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之後。

一行人端坐在飯桌前，卻一點胃口都沒有。

千言萬語，匯聚成一句話，那就是，她怎麽敢？

是呀，真理娘娘怎麽敢這樣做？

另一個時空中，有個王朝馬上得到了天下，於是就有步驟的廢止火器，而這種例子，別的國家也不罕見。

神靈其實和武林高手沒有什麽區別，他們的最大依仗，在於壓倒性的武力，而不是什麽神術。

就像是一名美女，之所以被追求者當作女神來看待，只因為有些東西阻止著追求者直接推倒她，讓追求者必須采用和緩的手段。

神術不是根本，根本是神靈壓倒性的武力。正是因為神靈有著壓倒性的武力，人類無法制服與他們，所以人類才會拜服他們的腳下，祈求神靈的保護。

不然，神靈和魔獸有什麽區別？只要能被人類幹掉，那麽他們就不是神靈！

真理娘娘弄出了火器，看起來好像開創了新時代，但等於給自己挖掘了墳墓。十來名金丹宗師可以重傷水神龍女，那麽當金丹宗師紛紛死在了普通人的火器之下，下一個目標會是誰？

百萬大軍的會戰，絕對會有一部分火器被竊或者遺失，到時候，看到火器威力的各大門派，會以最高的熱情來研制，探究其中的奧秘。

只要有了殺神的可能，人類就不會放棄殺神的想法。真理娘娘等於將自己放到了火上烤，真理神教的教義中不是說了，質疑一切，探尋一切，研究一切嗎？

“我還是看不清，真理娘娘是怎麽樣的一個人了。”

楚雲飛長長的嘆息了一聲，真理娘娘的所作所為，讓在座的人們，只能說佩服和疑惑。

“當年，海州城的戰鬥，也許有另外一種可能。”

說話的是慕容紫玖，她的目光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那一戰，明香和沈約贏了，或者說，真理娘娘不得不和沈約妥協，讓他來主導推動真理神殿的教義！”

這句話，在慕容紫玖的心中憋了很久了，沈約的一些蛛絲馬跡讓她一直感到迷惑，直到今天見到了火器。神靈不會自掘墳墓，但是人類卻可以為了種族的發展而做出犧牲。

慕容紫玖的話，就像是一塊巨石，扔到了水潭中，圍坐的人們，一下子亂了起來。

怎麽可能，沈約居然戰勝了神靈？但是仔細咀嚼慕容紫玖的話，大家卻感覺到，這是最好解釋。

從沈約行走天下、推廣真理娘娘的教義開始，很多人就疑惑不解。不是因為痘神娘娘為什麽改名為真理娘娘，而是真理神教的教義，實在是太寬松和空泛了。

在教義中，神靈不是高高在上，而是類似於人類的夥伴，僅僅是可以質疑神靈這一點，就讓不少人覺得真理娘娘沒有文化。

怎麽可以質疑神靈的決定呢？質疑一切，探尋一切，研究一切這三條，在宗教中，根本不應該存在。

同時，沈約的言行、他的決定等等，都遍布著疑團，但現在，當慕容紫玖提出這種可能的時候，一切都順理成章了。

“可是，沈約如果贏了，他難道是傻瓜，不知道維持自己的地位嗎？”

有人隨口的反駁道，窮人當了官，往往貪的更厲害，普通人突然有了力量，常常會幹出可怕的事情。沈約又不是傻瓜，戰勝了真理娘娘，居然不順勢為自己謀利？

“對不起，諸位，我先告退。”

陪坐的孔香蘭低著頭，眼眶紅紅的，輕聲的說了一聲，向著外面行去。

突然間，圍坐的諸人都陷入了思考，也許，真的有個傻瓜，不考慮千秋萬代，不想要支配一切，他想要的，就像是他很久以前，所做的事情一樣。

發明了牛痘，拯救無數的人。

在海州城的血祭中，行走在死亡邊緣，為的是救下十餘萬孩童。

行走江湖之時，從不曾為自己考慮。

真的，有這樣的傻瓜嗎？

……

“你真是一個狠心的家夥！”

魚秋佳笑著，搖著頭。

“香蘭姑娘那麽好的人，居然被你拒絕，說什麽有緣無分等等。”

孔香蘭來到了沈約的身邊後，向著沈約表明了心意，但這個家夥居然用了他被真理娘娘詛咒變成了女人，兩個人不可能雲雲而拒絕了。

“秋佳！”

沈約氣得牙齒發癢，他這時候，才發現，暫時變成了女人並不是什麽好事，而是將自己束縛住了。難道他那時候，告訴孔香蘭，自己不在乎百合等等？

“別擔心，我後來勸了她，告訴她你會恢覆原狀的，這樣一來，她會真心的等著你。而且還說，就算是恢覆不了，也可以享受一些樂趣的。”

