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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結難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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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看到的現實,常常不一定真實。

南海,五十年後,不是黑蛟作祟,而是南海王自作墳窟。

巨浪上下而行,天界急急似有感應,而人間泛濫的大水已經淹沒目光所及之處的一切。

“天庭……似有感應了……孩子,快走,不要在這裏動用九靈魂珠之力了,你難道還想受天雷之罰嗎!”雲霄苦苦好勸,而這個冷面的女子其實如他一般倔強:“難道不該為大義收了我嗎,九靈魂珠的力量,今天能助你對抗乾禛,明天也可能毀天滅地。”

“如果你要這麽做,就不會和我站在一起了。”雲霄苦笑搖頭,白墨非見乾禛動用了整個南海的力量,雲霜的九靈魂珠之力經天雷之罰,不必當年,兩人始終還未能打破乾禛的結界,萬一天界兵將一下,發現雲霜,豈不是自投羅網!萬般心焦之下,雲霄卻將神戟橫對乾禛不動,左手騰出,施力把正施用妖法的傅雲霜打了下去。沒了傅雲霜的協助,那化為天器的神戟承載著更大的壓力,光亮愈加微弱,縛龍神摒棄一念,將全身的仙力灌註到了天器之中,慢慢開始將結界打破。

“雲霜!”

傅雲霜毫無防備被打落而下,一時妖力受損,白墨非道:“這是你爹的好意,此地不宜久留。”

“色鬼白!帶著傅雲霜離開這裏!”霍驚楊也在雲霄身旁,他明顯感到天神的體力在不斷地透支。

白墨非一拉住傅雲霜的手,她卻低頭坐於海面:“我不走。”那垂下的發絲之中,是腥紅的眼睛。

頓時,海面之上是緩緩圍攏各個水柱的白綢,傅雲霜面無表情的站起,白綢一揮,那水柱便東斜西傾地搖晃,結界之中的乾禛也有些耐不住。

“生死其形,何有所懼。天道輪回,命數在我!”傅雲霜此咒一出,那圍繞水柱的白綢突然變成了飛繞的白鳳形態的白色光焰,尖銳的喙直沖向結界,幾百只白鳳一時攏聚,頓時乾禛周圍一片爆裂般的白光閃現,天地皆為之一震,南海之水瞬時滔滔迸裂出高達幾十丈的水花,不受所控。

結界已破,水柱旋轉著下沈,南海之水依舊波濤不歇。

“此力之下,乾禛命數尚存?”雲霄失力地飛降於海面,傅雲霜倒在白墨非懷裏,面色蒼白。霍驚楊被那股妖力反彈到了沙灘上,突然醒來的洛小玉跑著奔到了霍驚楊面前:“傻子!你在這裏做什麽!”

霍驚楊瞪著疲憊的眼睛看著恢覆了神智的洛小玉了,突然一個勁兒地哈哈狂笑起來,小玉一打他的頭:“你還笑!”

“不知是你輸了,還是我輸了。”海面之上那狼狽卻依舊不羈的乾禛緩緩浮出水面,藍貝使擋護在乾禛面前。

雲霄費力站起:“我們之間,本來就沒有輸贏。”

“是嗎?呵。”乾禛看似暢達的一笑,突然揮手將面前的藍貝使一抓,在乾禛引魂瓶的作用下,藍貝使像被抽空了力量一下,散成了各色的海貝,了無形跡。引魂瓶一閃,那瓶中的藍貝之力出瓶在乾禛手中漂浮旋轉,突現成一根藍色刺刃,以閃電般的速度沖向雲霄,分成了幾十根利叉,就要刺中乾禛之時,洛小玉頭頂的白玉簪,柳月娘手腕上的翠鐲,傅雲霜腰間尚留著的結綺的紅瑪瑙手鏈,均化為三道神光飛聚到雲霄的手上的白水明鏈,放出一道障壁,抵住了那利刃的刺襲。

“不,不可能……藍貝的力量,是南海最快的速度……”乾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白色障壁突然緩緩游離,形成了一個女子的容樣,漸漸清晰,漸漸清晰,乾禛無法相信自己的影子,那是胭脂恬恬地對著自己笑著。

