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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上二樓洗澡去了。童桐先是站著,後來坐在沙發裏,困意上湧,竟然差點睡著了,朦朧之際,她感覺到對面一片陰影,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她趕緊坐直了。顧修在得知童桐真的搬離自己住處後全身漫延著怒火,直到看到童桐,看到她蝸居在那小小的地下室,他的怒火才稍息一些,但他還是怕自己一時失去理智掐死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所以先去洗了個澡,洗去了一身的粘膩,也洗去了一些怒氣。現在他打算冷靜而理智地探討兩人的問題。可是靜下來他看著童桐眼底的青影和憔悴的臉怒火又在上升。他轉過頭去強行忍住,好一會才轉過頭來搬了把椅子坐在童桐面前,開口卻是硬梆梆的:“為什麽搬走?”“我――――――”童桐看著顧修擺出一副準備長談的樣子有些茫然,難道他訂婚之後還不打算放自己離開,準備坐享齊人之福?還是等徐大小姐發話後自己再灰溜溜離開?原來他確實將自己擺在了第三者的位置,他篤定自己甘之若貽還是欺負自己無路可走呢?童桐覺得腦海裏像被風刮過,空洞洞地痛,她幽幽地問:“你不是訂婚了嗎?難道讓我乖乖地留在這當一個小三?”“小三,你就是這樣看我的嗎?既然你這樣說,那我問你有沒有收到珊珊給你的分手費?還是說這只是你母親的個人行為?”顧修想起煎熬了幾個月所作出的艱難決定,想起得知訂婚消息時自己的震驚和打算,一進氣惱無比,合著都是自己一個人自作多情,在為兩人的將來努力著,而她倒好,隔岸觀火,這怎麽能不讓人心寒,但他還是滿懷期待地看著童桐,希望那只是她母親自導自演的騙局。童桐看著顧修,他的臉還是那樣堅毅,好看的唇緊抿著,修長的眉卻皺起,這樣英俊有才華的一個人,曾經屬於她,並且給了她一段美好而又溫暖的日子,她該是多幸運,她不該再打擾到他,無論他將自己當成什麽,終歸給了自己一段溫暖的回憶,就這樣彼此放開吧。於是童桐點頭:“我現在正需要錢。”“轟”顧修腦海裏那根名為理智的弦終於斷了,他生氣,他緊張,他憤怒,但他還是不相信童桐為了錢靠近他然後離開他,那麽他所有的努力,他的動搖,他的決心不是都成了笑話嗎?也就是說他以為的報覆,他認為的心動,都及不上童桐的目標簡單明了——錢。

他站起身,從褲兜裏拿出一把卡,一把灑在童桐身上:“你要錢是不是,我給你這麽多錢,能買你多久?”說著他逼近童桐,童桐驚恐地往後縮,雙手護在胸前,全身發抖,那晚難堪的記憶鋪天蓋地席卷而來。顧修抓住她一只手,正準備有所動作,卻被她手上的冰涼刺激得停了一下,這一停,殘留的理智回歸了些,他這才發現童桐全身都在發抖,再看看身下的沙發,他頹然退開,對峙好久,他才轉身到二樓去,再也沒有下來。童桐無處可去,在沙發上被痛苦與恐懼包圍了一夜。

第二天,一夜之後恢覆常態的顧修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以為你是誰?一年不到就值五十萬?呆到你值了那個價為止吧,等我開口讓你滾你再滾。想想你的父母親。”留下一句近乎侮辱和威脅的話,顧修轉身就走。留下童桐兀自在那瑟瑟發抖,她從不知道語言的力量有這麽大,從上次批駁父親的糊塗到昨晚的羞辱再到今天的侮辱,顧修一次次刷新著她這位語文老師對語言另一類功能的感觀。

