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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帝王親臨消心結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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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奕琛的傷才剛好,宮裏便傳來太後身子不好但又不肯讓太醫診治的消息,令皇上十分苦惱。

皇上是個孝子,見太後如此固執也是沒轍,又極為擔心太後的鳳體會有差池,憂心得幾夜沒睡好,皇貴妃見狀便建議讓宮湄卿進宮陪太後聊天,美其名是聊天,其實是在聊天之中讓宮湄卿瞧瞧太後哪裏不適。

皇上馬上同意了她這個提議,一來他也想見見宮湄卿,因為她識破了淑妃的詭計,二來是因為她是元奕琛的妻子,他也想看看元奕琛的妻子是什麽樣的女子,令琛兒每每提到嬌妻便有笑意。

要知道,那小子是個至情至性之人,但也是個無情無心的,過去他這個皇帝多次想為他指婚,他竟然都拒絕,後來他主動說要娶妻,一開口便語不驚人死不休,竟要娶他庶兄的未婚妻!

他原是極力反對的,堂堂將軍功績無數又是親王府的嫡子,何須去娶一個有過婚約的女人。無論宮湄卿退婚的原因為何都已毀了名聲,而他卻要娶一個退了婚的女人,那女人還曾是他兄弟的未婚妻,太不象話了!

可是無論他怎麽大力反對,他就是勢在必行,還說兩人的姻緣是拜他所賜,他該送上大禮祝賀才對,不該反對。

如今看他們小夫妻和和美美的,他也就放下了心中的芥蒂,加上皇貴妃從壽筵回來後對宮湄卿也是讚譽有加,令他產生了好奇心。

是什麽樣的女子,既征服了琛兒那般狂傲之人又討得皇貴妃的喜歡,他真要睜大眼睛好好看看了。

第二日,皇上的旨意便來了,宣王妃、郡王元奕琛和郡王妃宮湄卿進宮,皇上原是只宣了宮湄卿一人,但皇貴妃考慮周詳,說郡王妃自己一人首次進宮難免害怕,因此才叫上了王妃和元奕琛陪伴。

聽到大房被皇上召見,小許氏和宮湄嬌心中更是添了嫉恨,元奕綸沒說什麽,只臉色陰沈的甩了袖走人。

皇上,您就盡情的召見吧,要召見誰就召見誰,反正你能享受召見權力的日子也不多了。

因為他心中藏著大計,對於大房受寵之事反倒沒有小許氏和宮湄嬌在乎,這點小許氏和宮湄嬌並不知道,兩人都以為元奕綸在怪她們爭寵不力讓王爺厭煩,如今才多在東院走動。

小許氏又何嘗不急,屋漏偏逢連夜雨,那傅嬤嬤的兒子不知哪根筋不對,竟來京城接走了傅嬤嬤要贍養晚年,令她失去了內應,往後要對付王妃便有難度了。

兩世為人,這還是宮湄卿第一次進宮,前生她將榮親王的罪證交給小侯爺陶書俊,將榮

親王定罪,所有相關人等或問斬或流放後,皇上曾召她入宮要「褒獎」她「大義滅親」,但那時她已了無生趣,投井自盡了。

前塵往事讓她想起來都心驚,為何她會極端到逼死了自己?為何都沒為自己留點餘地?

真真是太傻了,這一世她絕不會犯同樣的錯。

「姑娘這是怎麽了?要進宮太開心,傻了嗎?」晨露笑道,她與流芳正幫主子妝扮,要進宮自然不能太樸素,因此宮湄卿一回神便見到鏡中的自己滿頭珠翠,看起來十分貴氣。

元奕琛進來見了她也是眼睛一亮,她素日都很樸素,如今這一妝扮當真是艷麗端莊。

三人乘了王府的馬車進宮,排場自然是不必說的,浩浩蕩蕩也是一串隨行的王府侍衛和下人。

到了宮門,已有太監在等候著,王府馬車不能進宮,三人下車換小轎,三頂軟轎直接將他們送到太後的慈安宮,宮湄卿原想沿途看看皇宮風景的也沒那眼福。

慈安宮是後宮之中最優雅別致的一座宮殿,可以看出皇上對太後很是用心,而太後喜歡熱鬧,因此有幾位太妃也住在慈安宮裏,平曰有伴,說說笑笑。太後是當今皇上的生母,因此太後與太妃之間也沒啥勾心鬥角的事可發生,太妃們個個都慈眉善目,以養老為目的,對太後恭敬有加。

