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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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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開學的時候,宋斯南和宋之漫成為了同班同學,不僅如此,兩個人還成為了前後桌。

合歡再次成為了宋之漫的同桌。

而封嗣,則坐在了與宋之漫相隔一個走道的位置,不過是一個轉頭的距離,便可清晰的看到彼此。

因此,宋斯南每節課都特別的認真,他必須要裝成認真聽課的樣子,才能掩蓋他在偷偷看宋之漫和封嗣有沒有互相偷看彼此的行為。

這種無聊的事情,他竟堅持了三個月。

三個月後的某天,王少鵬出國,去加拿大讀書。

宋斯南心情郁悶,趴在桌上睡了一下午。

晚上吃飯的時候,宋之漫給他帶了份飯回來,放在他桌上。

宋斯南雙手疊在一起,腦袋趴在手上,看向地面。宋之漫擔心他,在他旁邊蹲下,從他膝蓋處探頭過去。

宋斯南睜著眼,看向下方。

宋之漫眨著眼睛,仰著頭看向上方。

突然從下面冒出來一個腦袋,嚇得宋斯南放在桌子下方暗杠處的腳一抖,掉落在地上。等反應過來那是宋之漫之後,伸手就拍了一下宋之漫的腦袋,罵她:“嚇死我了你知道嗎?”

宋之漫討好的對他笑:“還郁悶吶?”

“嗯。”

宋之漫伸手戳他臉蛋,軟軟的,她樂的直發笑:“郁悶什麽吶,鵬少準備出國又不是最近的事,不是在中考那年就說了要出國的嗎,你別郁悶了呀。”

宋斯南抿著嘴,說:“你不懂。”

“我怎麽就不懂啊?”宋之漫在他大腿上找了個合適的位置,蹭了下,說:“不就是他出國了你感傷嗎?感傷什麽吶,又不是你出國。而且現在科技這麽發達,咱們可以和鵬少打電話啊,每天都能聯系,就像在身邊一樣,你說對吧,宋小四?”

“又不是你出國。”

這句話由言在耳。

宋斯南怕的就是自己出國。他們這種家庭的人,很多事都是沒法自己做決定的。他學了雅思這麽久,說是沒有一點出國的想法,也是假的。

可是看到王少鵬出國,他的心就畏懼了。

不是畏懼一人在國外孤獨無依。這有什麽好怕的呢?

最怕的,難道不是,無論多想她,都不能見到她嗎?

見他不發一言,宋之漫以為他還在為那件事黯然神傷,遂又安慰他道:“宋小四你別難過啦,我給你買的飯都快涼了,你還不吃嗎?”

宋斯南伸手按了下她的頭發,“下去。我要吃飯了。”

宋之漫把頭移了出來,因為那個姿勢導致自己的脖子特別難受,她右手貼在頸側揉著,叮囑道:“這飯可都得吃完啊,我排了好久的隊呢,不許浪費。”

宋斯南拿出筷子,應道:“知道了,啰嗦。”

宋之漫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聽到他這麽說,不滿:“不許說我!”她整個身子往後靠,讓宋斯南的桌子都晃了一下。

宋斯南小心翼翼的護著自己的飯盒,求她:“大姑奶奶,我不說你,我不說你,你放了我成不?”

“不說啦?”

“真不說。”

