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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狩獵奔牛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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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七月清晨的草原,郁郁蔥蔥的碧草連天接地,各種不知名的野花在草從間爭相怒放。空氣清新如洗,陣陣涼風拂面,甘爽宜人、沁人心脾,隨處可見一個個的小水窪子,像晶瑩閃亮的明珠鑲嵌在青翠欲滴的草從間。早起的數名牧人騎在馬上,唱著悠揚的牧歌,手揮長長的鞭子甩的啪啪作響,趕著那數不清的牛羊走向草原深處,又開始了一天的游牧。

轟然響起的馬蹄聲令牧人們側目而視,遠看那隨風飄揚展開,繡有白天鵝的紅色旗面,便知道是自家的少族長。再看那馬隊前進的方向,是青牛嶺下的奔牛原,那裏最近很危險,牧人不由微微躬身遙向行禮,用一種蒼涼而又神秘古怪的腔調吟唱:

蒼天啊!太陽神的子孫啊!薩滿大神啊!請保佑我們的族人,出發了能安全地回來!

距離太遠了!莊毅沒有聽到老牧人的祝福祈禱,就算聽到了他也聽不懂薩滿信徒們的禱告祝詞,但是和骨奴和術裏、保恩三人似乎心有所感,或者是從那牧人動作看出了什麽,忽然在疾馳的馬背上齊齊側身,向遠處的牧人按胸躬身行禮,同時嘴裏怪腔怪調地哼了幾句什麽,這讓莊毅有點莫明其妙。

“你們在幹什麽?向一個牧人行禮?”莊毅很是好奇地問道。

“他是我部的薩滿巫師!”和骨奴沒好氣地回道。

“哦……薩滿吶!”

莊毅也學著他們的樣子,向那牧人行了一禮,其實他對薩滿教有些了解,心裏很不以為然,神態也一點都不虔誠。這是個精神思想頑固保守,甚至有些愚昧的宗教,涎生於原始的游牧漁獵時代,以天、地、風、雷、太陽神等為信仰,信奉的主神並不單一,也沒有經文傳於世。薩滿巫師們凈化著草原人的心靈,同時也兼職郎中、樂舞等,也就是巫醫。

當匈奴人統一草原的時候,草原人信奉的昆侖神,就有點宗教的稚形;當鮮卑人統一草原的時候,薩滿教開始涎生並廣為草原人所接受,其影響又被西來的突厥人帶來的摩尼教所弱化,直到回紇亡國,摩尼教從此失去了生存根基。

而薩滿教又沒有統一的組織,各部族的巫師們依然過著自己的小日子,只知道守護自己的部族,並沒有發覺春天已經來臨,所以草原胡人們的信仰其實是脆弱而覆雜的。奚人和契丹人都是出自東胡鮮卑,薩滿教也因此傳承下來。

莊毅對這種信奉多神的守舊宗教是沒有好感的,因為它的生存擴張力太弱了。他甚至在幻想著,以後自己有了基業,是不是也創建一個宗教出來,讓這些傻傻的草原胡人全部成為信徒,以達到精神意識形態上的高度統一。

他是越想越開心,開始興奮地狂想……有朝一日,自己成為教主,或者是君主,治下有無數的信徒和子民,他也可以帶甲百萬,爭霸天下!

辰時末,日出三竿,盛夏的太陽開熱烈起來,照在人的臉上火辣辣的。大隊人馬沖上了一處低矮起伏的小山崗,和骨奴在前面開懷大笑著高聲大喊:“喲嗬……到了!任紇臣水到了!”

五百餘隨從士兵們也跟著縱馬歡呼起來,山崗下寧靜的草原被驚動了,成群的鳥雀撲騰著翅膀紛飛而起,狐鼠野兔之類的野物在草從間飛竄。遠處青灰色連綿的群山下,一條玉帶一樣的河流,自西南向東北迤邐婉延而去。

河水是平緩地自南向北流,這毫不奇怪,因為這裏其實是丘陵高地,這條河也只是任紇臣水的支流,最終匯入土護真河,與北面的潢水合流,並入饒樂水,而契丹牙帳就設在饒樂水畔。

“看到了麽?那就是任紇臣水,也叫青牛河,這河兩岸的草原,就叫奔牛原!其實這個季節正是野物著膘的時候,行獵並不合適,但咱們可不能丟了這個雅興。就去那河邊歇息一二,讓護衛紮好營地,然後就開始!咱們的午餐就在那兒了!”和骨奴手揮馬鞭指著河那邊一片蔥綠的原野,侃侃而談道。

“好……”眾人不覺異口同聲地一起歡呼著應和。

看著那漫無邊際的青青碧草,波光粼粼的丈許寬河面,莊毅頓感心曠神怡,躍躍欲試地有些期待,回頭見自己的親衛也跟了上來,便招呼了眾人一聲,打馬沖下了山崗。

臨時營地選址在河岸邊一處低緩的小山崗下,士兵們紛紛忙碌著,五十餘頂帳蓬拔地而起,自然而然地分成了三個營區,術裏與和骨奴營區居中,保恩的室韋人營區在南,莊毅的營地則選在了北面。他只帶了一個親衛隊,人少更省事,只搭了五頂帳蓬,與沙固、邊武等共十人住一帳。

