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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神秘信函掀暗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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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回到京城,一回府裏,行裝都還沒卸呢,宮尚儒、夏氏和宮湄卿便一路疾步地往宮老夫人的拾華軒而去。

一進拾華軒,宮湄卿便聞到濃濃藥味,可見祖母已病上一段時日了,定是想著她娘的肚子才不讓人通知。

外間守門的小丫鬟見三位主子來了,連忙打起門簾往裏面匯報。

宮尚儒與夏氏、宮湄卿三人匆匆進了屋,入了內室,轉過屏風就見兩個大丫鬟碧玉、碧竹和宮老夫人當年的陪嫁華嬤嬤、雲嬤嬤,以及心腹婆子宋婆子等,人人都是如喪考妣的模樣,雲嬤嬤甚至在輕聲啜泣著。

「大夫怎麽說?」宮尚儒問的是宮老夫人的心腹丫鬟碧玉。

碧玉一臉愁容。「連太醫也來瞧過了,就是瞧不出病因來,可是老夫人卻是一天天的痩弱,二老爺又做主請了京裏幾位名醫來瞧,一樣束手無策。」

碧玉口中的二老爺是宮尚儒的同母弟弟宮尚仁,在工部擔任侍郎一職,也是個可有可無的閑官,二房一家便住在府裏的西院,平時往來也算熱絡。

宮湄卿這時才想起來前生寧國公府要抄家時,她那無辜的二房叔父一家是如何恐懼,最小的堂妹宮湄麗才六歲,便被生生拖出去斬首……

想到當時那畫面,她不由打了個冷顫,緊緊閉起了眼眸。

沒錯,她的決定是對的,她的感情算什麽?值得讓這麽多人陪葬嗎?她可不能再重蹈覆轍啊!

「卿兒在那裏發什麽楞?還不快過來瞧瞧你祖母!」宮尚儒見女兒站著不動,口氣有些不滿。

宮湄卿回過神來,忙走到床邊。

宮老夫人正了無生氣的躺在上好的檀木床上,臉色蠘黃,雙手浮腫不已。

宮湄卿見到祖母痩成這樣也大吃一驚。「祖母是否吞咽困難?有時還會抽搐得厲害?」

碧玉驚道:「姑娘竟然猜得到?」

晨露忙道:「姊姊有所不知,姑娘這回去江南拜了師傅,學了醫術。」

晨露的說法正是宮湄卿的打算。

重生後,她隱藏起自己會醫術之事,此番江南行拜了兩位師傅,她爹娘與跟去的下人也都知曉,此後便可順理成章地把前世在韓婆子那裏學得的醫術算在兩位師傅身上了。

「原來姑娘竟學了醫術啊!」碧玉恍然大悟。「這真是太好了。」

宮湄卿連忙翻起被子,卷起宮老夫人的衣角,見到如她想的一般,腿腳也是浮腫不已,腳指頭都腫成雙倍了,肯定奇癢難當。

她篤定道:「祖母這是誤食了青梅果。」

也難怪一般大夫甚至太醫都看不出來了,或許哪個行走江湖的鈴醫反而可能看得出來,因為這並不是多高明的毒,通常是鄉野或山林人家的孩子才會誤吃了有毒的青梅果,而富貴人家是肯定不會去吃那野生青梅果的,以至於多在宮裏或皇親貴胄間走動的太醫瞧不出病癥來。