宮湄卿一下轎便被慈安宮外的景致給吸引,梧桐、銀杏、松柏,透著一股寧靜祥和的氛圍,她相信這樣的氣場是由它的主人賦予的,太後想必也是個慈祥的。

她低眉順眼的跟在王妃身後,三人進了慈安宮正廳,一起拜見下去。

一個和藹的聲音說道:「都快起來。」

宮湄卿隨王妃、元奕琛起身,跟著微微擡眸,看到坐在正中的太後,皮膚白皙、面色溫和,一身銀紅碎金花的裙裝,妝容華貴,自有一股雍容的氣度,旁邊伴著她見過的皇貴妃,一身海棠暗飾的銀白迤邐長裙,頭上戴著銀鳳銜玉的攏絲,明艷的容顏教人不敢逼視,不愧是當今皇上的第一寵妃,右邊一溜兒的雕花藤椅坐著幾位同樣妝扮得極為貴氣的太妃,還有個留白胡子的高瘦老者也不知道是何人,卻是站著。

「這就是琛兒的媳婦?生得真是俊俏,與琛兒十分匹配。」太後和氣地看著宮湄卿,點頭笑道:「過來哀家這裏,哀家需給你一個見面禮,不然琛兒可是個記仇的,會說哀家小氣。」

元奕琛笑意盎然。「娘娘真是了解侄孫,您不止要給我媳婦兒見面禮,這禮還不能太輕,否則侄孫一樣會記仇,逢人便說娘娘您小氣。」

太後眉眼流露笑意。「你這孩子自小調皮,幾個孫輩裏就只有你敢打趣哀家,可哀家還真喜歡聽。」

王妃也笑道:「娘娘可把琛兒寵上天了,還有皇上給他做靠山,可真是誰都不怕了,連敵營也敢潛入。」

太後讚道:「琛兒是為咱們大越做大事,你生了個好兒子,若當年你沒有受那懷胎生產之苦,也沒有今日的琛兒來保衛咱們大越了,回頭讓皇上重重賞你。」

短短幾句話,宮湄卿立刻知道太後對元奕琛有多親厚了,難怪前生有流言說元笙與太後之間有暧昧關系,皇上是元笙的孩子,元笙才會如此挺皇上。

那畢竟只是流言,事實上,太後與過世的老王妃不但是關系親密的妯娌,也是手帕交,她臨終前懇求元笙一定要助幼小的皇帝一臂之力,愛妻至深的元笙也答應她了,才會獨排眾議力挺皇帝到底。

宮湄卿走過去,太後將一只成色通透、一看便知曉價值連城的羊脂玉鐲套在她皓腕上,她先前便接到皇貴妃給她的信,知道此行的主要目的是為太後看病,正想趁著親近的機會端詳太後面色,不料太後卻微微一笑。

「哀家聽說你善於針灸,哀家近日老是頭疼胸口悶,就由你來為哀家針灸吧。」

不說宮湄卿吃驚,皇貴妃也是很詫異,沒想到事情這麽順利,太後竟然主動要宮湄卿針灸,看來宮湄卿很有太後的眼緣啊!

