈直想睡覺。

“那好,你自己註意點。”任天真料想他也不會出什麽事,放下心來。

“天真,有個事情我想問……問你,你必須回答我……”

“什麽事啊?等你酒醒了再問不行嗎?”

“不行,就得現在問,不然我睡不好。天真,在你心裏,我是不是……跟別人不一樣?我聽說女孩子對第一個男人會不一樣,是不是真的?”

任天真聽到他最後問的那句話,氣得火苗蹭蹭往頭頂竄上去,“神經病,直男癌!”

難怪他不敢在清醒的時候問,而是借醉裝瘋,酒後說的話,對方想聽的,可以理解為酒後吐真言,對方不想聽的,也可以用糊塗醉話來辯解。

傅冬平聽她在電話裏罵自己一連串國罵,心酸地笑了半天。

天真,我真的很愛你……傅冬平最後迷迷糊糊地念叨一句,但手機裏已經傳來嘟嘟聲,他疲倦地閉上眼睛。

不知道任天真聽沒聽到他最後那句話,在那一瞬間他是有點清醒的,但是舌頭依然不由自主,說不出完整句子。

任天真回到宿舍裏,廖青照例不在,她打開臺燈獨自看書,沒過多久外面就刮起了大風,吹得樓前的花木沙沙作響。

雷聲伴著雪亮的閃電劃破夜空,風卷著沙塵進來,幾乎就在一瞬間,豆大的雨點劈裏啪啦打在玻璃窗上,任天真去關窗戶,赫然看到樓對面的樹下站著一個人,傻呆呆地看著她們的窗戶,也不知道找個地方躲雨。

從壁櫥找了一把傘,任天真跑下樓去,風雨太大,她的折疊傘根本不起作用,三下兩下傘面就被風吹翻了,她索性把傘扔了,一口氣跑到路對面,把那個人拉進宿舍樓裏。

直到關上宿舍的門,她才沖著那人嚷嚷,“你幹嘛傻站在雨裏,雷雨天樹下會導電,你有沒有常識,虧你還是大學教授呢。”

溫嘉明顧不得擦掉臉上的雨水,看著眼前這個一身濕透、和他同樣狼狽的女孩,什麽話都沒說,上前一把抱住她。

任天真驚呆了,雖然這個結果她也並不意外,知道他遲早會忍不住的,然而,當這一天真的來臨的時候,她的心裏又充滿了心酸和苦澀。

“臥了個大槽,這雨說下就下,害老娘淋成落湯雞。”

廖青猝不及防沖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畫面,三個淋成落湯雞的人如遭雷擊,全都目瞪口呆。

廖青反應快,給他倆臺階下,“溫教授,你也來躲雨呀?”

溫嘉明已經鎮定下來,向廖青微微一笑,“雨下得太急,我沒帶傘,這會好像小了一點,我先走了。”

窗外依然風雨大作,但這間小小的宿舍他顯然是不能待了,匆匆告辭而去。廖青等他走了,把宿舍門關上,一回身,任天真還呆在那裏。

廖青雙手叉腰,點點任天真的肩,“問題很嚴重,你最好交代清楚,我先去洗個澡,等我出來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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