坐在車中的顧修卻雙手發抖,像昨天晚上童桐一樣,怎麽也發動不了車子,他不敢看剛才離去時甩下那番話後童桐的表情,但他昨晚一晚上腦海裏都播放著她驚恐的表情,手上還留著她的冰冷。理智告訴他:算了吧,就這樣分開彼此都不受折磨,不管是因為什麽原因在一起或分開的,總歸是無緣,感情卻在咆哮:不行,我說了再也不放手,不管她心裏是怎麽想的,我只知道我再也丟不開了,反正我也恨著她,留她在身邊折磨才好,不擇手段也要把她留下,讓她也恨我吧,彼此恨著才好。想起十八歲那年的刻骨的愛極致的和恨,以及這麽多年的心願,他再一次確定自己無論如何也要將她困在身邊,沒道理自己一人被困在感情的沼澤地中而她獨善其身。他將臉埋進手掌,語帶哽咽:“桐桐,我們為什麽要這樣,我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 電腦壞了好久才修好,郁悶。最郁悶的是:十年才做一次的整壽生日,自己選,自己挑,自己刷卡,名為禮物;自己看,自己訂,自己掏腰包,是為蛋糕;自己約,自己訂,自己花錢,算作慶祝。嫁個木頭,著實沒處說理去。

☆、隨風

輕輕放下父親的腳,童桐起身到衛生間用毛巾擦去滿頭滿臉的汗,盛夏時節,即使房間裏開足了冷氣,動一動也是全身是汗,何況因為童父體溫並不高,冷氣不能開得太大,每次給父親全身按摩後童桐身上雖汗不多,但頭臉總是汗水涔涔,特別是鼻子上,記得董大媽說過鼻子上愛出汗的就是個勞碌命,童桐由衷覺得有一定道理。放下毛巾轉身時她無意中瞧見鏡子中的自己,只見鏡中那姑娘一雙黑幽幽的眼睛望著外面,臉頰瘦削,下巴尖尖,她不由撫上去,口裏低語:“阿桐,你怎麽越來越像難民了?”一聲嘆息,若有若似無地消彌於堅硬的鏡面前。

重新坐在父親病床前,童桐輕輕擡起父親青筋畢露幹瘦的右手,盯視良久,極力忍住心中的恐慌,她能感覺到父親生命力的流逝,雖然陳正每次來檢查後都說一切正常,但童桐發覺了他眼神中的悲憫。每天面對父親的衰弱,她覺得希望也在流失,可是世上神話太少,各種各樣的磨難卻一樣不少,童桐有時真的想像父親一樣一睡不起,活著,真累。她將臉埋在父親掌心:“爸爸,我的出生是不是只有你的祝福?你那時是以什麽樣的心情迎接我的到來?是不是對我一生充滿期盼?可是我現在卻將日子過得很糟糕,你很失望吧,爸爸!我快撐不下去了,你快醒來好不好?求求你,跟我說上一句話也好,你留我一個人活在這冰冷的世界上,我很不開心,爸爸,你要走就把我一起帶走吧,爸爸,我真的受不了了。”大顆大顆的眼淚滾落在老人的掌心,童桐無聲地落淚,突然,她感覺臉上微微一動,她心中一震,擡起頭,顧不得抹去滿臉的淚水,睜大眼仔細看手中父親的手,只見父親的手大拇指微微翹起,童桐記得很清楚,剛才握在手中時父親的手是五指平行的,她一時欣喜若狂,緊緊握住父親的手,擡頭望去,卻見父親的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並沒有什麽變化,她顫抖著聲音:“爸爸,是你在動對不對,你聽到我說話了對不對,你再動一下我看看。”可是之後任童桐怎麽說,父親也沒有丁點表示,童桐心還是砰砰直跳,她按響床頭呼叫鈴,等陳正來後她語無倫次地告訴陳正剛才父親手指動了的事,陳正認真仔細地檢查了一番,轉身對上童桐滿懷期待的雙眼,還是遺憾地搖了搖頭,童桐卻不信,她激動地重覆:“真的動了,真的動了,我爸爸要醒了,我爸爸要醒了。”