「琛兒媳婦,你過來扶哀家進去。」太後說道。

宮湄卿忙上前扶著太後移駕內間寢殿,因為太後要移駕,一旁伺候著的大小宮女也連忙幫著,太後囑皇貴妃、王妃等人留在廳裏陪太妃們聊天之後便進了寢殿。

宮湄卿見那老者亦步亦趨地跟著,正覺得奇怪,太後笑道:「這位是太醫院的齊院使,因為哀家不肯診脈,皇上孝心一片,擔心哀家便請他駐守在慈安宮,片刻不離的守著哀家,這不,咱們走一步,齊院使也跟一步,可真是難為他了。」

齊長天忙躬身,「下官惶恐。」

宮湄卿這才明白,原來是太醫院院使啊,她身分比院使高便只是頷首致意,而齊長天則是忙著行禮如儀地對郡王妃問安。

她因為學醫,對太醫院也很好奇,不知道要醫術多麽卓絕之人才能進入太醫院,前生她對太醫院知道的不多,只聽說有個禦醫和長公主日久生情,拐著長公主私奔了,此事令太後很是震怒,但這傳聞沒多久就平息了,據說也是太後施壓,任何人不得再提起此事。

而這一世不知是否與前生一般,也有個堂堂長公主和個禦醫私奔,外人看來或許荒唐,但她卻打從心裏佩服,能拋開地位種種選擇和心愛之人雙宿雙飛,那位長公主想必也是至情至性之人。

據說長公主幼時難養,皇覺寺的住持做了一番掐算,直到十二歲前她需寄養在江湖人士身邊才能保命,且那江湖人士還必須精通醫術才能時時為她延命。

因此,太後將她托附給燕飛山的女神醫南珍珠,南珍珠年輕時曾是皇室醫女,太後又對她有救命和知遇之恩,因此她一力承擔了教養長公主的重責大任,而長公主也因為跟著她長大而習了一手精湛醫術。

十三歲那年,長公主回到宮裏,正是情竇初開,便與那少年禦醫看對了眼……

她一邊為太後施針,腦袋裏一邊胡思亂想著,幸好她使針早已爐火純青,不然這麽神游肯定出差錯。

不一會兒,她聽見那齊院使嘖嘖稱奇地道:「真是奇怪,郡王妃的手法怎麽會有雲兒的影子?」

太後微微皺眉。「不要在哀家面前提起那個臭小子,他若是敢回來,哀家便要打斷他一條腿。」

齊長天倏地閉起了嘴巴。「請太後娘娘恕罪,是下官失言了。」

宮湄卿心裏好奇,要打斷一條腿?是什麽人?又是做了什麽事讓太後恨上了?太後看起來可不像是會打斷人腿的人啊。

宮湄卿沒想到這一入宮,竟待到了掌燈才得以出宮,晌午,太後留飯,一同在慈安宮用了禦膳,下午皇上也過來了,兩名太妃也是梁國人,聽皇貴妃提起她安排的梁曲都十分想聽,由於那班歌舞姬並沒有隨她一道入宮,只能由她自個兒唱了,唱完之後,不止兩名太妃聽得如癡如醉,連太後也是讚譽有加,眾人意猶未盡,直說清唱哪比得上有配樂。

見太後難得興頭,兩名太妃又欲罷不能,於是皇上召了教坊樂師來,宮湄卿只好與那樂師詳細說了樂譜,兩人練習了一個時辰,將整出戲排演過好幾遍才在眾人面前演出。

一曲唱完,眾人皆醉,兩名太妃更是拉著她不放,直問這梁曲旋律雖是梁曲調,但卻比她們聽過的梁曲更加優美華麗,究竟是在哪裏學的?

關於這個,宮湄卿當日準備在元笙壽筵演出時已想好了說詞,說在江南時收留了一名歌姬,聽那歌姬唱著好聽,她央著學的,只是那歌姬找到親人之後便離開了江南,她也不知去向,眾人一聽都十分惋惜,若是那歌姬還在,保不定她會唱更多戲呢。