宋之漫收回身子,在位置上做題。

而吃完飯較早回來的封嗣,站在走廊處,隔著窗戶看著他們兩個。

宋之漫毫無顧忌的將頭放在宋斯南的腿上,宋斯南揉她的頭發,兩個人似是旁若無人一般的舉動令他心裏一緊。

封嗣蹙眉,按捺住心下的難受,努力說服自己:這沒有什麽的,而且,你也不喜歡她。

對,不喜歡。

封嗣反覆說著這句話,以讓自己寬心。

……

高一的第二個學期過得格外的快,時間似乎在王少鵬走之後走的異常的快,轉眼就是暑假。

宋之漫和宋斯南在家待了不過一周的時間,兩個人都覺得十分無聊。

最後,宋鴻淵看不下去了,和宋遠征商量了幾次,當下決定把他們兩個人送到南鎮。南鎮風景優美,民風淳樸,而且那兒還有他倆的老熟人吳繼榮在。

關鍵是,這宋斯南和宋之漫實在是太礙眼了,兩個人不是躺在宋之漫家的沙發上發呆就是躺在宋斯南家的沙發上發呆,簡直無藥可救。

於是,就這樣,宋斯南和宋之漫,被打發到了南鎮。

宋斯南和宋之漫兩個人各自背了個書包,宋斯南拉了個行李箱,裏面裝了他們兩個人的東西,被家裏人放在了南鎮的鎮中心,扔了張吳宅的照片給他們,車就開走了。

宋之漫捏著那張照片,邊走邊問。

終於在一個小時的太陽暴曬之下,兩個人停住腳步。

黑白相片上的宅子與面前的水墨色般的宅子如出一轍,門前擺放著的石獅巋然大氣,大門微開,從裏面傳來陣陣笑聲。

宋之漫和宋斯南面面相覷。

宋之漫踢了宋斯南一腳:“你去。”

宋斯南不耐煩:“幹嘛我去,你去!”

宋之漫雙臉被太陽曬得通紅,此刻不願意動,不滿道:“哎呀我不去,你去。”

被鬧的不耐煩了,宋斯南認命,拖著那大箱子往大門走,走近之後返回來看了宋之漫一眼,在宋之漫催促的眼神中,擡手敲門。

幾乎是手剛碰上門,大門就被人從裏面打開。

來人微楞,看著宋斯南的臉龐在原地回想了好幾分鐘,突然想起來他是誰,欣喜的問:“是宋斯南嗎?”

宋斯南答:“哎,是的。”

那人說:“我是吳嬸嘞,和你吳叔父在家裏等了你們好久了的。”她左顧右盼的看向四周,找到了站在大樹底下的宋之漫,問道:“那是之漫丫頭嗎?”

宋之漫大聲應她:“是的。”她往這邊跑來,到吳嬸面前,乖巧的向她問好:“吳嬸好。”

吳嬸招呼他們兩個人進去,在前面帶路,朝裏面的人大喊:“人來了,老吳,人來了。”

從裏面傳來一陣洪亮的聲音,喜悅的問:“宋小四和之漫來了!”接著就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宋之漫和宋斯南穿過庭院,到了裏屋。剛剛一只腳跨進裏屋,就看到一位中年男子步伐倉促的趕來,他邊走,邊理了理衣袖,查看自己穿著是否妥帖。

宋之漫問:“那是吳叔父吧?”

吳嬸答:“對吶,是你吳叔父。”

宋斯南和宋之漫連忙對趕來的男子喊:“吳叔父。”

吳繼榮揮了揮手,讓他倆坐下。又讓吳嬸倒了幾杯茶,三個人坐在堂前聊天。吳嬸說要給他們收拾下房間,便離開了。

吳繼榮也是第一次見他們,欣喜的很,他飲了口茶,問:“來的路上辛苦吧,你們是從c市直接過來的嗎?”

宋斯南點頭,他放下茶杯,與吳繼榮攀談了起來,“我們是家裏派人送過來的,送到了鎮中心的樣子就被放下,走了一些路才到這裏,不過不累。”

吳繼榮爽朗的笑:“宋遠征和宋鴻淵也真是的,竟然這麽對你們。”他想起兩位老友的性格,憶起往昔歲月,有種一去不覆返的傷感。

他目光悠遠,看向遠處,說:“我和你們父親在大學分開之後就沒怎麽見面了,這麽多年了啊……”

宋斯南連忙說:“我和之漫的父親也時常提起您,他們也很想您,只是工作實在是太忙了,沒辦法騰出時間來。”

“哈哈哈。”吳繼榮笑,“他們能提起我?說我什麽呢?”