陳正看著眼前的女孩子,瘦弱纖細,跟初見時有了極大變化,那時的她雖然也常常悲傷,但安靜時那種沈穩的氣質,還有女孩子身上特有的青春活力,都讓你不由自主想靠近,現在的她美麗依舊,卻是那種暗淡無光的美,像是被一夜大雪凍傷的花兒,失去了活力。看著她蒼白的臉上泛起兩團亢奮的紅暈,陳正心裏一動,作為一名醫生,他看過太多因大喜大悲或心裏郁積太久而精神出現異常的家屬病例。想到此,他示意童桐跟他離開病房,來到辦公室。他為童桐倒上一杯水,然後順手打開音樂,舒緩的音樂聲中,童桐小口小口喝著開水,漸漸平靜下來。

陳正談起目前風頭正勁的幾部電影,談到家庭,談到人生意義,童桐偶爾插上幾句,覺得自己鋪墊得差不多了,陳正話題一轉,聊起童桐父親的狀況,他極力以平和地口吻告訴童桐從她父親的各項生命體征看,情況並不容樂觀,即使童桐剛才的發現是真的,即使過幾天有可能童父就醒來,但他的迅速衰弱速度不容置疑,看著童桐握著杯子的手指節泛白,雖心有不忍,陳正還是殘忍地宣判:“保守估計,你父親可能熬不過半年。”

只是出乎陳正的意料,童桐並沒有憤怒地反駁或歇斯底裏地大喊,甚至連眼淚也沒有流一滴,她只是臉色越來越白,有那麽一瞬間,陳正以為她會暈過去,可是她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搖搖欲墜地起身,勉強向陳正一笑:“陳醫生,還請盡力。”那慘淡的笑容,比哭還難看,看著童桐緩慢地卻一步步地走出辦公室,陳正覺得這樣隱忍而沈默的童桐更讓人擔心了。但他想這樣循序漸進的痛苦總比某天童父突然離世來的巨大打擊要稍微好上一些,可是還有些不安,想打電話給顧修,可是自從顧修訂婚後回到離城,陳正發現顧修有些瘋狂了,他一意孤行仍讓童桐住在他那,對她的態度卻稱得上有些惡劣,陳正幾次上門都被他們之間那莫名的寒氣嚇跑,搞得他輕易都不敢上門,說實話他是有些同情童桐的,覺得童桐這樣留在顧修身邊有些可惜。而且陳正深知徐振邦的實力,他為童桐的命運隱隱擔憂,也為顧修的執迷不悟頭痛。他都有些看不懂自己這位多年知己好友,若著實舍不得童桐,那就對她好一些啊,可是現實卻相反,而且他這樣有著豪門女婿身份身邊卻留著童桐著實有些不計後果。他看著童桐留下的那個因為用力而被捏得變形的紙杯長嘆一口氣,兩人都這麽讓人不省心。

童桐的心已經沈到了谷底,她頭腦發懵,眼神虛飄,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陳正辦公室的,等她恢覆一點意識時她正坐在父親病床前,雙手緊緊抓住父親的一只手,她慌忙放開手,因為她發現因為自己太用力,父親的手被自己抓得有些變形,她一邊慌亂地揉著父親的手,一邊混亂地問:“爸爸,你疼不疼,我給你揉揉,爸爸,不怕啊,阿桐陪著你,爸爸,我也不怕,我不怕,我陪著你。”反覆呢喃著不怕幾個字後,突然童桐渾身一震,她深深凝視著父親瘦得已經完全看不出昔日面貌的臉,然後笑起來:“是啊,爸爸,我們不怕,我永遠陪著你,不管你到哪裏去。”那笑容清淺得仿佛能隨風逝去。

