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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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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福更不敢趕人,她為難地看著裴潛笑:“勞煩裴公子在這裏坐會兒,要是不嫌棄,讓連生嫂陪你說說話兒。”

裴潛擡頭看了眼身邊的婦人,一雙常年做活磨得布滿繭子的手局促地抓著衣擺,張了半天嘴才開口:“裴公子口渴了吧?我給你倒水去,放心,春福家兩口子這日子過得細致,既勤快又愛幹凈。”

他看向在廚房裏切果子的人,揚起嘴角點了點頭:“有勞給我的如娘也倒點水。”如娘拖著下人賣力地往那只嚇得瑟瑟發抖的小狗身邊蹭,委屈地嗚咽出聲像是再討好。他嘴角的笑意泛得更大,看來他得給如娘找個伴了。他這會兒在天高皇帝遠的地方,爹娘的手哪能伸這麽遠來抓他?終於能過幾天清凈日子了。

他會來這裏也不過是好奇罷了,他先前並不覺得這個女人會真舍得裴家送的東西,直到在酒肆裏聽鎮上另一家糕點鋪的掌櫃無比羨慕金家的生意說他曾試過想高價挖走那個手藝娘子,卻不想人家對著大把銀子都不願意背棄金家,著實讓他愁得不行,這一家老小的日子全都在身上壓著,這買賣真是難做,連喘氣都覺得難了。

眼前這個農家婦人倒是讓他刮目相看,人最難得的是沒被**蒙了心,她住得這兩間小屋子瞧著上了些年代,若受收了銀子也能住得明亮些,倒也是個倔強的性子。他還想著這個女人是想放長線釣大魚來著,這麽看來倒是他想多了。

她是個溫婉嬌美的女子,聲音清軟,細聲細氣地讓人聽著舒服,嬌小的身軀看著瘦弱卻透出讓人無法忽視的倔強與力量,這樣的女子莫名的讓他覺得閃到了眼睛,就像路邊盛開的清麗野花,看著平淡無奇,卻是最為堅韌不拔,在風雨飄搖中展露自己的風華。看慣了大家小姐的做作和嬌縱,初次見到她時的感覺又湧上心頭。

她是個很認真的人,不知道為什麽他從中看出了一點緊張與羞澀,也是,身邊站著的可是給裴家年年帶來豐厚進項的大師傅,在鄉野間和一個農婦學手藝確實委屈了些。從果子切塊到入鍋放糖攪勻,裴潛的眼睛連動也沒動過。

“放進去的糖要適量,不能太甜膩,果子裏面的味道才是最重要的。有些果子酸甜,用糖中和過多的酸味,味道會變得酸甜,要比全是糖更好吃。”有些話都是點到為止,畢竟與自己比起來,這些人才是真正的行家,這一點東西到了他們手上想必他們能做出更家美味的糕點。與裴家這種大商戶談買賣,她無疑不夠格,也不過是拼著那點運氣罷了。

她想著翼城糕點鋪子裏的花樣更加繁覆好看,所以只將自己會的幾樣交給他們,忙完也不過才耗費了一個時辰的功夫。裴潛從小凳上站起來,嘴角勾起一抹邪惑的弧度:“就這麽幾下功夫,我倒覺得是我虧了。”

春福現在只等著坐在家裏收銀子,心情難得大好,輕笑道:“字據我已經拿到手,我該做的事情也已經做完了,沒有反悔的餘地。裴公子親口說的話若是反悔,傳出去這臉面怕是保不住了。”

裴潛雙手負在身後,一襲白色衣袍是上好的料子所縫制,與這鄉野間的景致格格不入。他生來就是站在高處的人,俊朗容顏如畫,身形頎長,配著他一身的慵懶淡漠,十足的翩然佳公子。他淡淡地望了一眼春福,轉頭看向別處:“我裴潛最看不上的便是什麽臉面和名聲,不能吃也不能喝的東西,世人這般寶貝著有什麽用?你倒是個有骨氣的,只是拿了銀子不就能過好日子?還遭這個罪做什麽?”

春福聽他這麽說,臉上的表情淡了下來,依舊是輕細的聲音:“那也得看是什麽人,我可受用不起,一口吞下去會被撐死的。更何況,錢還是要慢慢賺,這樣用得也安心,總不至於被別人盯著。不過公子這般招搖的來我家,我這日子怕是太平不了了。”

裴潛往她身邊走了兩步,輕聲道:“過日子本來就是讓別人羨慕嫉恨的,就像那些恨得我牙都癢的人見了我還不是畢恭畢敬?我瞧你是個靈透的,可別給人踩在腳下翻不了身。這鄉野間倒是清凈,可惜連我家的如娘都待得膩味了,這便回了。”