宋斯南朝宋之漫使了個眼色,宋之漫放下茶杯,說:“爸爸總是說,當初要是您也留在局裏,大概會比他更厲害,論文物鑒賞,您才是一流吶。”

吳繼榮瞇著眼,他的樣子並不多出眾,相反,他的外貌比他的年紀要老十歲以上。臉上皺紋許多,有了幾分老年斑,頭發早已花白,他將茶杯遞到嘴邊,吹了口氣,輕抿了一口,才幽幽的說:“哎,老頭我不喜歡被束縛的感覺,在家老老實實的收拾這些古董就滿足了。”

宋之漫恬然一笑:“這才是爸爸敬佩您的地方,自由灑脫,隨性快活。”

她說完,整個房子靜了好幾秒。

吳繼榮看向宋之漫,宋之漫迎著他笑,不卑不亢、毫不退縮。

直視了幾秒,吳繼榮陡然笑了,他笑的愈發開懷:“是宋鴻淵和隋歡的女兒,不錯,不錯,他們把你教的很好。”

宋之漫收回目光,和宋斯南對視,兩個人同時笑了一下。

……

他們兩個住在西廂房,兩間房子相隔在一起。

宋之漫收拾了下東西就去洗漱,等到洗完澡出來就看到有人正坐在她床上咬著冰棍。

她自顧自的擦著頭發,等到頭發半幹了,把毛巾放在架子上。

看著她不急不緩的梳頭、吹幹、擦水乳液,再是從行李箱裏抽出一本書來,一直保持沈默的宋斯南終於開口,委委屈屈的:“你沒有註意到我嗎?”

宋之漫淡淡的說:“註意到了。”

“那你為什麽不和我說話!”宋斯南在她的床上滾。

宋之漫出聲制止:“別在我床上滾,宋小四!”

宋斯南耍賴:“我不我不我不。”

宋之漫面無表情的看向他,“你好煩啊。”接著又旁若無人的做著自己的事情。

見她又毫無反應,宋斯南變本加厲的在她床上蹦跶。

“宋小四你到底要幹嘛啊!”宋之漫無語,書一扔,直接走到他邊上拉住他的腳,往外一拉,宋斯南啪地一聲倒在床上。

他翻了個身,雙手撐著下巴,一雙桃蓮花眼微微彎著,蝕骨一般。

“餵,我帶你出去玩兒吧。”

宋之漫拒絕:“我渾身發軟,沒力氣出去了。”

她坐在地上,兩只手放在床上,撐著腦袋。

宋斯南往前爬了爬,他按了下宋之漫的頭發,“外面有很多好玩兒的,而且晚上鎮子的夜景特別好看,去吧去吧。”

宋之漫打了個哈欠,懶懶的說:“哎呀不去啦,要走路過去很煩的,宋小四你別鬧了。”

她閉著眼睛,作勢就要睡覺。

宋斯南一個起身,跳下床,拉著她往外走:“你不用走路,我背你過去,走走走!”

宋之漫整個人都呈拒絕狀態,她撅著嘴看著宋斯南,軟軟的說:“我不想去啦,真的,我們明天去好吧?”

“可是明天……就沒有了。”宋斯南糾結。

“什麽?”

宋之漫往床邊走,接近了床,整個人都倒了上去。

見狀,宋斯南又繞回來,直接上身把她背了起來,宋之漫踹他、掙紮:“宋小四我不去啦你快放開我!”

宋斯南無動於衷,穩穩的背著她。

“哎我真的不想去啊……”宋之漫無力。

宋斯南背著她往外走,穿過一道道走廊,穿過幾道門,穿過青石板小巷,他在月色中輕聲呢喃:“我背你去就好。你只要安安靜靜的躺在我背上,還不行嗎?”

身後的人大約是真的累極了,她蹭了蹭他的背,嘟囔了句:“那你走慢點。”

宋斯南咧嘴,無聲的笑了。

等到了目的地,宋斯南伸手顛了一下,驚喜的叫她:“宋小漫宋小漫!”

他找了個石椅,把她放到石椅上,搖她:“醒醒,快醒醒!”

宋之漫揉了下眼睛,醒來發現身邊是青石板橋和一條河,一陣風吹過,她打了個激靈,破口大罵:“宋小四你給我帶的這是什麽鬼地方?”

宋斯南笑而不語,勾著她的肩,從那條橋上走過。

青石板的路並不平穩,宋之漫被絆了幾次,心裏上火,惱:“到底要去哪裏啊,這兒路不好走!”