☆、放下

時針指向淩晨一點,顧修才一身酒氣地回來,在門口摸索了半天才打開門,進了客廳,他燈也不開,就往樓上走去,最近,他已經習慣了黑暗。怕看見童桐清澈的雙眼那漸漸染上的濃重的哀愁,擔心自己控制不住自己說些違心的話傷人傷己,更痛恨童桐流露出的疏離和離意,他一天比一天回來得晚,全公司他成了最勤快的員工,手下人紛紛叫苦不疊。有時空閑下來他也不願回來,泡在酒吧一泡就是幾個小時,明知這種狀態要不得,但他深覺無能為力。想他顧修自小被人稱讚毅力異於常人,大學時同學就常說他理智得可怕,進入振邦集團以來,誰不為他的冷靜執著佩服。可偏偏遇上童桐這個變數,他的冷靜,他的理智就跑到爪哇國去了,十九歲那年是這樣,時隔八年,他再一次跌入這個怪圈,有時他深恨自己的情不自禁,可是只要是童桐,只要是跟她有關的事,他操縱的被所有人所稱頌的美德的那根弦就斷了。

一直走進衛生間,打開噴頭,涼爽的水灑下來,顧修舒服得閉上眼。沖洗一番後,他回到臥室,照例沒發現人,他熟門熟路地往陽臺去,自從上次說了那些錐心的話強留下童桐後,他就發現童桐有失眠癥狀,半夜醒來,他常發現童桐大睜著眼睛,或者發現她縮在陽臺那靠椅上,後來他回來得晚,童桐基本就把那靠椅當床了,只是顧修回來後將她抱回床上她也不反對。

來到陽臺,寬大的靠椅上卻空空的,顧修條件反射般地按亮燈,卻發現面前還是空的,他心裏一沈,急步回到臥室,打開燈,他甚至連自己剛沖過澡的浴室也找了一遍,也沒看到人,一瞬時,恐慌、憤怒同時湧上心頭,他匆匆下樓,一路按亮電燈,剛轉過樓梯拐角,他就慢下腳步,在樓梯燈光的照耀下,他一眼就看到了客廳沙發上那個小小的身影。

顧修不由自主放輕腳步,來到童桐面前,蹲下身來,只見童桐身上只蓋了條薄薄粉紅色大毛巾,蜷在沙發角落裏睡得正香。顧修很長時間沒看到睡得這麽熟的童桐了,連他回來也不知道,剛才這一番動靜也沒被吵醒。他不禁伸手輕輕撫上她的眉眼,熟睡的童桐臉上表情恬淡,沒有憂傷,沒有防備,只有平靜,乖巧得就像十八歲那年的她。那時的她多依賴顧修,顧修說什麽她都乖乖地點頭,顧修誇大其辭地講述班裏的趣事,她也溫柔地笑看著他,那眼裏的信任總讓顧修飄飄然,兩人躲在校園無人處一起溫書時,顧修總是忍不住偷吻她,童桐害羞,又擔心被人撞見,總是羞得臉通紅,嬌嗔地輕拍他,那手軟軟的,力度柔得像在鼓勵顧修,於是引得顧修加深那個吻,吻得兩人氣喘籲籲後顧修將童桐摟在懷裏,一邊靠在她肩上抱怨:“阿桐,你要學會拒絕,你這樣縱容會讓我犯罪。”童桐的回答是抱緊他的腰。有一次星期五他約童桐放學在勤奮園裏等他一下,他想送童桐上車,其實就是想多陪她一下,沒想到老師拖課了,而且因為幾個同學的蠢蠢欲動,老師大發雷霆,結果硬生生多上了一節課,下課後他心急如焚地跑向勤奮園,心裏卻覺得童桐肯定走了,雖然沒去過童桐家,但從她的守時和平時的言談舉止中可以看出她家教甚嚴,她似乎很怕她媽媽。可是等他趕到那一看,夕陽下,童桐正捧著一本書在那安靜地等著,餘暉中,她的每根頭發都在熠熠生輝,那幅名叫等待的畫面中,每一筆都是溫馨,顧修一時心潮澎湃,他發誓以後一定要更疼童桐,要守護她一輩子,不讓她受一丁點委屈。