「青梅果?」宮尚儒眉頭一皺。「那是什麽東西?是誰讓老夫人吃了那東西?」

「回老爺的話,奴婢也不知什麽是青梅果。」碧玉等人都一臉困惑的搖頭。

華嬤嬤拭著眼淚說道:「老夫人的飲食都在小廚房另外做,沒見飲食單子裏有那青梅果,而且老夫人也不愛吃果子,老奴等更不可能呈上果子。」

宮湄卿心裏直打鼓,她自然知道事情絕不單純,寧國公府裏哪來的青梅果?但此刻不是追究的時候。「爹爹,先讓女兒為祖母施針吧!」

一語驚醒夢中人,宮尚儒忙退讓開來。「對對!你快為你祖母施針!」

宮湄卿知道她爹極為孝順,否則以前世雪姨娘得寵的地步,不早蹦跶到她祖母的頭上去了。

宮湄卿在床邊的繡墩上坐下,取出隨身針囊,挑了最長的細針,在宮老夫人的腦門手起針落,看得所有人膽顫心驚,一顆心好似掛在半空中,忙在心裏念佛。

宮湄卿聚精會神地將那針轉了轉,約半刻鐘之後又吩咐流芳道:「需要千根草、茴香、杜仲、艾草、靈仙,快差個小廝去藥鋪抓藥。」

這幾味藥草都尋常,鳳、齊兩人給的藥材盒裏反而沒有。

「奴婢這就去!」流芳領命去了。

宮湄卿又吩咐晨露道:「你到我行裝箱裏取我師傅給我的大藥盒,裏面有化毒香的香粉罐,上頭寫著化字,將那取來。」

事實上那化毒香並不在鳳娘子和齊雲給她的藥品之中,是她在江南時自己做的,只是跟她師傅給她的藥品擺在一塊罷了,自然也是來自前生的手藝。

等待的時間裏,宮湄卿一邊轉動銀針,一邊摸著宮老夫人的脈門仔細把脈著。

待流芳將藥抓回來了,宮湄卿又道:「用七分水煎藥,大火熬半刻鐘即可以,千萬不可熬過頭。」

宮尚儒本來也只是聽妻子說起女兒得了鳳娘子夫妻的真傳,心裏還老大不樂意,這醫術對他們這樣的高門來說屬於賤業,後來,他在妻子頭痛時見女兒施針幾次,對她的醫術還半信半疑,如今一見,他家卿兒根本是個女神醫,不由得滿心驕傲了起來,也不排斥女兒學醫了。

施針後,宮老夫人又喝下了藥,片刻後真的悠悠轉醒,讓滿屋子的人都喜出望外,碧玉、碧竹和幾個嬤嬤婆子都雙手合十默默地向四面拜了拜,宮尚儒與夏氏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裏看到了如釋重負。

幾日後,宮老夫人已經好了許多,四肢不再腫脹,人也精神了,還能每日進食兩碗米粥,接下來只要將養著便行。

宮湄卿因不放心祖母,所以在拾華軒衣不解帶地照顧了幾日,江南帶回來的行裝箱籠她連碰都沒碰到,全交給晨露她們收拾,現下她祖母沒事兒了,她卻是全身乏累,便讓晨露扶她回出雲軒歇著。

宮湄卿累得太狠,這一覺直睡了六個時辰,醒來時已是掌燈時分。

「姑娘醒啦?」晨露忙過來伺候她起身凈面。「姑娘餓了吧?飯菜都在小廚房裏熱著呢,奴婢去命人擺飯。」

流芳也打了簾子進來,一臉笑意,「姑娘這一覺醒來,在咱們府裏可成了知名人物,大家都在嘖嘖稱奇姑娘的醫術。」

樹大招風、氣大遭兇,宮湄卿兩世為人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但府裏這麽多張嘴,要傳到外頭去也是早晚的事,她擋也擋不了,只能看著辦了。

「老祖宗那裏沒什麽事吧?」她心裏掛念的還是祖母的病,除了貔貅,祖母是她在這一世第二個出手救治的人,萬不能有差錯。

貔貅……這名字輕輕滑過她心尖時,還是痛了那麽一下。

他現在在何方?

還在江南嗎?

師傅說他過得很好,她能相信嗎?

「姑娘放心。」流芳一笑。「一個時辰前老夫人才打發了碧竹姊姊過來,說已吃了粥喝了藥,很有精神頭,讓姑娘好好睡一覺,晚上不必過去了……哦,對了,這裏有姑娘的信。」

「信?」宮湄卿很是狐疑,一時也想不出來什麽人會寫信來給她。

難道她才回京,她兩位師傅這麽快就想她了?或者是外祖家的表姊表妹們寫信來催她去幫她們買胭脂了?