“胭脂……”乾禛和雲霄幾乎是不約而同喊出了她的名字,那女子微微點頭,飛近了白墨非,那幻影手指輕點了傅雲霜的額頭一下,緩緩醒來的雲霜睜著朦朧的眼睛。

“孩子……”溫柔的母聲將傅雲霜一切疲憊和苦痛驅散,她記憶中的母親模樣鮮明地就在自己面前。

她張著嘴,眼淚卻先在眼角流淌:“娘……”那幻影滿足地應了一聲:“唉。”白墨非放開傅雲霜,她伸著手想要觸摸一下那幻影的臉,驚奇發現,那幻影居然溫熱得含有輪廓,她一撲到那幻影懷裏,卻是胭脂牢牢地抱緊著自己的女兒。

我渴望你再次給我這樣溫暖的溫度,渴望了一世。

“好孩子,突然你就長這麽大了,比我還高的個頭……”胭脂一邊拍著雲霜的背,一邊哼著,冷艷的傅雲霜哽咽得像個孩子,她所有的驕傲都散失不見——如果你能回到我身邊,我生生世世都做你的孩子啊……

“娘……娘……”傅雲霜好像要把一生的思念都喊回來,這種溫熱的感覺和熟悉的味道,浸透了哀傷。胭脂撫摸她長長的秀發,遺憾道:“可惜這一頭黑發散亂成這樣,誰叫你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說完,從頭上拔下那根梅花點綴的簪子,雲霄再熟悉不過了,那根落雪山梅,他此生定給胭脂的信約。胭脂一邊笑著,一邊仔細地給傅雲霜盤著發,精巧的手指穿繞層層發絲,簡單一根簪子竟盤繞起一頭清秀覆雜的發髻。

落雪山梅一點紅,吾心印在吾兒中。

“讓我看看,孩子。”胭脂欣喜一把傅雲霜轉過身來,拇指一點一點拭去她臉上的淚痕:“好孩子,你哭什麽,我一直都在這裏啊……”

洛小玉見此情景,捂嘴泣不成聲,一直都在這裏,是啊,逝去的至親,一直都在心裏啊。

霍驚楊讓小玉靠上自己的肩,他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只覺喉口澀澀。

“娘……我不哭了,我再也不哭了……”雲霜主動抹掉了眼角的淚,大口吸著濕冷的空氣,抑制住泛濫的眼淚,她生生握緊胭脂的手:“娘,你跟我回去,你回來了就再也不要走,好不好,我再不想什麽報仇了,只要你回來,我誰也不恨,誰也不怨,我只要你……你不走好不好……”傅雲霜的哀求,胭脂撲哧一笑:“你都這麽大了,還要娘做什麽,娘是個老太婆了,娘只想安安靜靜的。”雖然幻影中的胭脂,未改那曾經的容貌。

“娘想和你們都安安靜靜的。”胭脂轉頭回望,那個眼眶泛紅,深情望著他的銀盔男子,道:“這麽多年,你一點也沒變。”

“我也老了,和你一樣老了。”雲霄握緊胭脂的手,泣不成聲,還能再見到你,我竟一身罪孽。胭脂溫和一笑:“是啊,你也和我一樣老了,別人都看不出,單我知道,你鬢角藏起來的一綹白發,不乖巧得露出來了呢。”胭脂溫柔地為雲霄藏好那一綹白發,半撫著他的臉龐:“別把你的白發露出來,我記得的你永遠都是那麽英勇年輕,讓我再看看,你是不是又亂逞英雄了,你看你臉上這些傷痕,留疤了,我可不喜歡了。”

“是……是……你會不喜歡……”雲霄握著胭脂的撫在臉龐的手:“我全聽你的,我哪裏英雄,此生只有你知道我是狗熊。”胭脂也眼角一點淚痕:“英雄也好,狗熊也罷,我愛過的那個你,永遠是我萬人不敵的丈夫。”胭脂把傅雲霜的手握緊,也把雲霄的握緊,合在一起,一雙白嫩的秀手和一雙精幹的大手就重疊在了一起……

“娘……”雲霜又忍不住哭著一喊,胭脂欣慰點頭,望著雲霄:“那他呢?”傅雲霜看著那溫情脈脈的天神,她還是說不出來一些字,太久遠了,久遠到,我都忘了那個字的含義了。

雲霄道:“她還小,這麽多年我虧欠太多,慢慢記起來吧……不管如何,你永遠是我女兒。”

胭脂搖搖頭:“雲霜,你已經長大了,不可以再任性了,我們一家人也許是最後一次團聚了,你讓我開開心心的好嗎?”