宋斯南說:“別急。”

他故藏深意,慢悠悠的帶著她又穿了一條巷子,眼前竟然又是一條河。

南鎮本就是水鄉之地,小鎮依水而生、傍水而立,相隔著幾條巷子便是一條清澈碧綠的河道,河道蜿蜒曲折,最後殊途同歸、歸為一脈,納入江流大海之中。

此刻出現在眼前的河流,並不似上條河流一般波瀾不驚,一片黑暗、深不見底。

小河兩邊,燈光璀璨,暗紅色的燈光荼蘼渾然,在天地的黑色之中靜謐閃現。河道兩旁都是人,大多都是游客,——南鎮上的人對於這種情景大都是見怪不怪了。

——河的兩旁,高處是格式精美的木式燈籠,散發暗紅的光芒。

低處,則是散發著斑斑點點的猩紅熒光的小蠟燭,外周一圈是紅色的保護膜,在河岸兩邊悉數點燃。

而河水之間,是數不清的蓮花燈,在河水中隨著水流的方向飄動。

宋之漫驚呼:“這兒竟然有蓮花燈!”

“呼——”宋斯南的心終於落定下來。在來之前他就已打聽過南鎮的特色景點,古鎮景點無非是那幾樣,他聽過便作罷,但是有一點卻讓他記憶尤甚,那就是每個月的農歷十五放蓮花燈。

原先是正月十五放蓮花燈的,只是漸漸地,來南鎮放蓮花燈的人越來越多,隨之興起了一大批周邊產業。

因此,每個月的十五,南鎮都會組織一次放蓮花燈的活動。

很巧的是,今天便是十五。

見她興致高漲,宋斯南心裏也是十分得意。

宋之漫抓著宋斯南的衣角,仰頭看他,提議:“我們也去買一盞蓮花燈吧?”

宋斯南點點頭,任她拉著自己的衣角,往路邊的攤子走去。

賣蓮花燈的攤子多,蓮花燈的款式與蓮花樣也極多,令人眼蓮花繚亂。

一排攤子之中,有一家攤子前人格外多,宋之漫拉著宋斯南跑到那裏,定眼一看,與這兒的蓮花燈相比,其他地方的蓮花燈都有些相形見絀了。

宋之漫拿著其中一盞,給宋斯南看:“這個蠻好看的。”

宋斯南眉色柔和,“買這盞嗎?”

“嗯……等等,”宋之漫又看到了一盞,她放下手上的蓮花燈,又拿起另一盞,“這盞好像更好看。”

似乎確實是這盞更為好看,宋斯南發愁,“要不,你再看看?”

兩個人的選擇困難癥都犯了。

最後,還是攤主過來,看到他們兩個一致的糾結的表情,最後,回身,在後面拿了一盞蓮花燈出來,給他們,“這盞,可以嗎?”

攤主講解著:“這是我昨天晚上做的,淡粉色的,很少見,而且樣式也不錯,要不你們試試這款?”

宋之漫的眼睛一直彎著,她欣喜的點頭:“就這盞!”

見她如此高興,宋斯南從口袋裏拿出錢來,遞過去,“謝謝,就這盞。”

攤主收過錢,把蓮花燈遞過去,又找錢給他。

宋斯南拒絕了,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宋之漫,滿是歡喜,向攤主道謝,“不了。”

攤主:“這蓮花燈我就賣那價錢,多了我也不收啊。”

宋斯南笑,眉眼一片溫柔:“它值那個價錢。”

讓宋之漫開心的事物並不多見,能稱得上是熱愛的更少,這盞蓮花燈雖遠不及熱愛的程度,但是,有著十分的開心。

無論多少價錢,宋斯南都覺得合適。

攤主一眼就看清了宋斯南的小心思,她撥了撥頭發,溫婉一笑,挑眉:“小朋友,很可以嘛。”

宋斯南朝她眨了下眼,得意:“那可不。”

宋之漫玩了下蓮花燈,手摸到底座,感覺那兒刻了字,擡起蓮花燈,接著小攤上的燈光看那下面的字。

“南……”她看到了一個字,又沒看清接下來的字。

“是南顧。”攤主接口道,“我就是南顧,我這兒賣的大部分都是我自己手工制作的,這些底座是網上定制的,蠻特殊的,也蠻好看的。”

宋之漫看她,南顧的眉眼真的是極為好看,笑起來令這所有燈光都失了顏色。

宋之漫用歆羨的口吻說:“你好棒啊,能把蓮花燈做的這麽好看。”

南顧嫣然一笑,“因為我長得好看啊,所以做出來的東西也很好看啊。”

宋之漫被噎了一下,這人,怎麽和得意忘形時的宋小四一樣一樣的?