宮湄卿從流芳手裏接過信封,上面是陌生字跡,只寫了她的閨名,這不像信,反而像是一封密函。

她打開一看,整個人頃刻間震住了,一股涼氣迅速從腳底升起,那信上寫著「元奕綸與宮湄嬌私通」,沒有落款人,只有這幾個字。

宮湄卿頓時感到口幹舌燥,胸口發堵。

是誰寫這樣的信來捉弄她?此時宮湄嬌應該還不識得元奕綸,又如何與他私通?

「是不是表小姐們來催姑娘買脂胭了?」流芳眼中閃著笑意。

在江南時,幾位表小姐就纏著她家姑娘說她的胭脂好看,要她回京之後定要幫她們買。

她家姑娘用的可是京城第一胭脂鋪子——麗水鋪的胭脂,自然是好看的了。

宮湄卿緊蹙著眉心,像是沒聽到流芳的話兒,只問道:「流芳,這信是誰送來的?」

流芳不疑有他。「一早雙兒拿進來的。」

「去問問雙兒信是誰送來的。」

流芳見主子臉色凝重,也不敢耽擱,忙去問了。

這時晨露打了簾子進來。「飯都擺好了,姑娘是這會兒過去用飯還是……怎麽了姑娘?臉色怎麽煞白煞白,莫不是染上風寒了吧?」

幾句話間,流芳已經問回來了,氣喘籲籲地道:「姑娘,雙兒說是掃地的小紅早上在院子裏撿到的。」

晨露這時也感覺到不對勁。「怎麽了?出了什麽事?」

宮湄卿與她們是親厚的,也不瞞她們,便將信上內容說了,頓時兩人都嚇得臉色發白。

不說宮湄嬌還是閨女,那榮親王世子元奕綸可是她家姑娘的未婚夫,她們未來的姑爺,這、這怎麽得了?

「肯定是府裏有人見不得姑娘得了良配,又想離間姑娘和四姑娘,才做這樣的事,姑娘不要放在心上。」流芳忙安慰道。

宮湄卿心裏清楚,此時的宮湄嬌還沒露出狐貍尾巴,自從進府之後,對她這個嫡長姊一直恭敬有加,時時噓寒問暖,有什麽好吃的一定讓人往她這裏送,沒事繡了荷包、香袋便送來給她,逢人便對她誇讚個不停,也無怪心眼實誠的流芳會替宮湄嬌說話了,前生自己不也落入宮湄嬌的圈套了嗎?

她細細回想前生之事,當時宮湄嬌是她陪嫁,卻很快得了元奕綸的眼緣被收了房,後來元奕綸對宮湄嬌更是寵信有加,眼裏根本沒有她這個嫡妻。

難道他們竟是早有私情,只是她被蒙在鼓裏,所以宮湄嬌才不顧嫡女身分硬是要陪嫁?

「如果是真的,那姑娘可不能吃這悶虧。」晨露一臉的凜然。

宮湄卿深深的看著晨露,前世晨露便多次提醒她要小心宮湄嬌,不能太相信宮湄嬌,奈何她都沒聽進去,最後才會讓自己陷入困境。

看來,晨露早就察覺到宮湄嬌不是善類,若是自己前生肯聽晨露的,也不至於什麽都讓宮湄嬌給搶走。

這一世,她絕對不再給宮湄嬌任何機會了!

流芳不知主子早已不是過去的主子,她極是不安,對晨露猛使眼色,要晨露不要火上加油。

奈何晨露像沒看見似的,又說道:「姑娘,奴婢的弟弟小二子在庫房做事,平時是個不起眼的,但眼色靈活,口齒伶俐,不如讓他暗中盯著四姑娘可好?」

宮湄卿一雙柳眉微微蹙起,心裏那小小的火苗便燒了起來。

這事若只是有人存心捉弄便算,若是真的,自己這一世可不能再被糊弄過去,那兩個人若當真有私情,她是決計不會嫁的!