稍事歇息後,和骨奴留下了百名護衛看守營地,又命人吹響了集結出發的號角。他的護衛與術裏的侍衛並作一處,三百精騎緩緩開出營地列隊。莊毅自也不甘人後被輕視,留下了史大力帶十人留守。他身著一套從漁陽得來的明光甲,背上那張一石六鬥弓和一壺箭,腰裏掛了軍弩,手提擒龍槍,領四十騎在術裏的隊列二十步外停下。

“行獵如同作戰,也要講究技法,野物是隱藏在草叢或林子裏的,咱們要先將一片草場包圍,再漸漸收攏,擺雁形陣左右包抄迂回,那麽就需要分派一下任務。我的人馬最多,可擔任主力,術裏為右冀,莊郎君與保恩為左冀,誰獵到的野物便歸誰所有,諸位可有異議?”和骨奴大聲提議道。

“這似乎不妥吧!既然是分進合擊,獵物應該被統一分配才是……更何況,一旦開始,又怎麽分清,野物是誰的人所獵殺?”莊毅輕笑一聲說道。

“哈哈……莊郎君,這你就不懂了吧!若統一分配,那還有什麽趣味。要想分清該野物是誰的人所獵,其實很簡單,只需要查看箭頭就是了,我們處和部士兵所用的箭頭都是自制的,與諸位的不一樣,如果這還分不清的話,還可以在箭桿上系緊一根小布條,或刻上標記。”和骨奴解釋道。

“我的士兵所用箭矢也有獨特標記,就不必了。若是你我兩方的人同時射中一只野物,又該如何分呢?”

“那就要看誰的箭致命了……”和骨奴笑道。

莊毅點點頭,不再說什麽。和骨奴隨即傳令出發,率先領隊小跑著沖向了河邊。莊毅遠遠看去,那河水直淹沒到了戰馬腹下,奚人士兵們都是提起雙腿,夾著馬脖子涉水而過。

大隊人馬分隊過河,依次分列成“雁形陣”。因保恩的騎隊先過河,莊毅的人馬後到,便在保恩南面雁翅的尾端,相當於前鋒的位置,而保恩反而在後面,這讓他心裏很是不爽。派人來與莊毅商量,欲調換位置,莊毅沒有答應。

四百精騎各就各位,術裏一聲令下,和骨奴著人傳令,隨即呈一個倒“八”字形漸漸分散開來,兩冀延伸出去足有四五裏之遠,士兵們興奮地歡呼著,馬蹄聲卻漸漸密集。

忽見半人高的草叢如浪潮翻滾倒伏,蟄伏的野獸被驚動後急竄而出,一大片足有數百只黃羊顯出了身影,其後跟著跑出百十頭梅花鹿;喜低調隱匿,貪婪而最愛偷食搶食的無賴野狗家族,也發覺到危險的來臨,“汪汪”地驚叫著尋路逃離。

但它們都處於被包圍並逐漸收攏的口袋中,左奔右突也難以逃脫被獵殺的命運。果然,“崩崩”的弓弦聲迫不急待地響起,箭矢如雨般疾射而去,紅艷艷的血花飛濺,黃羊“咩咩”地哀叫著成片倒下;梅花鹿也未幸免,丟下數十頭同伴後,驚恐萬狀地嘶鳴著四散狂奔。只有狡猾而又無賴的野狗,悄然躲入草叢深處潛伏了起來。

逃走的黃羊和梅花鹿,也沒人浪費馬力去狂追,但包圍圈內的無一幸存。這是第一輪的圍獵,並沒有什麽值得人驚喜的大家夥出現,各有士兵們去找到了獵物,擡到一邊看守了起來,這次圍獵終於不會落空了。

和骨奴派人來傳令了,莊毅列隊前進了十餘裏,青牛嶺就呈現在七八裏外,但草原上的山實在高不起來,線條終究還是顯得秀氣柔和,低緩的山腳下是一大片密林,眾人的目光,都牢牢地鎖定在了那裏。數百騎兵的動靜實在是太大了,數裏之地的野獸和鳥雀都感知到了危險,紛紛搬家走避,場面可謂是壯觀之極。

遠遠可望見三四裏外,術裏領兵在北面擺開了陣勢,和骨奴的人馬在後跟進。忽聞一陣歡呼聲傳來,莊毅回頭看去,見是離隊亂跑的沙固,獵到了一只有著長長尾羽的五彩雉雞,前去草叢中拎了起來,炫耀地舉過頭頂,打馬奔了回來,引得士兵們一陣大呼小叫。

雉雞,個頭並不大,頭頂與脖子上有著短短的金黃色羽毛,翅膀和腹部的毛色呈金紅,而背部的毛色是黑裏泛著彩綠,枯黃的尾羽有著黑綠的斑紋。這種珍稀的禽類,因為美麗的羽毛,一向為帝王將相們所鐘愛。因為他還有一個高貴的名字,叫“華蟲”,是帝王冕服十二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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