想到這裏,顧修低下頭去輕輕在童桐臉上印下一個吻。也許是長時間睡眠不足,睡夢中的童桐絲毫沒被驚動,而且不知因為夢到了什麽,眉毛彎起,一朵動人的笑容綻放在她唇邊。顧修心裏一動,今天童桐怎麽會睡在沙發裏,難道是在等自己回來嗎?可是他馬上又打消自己的念頭,最近兩人之間的關系降到冰點,這完全是個奢望吧。可是童桐的笑容這樣溫暖,這樣迷人,顧修還是陶醉在自己的幻想中。他舍不得驚醒睡得像小貓一樣香一樣乖巧的童桐,於是就地坐在沙發前,把頭靠在童桐臉前,就這樣睡過去。

清晨童桐是被熱醒的,她睜開眼睛,才發現睡夢中的重量是因為顧修將一只手搭在她身上,而感覺臉靠近火堆是因為顧修的臉就湊在面前,他熱熱的呼吸撲在臉上有點燙。她一時以為還在夢中。放下一切,她昨晚終於有了睡意,電視沒看完她就睡意朦朧,她不願動彈,就靠在沙發上睡著了,夢中她又回到了高中時代,好像是聽說顧修跟人打架了受傷進醫務室了,她顧不得同學不解的目光,飛快地奔向醫務室,醫務室裏人很多,她一時擠不進去,只聽見裏面顧修憤怒的咆哮聲,原來是一位同學言語中辱及顧修的母親,對於早逝的母親,顧修是不容別人丁點侵犯的,所以他動手打了人。那還是童桐第一次看見顧修發火,還那麽暴躁。等人散了兩人有了獨處時間後,童桐看著他淤青的嘴角,破皮紅腫的額頭眼淚撲簌簌往下落,顧修倒慌了手腳,他賭咒發誓自己以後再也不打架,不惹她傷心,童桐也不理他,兀自落淚,最後顧修死皮賴臉地湊到她面前扮鬼臉裝黑無常才把她逗笑,後來幾天他倒是裝出重病號的樣子讓童桐奔忙了好幾天,那時的兩人每一天都是甜蜜的。

想到以後也許就再也見不到那樣陽光的顧修,這樣霸道的顧修,童桐心裏溫柔了幾分,不管怎麽說,顧修也是這世上除了父親外對她最好的一個人,是給她溫暖和愛最多的一個人。既然在一起的日子少得可憐,就順著他一些,對他好一些,讓自己遺憾少一些吧。

等顧修被早餐的香味勾醒時,他也以為自己在夢中,昨晚難得睡了個好覺,睜開眼睛又見童桐笑瞇瞇地坐在餐桌邊等自己醒來,他一時不敢動彈,唯恐自己一動,幻境就會消失不見,直到童桐過來輕聲問他要先洗漱還是直接先用早餐,他才知道不是夢,他一時反應不過來,一聲不吭地上了樓,進了衛生間還狠掐自己大腿,痛感是真實的,那麽剛才的一切也是真實的,顧修顧不得細想,他完全暈了,一時被巨大的幸福感擊中,他以神速打理好自己,幾分鐘後就坐在早餐桌前,然後看著童桐給他打稀飯,給他遞荷包蛋,並將一小碟香噴噴的牛排擺在他面前。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咽下的是什麽,眼前只有童桐的笑容,她遞給他什麽他就吃什麽,童桐最後無奈地按住他的筷子,告訴他吃太多了他才放下筷子,然後在童桐的送別聲中騰雲駕霧地上班去。一上午他根本聽不進任何報告,銷售部李經理滿頭大汗地在他面前覆述第三遍本季度銷售情況,不知自己哪兒出了錯,以至於總經理完全無視他,更可怕的是臉上還驚悚地帶著一絲笑意,這讓李經理懷疑自己肯定哪裏出了重大失誤,有可能嚴重到要丟飯碗了,要不然總經理怎麽這麽反常?等可憐的李經理啞著嗓子準備第四次講述時,熟知老板性情的寧聰終於看不下去,上來解了圍,他讓李經理先下去休息,明天再來匯報,李經理在門口緊緊拉住寧聰的手:“小寧啊,你可得幫哥一把吧,你幫我問問我到底哪兒錯了,死也讓我死得瞑目啊。”寧聰故作高深地點點頭,等回到辦公室他看一眼還在神游天外的老板,嘆嘆氣,回頭將今天的行程都取消了。