用過晚膳之後,宮湄卿到底不放心宮老夫人,便帶了晨露往拾華軒去。

守門的小丫鬟見她來了忙去通報,進了內室,就見祖母靠在竹青色綢繡祥雲紋的大迎枕上,除了宮湄嬌之外,她幾個庶妹都在,全圍著祖母在說話。

宮湄卿見了她們,不由又想起前世她們全被自己連累問斬,連她們的夫家也無一幸免,她的罪孽實在太深重了……

「大姊姊來了。」年紀最小的宮湄荷忙讓出床邊的位置來。

宮湄卿隨口問道:「四妹妹怎地沒過來?」

宮湄蘭哼的一聲,不屑道:「打發了丫鬟過來,說是染了風寒,不好過了病氣給老祖宗,等身子好些再來。」

宮湄芬不解地道:「說也奇怪,祖母昏迷時,四妹妹天天雷打不動地來探望,有時一天來了三回,祖母醒了,四妹妹反倒一次也不來了。」

宮湄卿知道幾個妹妹都對宮湄嬌有些瞧不起,因為雪姨娘出身低,宮湄嬌又不是在府裏出生的,前生她們同樣看不起宮湄嬌,是她總站在宮湄嬌那邊,讓她自由出入出雲軒,又叮囑下人絕不能怠慢了宮湄嬌,走到哪裏都帶著宮湄嬌,因此她幾個庶妹才不敢明踩著宮湄嬌。

她真是傻極了,錯把敵人當親人,還幫宮湄嬌做人情,人前人後凈說她的好話,說她善良、溫婉,殊不知她口中那善良溫婉的宮湄嬌正計劃著一步步吞掉她的一切,還有那雪姨娘,竟收買了她娘小廚房裏的婆子,日日往她娘的飲食裏下藥,讓她娘的身子一日比一日虛弱,最後「病死」……

她深吸了一口氣,神情一冷,嘴上不鹹不淡地道:「是真的染了風寒便罷,不要是心裏沒有老祖宗,知道老祖宗病了也發懶不肯來探一探才好。」

宮湄蘭嘴一翹,馬上附和道:「大姊姊說的半點沒錯,那丫頭就是沒教養的,就會賣弄風情裝可憐,把自個兒弄得像個藝妓似的。」

宮湄卿要的便是這樣的結果,她再下一城地道:「蘭兒,你是姊姊,若四妹妹哪裏做的不對,你只管責罰便是,平時與眾位妹妹也要多留意她的舉動,畢竟她是從外邊來的,總不像咱們自家姊妹親厚,咱們多個心眼總是沒錯,別讓她暗中使絆子了。」

只要她不站在宮湄嬌那邊,一切就會不同,她們母女在她眼皮子底下是動彈不得的,她早把前生被雪姨娘收買的那個婆子打發出府了,還交代了芙蓉、春柳,她娘的飲食都要格外留心,也不能用任何香。