……

放蓮花燈的時候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插曲,有人一個不小心踩空了,直接跌入河裏,濺起一片水花,剛好那人在宋之漫邊上,水花濺到了宋之漫的腿上。

宋斯南見了,蹙眉,剛想罵人,宋之漫就對他搖頭,“宋小四,我沒事。”

宋斯南又憋了回去,他幫她點燃蓮花燈,兩個人,四只手,舉著那蓮花燈,小心翼翼的往河面放。

等到看到那燈飄飄然的往遠處飄走,宋之漫拉了下宋斯南的衣角。

“怎麽了?”

“宋小四,我們的燈,我一眼就能認出來。”她伸手指著。

順著她的手指往那邊看去,果然,在一大片蓮花燈中,宋斯南一眼就看到了他們的燈,花式好看,顏色獨特,一眼就能辨清。

宋斯南聲勢浩大的誇她:“哦,宋之漫挑的燈真的是不一樣啊,怎麽就這麽好看吶?”

聽到他的誇讚,宋之漫心裏美滋滋的,眉眼彎成一道弧度,“真好看啊~宋小四,這蓮花燈怎麽就這麽好看呢?”

宋斯南看她。

她蹲下身,雙手撐著下巴,眼睛像是一輪彎月一般,亮亮的,在暗沈的燈光之中,耀眼的如白晝乍現。

他看的癡了,應道:“是啊,真好看。”

人好看,多過花好看。

……

回到吳宅已經快十點了,兩個人洗漱了一番便各自睡覺了。

接下來在吳宅的日子便有些愜意了,兩個人第一次感受到這種慢生活的節奏,整個人松懈了不少,甚至早上都要懶床一會兒才會起來。

每天看書,得空的時候便去外面散步。後來遇到了南顧。

南顧的母親在南鎮開了一家畫廊,正是暑假的時候,畫廊多是一些初中高中生在那學畫,宋之漫被南顧邀請了幾次,在那兒待了幾天。

宋斯南在那待不下去,太/安靜的地方不適合他。

因此,待了兩三天之後,兩個人便沒再去了。

吳宅太過安靜了,除了吃飯的時候有那麽些煙火氣息,其他時間也就只有宋斯南和宋之漫兩個人。——吳繼榮是個民間收藏家,喜歡跑這跑那的,吳嬸既是他的妻子,也是他的助理,兩個人形影不離的。

某天,宋斯南實在悶的不行了,跑到吳繼榮放“寶貝”的地方。

什麽寶貝啊?

就是一堆古人留下來的遺物、古董。

宋之漫第一次見到這麽多古董,瞠目結舌的。

宋斯南倒是輕車熟路的,帶著她四處逛,甚至每一樣東西,他都講的頭頭是道的。

宋之漫:“你怎麽這麽熟悉這些東西啊?”

宋斯南停在一副字畫面前,聳了聳肩,他嘴裏還嚼著口香糖,漫不經心的說:“來了好幾次了啊,吳叔父有時候約見客人都在這兒,還給他們解說這些,”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說:“沒辦法,記性太好了,聽了一遍就記得了。”

“哈?”

宋斯南指了指面前的字畫,說:“喏,這個,王羲之的。”

聞言,宋之漫擡頭,面前的字畫大氣澎湃,行雲流水,結字遒美,點畫疏密相間,極盡用筆使鋒之妙。

“這,真的是王羲之的嗎?”宋之漫訝然,她想伸手去摸一摸,卻又怕自己的動作玷汙了這幅字畫。

見她這麽猶豫,宋斯南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就往上噌。

宋之漫連忙制止他,“宋小四!別別別,這會不會弄壞它啊?”