當寧聰將咖啡送進辦公室時,顧修才發現早餐真的吃得太飽了,他胃裏還是脹鼓鼓的,什麽也喝不下去,可是為什麽早上的一切還是那麽不真實。顧修當機立斷,大手一揮讓寧聰取消一切行程,他要驅車回家再證實一下。

顧修並沒有進去,他將車停在花園圍墻外,因為他遠遠就看到了童桐正在花園裏給花澆水,她赤著足,捏著一條細細的水管穿梭在花間,那些花草樹木因為吸足了水顯得格外精神抖擻,而微笑的童桐雖然一身休閑簡裝,卻比花兒動人。隨風還送來童桐輕聲哼著的曲子:“采茶姑娘勤采茶――――――”好像是地方小調,別有韻味。看著,聽著,顧修不知為何眼眶潤濕了。

☆、健忘癥

顧修發現童桐忽然得了健忘癥,她好像完全忘記那天兩人的爭執,忘記這段時間來兩人之間的疏離,她又開始精心地為顧修準備三餐,每天花大量的時間在花園裏,偶爾上門的陳正直感嘆比專業人士料理得都好看,各色郁金香芬芳撲鼻,玫瑰重重綻放,連含羞草都比別人高一大截,外面已是秋意四起,這裏的時間卻停滯在夏季。

顧修晚上不出去應酬時,童桐會做些小糕點,兩人湊著一塊邊吃邊看電影,然後就電影內容發表評論,因為看的大都是一些喜劇,童桐常被逗得笑得直捂肚子,璀璨的燈光下,盛放的笑顏,顧修卻常升起一種荒謬的感覺:對面的人越行越遠,再也觸不到――――――明明她現在靠得這麽近,笑得這麽開心。因為這一切太過美好,不真實感也太強烈,顧修甚至覺得自己得了焦慮癥或妄想癥,他呆在家裏的時間越來越多,以證實自己的感覺是真實的,想法是天馬行空的。

當他又一次帶著童桐共赴巫山後,看著童桐累極縮在他懷中入眠,不知怎麽的,心裏卻是抑止不住的一陣恐慌,他想起童桐最近失眠少了,也不用他常常到陽臺去找她,她像一個體貼而又溫心的小妻子,不用顧修操心什麽,反而為他打點好家裏的一切,顧修最近在床上折騰得厲害,童桐也不抱怨,有時柔柔地抱著顧修主動安撫地親吻他,有時軟軟地求饒,使得顧修產生一種錯覺,覺得自己像一個在寬容的母親面前耍橫的野蠻小子。

童桐不但不失眠了,人也豐潤了些,身邊人一眼發現了。這天顧修宴請幾個以前的老同學,陳正一起做東。散席送走同學後陳正瞇著一雙桃花眼斜睨他:“修,呃。終於良心發現了?對童桐好了?”他瞪了這個醉鬼一眼,粗魯地把他塞進車裏,準備送他先回去,沒想到喝多了的陳正話更多:“切,一點也不憐香惜玉,粗手粗腳,也不想想是誰沖鋒在前幫你擋了好多酒,呃。話說對我好不好無所謂,你應該對童桐好些,呃,唉,看在她馬上要成為孤兒的份上,呃――――――”“你說什麽?”刺耳的剎車聲響起,顧修停下車,扭頭打算問個清楚,卻見剛還在呢噥個不停的家夥已經鼾聲大起。

