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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審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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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烏城公堂外已經是人滿為患。

推推搡搡都是要看這張柳範出妖一事怎麽個了結。卻見那公堂上跪著個眼神恍惚的少年,不正是當日英姿颯颯的收妖人嗎。再見那另一邊居然是城主洛青嵐的女兒,洛小玉。

這下可是好戲。昨把兒媳笑臉迎,今成罪婦堂上審。這段百年難得一見的戲碼誰肯錯過了!

“洛小玉,你私放犯人,可是知罪!”張柳範一身府衙制衣,那犯愁深陷的雙眼正透著掩不掉的殺意。

“回大人。他本來就沒有罪,既非犯人,何來私放?”

“大膽!公堂沒說他沒罪,你憑什麽說他沒有罪?我看,你是暗地裏還有些不可告人吧!“

“說我不可告人!我看啊,你是死了兒子心裏不平衡,非要拉個墊背的好陰間作伴!”洛小玉此話一出,張柳範那雙眼睛陷得更深了。堂外是嬉笑的人群,堂上洛青嵐狠狠向洛小玉使了個眼色。

“大膽大膽大膽!雖然大禮不成,你也算是我張柳範的兒媳!居然汙蔑自己的公公!還對自己的丈夫不敬!大不孝!就算不加私放的罪,你這目無尊長不懂婦道的罪,也夠你發配!”

“張柳範!別以為拿著個令牌就可以說風就是風,說雨就是雨。沒有證據,私作濫刑。胡作非為,驕縱包庇,你以為別人不知道嗎?天命如此,你家道出妖,還是好好吃齋念佛,少做點虧心事吧!”

洛小玉這一說,堂外的人群更加是憤慨了。自從這張柳範受命而來,便是官道開路,官勢壓人,自來便無拘束的洛烏城人沒少吃他的棒子。不禮讓,不敬賀,不順從,都是被冠著上些無謂的罪名。更不要說那些氣焰囂張的家丁了,洛烏城人也實在是想不通,自己的堂堂城主何必怕這麽個作樣無賴。

“你們都給我住嘴!肅靜!堂外再有紛論,統統趕出去!公堂之上,閑雜人等不得議論!”張柳範枕木一拍,嘴是閉上了,卻是幾十張眼睛怒目圓瞪,他自己也覺尷尬起來,只想草草了結便罷。

“堂下霍驚楊,你裝神弄鬼不算,還蠱惑眾人,汙人清白,來人啊,即日斬了,少作害人間!”張柳範一張令牌就要出筒。那少年卻是直直看著,氤氳一股灼熱怒氣。

“老頭,我說你兒子早死了就是早死了,當場所有人都可以作證!長指甲,綠眼睛,還釋放毒氣,這能是正常人嗎?我以我捕妖士之名發誓是屍妖附身,千真萬確!我恐怕,被附著的人,不止你兒子一個!”

少年這話一出,堂外堂上一陣騷動,都面面相覷怕著誰突然就變成了張子元當日的模樣,可是如何是好!殺了這個捕妖士,豈不是不能自保了。不能殺,不能殺的聲音是越湧越高。

“大膽大膽!肅靜肅靜!”張柳範看著被驚嚇著的眾人,只好自找陣腳。

“洛青嵐!你說,這是不是蠱惑人心的妖孽!你看,他這是要洛烏不太平啊!”張柳範分明是敲著洛青嵐要他一句話,這個人不死,必要有人擔個罪才行。

“這……憑大人定奪。”洛青嵐只是躲閃著目光,居然把自己女兒也扯上了公堂,現在民憤種種,幹脆撒手不管個幹凈。

“這……”張柳範手裏的令牌是出也不是,不出也不是。正左右晃蕩之際,一個青年借過擠搡的人群,普通一下跪倒在大堂之上。

“何人!大膽!”衙令正要驅趕,那青年只是一陣大呼:

“大人,是我殺的,是我殺的!張子元是我殺的,可他想對素兒畜生啊!是我殺了他……”