離宮前,太後賞賜了許多金銀珠寶,並叮囑宮湄卿要常進宮陪她聊天。

回到府裏,宮湄卿也不藏私,太後賞了什麽對象,大方地讓晨露、流芳打開一個又一個的紅色描金匣子讓人看得夠。

前生她低調做人從不張揚,但她這一世才明白了,有時候低調反而會被認為是無能,讓人欺到頭上來,就像這一回若她沒公開太後的賞賜,府裏人又怎麽知道太後對她的看重和疼愛,如今公開了賞賜,那些原本還不將她這個二少夫人放在眼裏的下人才會警惕些,在緊要關頭,當要選擇的時候,他們自會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前生她已被下人踩過,這一世不會了。

宮湄嬌原不想去看宮湄卿得意的,但看回來的丫鬟都驚嘆羨慕便一時忍不住好奇到前廳去看了。

一看之下,她當真是嫉恨得眼睛都快掉了,雞蛋大小的紅寶石、藍寶石有滿滿一匣子,拇指腹大小的珍珠和翡翠也是一匣子,一整盒的綠簪都是純正綠玉質地,一只朱地黑漆浮雕小匣子裏單獨放了一串沈香佛珠,那是極珍貴的千年沈香木,另外還有金銀各十箱、金元寶兩箱。

只不過進宮一趟,居然賞賜了這麽多?

宮湄卿也不理宮湄嬌眼睛快著火了,她見者有份,打賞每人一個金元寶,宮湄嬌自然是不肯拿的,她幹麽要宮湄卿「打賞」?她可是王府未來的主母,人人都應該要巴結著她,依著她才對,但那些下人為什麽都該死對宮湄卿千謝萬謝的,真是!個個都見錢眼開,等她當上榮親王府的主母,她一定要把那些人通通賣掉!

宮湄卿過了好長又好累的一日,好不容易回到聽暖閣了,總算可以卸下頭上身上的釵環在床上賴一賴了,哪知道某人頎長的身子立即過來覆住了她。

她似羞似赧地凝睇著懸在上方的元奕琛,軟著輕嗓道:「今天不要了吧?我真的好累……」

元奕琛眼底熾燙,大掌探向被褥下的柔軀,瞳色深沈地道:「你乖乖躺著就好,不會折騰你。」

宮湄卿想到他說的折騰,瑩潤芙頰不由得一紅。

這幾夜他都非要她跨坐在他身上不可,被他舉著擺弄,她呻吟的有如乳燕嬌啼,自己想起來都害臊。

梨花銀影素緞褥上,她的雙頰暈成了桃紅色,櫻唇殷紅,瞳眸如畫,眸子中水氣氤氳,正含情脈脈地看著他。「你騙人,昨兒也說不會折騰我,還不是……」

她啊的一聲,未說完的話也說不出來了,因他修潤長指已撫向她兩腿間的桃花洞口,跟著封住了她的唇。

芙蓉帳內春色正熾,低低的呻吟和喘息直到三更方休。

隔日,她直睡到日上三竿才哎呀一聲的醒來。「這都是什麽時辰了?怎麽晨露、流芳沒叫醒我?」

寢房裏透過窗欞落灑著暖陽,顯然不是一大早。

元奕琛早已凈面更衣、穿戴整齊,坐在床邊看著她鎖骨處的一抹嫣紅,唇畔帶著三分笑意。「是我讓她們不要叫你的,母妃那裏也派人去說了,母妃體諒你昨兒在宮裏被太後娘娘纏得累,要你好好休息,這幾日不必過去請安了。」

宮湄卿擁著水紅色絲被坐了起來,橫睇他一眼。「什麽纏得累?太後娘娘喜歡我,是我的造化和福氣,這話你可不能去外頭說,連在母妃面前也不可說這種話。」

見她這般風情,元奕琛似笑非笑地伸手捏捏她粉腮。「怎麽,這麽快就向太後娘娘那邊靠過去了?不過是幾箱賞賜嘛,值得你這樣?若我把全副身家交給你,你可是要一輩子對我掏心掏肺,知道嗎?」

「說什麽呢!」宮湄卿微微地睞他一眼,因他揉捏了她臉頰之後,長指竟徐徐地在她頸間來回輕撫挑逗。

不會吧?才做了一夜,他又要了?

