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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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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花的醜不在於她面部輪廓平凡,而是她下巴上長了顆大痣,盯著看幾眼會覺得渾身不得勁,再加上那張碎嘴村除了李秀娥與她交好,旁人都不願意和她多說話。

季成和二叔僵著不下,他半點沒有請二叔進門的心思,不請自入就是盜賊,和賊有什麽好說的?季二叔被逼的沒辦法,只得壓低了嗓門開口,也不過才吐出了一個字,就聽不遠處傳來一道女人啞著嗓子的叫喊聲,兇惡地口氣中帶著哭腔:“季成,你今兒得給我個說法,你瞅瞅你家人把我撓的,都出血了。”

這一路繡花想扯著春福的衣領顯得更有氣勢些,奈何春福嫁人後天天都能吃飽,身上力氣足,對她不是打就是踹,潑婦能使出來的招她全都用上了,偏偏她都沒辦法,這個傻子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變得這麽靈活,讓人逮不住卻又處處挨打。

季成把春福從頭到腳看了個遍,她除了頭發亂得和草堆有一比其他地方完好無損,沖她招招手:“過來。”

春福抓了抓頭發拉著張巖走過去,她看不出季成臉上是不是動怒,心裏不平,倔強的揚起脖子,氣沖沖地:“是她動手打我的。”

季成黑亮的眸子頃刻間布滿溫柔,摸著她的頭發笑道:“春福都會打人了,有沒有吃虧?”

春福搖了搖頭,他繼續說:“那就好,以後不管做什麽咱都不能吃虧,記住了嗎?”

繡花登時冷了臉,委屈地嚎啕大哭:“季成你不能不講理啊,春福打人都見血了,你不管?我不就是逗了她兩句,你看我臉上,你得給我看大夫去。”

跟著繡花來看熱鬧的人聚集了很多,繡花聲淚俱下讓自己顯得可憐些,殊不知一張臉因為她的哭泣而變得越發猙獰。

張巖更是氣憤難忍,站在姑姑身邊痛斥:“你胡說,我姑姑喊我來吃飯,你多嘴多舌數落我姑姑,我姑姑就說了句關你什麽事,你就動手打人。打不過人家就誣賴人,以前你在我家欺負過我姑姑多少次了?不過就是仗著我姑姑力氣打不過你,真是不要臉。”

李秀娥聽到張巖的話當即呵斥:“胡說八道什麽?和我回家去。”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繡花欺負春福多半有她的慫恿和放縱,他這麽一說倒把她給出賣了,這是明擺著讓人戳她脊梁骨呢。

村裏人又不是傻子,對這種事心裏最為清楚不過,不過是不愛管閑事罷了。季成卻聽著心疼,以前他不在春福身邊沒法幫她出氣,這個女人到現在了還不知收斂真當他們好欺負?在這個村子裏季成沒有任何人際顧慮,當即開口:“春福嫁過來一直很聽話也很懂事,繡花嫂子說的話我半句都不信,她沒有那麽多壞心思,就像繡花嫂子你心裏想的春福是個傻子,你是專挑著春福欺負吧?有話說相由心生,你生成這樣……你回吧,我沒錢給你看臉。”

春福撓破的地方正好在她長痣的旁邊,看著更加難看。眾人聽季成不客氣的話都忍不住笑出聲來。繡花丟了面子,回去被自家男人和婆婆見了,指不定又要怎麽收拾自己她得先把理給占了,還想鬧,聽季二叔沈聲呵斥:“你還有完沒完?一個婦道人家不顧著家,整天在村子裏丟人敗興,是讓我去喚你男人來不成?還不趕緊滾?看什麽看?”

眾人不願意惹季二叔,他年輕時候可是打遍了附近鄉裏鄉村的人,誰都怕他往死裏揍人的架勢,如今就是老了也沒人敢和他頂嘴,都悻悻地散了,繡花更是趕緊跑了,她也聽說過季二叔可是連女人都打的。一時鬧騰地小院子前終於安靜下來,季成替春福把頭發梳理整齊,擡頭看向李秀娥,不鹹不淡道:“張巖今兒在我家吃飯,嫂子就不用做他的了。春福,回去洗臉洗手去,那麽臟的人,以後別看她糟眼。二叔跟我進院子說吧。”

季二叔臉上這才見了點喜色,雖說沒能進屋,站在院子裏也比外面好看。

“叔有什麽事說吧,我這邊也忙著呢。”季成看著被關在屋裏的小狗和小雞仔跑出來,張巖很稀罕地追著跑來跑去,沒一會兒春福也出來,卻是乖巧地把背簍給提回屋裏去了,他看著忍不住揚起笑。

季二叔囂張了一輩子何曾這般低聲下氣過,挫著手說:“你坤子哥回來了,在外面有點事急用錢,叔家裏周轉不開……實在沒辦法了,叔厚臉來和你商量個事,能不能把你娘留的寶貝借給二叔用用,等家裏有錢了立馬給你贖回來。雖說季亮跟了二叔,可他總歸也是你兄弟,你不能真把什麽好東西都自己霸占著不是?他也是從你娘肚子裏出來的,最親厚的兄弟,你不能半點情面都不講吧?”