連生嫂坐在一旁依舊忙活手裏的活,春福叫她來做什麽,又為什麽教給這些人賺錢的手藝她半點都不放在心上。她可不像村裏那些個人,眼睛長在別人身上,天天都不歇口氣地盯著,說些東家長西家短的話兒,只要別人不惹她,她也不會難為別人。

要說裴潛來村裏的時候,李秀娥正坐在自己門口和繡花嘮嗑,村裏鮮少能見到這麽華貴的馬車,所有人都看著那輛馬車一直往村尾走,她倒是想看看去,可繡花拉著她念家裏的那本經,讓她不好脫身。

沒多久有看熱鬧的跑回來,大著嗓門喊:“這季成在外成天做什麽呢?我瞧著這位公子生得俊朗不凡,在季成不在的時候去找他娘子,也不怕人說閑話。”

當即有人接話:“這避嫌就要大白天的來,誰的眼睛都能看得見,要是到了大晚上那可真是越描越黑,說不清了。對了,我前些天進城,看到春福在糧油店旁邊的糕點鋪子裏,和那位小姐說得很是熱鬧,完全不像是幫工。我問了旁邊的人才知道……你們猜怎麽著?”

“快別賣關子了,趕緊說吧。”

“這季成兩口子藏得可真深,我打聽了才知道,那糕點鋪子的糕點全是春福做得,那女掌櫃只是賣一賣現成貨罷了。我還聽說有旁得鋪子的掌櫃開出高價要挖春福過去,可她是個傻的,硬是給推了。不過即便這樣,一個月下來也有不少的進項,人家可真是悶聲不吭的埋頭發大財。”

繡花本來再說鐵柱聽他娘的話動手打她的事兒,耳朵豎起來聽到這事,當即一拍大腿道:“沒看出來,春福還有這能耐,你這個小姑子可真不簡單。不過他們家發達了,你們不也能跟著沾光嗎?”

李秀娥沒回過神來,木木地問:“怎麽沾光?因著張巖的事兒,春木恨他們,他們也不樂意跟我們家來往。”

“你笨呀,咱們村子裏你見哪家真鬧得老死不相往來了?人這張面皮能值多少錢?你過去賠個笑,說幾句好聽的不就成了?既然她能做糕點,讓她交給你,你不也能做著賣了?這麽好賺的銀子做什麽不要?我想既然是在鎮上賣,光她一個人肯定忙不過來,你幫幫她,她該謝你才成。頭一兩天白幫她,咱就吃點虧,等到了以後她還好意思白用人?你也是個手巧的,要是能把她的手藝偷過來,另起爐竈自己幹就是。等賺了大錢,你家張桐可就是正兒八經地少爺了,丫鬟伺候著,綾羅綢緞穿著,多長臉。不過,你可別把我給忘了。對了,我瞧著春福和連生家的那口子走得近,你可當心點,別把好處給人家搶了。”繡花說著拍了拍李秀娥的肩膀,落了疤的臉上帶著陰笑顯得更加猥瑣難看。

李秀娥怎麽能不心動?家裏送張桐念學堂也花了不少錢,家裏如今只剩那點錢了,緊扣著不敢動,生怕有個什麽事要用拿不出來。春木一年也賺不了幾個錢,要是能靠春福多賺點錢,她這張臉面算什麽?好歹她是春福的嫂子,那些人算個什麽?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她轉了轉眼珠,看著繡花說:“不成,我得看看去,總得靠譜些才好。”

繡花站起來拍了拍屁股,笑著說:“我也和你瞅瞅去,這輩子還不知道人家有錢人長啥模樣。可真是穿金戴銀,一身富貴氣?”

李秀娥想起上次見過的那幾個人,點了點頭:“可不是?人家拿一百兩銀子出來眼睛眨都不眨,要換了咱們可真是掉到福洞裏了,春福那個不爭氣的東西居然不要。到手的銀子就這麽飛了,我不甘心了好一陣子。我們一會兒再外面看看就成了,要是碰到那個牽著狗的公子,我怕他放狗咬我。”

繡花不以為然道:“瞧把你給嚇得,一條畜/生而已,它家主子還能眼看著咬死你不成?這天下還有沒有王法了?”

李秀娥拍了拍她,趕忙搖頭:“你可別說,那公子生得一表人才,心卻是黑得很,那天要不是春福他們在,那狗真的就放口咬了。那狗兇得很,算了,你要是見了你就知道了,那牙尖的……”

兩人走到季成家院子外的時候,正好裴潛從裏面出來,神色自淡然,不疾不徐地上了馬車。繡花瞧得失了神,不是滋味地說:“秀娥,你也是命好,瞧你家春木的長相也是俊朗的,春福更不用說了。今兒又見了這麽個好的,不說別的,光看著就眼酸。”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住這兩天有事忙,所以說了,明天繼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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