「別來了,我可承受不住了。」她害怕地道。

元奕琛哈哈大笑,將嬌小的她連人帶被地抱起,在宮湄卿的驚呼聲中將她抱到了連著寢房的凈房,浴桶已備好了熱水,上面灑著花瓣,元奕琛很帶技巧地撇下了被褥,只將宮湄卿放進浴桶之中。

「好舒服……」她舒暢地嘆息出聲。

元奕琛見她一頭烏亮雲絲散落在凝脂雪背上,青絲如涓別具風情,瑩白身子之上又都是他昨夜激情時深吮出的吻痕,他的深眸轉黯,眸光由她玉雪般的胸脯一路到她那纖白楚腰,最後停在那芳草萋萋處,不由得激發了他的欲望。

不過,他很明白緊行無好步,慢嘗得滋味的道理,她真是累了,自己若這時又要她,可不是愛她,反而真是折騰她了。

而他也並非得留在這裏折磨自個兒,他起了身,雙手扶著浴桶,低首吻了她道:「待會我讓晨露、流芳進來服侍。」

宮湄卿滿心皆暖地凝視著他修挺的背影,她又怎麽會不知道他在強忍欲望,這是對她的體貼,在這種情形之下若他有個通房小妾便可以解決了,但即便是這樣,他也沒有開口要納妾。

這一世,她會用最深的愛來回報他,也會讓自己幸福,她一定會的。

沐浴完畢,晨露才服侍她穿上繡花衣袍,原打算輕松地回寢房用膳之後再賴回床上睡個回籠覺的,流芳卻一驚一乍地沖進來了。

宮湄卿和晨露都奇怪的看著流芳,照理流芳不會這麽失態,明知她在凈房更衣還沖進來,她問道:「做什麽慌慌張張地?」

流芳團團亂轉。「姑娘——不不,二少夫人,二少爺請您快出去!那個——皇上——皇上來了!」

宮湄卿直覺是流芳聽錯了,傳錯了話,便失笑道:「你在說什麽?皇上怎麽可能過來?」

流芳急得不斷用力點頭。「是真的!」

宮湄卿這才有幾分信了,思忖著難道皇上真的來了?不過她也想不透皇上親臨王府是什麽用意?莫非是先前她與元奕琛討論的那結果,他已稟告皇上了?所以皇上才會親自來王府?

是了,一定是這樣的,她沒想到皇上會這麽聰明,用紆尊降貴這招來攏絡人心,只要釋出一些溫情和善意,不費一兵一卒就能令天下太平不是很好嗎?

她很佩服皇上知道榮親王有謀反之心後還能做出這樣的選擇,不愧是一國之君,也不愧是明君。

元奕琛已去前廳和元笙、榮親王元世廣、元奕綸等人會合接駕了,這廂寢房裏,晨露、流芳、喜笑、顏開、單兒、雙兒,連管嬤嬤都來幫忙她換上誥命衣服梳妝打扮,闔府都因皇上的微服私訪而沸騰起來。

然而在百般忙亂之中,宮湄卿還是註意到寢房多了好些大箱籠和大匣子。

「那是什麽?」

顏開掩嘴笑道:「回少夫人的話,是爺要交給少夫人的,說是自個兒的全副身子體己,要奴婢們搬來這裏給少夫人收著,這是單子,少夫人請過目。」

不看則已,一看驚人,單子上洋洋灑灑的列了金銀元寶數量,還有許多名貴玉器古玩書畫,令宮湄卿不由得傻眼,他這是做什麽?為什麽要把身家都給她?難道他又要去前線打仗了嗎?

雖然忐忑不安,但現在沒時間問了,得先迎接皇上再說。

一刻鐘後,榮親王府闔府家眷連同下人家丁在內數百人都在大門邊接駕,前院也黑壓壓的跪了一院子人,宮湄卿隨眾人一起跪下,她特別註意榮親王元世廣的反應,見他臉色陰晴不定,是心虛吧?正在策動謀反,皇上卻親自來了,怎不教他惴惴不安?