季成坐在木凳上眼睛看著夕陽下的青山,想著得趕緊備起來了,三伯也要回來了。對二叔的話,只是淡淡地道:“二叔,當初是你鬧著不讓季亮和我們家來往,更何況季亮眼裏有我這個大哥嗎?我看他平日裏見了我也跟沒看見似的,我季成小心眼,看不上他這樣的人。我家裏也沒什麽寶二叔也別惦記著了,你也看見了我才娶了媳婦,家裏的錢也早用光了,往後春福娘倆的日子都不知道要怎麽過,二叔再想別的辦法吧。”

季二叔瞪了一眼不發一言的季亮,也不兜著了:“我也不管你家裏的那些個勞什子事兒,季亮拿他親娘留的東西不過分吧?今兒你拿出來,往後咱們照舊來往還是親叔侄。不然……”

“別來往了!我和春福過得很自在,二叔還是趕緊去想辦法吧,我昨兒還見他被人從賭坊裏打出來了。我是個沒出息的,幫不了二叔。”季成起身拿過串在木棍上的兩只雞開始拾掇,他不願意把事情說破,還給二叔留著面子,他成親的時候給他找不痛快,這條路早被堵死了。

“季成,你這就不懂事了,不給,借總可以吧?季坤也是你大哥,咱們是一家人可不是什麽仇人,你明白不明白?你信外人都不信自家人?”

季成不理他,熟練的掏內臟,想著把雞頭留在碗裏看著難受拿刀給去了。季二叔是個暴脾氣,自己兒子連命都快沒了,厚著臉過來求幫忙卻被季成擺臉色,急走兩步走到他跟前,季亮看出來爹是想動手,爹是個想了什麽就要做成的人,可不管什麽道理,能拿拳頭說話就拿拳頭逼著你。

季成回身要把雞拿回廚房,瞧見二叔怒目圓瞪,臉色漲的通紅的樣子,對二叔的脾氣心裏有數。也不懼,直直迎視著:“二叔時候不早了,我就不留你們了。”

“你個不識擡舉的,季亮不開口,今兒我這當爹的就給他討回來。”季二叔的手已經抓住季成的衣領,咬牙切齒地逼著他回去拿東西。

春福不過是在屋裏把背簍裏的蘑菇和野菜拿出來,剛收拾完出了屋子見季二叔揚起手要打人,登時心提起來要過去拉開他們,季二叔正在氣頭上手下沒個輕重,不過是輕輕揮了下手,胳膊上的束縛就被甩了出去。春福與他來說不過就跟塊布娟一樣。

三伯才進院子就看見這人仰馬翻的場面,怒道:“季老二,你可真是越活越出息,跑到季成家裏來鬧了。你小子不爭氣,做了逃兵不說還嗜賭,這種敗家玩意兒留著做什麽?帶回來丟你季家的人?我今兒可是瞧見了,你家那個祖宗瘸著腿又進去堵了。”

季二叔這才回神,他手裏的人早已經掙開了他去扶倒在地上的春福。

季成俊逸的臉上一臉擔憂,焦灼地問春福有沒有事,他剛才看到春福後腦勺撞地上了,那聲響震得他的心也跟著疼:“是不是疼得厲害,我帶你去看大夫。”

腦袋磕地上怎麽能不疼,春福清明的眸子裏湧出一陣水意,搖頭說不用了,她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繃著臉嚴肅道:“二叔做事不要太過分,季成給您留著面子不願意把事說破,昨兒是您趁我們不在家去屋子裏翻騰了吧?”

三伯聽罷搖了搖頭:“季老二你是糊塗了不成?瞧瞧你這怎麽當人叔叔的?不和心思就動手,你也不怕摔壞你侄媳婦?”

季成緊皺著眉頭,臉上更是陰雲密布:“二叔本來就不想和我來往,何必委屈自己呢?我從沒想過二叔家過得好了我去分一杯羹,反之我也沒什麽能幫得上二叔的,二叔在我家裏費時間還不如趕緊想別的辦法去。”

三叔在村子裏也是讓人敬重的,二叔也沒反駁直接帶著季亮走了。三伯等他們走遠了,才搖頭:“季坤也是個散德的,季老二這輩子估計就砸在季坤身上了。倒是你這小娘子怎麽瞧著不一樣了?好像不傻了。”

張巖剛才見情形不對就跑到放鋤頭的地方想著自己大不了給那老頭子一下,現在沒事了,忍不住開口:“我姑姑本來就不傻。”

季成眉眼深深地盯著春福,好一會兒才用兩人能聽得到的聲音說道:“等忙完再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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