將陳正丟回他的公寓,顧修急急轉回去,一路上想著孤兒這兩個字,這麽說童父撐不了多久了?可是卻不見童桐有什麽悲傷之色,她反而越來越正常?不知怎麽的,顧修想起那五十萬分手費,手上突然沒了力氣,車又慢下來,他不由想起童桐母親和童桐都承認的正需要錢的話,心裏一痛,也許童桐怕父親離世後生活更艱難,所以現在對自己這麽好,以期下次離去時能得到更大一筆費用?顧修只覺得心裏絞痛難安,只是這樣想想都覺得殘忍,童桐是怎麽能承認下的?難以忘懷的初戀的美好,想給予她的溫暖,都是自己的幻想吧,也許從頭到尾都只是自己一個人的自作多情,是自己一個人的獨角戲。顧修覺得頭都要炸開了,他在馬路上盤桓了好久好久都不敢回去面對童桐。

童桐是被一陣煙味熏醒的。渙散的視線凝聚了半天,憑那黑影的輪廓她也知道是顧修,她沒有開燈,只是打著哈欠問:“阿修,怎麽還不睡?”

忽明忽滅的煙火中,顧修的臉模糊不清,半天,才有低沈暗啞的聲音響起:“這次你想要多少?”饒是聰明敏感如童桐也楞了一下,不過也只是一秒鐘而已,她就笑了:“不用,那些已經足夠。”這反應出乎顧修的意料,想象中,她應該憤怒地痛斥否認或者委屈地流淚,可是這平靜地承認讓顧修更為痛恨,他掐滅煙,聲音高起來:“你就不能單純地愛著我嗎?哪怕是騙騙我也好。”童桐停頓了一下,轉過身去,背對著顧修,聲音略有疲倦:“阿修,別鬧了,我們這樣在一起不是很好嗎?何必問為什麽呢?再說,我說了你會相信嗎?”最後一句說得很輕很輕,近乎呢喃,顧修並沒有聽見,但那該死的距離感又來了,顧修看著那被單下單薄的身影,頹然放棄,是啊,這樣已經很好,何必問為什麽呢?問了只會再體驗一次毀滅的感覺,只會讓彼此關系又回到冰點。

這一晚,輪到顧修失眠了,他輾轉反側,一忽兒想著童桐是因為即將孤單一人而再一次靠近自己,一忽兒又覺得無論如何,童桐心中的第一人選是自己說明總有丁點愛著自己,煎熬中他恨恨地盯視睡得香甜的童桐,有種把她搖醒一起煎熬的沖動,最終還是下不了手,只是賭氣不去摟著她,而是轉過身去背對著她,也不知多久才睡著。

隔天,顧修一反常態地提早回了家,他扔給童桐兩個盒子,簡短地說:“換上,跟我去參加一個酒會。”童桐並沒有打開盒子,她只是靜靜地看著顧修:“我去合適嗎?”怎麽說徐珊珊和顧修兩都是名人,兩人訂婚的消息早通過報紙傳過離城,害一眾芳心暗許的小姑娘碎了肝腸。而童桐的處境明顯是見不得光的,所以顧修從沒帶她去參加過什麽聚會或宴席。顧修煩躁地轉過頭去:“哪來那麽多廢話,趕快換上,趕時間。我沒有女伴。”童桐沒有再說什麽,起身。盒子裏是一套晚裝小禮服,剪裁得體,穿在童桐身上顯得嬌俏可人。另一個盒子裏是一雙高跟水晶鞋,童桐拿著鞋端詳了會,自嘲一笑,傳說中灰姑娘的鞋啊。