眾目睽睽之下,大越天子元世基先親自扶了老太爺元笙起來,跟著臉色溫和地把手伸向元世廣,宮湄卿見到元世廣先是一楞,兩人四目相對,皇帝對他微微一笑,跟著將他扶起。

嘿嘿,饒是榮親王見過再多世面,心機城府再深,此時也不知道皇上葫蘆裏在賣什麽藥吧?肯定是驚疑不定,怕是來向他問罪的。

皇上步履從容地邁步進門,一旁跟著太監總管和幾名侍衛,元笙等人將皇上請到了大廳中,王妃忙著安排茶水點心,榮親王、小許氏、元奕綸、元奕琛、宮湄嬌、宮湄卿都陪在下首,老夫人柳側妃也陪在元笙身旁。

皇上拿起茶杯啜了一口,元世廣便開口道:「皇上今天怎麽想到臣府來?令臣十分惶恐。」

皇上微微一笑。「有什麽好惶恐的?大哥哥喜事連連,連娶了兩名秀外慧中的兒媳,朕也沒能來喝上一杯喜酒,因此今日特地過來看看大哥哥的兩位兒媳,都是一家人也別見外了,從現在開始到朕離開為止,可不許再動不動便向朕下跪了。」

元世廣心裏一震。

大哥哥……皇上竟是用了小時候對他的稱呼,那時先帝還在世,而皇上還小又沒其它兄弟,雖然自己年長他十多歲,但他總愛跟著自己……

他有多久沒聽到這個稱呼了?他忙掩飾自己波動的情緒,垂首道:「臣遵旨。」

皇上噙著微笑。「這樣甚好,這樣才是一家人,綸兒和琛兒的媳婦在哪裏?聽說都是寧國公府上的千金是吧?」

宮湄嬌和宮湄卿忙出列,中規中矩的見過皇上。

宮湄卿皇上昨日是見過的,不過他一視同仁的都誇了兩人容貌才情幾句,賞賜了一些東西,兩人一同謝恩了,跟著皇上也要見府裏的女孩兒,於是元蕙金、元蕙玉、元蕙滿也一起向前拜見了皇上,各自得了賞賜,幾個女孩看到賞賜的金匣裏那些精致的首飾都愛不釋手。

此時宮湄卿已對皇上佩服得五體投地,她見到元世廣的微妙變化了,神色不再像接駕時那麽不安,眼裏有著激動的情緒。

她與元奕琛對看一眼,兩人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麽,她不由得心裏一暖,感激老天讓她重生,讓她能重新將幸福握在手裏……

這邊,皇上面上不顯山露水,喝了口茶水說道:「對了,朕要在這裏用午膳,大嫂子這會兒便可命人去準備了,可不要待會兒說沒有準備,不敢對朕留飯哦。」

元笙笑道:「大媳婦兒還發什麽楞?皇上要留下用膳可是咱們的榮幸,快去命人準備吧!」

王妃這才如夢初醒。

皇上要留下來用午膳,那是多大的事啊!不能馬虎,不過她身為當家主母也不能離開這裏。

小許氏見狀便見縫插針地低聲說道:「姊姊不好離開大廳,不如妹妹替姊姊去吧。」

王妃在心裏冷笑,如今她已看清小許氏了又怎麽會信任她,將這麽大的事交給她。

她摁住了小許氏的手輕輕一笑。「妹妹的好意,姊姊心領了,咱們都是王爺的妻妾,我不能離開這裏,妹妹怎麽好離開?這可是會被皇上誤會咱們不懂禮數的。」

她讓鳳瑤去知會大總管,務求盡善盡美,叮嚀鳳瑤盯著,元奕琛也交代了元安派幾個人守著大廚房,絕不能給二房潑臟水的機會。

這邊,皇上和老夫人說著話,關心她的年歲身體,他其實對早逝的老王妃沒什麽印象,有記憶以來一直是老夫人陪在元笙身邊。

「叔叔,叔母過世已久,陪在您身邊的一直是老夫人,您也該將老夫人扶正了,否則朕可要為老夫人抱不平了。」

要將柳老側妃扶正,他與元笙私下已經商量過了,這也是宮湄卿給元奕琛出的主意,她看出元世廣長久以來的心結便是在自己生母一直為側室,而他這個記名嫡子原是庶子,名不正言不順的,若要解開他長年心結,勢必要給老夫人一個正室名分。