“齊大哥……”洛小玉一回頭,這正是城中老屠夫齊盛的兒子,齊天鳴。

“是我,是我……”齊天鳴只是一個低著頭,顫得不說話了。

原來,早一個月前,洛青嵐與張柳範定親之約一下,張子元便是心情大好,午間一個人跑去了醉香樓院和一幫酒友,尋歡作樂去了,幾盞好酒下肚就得意了起來。出了醉香樓院,顫顫巍巍,不知往哪裏走拐進了人家住所小道,正在那裏透過門縫看到了齊天鳴的青梅竹馬莫素兒,瞧著美人單身,正在料洗衣物,便一個推門,正逢莫素兒的爹娘探親未歸,正欲不軌,卻是鄰家的齊天鳴正好聽到了莫素兒的求救聲,齊天鳴自是一窺究竟後,怒上心頭,拿起碾粉木槌就是一打,誰知道正是急火攻心不知分寸,正砸上了後腦。兩人傻眼,看著張子元氣息從弱到無,齊天鳴便是拉著莫素兒逃出了家幾日不歸,為此,齊盛還向路遇攤子的洛青嵐抱怨過幾句。在城外躲了幾日,遲遲未聽聞發喪的消息,一會去,誰知道,這張子元居然跨著馬穿著喜服要迎娶洛小玉。兩人嚇得不輕,又不敢向誰傾吐疑惑,想必是當時自己一緊張,驗錯了生死,於是只是各自歸家,挨了不守禮道的罵。

現今聽聞此案要審,是要錯了人命,齊天鳴告訴其父始末,齊老呷了幾個時辰的煙,幾管煙後便打發兒子上衙門,以求問心無愧。

“老頭,現在事情清楚了吧?你還有什麽不信我的。”霍驚楊看著呆了神的張柳範,自己滿是一副怨氣未出,自難未已的表情。

“真相大白,也是你兒子自己不守禮常,妄想非禮人家,才自造孽,你們說,這是從輕還是從重啊!”洛小玉一聲起喧。堂外都是大罵張子元混賬,從輕發落的聲音又是高起一丈。

“閉嘴!閉嘴!閉嘴!”張柳範是像吃了黃連一樣,滿是心中反芻回來的苦,難咽難說。想得自己的寶貝兒子,今朝卻成了這副模樣,可恨可恨!

“那殺……殺了這個齊天鳴……殺人償命!”張柳範的令牌惡狠狠地撂到了地上。

洛烏城府後廳——

“噓……你踩著我的腳啦!”一個輕微的女聲在嘀咕。

“哦哦,光顧看了。”

“看什麽,你聽啊……”

早晨剛被保釋了的洛小玉和霍驚楊這會兒躲到了後廳的花簾外偷聽著下了堂了張柳範攜著夫人究竟在搞什麽鬼。

“人都死了,這會兒有什麽用!”張夫人是哭哭啼啼,止不住地幹流淚。

“人死也得死得有價值!哼,等那齊天鳴的屍體一收,我就把他大卸了給子元上祭!洛烏城……就是這麽個鬼地方。果然聖上有所顧慮,這回應到我身上了。治理這幫野夫倒把兒子搭進去了!我一定要在奏折裏表明聖上,我是一刻也不想呆在這裏了!”

“不呆這兒,我們去哪兒……還不是去不了江城,才配了這麽個差事在這裏嗎?”

“你別哭,哭哭啼啼,真是煩心。我早就想好,反正聖上黑鴉噩夢不祥,早對洛烏城耿耿在懷。明早就呈上奏折,洛烏城屍妖瘟疫,慘案頻發,人肉相食,想來誰又敢來這兒,只待聖上一紙明令,麾下幾萬大軍踏平這洛烏城!也算是為子元報了仇。”

洛小玉邊聽邊是火冒三丈,一想到自己父親全然沒有個護城的樣,反而是百般討好,以求太平。看來,人家早就有好了盤算,哪裏又能護得了什麽呢。看來只有自己動手,方能一解百憂。

“餵,你幹什麽!要動手嗎?是找死!”霍驚楊一把拉住她,捂著她的嘴悄然離開。

“你……你……幹什麽!難道沒聽到嗎,他要謊報軍情,踏平了洛烏城!到時候到處家破人亡,哀嚎遍地,你怎麽說!”