「一來就給你的妹妹們上課嗎?」宮老夫人見了最疼愛的孫女,自然是高興的,但嘴上叨念著,「不過,我不是讓你好好休息,怎麽又過來了?」

宮湄卿嘴角微微笑起來。「孫女兒沒過來,怎麽知道老祖宗是不是在跟妹妹們講我這個長姊的壞話兒?」

行三的宮湄蘭笑道:「在說二姊姊的婚事呢!」

行二的宮湄芬滿臉嬌羞,嬌嗔道:「什麽婚事啊!只是姨娘在提,還沒問過爹爹和母親,還沒準兒呢。」

宮湄卿心裏陡然一跳,她看著嬌羞的二妹宮湄芬,想到前生她悲慘的命運,在萱蔻年華便香消玉殞。

宮湄芬是霞姨娘所生,小她一歲,遺傳了霞姨娘的勾人鳳眼,有些弱柳扶風的味道,也是個美人胚子,前生嫁給了洛陽侯的庶五子朱子譽。

那朱子譽是京城小有名氣的才子,也是相貌俊秀的讀書人,原本小夫妻也和和美美,不到一年,短命的朱子譽竟從馬背上摔死,宮湄芬便開始守寡。

守了兩年,洛陽侯的嫡次子朱子泰色心一起竟逼奸了她,她因此懷上了身孕,肚子漸漸大起,在夫家逼問下,含淚說出被朱子泰逼奸一事。

朱子泰反咬是宮湄芬勾引自己,朱子泰的妻子張氏大發雷霆,朱家為了遮掩家醜,竟治宮湄芬一個不貞、不潔、不守婦道之名,要將她沈塘。

她死活不從逃了出去,是夜風雨交加,隔日被發現已是一具冰冷的遺體。

人死了之後,洛陽侯府只推說不知道她為何要夜半離府,內情是宮湄芬的心腹丫鬟躲藏了大半年之後偷偷回寧國公府向霞姨娘說的,霞姨娘哭了個肝腸寸斷卻也拿洛陽侯府一點辦法都沒有,因為那侯夫人吳氏的兄弟皆是朝廷重要的武官,相形之下,宮尚儒雖承爵國公爺,但只是個舉無輕重的禦史大夫。

「二姊姊臉好紅啊!」宮湄芳笑道,她同樣是霞姨娘所出,還不滿十歲。

宮湄卿坐了下來,不動聲色地問道:「二妹妹在議親了嗎?是哪戶人家?」

宮湄蘭笑道:「是洛陽侯府的五公子,聽說是名才子,長得也俊,二姊姊肯定喜歡。」

宮湄卿想到前生洛陽侯府後來高中了狀元、極受皇上重用的是此際不受重視的庶八子朱子鈺,因生母秋姨娘出生卑賤,因此在府裏一直看人眼色過日子,洛陽侯也視這個庶子的存在可有可無,但後來洛陽侯府的富貴全靠他了,秋姨娘還母憑子貴,封了誥命夫人呢。

「說來也巧,這次江南之行,我與師傅走訪民間時遇到了一位相命大師,說三年後的狀元郎將出在洛陽侯府。」

此話一出,連宮老夫人也是一陣驚呼。

宮湄芬緊張地問:「大姊姊,那位相命大師可有說是侯府哪位公子會高中狀元?」

她自然希望是霞姨娘屬意的五公子了,那麽自己將來可是狀元夫人。

宮湄卿就等她問這一句,當下不緊不慢地道:「是侯府的八公子。」

眾人皆是不可置信的表情,這也難怪,那侯府八公子此際還沒沒無聞,恐怕連洛陽侯自個兒都忘了有這個兒子。

「八公子……」宮湄芬喃喃道,若是真的,那自己還要不要嫁給五公子?

不成!這事兒茲事體大,還是得找霞姨娘商量,若是自己嫁了五公子,將來八公子高中了狀元,那可是前程似錦,自己豈不是會活活氣死?

「哎呀,不要說那些了。荷兒的老祖宗,咱們來猜枚兒好不好?」宮湄荷提議道,她年紀最小,正是貪熱鬧的年紀,要嫁人還早,對嫁不嫁人跟嫁給什麽人的事兒沒興趣,便起了另個頭。

宮湄卿整個人僵硬了一下,驀然想起了某人。

猜枚兒……

自己這是與貔貅分開多久了?怎麽他的面孔還是那麽清晰?

宮湄荷讓貼身丫鬟取來了瓜子,幾個人熱熱鬧鬧的猜了起來,宮湄芬如坐針氈、強作鎮定地與眾人玩完一輪,這才與其它妹妹一道離去,自然是急著回去與霞姨娘商量婚事了。

宮老夫人心裏明鏡似的,將幾個孫女兒的反應都看在眼裏,這會兒便對宮湄卿笑道:「瞧你把芬丫頭弄得魂不守舍,真要那八公子會高中狀元才好,莫不要誤了芬丫頭的終身大事。」

宮媚卿親密地摁著祖母的手嫣然一笑。「老祖宗放心吧!我是為了二妹妹好,那五公子千萬不能嫁,要嫁就要嫁給八公子。」

宮老夫人笑罵,「說的跟真的似的,你這丫頭怎麽就跟江湖術士混在一塊了?這可不成,在江南是一回事,如今回來了便要守規矩,萬不能再胡亂跑了。」

宮湄卿乖巧地道:「孫女會有分寸的,老祖宗。」

宮老夫人拉著宮湄卿的手拍了拍,狀似無意地問道:「卿兒,你說咱們府裏怎麽會有那該是野生的青梅果?」

宮湄卿收斂了笑意,神情慎重了起來。「孫女也想不明白。」

這幾日她爹在追究青梅果之事,但怎麽審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偏偏她祖母清醒後竟想不起昏迷之前的事。