元笙向來對皇上忠心耿耿,為了皇上,為了大越好,他沒什麽不可以做,更何況是他的孽子想造反,他自然要出來收拾殘局,許柳老側妃一個正妻之位,於他是小菜一碟,而老夫人是元奕琛的親祖母,他自然樂觀其成。

皇上此言一出,除了知曉內情的元笙、元奕琛、宮湄卿之外,其它人都是一驚,元世廣心裏更是一緊,他不敢置信地看向皇上,倏然又看向自己的父親元笙。

盡管皇上開了金口,但若是他父親不肯,定要為過世的老王妃守住正室的位子,那麽皇上在此提起此事不過是讓他的生母難堪罷了。

然而,似乎不想元笙為難,老夫人先開口了,她一笑置之。「老身多謝皇上關懷,皇上忙於朝務還能想到老身委實令老身感動不已,但那位分名利都是過眼煙雲,老身早已置之度外,如今看著孫兒成親,來年再抱抱曾孫便是老身最大的樂趣,請皇上就不必為老身費心了。」

元笙眉頭一皺,看著老夫人說道:「那怎麽行,你是要我不要賣皇上這個面子嗎?」

老夫人楞住了。「老爺……」

元笙微微一笑。「就依皇上所言,選個吉日將扶正的儀式辦了,到宗祠祭禮將你的名字記進族譜裏,這是我該給你的。」說著,他竟握住了老夫人的手。「玉兒,多年來辛苦你了。」他叫的是老夫人的閨名。

皇上撫掌笑道:「這可真是件天大的喜事,朕要加封老夫人為一品顯榮夫人,享俸祿。」

元世廣萬萬沒想到他多年的渴盼成真,生母扶正,他成了真正的嫡子,不止如此,生母還加封了一品夫人,這是皇恩浩蕩,是無上的殊榮,他已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

王妃見狀,蔥白纖手溫柔的摁住了他的手,溫柔地道:「恭喜王爺,四十年來,心裏的苦和不甘可以放下了,從此可以睡個好覺了。」

元世廣看著笑容真誠的妻子,頓時心口微澀。

他一直認為王妃是個木頭美人,她從來走不進他的心裏,自年輕時成親之後她就不曾給他任何安慰和助力過,在他脆弱時也從沒想過要在她身上尋求慰藉。

但如今他發現自己錯了,大大的錯了,原來她是如此了解他,他一直在意自己的身世,她都看在眼裏。

元奕綸眸光微沈。

老夫人也是他的親祖母,但是對他而言,這不是喜事而是壞事,皇上來壞他的事了。

如此一來,他爹還會想要造反嗎?若不依大計行事,他的大位之夢不就去了?

榮親王府忙亂了整日,到了黃昏,總算送走了皇上。

皇上好興致,竟然在榮親王府待了一整天,與老太爺元笙下了幾盤棋,還游興一起游了花園,下午更用了點心,直誇王妃親自做的點心比禦膳房做的還要好吃。

總之,皇上此行真是給了榮親王府天大的面子,想必明日滿朝的文武百官就會知道皇上私訪榮親王府一事了。

晚風輕拂,宮湄卿回到聽暖閣已覺得嘴巴和雙腿都不是自己的,在皇上面前,府裏人人都不敢流露倦意,皆揚著微笑,因此嘴巴酸得要命,在皇上面前更是沒有賜坐不能坐下,而他們這些小輩哪裏會被賜坐,自然是一直站著了。