“爹……爹,娘……我知道他是爹……”傅雲霜哽咽中的呼喊是壓抑一生的痛苦。雲霄握緊雲霜的手:“我把你放開得太久了,該回家了,孩子,我也回家了。”胭脂終於安心笑了,那慈祥而溫和的笑容終於讓人了解,傅雲霜為何能放下仇恨,因為仇恨,本就是這個善良的女子最痛恨的東西啊……

她始終沒有忘記一個人,就像有一個人,永遠忘不了她一樣。

“謝謝你撫養了她這麽多年,不過,太子殿下,您比以前更加隨性了。”胭脂看著乾禛,那是多年友人間的相互慰問。

“以前……”乾禛苦笑著:“我沒有從前,我的從前已經隨你一起死去了。”

胭脂拉著雲霜步步走近乾禛:“看著這孩子,你也常常會想起我吧,對不起,給你那麽痛苦的記憶。”

“不……不是痛苦……”乾禛解釋道:“你是我所遇見的,這天上,這人間,最好的女子。”

“你也是我一生最好的朋友。”一陣海風清新撲來,胭脂的話竟讓神色倦態的乾禛,真心地爽朗一笑:“是啊,莫得強求,到最後,其實,真正負罪的是我……如果我不那麽自私,遞了那婚書……”

“噓……”胭脂止住他的話:“我真是天界最幸運的女子,尚還有誰得您如此的眷顧啊,你救了雲霜,免她一生顛沛流離,這恩情我無以為報。雲霜,養育之恩,亦是大恩,你答應我,從此後,視他為爹,敬他如父,過往恩怨,隨風清淡。”

“不,胭脂,我愛這孩子全然因為她是你的女兒,我做的一切,是想對我的過去做出懺悔,我能做的,只有留住你在這世上最後一絲血脈啊……我是自私的……我是愚笨的!我只考慮我自己的感受,從來沒有問過她的想法,九靈之妖,不巔之王,一切的一切,這孩子一切的痛苦都是我的錯!”乾禛緩緩跪地,冰涼海水,擊打著他的臉。

“你念著我,你要這孩子永遠記得我,你沒有錯,只是我們常常做著和本意相反的事情,你的心意我都知道,害你一生都囚禁在我的夢靨裏,也許,是我們的永生難料的羈絆。”胭脂第一次握著乾禛的手,他擡頭不可思議於這股溫熱。

“是你們的愛給我的溫度。如果你們彼此間只有仇恨的話,我也不會通過這散亂的四魄重回到你們身邊,我們的過往已經死了,現在開始,才是全新的人生,皇太子,你願不願意聽胭脂一句話,忘了,並不是一件壞事。”

“是,我會忘了的,這一切,除了你,我都會忘了。”乾禛的眼神越發迷離了。

“我的傻太子,胭脂真是拿你沒辦法。”胭脂起身對著雲霜和雲霄深情一視,“我們一家人,永遠都是在一起的。”那逐漸淺淡的笑容在海風中搖曳,“娘!”雲霜撲上前想抓住那最後的幻影,雲霄拉住了她:“她一直和我們在一起,孩子,你娘一直和我們在一起的。”這個傲然的男人此時卻淚流得沒有一絲英氣。

乾禛微微笑了,“我也不知道,這一生執著為了什麽,雲霄,這個女子實在是厲害,我恨你,但我最後不怨你。好好帶著雲霜,你是他的生父,你答應自己要好好補償她的,現在,你也要答應我,好好補償她。”

乾禛手掌之下漸漸散出了仙力,“乾禛你!”雲霄知道,這是他的放棄,放棄恨,便要消散記憶,南海王的仙魄逐漸融入這深藍的海水,他的華衣暗淡掉了鮮艷的顏色,一頭銀發漸漸消淡了奪目的光華,可是他的笑卻真正地灑脫和真摯,一如當初,胭脂所見的那個風華絕代的男子。