“哎呀不會。”宋斯南說,“外面有保護膜呢,壞不了,你別跟頭牛似的扯它就行,摸摸還是可以的。”

宋之漫黑臉:“你才是牛!”

宋斯南竊笑,拉著她的手往上摸,反覆摸了幾次,感受到她往裏縮了,問:“差不多了?”

“嗯。”宋之漫點頭,一臉的滿足:“夠了。”

“哦。”他松手。

……

在吳宅的時間過得很快,宋斯南總是能找到吳宅各個藏寶的地方,宋之漫也和他一起瞞著大人,兩個人偷偷的跑到那兒,這個摸一下,那個摸一下。

一個暑假過去,宋之漫和宋斯南倒是學會了不少關於那些“寶貝”的知識。

臨走的時候,吳繼榮拿著一塊小硯臺,送給宋之漫。

宋之漫美滋滋的接過去。

宋斯南摩拳擦掌的,結果等了一會兒吳繼榮還是和宋之漫津津樂道的談著,分明沒有送他禮物的醫院。,不樂意了,不高興的說:“吳叔父,我的呢,我怎麽沒有禮物啊?”

吳繼榮氣的胡子都飛了起來:“你說你是不是把我藏寶貝的地方都搜刮了一遍,我哪樣寶貝你沒看過,還禮物呢,沒有!”

“嘿,吳叔父您這樣不厚道啊!”宋斯南不樂意了,“我這看了您的那些寶貝,可一樣沒拿呢,要換成別人,還不是得把您那寶庫都掏空了?”

這道理還真是。

吳繼榮被他氣笑,他從抽屜裏抽出一個盒子,遞給他,在宋斯南接到之前,他又收回來,看向宋斯南,說:“我送你這東西,也不是什麽寶貝,沒有什麽歷史感,是我在外地看到,覺得不錯才買的,你這小子見了怕是不喜歡。”

宋斯南:“哎呀哎呀,喜歡的,您送的禮物我都喜歡。”

吳繼榮遞給他,“到車上再打開。”他看向宋之漫,叮囑道:“之漫啊,你一定要讓他到車上再打開。”

宋之漫甜甜的應了下來。

門外就是宋斯南家派人來接的車,兩個人招著手和吳嬸和吳叔父告別,吳嬸念叨著“明年還要來啊。”宋之漫和宋斯南乖巧的應了下來。

坐上了車,看著車後的人影越來越小,兩個人就這樣和吳繼榮告別了。

宋之漫再轉回頭的時候,發現宋斯南已經在拆那個禮物了。

她也十分感興趣,吳叔父到底送了他什麽東西。

盒子被宋斯南小心翼翼的拆開,一打開盒子,裏面赧然躺著兩只鋼筆。

宋斯南移了下位置,讓那鋼筆沐浴在陽光之下。日光之中,鋼筆表面潤滑,在宋之漫的腳底下折射出一道光亮。

兩只鋼筆,一只藍色,一只墨綠色。

宋之漫拿了墨綠色的那只出來,筆蓋處還鑲嵌了一朵雲,很小很小的雲,細節處見真章。

這支筆,價格不菲。

她拿到陽光下,接著光亮,看到了雲朵上刻了一個字。

——漫。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她又拿出那一只藍色的鋼筆,這支鋼筆,筆蓋處鑲嵌了一個風的形狀,仔細看才看得清。

她拿到陽光下,豁然開朗。

——南。

南風與雲朵。

宋之漫輕聲說:“你是南風,我是雲朵啊。”

她眉間一片柔和,看向宋斯南,輕笑:“你真的是一陣風。”來去自由的風。

“我也是一片雲。”安寧平靜的雲。

宋斯南從她手中拿過那兩支筆,細細端看。

半晌,他也笑。

“是啊,你是一片雲,我是一陣風。”

我來,你才可以走。

我走,你便跟我走。

我和你,註定要,在一起。

宋斯南把那只墨綠色的筆扔給她,說:“拿著,小爺賞你的。”

宋之漫接過,剜了他一眼:“小心點吶!”

她妥帖的把那鋼筆放在書包的最深處,抱著那書包,靠在車門上沈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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