等童桐打扮好出來時,平時見慣了她素顏的顧修眼前一亮,美目盼兮,巧笑倩兮,顧修情不自禁走上前抱了抱她,然後執起她左手,給她套上一排金鐲子,細細的圈子,精致的花紋,錯落有致在散在童桐皓白的腕上,格外引人註目,也不知是他什麽時候買的。童桐向他笑笑,挽起他的手一起往外走去。

酒會上照例是光籌交錯,人影幢幢,顧修來了一會後就被幾個老板簇擁著到一邊去交談去了。童桐拿著一杯飲料坐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看窗外風景。一個聲音突兀地響起:“你是顧總的誰?怎麽成了他的女伴?”童桐回頭,只見一個打扮入時的女孩子誇張地畫著一個煙熏妝,手裏舉著一杯紅酒,帶著幾分挑釁。童桐溫和一笑:“不是他的誰,只是臨時女伴。”女孩正準備說什麽,旁邊又有一道聲音□□來:“天哪,童桐,你還跟著顧總?人家不是已經跟徐董事長的千金訂婚了嗎?”童桐聞聲看去,是原先學校裏的同事,平時最愛陰陽怪氣的小麗,不等童桐說什麽,原來那女孩子早拉著小麗打聽起來,小麗湊近她耳邊一陣低語,然後就看到那女孩子鄙夷地沖童桐啐了一口:“什麽人哪,癩□□也想吃天鵝肉,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話說現在有些人哪,為了錢什麽事情幹不出來,什麽臉面啊為人師表啊都不要了。”小麗在一邊指桑罵槐。聲音有些大,人本來就多,雖然這邊靠近角落,但這動靜還是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有一些女孩子向這邊走來。童桐無奈,看看遠處,顧修裹在一堆人群中並沒註意到這邊,更何況他與徐珊珊的婚事眾所周知,今天來跟他參加酒會本身就是一種尷尬,或者說這種處境早就是顧修所知而故意所為?

童桐放下飲料,轉頭身窗外,打算來一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正當她聽著周圍漸多的腳步聲準備接受更多的羞辱時,放在身側的手被誰牽起,她被動地站起,又被動地被拉出人群。來到花園,她才看清眼前的竟然是有一面之緣的崔志,他的眼裏明晃晃地寫著不讚同。童桐輕聲道謝,崔志卻不領情,他繃著臉說:“我不管你發生了什麽事,與顧修是什麽關系,但你至少要學會保護自己,不讓自己受到傷害。再說,這樣一個時時讓你受到傷害的男人有什麽值得你流連的?”

沒等童桐說什麽,身後突然伸出一只手,拉得童桐一個踉蹌,顧修直將童桐拉進自己懷裏,以宣告主權的姿態睥睨對方:“我想,童桐的事我會負責,至於你,還是哪涼快呆哪去吧。”說完他看也不看崔正一眼,帶上童桐揚長而去。崔正看著那被護在懷中腳步卻有些跟不上的童桐,惋惜地搖了搖頭。

☆、孕

這麽快就找好下家了?”顧修渾然不覺自己的話裏醋意濃濃,而是緊繃著臉,將車子開得飛快。童桐抓住椅背,略覺有些惡心,她疲倦地合上眼:“你能將車子開慢一些嗎?那只是見過一面的朋友?”見過一面,也能稱朋友?顧修更是氣急敗壞,遠遠的,他似乎看到童桐有麻煩,等他跟周圍幾人寒暄幾句趕過來時,童桐已被一個男的帶出大廳,從未見過童桐身邊有其他男人的顧修忍不住醋海生波,這是誰?他們什麽關系?等聽了那男人一番話,他更是忍不住沖上前,很明顯,這男人認識童桐,並且也知道他的存在,只是他完全聽不慣他那忠告的語氣,竟然敢用指責的語氣提起自己,他正準備質問童桐什麽時候認識那男的,那男的什麽身份,卻從後視鏡中發現童桐臉有些發白,秀氣的眉毛皺起,渾身散發著不舒服的氣息,他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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