“你我之間,也不知是誰贏誰輸。”乾禛搖搖頭,那天庭滾湧而下的烏雲愈來愈接近了,他寬心道:“但我要隨她去了,我一生愛她,一生念她,最後,也只有我能陪著她。”南海之空,胭脂的幻影漸漸遠去,那消散了仙魄的男子突然年輕了許多,那年,他也是在這樣恢覆了平靜的南海,與她相遇,但是他們的時間,終究是錯開了一點點,只此一點點,便永無愛戀。

“我以為,我活著,能做的就是為你把這天地的公平與正義重新審判。而我的自以為是,卻忘了我喜歡你的初衷。那個你,所想要的是怎樣的世界,這樣的覆仇並不能達到吧。我懂了的時候,有點遺憾,更多的是釋然,好像一生的背負都已經卸下,而你,在那裏等我,一切都足夠了。”

而今,他終於能和她一起,消散於人世的天際,那些人會看見,乾禛追趕上想要握住胭脂的手,而那恬笑著的女子,終於輕伸出了她的手……

愛本無恨。“雲霄,還是我贏了。”

一點金光從那繚散的身影中越加顯得明顯,一直為他所珍藏的那枚金扣閃著最後的光芒,終於將這陰霾的天空點亮。

雲霄長長舒嘆,他的心終於又一次活了。因為她愛著的女子告訴他,他必須為自己的女兒勇敢下去。“走吧,天兵將來,乾禛就算不自剔仙魄,追究起來,他也難逃一死。”

“他……終究是自己承下了罪責,南海翻天覆浪,會相信南海王乾禛的罪責,還是九靈之妖雲霜的罪責呢……他既然放下,我們也該為自己活下去。”白墨非帶著傅雲霜踏上南海柔軟的細沙,對著沈俊卿道:“走吧,天神將臨,有口難辯,速速離去吧。”

沈俊卿一點頭,那紫劍又忽的飛至了傅雲霜面前,一行人登臨紫劍,恍惚之中的傅雲霜,聽見雲霄的囑咐:“雲霜就拜托你們照顧了,這裏的一切我會向天庭稟告的,不用擔心。還有……不論你是誰,你永遠都是我的驕傲。”

紫劍騰空飛離,霍驚楊站立揮手大喊:“大天神!你也是她的驕傲……”白墨非看著認真的霍驚楊不自覺笑了,而傅雲霜微啟的嘴唇似有話未言,也許,這個機靈鬼已經幫了她吧。

一滴淚,終於劃過了傅雲霜一片回憶的空白,那個叫父親的人,從這滴淚開始,溫熱了冰涼的記憶。

南海,漸漸離遠,苦澀的海風不再在嘴中傳遞鹹澀的味道,所有辛酸苦辣只會讓人更加堅強,因為這一切思念,這一切愛恨,都不是幻景——傅雲霜觸摸了發髻,堅強一笑,存留著溫度的落雪山梅,。

“為了我所愛的,愛我的人,我要,勇敢地活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心夢

多少次 在夢中呼喚

你的聲音 反覆回旋

夢裏不真實的眼淚 為何有苦澀的滋味

也許我 幼稚地相信

除了你 我不再愛誰

夢醒後空蕩的心房 是你在我心裏滴了一點淚

誰人笑我夢一場 只記得你如時舊模樣

身在何方 卻無相望 只剩我自憐的想象

就算是我夢一場 也追尋不到你的方向

愛恨之間 種了心魘 回憶握緊始終不放

多少次 在夢中驚醒

往事反覆 回天無力

夢裏只有幹涸的眼淚 我早已習慣孤寂的滋味

不曾想 你還記得我

仿佛是 那時初相遇

一生癡嗔笑貪成笑談 為你山河傾覆又何妨

誰人笑我夢一場 夢裏不見你如時舊模樣

生死相隔 一念之間 留我三分還念想

就算是我夢一場 命中註定你在我心上

此間執著 便無回頭 只求你最後一眼相望

這一場夢生生世世輪回不消

我等天地再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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