宮老夫人悠閑地端了茶,放在唇邊輕抿一口道:「若是有人刻意想要我這婆子的老命呢?」

宮湄卿被嚇得一個激靈,心怦怦直跳起來。「我的老祖宗,您在說什麽?怎麽會有人想要您的命?」

宮老夫人緩緩道:「事實上,我撞見了不該見的事,因此醒過來才會佯裝不記得昏迷前的事,便是要那人失了戒心。」

宮湄卿驚得差點自椅子上跳起來,她不可置信的看著祖母。「究竟是何事?」

宮老夫人慢悠悠地道:「我見著了榮親王世子與那骯臟的下作東西在私會。」

宮湄卿聽得越發心驚。

她祖母一直懷疑宮湄嬌不是她爹的孩子,因此從來不把宮湄嬌當孫女兒看待,對宮湄嬌與雪姨娘也一直用臟東西來稱呼。

今日她才看了直指元奕綸與宮湄嬌有私情的密函,此刻又從她祖母口中聽到如此驚天大事,她聽得頭皮發麻,背上直冒冷汗,心也一寸寸的沈下去。

她的眉頭皺成了一團,穩了穩心神後問道:「祖母是何時在何地撞見的?」

宮老夫人緩緩說道:「一個月前,我夜半裏睡不著,胸口又燥得慌,不想驚動碧玉、碧竹,免得她們大驚小怪,便只讓小丫鬟叮當扶我到宛園裏走走,當下吹了夜風,感覺胸口也不悶了,索性讓叮當扶我走遠一些,誰知道到了假山之前便隱約聽到一陣模糊的呻吟,心想是誰與誰在行那茍且之事,便與叮當在竹林後躲了起來,要看看是哪個奴才這麽膽大包天,沒多久,那假山後轉出了兩個人,竟是榮親王世子與那賤人生的下作東西。」

宮湄卿睜大了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緊盯著祖母。

當口親事確定之後,元奕綸便與榮親王元世廣到寧國公府拜訪過,因此她祖母識得元奕綸。

「我見了險些背過氣去,腿一軟竟站不起,叮當哎呀一聲引起了那兩人的註意,我命叮當快些扶我回去,也不知他們是瞧見了還是沒瞧見,會不會做出什麽駭人之事,於是便拿了三百兩銀子給叮當讓她連夜離開,叫她回鄉下去躲著,永遠不要再回來了。」

宮湄卿聽得膽顫心驚,以她前世對元奕綸和宮湄嬌的了解,他們兩個人是充分會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做出傷天害理之事的人,若當時祖母逃得慢些,恐怕就遭到他們毒手了。

宮老夫人繼續說道:「隔日,我才用過早膳便開始頭暈不適,腿腳也無力,心裏猜到是怎麽回事卻開不了口,不等大夫來便失去了意識,也不知道自己病了許久,若不是你回來了,又懂得醫治這病癥,恐怕我這老婆子會被安上個無藥可醫的詞兒,病死在這拾華軒裏。」

宮湄卿眼裏閃過一絲驚詫。「這事有些蹊蹺,您病得如此重,宮管家為何不早些往江南通知?」

宮老夫人眼裏流露出憤怒的神色。「醒來之後,我也責怪碧玉為何沒早通知你們,碧玉說宮總管給你們捎了十幾封信都沒有回音,還派家丁到江南,那人卻是一去不回,她急了,也覺得事情恐怕有古怪,便與華婆子商量了,讓華婆子的兒子給你們寫信,你們這才回來。」

也是碧玉在她身邊久了,看盡了深宅裏的骯臟事,這才看得出古怪。

「您的意思是,有人暗中攔了那信?」宮湄卿袖裏的手已經握成拳頭,元奕綸與宮湄嬌竟要置她祖母於死地!