流芳忙為她揉腿捏肩,雙兒去備熱水要讓她泡澡,晨露端來參茶,而元奕琛還在老太爺元笙那裏密商,他們爺倆整出這出好戲自然要評估效果如何了,保不定元奕琛還要去榮親王元世廣那裏探探口風哩,不會這麽快回來。

沐浴泡澡之後,她拿起顏開給的單子細細地看,發現她夫君自己的財富也夠撐起一片天了,難怪他毫不在意世子的虛位。

這是在對她示之以誠吧?將全副身家都交給她不就代表了極為信任她嗎?自己是何德何能,如此得他信任了?她……有許多不能說的秘密都要隨著她進棺材,雖然她重生的秘密不能對他說,但此生她一定會做到君心似我心,兩兩不相負。

正出神間,外面腳步聲響,忽聽到元奕琛的笑聲傳來。「如今我可是個窮光蛋了,娘子要多擔待,若娘子離了我,我就真要沿街乞討了。」

宮湄卿擡起眸來,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嬌艷笑容。「你知道就好,如今你全副身子可是都掌握在我手裏,從今而後都要聽我的。」

「不聽你的聽誰的?」元奕琛朝她走過去,唇畔噙著微笑。「若不是你獻的妙計,我還不知道要如何讓父王收起逆謀叛亂之心。」

宮湄卿起身拉了他的手,夫妻倆一同在床邊坐下,她迫不及待地問道:「如何?老太爺怎麽說?皇上跟老太爺單獨下棋的那當下,皇上應當有說什麽吧?」

「你別急,一切都照著咱們的計劃走,我適才去過父王那裏了,他一直在怔忡,想來要想的事太多了,我便沒打擾他,等明日皇上微服私訪之事傳偏朝野,與父王勾結的那些人也會對父王有所警惕,是父王做出抉擇的時候了,我相信他會做出正確的決定。」

宮湄卿微揚柳眉。「你相信?」

皇位的誘因太大了,她對此事沒有絕對的把握,她很怕事情的發展會照著前世走,最後榮親王還是叛變了。

元奕琛眼裏有著異彩。「因為父王不是待在書房也不是待在西院,而是待在母妃那裏。」

宮湄卿面上立刻露出喜色。「真的?」

元奕琛輕松自在地說:「這意味著什麽?不就是父王動搖了嗎?」

「確實如此。」她也放心了。

元奕琛摟住了她。「一切都會好轉,等這件事過去,咱們到江南去找你兩位師傅,你不是很想念他們嗎?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宮湄卿盤算著,此刻是將以後會發生的事告訴他的時候了,那些都是對他有幫助的,而她要怎麽說才不會有破綻,她已經想好了。

「奕琛,我這幾日作了同樣的夢。」她言之鑿鑿地道:「夢裏佛祖示警明年大越將有大面積的旱災,不止咱們大越,周圍諸國都會深受無糧之苦。還有,大梁新帝會受弄臣擺布,起了侵犯大越之心,而大望國將因明君而國運昌隆,如果皇上能在此時與之結交,開通兩國貿易,免進貢,甚至結為兄弟之邦,得大望國君感激,將來受益不盡。」

元奕琛驚訝的看著她。「你是說,你多日都作相同之夢?」

宮湄卿點了點頭,摁著他的手緊了緊。「可不可以答應我,不要因為這些是夢境而等閑視之?」

「事實上,你的夢境竟有某些事實吻合。」他說下去,「在江南追查父王與嚴尚書勾結時,發現嚴尚書與梁國密使來往密切,當時我以為兩國向來友好也沒邊界的限制,來往頻繁不算個事,但現在聽來卻是父王策動的謀反大計,梁國也摻和在其中。」

「無論我的夢境是真是假,咱們小心點準沒錯,你手掌兵符,軍糧是最最重要的,現在開始屯積軍糧在時間上還綽綽有餘,也要提醒皇上充實國庫,再令天下各個糧倉儲糧,若旱災真的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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