“你又能怎麽樣呢,你爹是老城主,不也不能怎麽樣嗎?”

“那是他懦弱!自從娘那件事以後,他就是懦弱!他以為只要低聲下氣,就能各自保太平嗎?該來的還是要來,該走的還是要走!”洛小玉的眼睛漸漸布上紅色的血絲。

“你娘?你爹因為你娘怎麽了?”

“就是因為我爹那時候以一擋十,擊敗了侵城的寇賊,卻……”洛小玉一把推開了霍驚楊,“霍驚楊,現在你也沒事了,我沒什麽愧疚了,各自走各自的道,兩不相欠了!”

“什麽叫兩不相欠啊!你還沒還我的救命之恩呢。”

“什麽?我不是救你出獄了嗎!”

“如果不是因為救你,我也惹不上這麻煩事,所以那也是應該解決的事情。”

“你個男子漢大丈夫,怎麽這麽斤斤計較!怎麽,還什麽情?要我嫁你不成!”洛小玉氣鼓鼓的話裏分明是有幾分調皮。

“別別別,我可不想變成第二個張子元。”

“你!”洛小玉手指定指著他那惱人的下巴,卻說不上什麽話來。算自己倒黴,反正,也輪不上他娶。

兩人剛開始火熱的眼神之戰,一個深厚蒼決的聲音傳來:

“你們倆怎麽在這裏,小玉,還不回家!”原是洛青嵐一臉凝重。

“你怎麽總是在這個時候喜歡來發號施令,天鳴大哥過幾個時辰就要被斬首了,我是想他點什麽酒上路好!不如就拿家裏的白玉佳釀好了。”洛小玉知道,那是洛青嵐最喜歡的酒,也是自己的娘釀得最好的酒。

“你愛怎麽送怎麽送。這裏是城中公堂,剛撇幹凈,就別多呆了。小鴦,送小姐回去!”

“是。”一個溫婉的丫頭就姍姍而來,不停輕扯著洛小玉的衣袂。洛小玉從鼻腔裏哼了一聲,大搖大擺走了。霍驚楊也是看了臉色鐵青的洛青嵐一眼,想尾隨著閃道而走,誰知,洛青嵐竟然幽幽叫住了他:

“你……就是那個自吹自擂的捕妖士?”

“自吹自擂?什麽意思,說我自己說大話?”

“差不多,這個意思。”

“誰說的!我當時捕妖的本事誰都可以證明我有沒有那個……自吹那個什麽!”

“不說假話,你收過最厲害的妖是什麽?”

“最厲害的?……”霍驚楊緩緩沈思,這個武夫問自己這個作什麽。那時候還想著把自己頂罪,現在又來關心自己的本事。莫非,他想殺人滅口,先探探底?霍驚楊又倒抽冷氣。

“最厲害的啊……你知道!天下沒有最厲害,只有更厲害,我這一生都在尋找收服不了的妖怪,可惜……一直未能如願啊,你實在要問個明白嘛,我想想……淩華九靈妖有沒有聽說過?千年一出的妖怪啊!那是當年翻雲覆雨,天庭也震不住啊!”

“你降服的?”

“額,我嘛,就是那麽一點點,一點點有去幫到點忙……你要知道!和那妖戰鬥過還能全身而退,天底下還活著的沒有幾個啊!”

“是啊,沒有幾個,要是有的話,恐怕也是你爺爺那輩的人了!年輕人,不要在我們這種老人家面前說大話,否則,吃苦頭的是你!”洛青嵐拂袖而去,霍驚楊落了個不自在。

早就想到這老頭是這樣的反應,自己的謊是扯大了點,沒想到他居然對那段誰也說不清的歷史有那麽點了解——淩華山巔,九靈幻滅。

霍驚楊只好獨自一人,把沈甸甸的背囊一提,行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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