“秋佳姐！”

沈約的聲音更高了，他對於這個大姐姐實在是無話可說。貓兒好不容易從毛線團中跑出來，結果女主人又把貓兒放到了更多的毛線中。

“難道說，你準備讓她擔任下一任的龍女殿殿主，問題是，到時候，你和她鬧出了醜聞，那就麻煩了，這樣不行的。”

沈約知趣的閉上了嘴巴，魚秋佳什麽都好，就是太喜歡吃醋了。展青霜擔任龍女殿殿主已有十五年時間，快到了選擇繼承人的時候了，沈約很中意孔香蘭。

孔家的破滅對她的影響非常大，這次兩人見面的時候，她憔悴了不少。她是個好姑娘，應該有好報的，沈約準備將她推上龍女殿殿主的寶座。

“你呀，這個呆頭鵝。”

魚秋佳的手指點了點沈約的腦袋，這個家夥什麽都好，就是不解風情，虧她正在給他擬定後宮的名單，拴住這個男人的心，將他留在這個世界。

快到了收獲的時候了，該讓他過上一段好日子。

……

“孔姑娘的心情有些不好，請大家見諒。”

凝視著孔香蘭消失的背影，沈若彤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不久前，沈約告訴了她和孔香蘭一些事情，其中就是真理娘娘在沈睡，他暫時統領著神國等事情。

沈若彤沒有追究到底是真還是假，有時候善意的謊言反而是必須的，但像沈約說他在中了真理娘娘的詛咒，變身雲雲，她才不相信。

那一天，沈約和魚秋佳、謝曉芙在房間裏面翻雲覆雨的聲音，還留存在心底。而且後來，魚秋佳那副被男人滋潤的樣子，更是反證。

但她不信，不代表有人不信，孔香蘭這個傻丫頭，居然相信了這一點，變得更加憔悴了。

在孔香蘭這個傻丫頭的心中，沈約是多麽好的一個人。承受了各種的屈辱、苦難，但依舊選擇了幫助別人。

她為孔家昔日的所作所為而難過內疚，將沈約在她心中無限的拔高了。

可憐她在海州城中，被沈約好好的調教了一番，居然現在還不開竅，實在是讓人無奈。

目光環視著周圍，沈若彤更加心灰意冷了。

嗯嗯，看來不剛剛是她，在場的這些人裏面，很多姑娘也是這樣的想法。看看慕容紫玖、看看林緋，她們的眼神中，充滿了奇異的光芒，那是母性的光芒。人有時候，會為了一些事情所感動，然後做出瘋狂的事情，龍女殿的牧師們會為了救人不惜自己，而女性一旦崇拜了男性，更是腦子犯渾。

你們呀，遲早要被沈約坑上一遍呢。

“沈阿姨，你怎麽看沈哥哥？”

十一歲的諸葛芊芊，拉著沈若彤的手，撒嬌的問道。

可愛的小女孩笑容是那樣的甜美，但她的聲音讓沈若彤心都碎了。

沈阿姨？沈哥哥！她什麽時候變成了沈約的長輩，她什麽時候……嗯，小姑娘提醒了她，她真的是大家的阿姨了！

在座的諸人，用著期待的眼光看著她，她們居然都認為諸葛芊芊說的很對，她是大家的阿姨！

啊啊啊，這一刻，她的心都碎了！

心中大怒的沈若彤，微笑著將諸葛芊芊抓入了懷中，用力的捏著她的紅臉蛋，非常用力的。

哼哼，本來還想幫幫你們呢，但現在看起來，你們還是自己跳進火坑吧！

“有些事情，我不太清楚，不過，我可以給大家講一個故事。

三百年前，十二位水系法師，找到了水神龍女，雙方達成了盟約，供奉水神龍女為神靈，但龍女也要履行職責，遵守眾人制定的教義。

雙方都完美的履行了盟約，合作讓大家都很滿意。

龍女殿有塊黑石墻，上面刻著龍女殿死去的人們的名字。這上面很多人，她們其實可以選擇更好的生活，得到常人夢寐以求的東西，但她們卻選擇了一條艱苦的道路。

黑墻之下，銘刻著一行數字，如今的數字是一億六千五百三十一萬。龍女殿要求牧師和法師，每次治病救人之後，將這個數字記下，然後報上來。每隔上一年，這個數字就會替換一次。

一億六千五百三十一萬，這就是龍女殿建立以來，所救治的人數，以及龍女殿存在的意義。

沈約托我給黑石墻獻上了一束花，他說的一句話，大家很讚同，被銘刻在黑石墻上。

你們的名字無人知曉，你們的功績與世長存。”

“那麽，在座的各位，你們的生存意義，又在於那裏？”

沈若彤微笑著，對著在座的人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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