「不是那兩個人又會是誰?那日他們肯定是看到我了。」宮老夫人哼道:「我醒來之後佯裝失去了昏迷前的記憶,便是要讓他們失去戒心,以防他們再來害我。」

宮湄卿這才恍然大悟,所以先前宮湄嬌天天來拾華軒,目的是確定祖母還昏迷著,甚至可能是來暗中動手腳加重她祖母病情的,祖母醒來後,她不敢再來,也是怕祖母忽然「恢覆記憶」,也虧得祖母從年輕時便是由風風雨雨中走過的人,才能沈著應對。

「興許是你爹娘都不在府裏,我那幾日又染了風寒便免了她們請安,那骯臟東西才大著膽子把人招到府裏來,也或許,那榮親王府的世子不單單是來見那骯臟東西,而是另有目的,才不管不顧的潛進府來。」

宮湄卿臉上迷惑。「目的?」

宮老夫人說道:「咱們寧國公府是蓋在一條玉脈之上,這件事流傳了好幾代,據說咱們腳下踩的這塊地原是山脈,不知在哪個朝代地牛翻身了才夷為平地,連我都無從得知是真是假,此事也鮮少人知道,但我篤定那老榮親王定是知道的,或許是他子孫偶然從他那裏知道了,便要來打咱們玉脈的主意。」

宮湄卿整個人一震。

是了,她想起來了。

重生後某些回憶並不那麽鮮明,總要事情臨近了才猛然憶起。

前生,寧國公府抄家後,皇上便下令夷平寧國公府,她還記得在那片土地上發現玉脈時,她震驚得無以覆加。

經祖母這麽一說,那必然是老榮親王告訴了皇上玉脈之事,皇上才會有此旨意,而後來那玉脈開采出大量價值連城的玉礦,全都歸皇家國庫所有。

寧國公府蓋在那麽大的一條玉脈之上,連榮親王也想來染指,現在想來肯定是為了策謀造反需要的龐大資金,這玉脈正是令元奕綸沈不住氣的找上門來的主因。

「卿兒,你聽好了。」宮老夫人鄭重道:「這幾日我反覆地想,那骯臟東西與榮親王世子既有私情,你便絕不能嫁過去,不說那骯臟東西,就說那榮親王世子,明知是你的庶妹還來招惹,存的是什麽心思?你不能嫁給那樣惡心的人,他絕不會真心待你。」

宮湄卿有些激動的看著宮老夫人。「孫女也不要嫁給那個人!」

她沒說出密函之事是不想祖母多操心,她心中有數,無論向她告密的人是誰,想必一定是元奕綸或宮湄嬌的敵人便是。

「此事茲事體大,還得與你爹娘商議,不過你無須擔心,他們疼你愛你,現在你爹一門心思又都在你娘身上,肯定不會讓你受委屈。」

宮湄卿眨也不眨的看著祖母,沈著地道:「不,暫時先不要同爹爹娘親說這件事,就怕爹爹怒急攻心會壞事,孫女倒是有一計策可以令那兩人無法狡辯抵賴。」

宮老夫人神色一凜。「你要怎麽做?要知道,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若是逼急了,保不定他們會做出什麽事來。」

宮湄卿自然知道那兩個不是吃素的,但她活了兩世,對那兩個人的心性了如指掌。「您放心,孫女心中有數,不會讓自己陷入危機之中。」

宮老夫人一直轉著手裏的碧玉翡翠佛珠,此時點了點頭。「你這麽說,我便信你了……唉,當真是家門之恥,若沒有這些事端,我也想做個兩眼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含飴弄孫的……」

宮湄卿安慰道:「會的,等娘將弟弟生下,您便可以含飴弄孫了,爹爹現在又受皇上重用,往後的富貴日子還長的呢。」

她心中並沒那麽在意元奕綸與宮湄嬌的私情,她心中懸念的是若她能名正言順、理直氣壯的退了這門婚事,她必定要回去江南找那個人。

雖然她心裏很清楚,婚姻之事必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退了榮親王府的親事,也斷沒有自己跑去找男人的道理。

但是,那雙陰烈的眼眸從沒由她心中退去,若是自己真能退了親事,那麽到時候就算不惜要違逆父母的意思她也要去找那個人,再怎麽說,車到山前必有路,她相信自己能找到兩全其美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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