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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愛不容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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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拜六下午東籬和徐策一起回同和苑,同和苑在市中心的老城裏,老城裏的房子全是磚框結構,作為本市的古城,是不準拆的。本市最繁華的地方都環繞在舊城邊上,所以舊城的地價不在貴,是有價無市。

東籬沒想到孫詹呈住在農業大學研究院的住宅樓上。五層的舊樓很有些年月了,院子裏有幾棵香樟樹,都快有三層樓高了。孫詹呈住在二樓,東籬提著東西跟在徐策後面,樓上下來的人看到徐策笑著打招呼問:“回來了?”

徐策笑著和人打招呼,對方看到東籬,徐策自然而然的介紹:“這是東籬。這是徐叔叔。”

東籬禮貌喊他:“徐叔叔好。”

對方爽朗的大笑。

孫詹呈已經開了門站在門口看著他們笑,徐策和東籬叫他:“爸。”

他笑著看著兩個孩子,眼睛似乎有些模糊,心裏一派平和,覺得安寧自在。

東籬進門後把手裏的東西放在門口的桌上,廚房裏有人,孫詹呈沖廚房裏的人說:“廖姨,菜可以味道重一點,孩子們愛吃。湯清淡一點就可以了。”

廚房裏炒菜的聲音很大,隱約聽見有人在說什麽。

徐策坐在客廳沙發上並不插嘴,東籬有點不好意思,作為小輩,她實在沒有經歷過拜訪家長是什麽樣的。徐策倒是和她說:“廖姨的本邦菜做的非常好,今天有口福了。”口氣聽起來像個孩子。

東籬笑起來,孫詹呈從廚房出來他聽到徐策說的也笑起來“你們要是懶得做飯,以後就回來吃吧。”這話已經不止是長輩了。

東籬聽得驚訝,徐策卻說:“也好,東籬的廚藝實在是……”邊說邊笑著搖頭,十足的無奈。東籬沒想到他當著孫詹呈的面就敢調侃她,忍不住瞪了她一眼,之後自己又忍不住也笑起來。孫詹呈笑著口氣卻很認真的和徐策說:“你自己也會做,就勤快一點,兩個人不要為小事情起爭執,要是兩個人都忙就請個鐘點工。條件允許的時候,年輕人還是自在一點比較好。”

東籬心裏感嘆,真是不喜歡他都難,有這樣的長輩,真的是福氣。

之後孫詹呈和徐策聊天,東籬不太會聊天,又覺得自己尷尬起身去廚房幫忙。廖姨大概有五十多歲左右,微有些發福,笑起來眼睛彎彎的,看到她進來笑著說:“不用幫忙,在外面等一會兒就好。”

東籬不好意思,就站在一邊陪她,廖姨笑呵呵的說:“孫老師好福氣,有兒子兒媳在身邊熱鬧。”

東籬替她端菜,笑著沒接話,心裏卻詫異她稱孫詹呈孫老師。

開飯的時候孫詹呈取了酒,開了給徐策倒了半杯,笑著說:“今天少喝點。”

徐策從頭到尾都老神在在的,東籬覺得他在孫詹呈面前就像個小孩子,有些無理取鬧。他看著東籬笑著說:“爸的藏酒難得,錯過就沒機會了。”

東籬瞪他一眼也笑起來“我才沒你皮,明明自己嘴饞還要拉著我作伴。”

孫詹呈也笑起來:“行了,回去的時候給你帶著,別攛掇東籬了,快吃飯。”

三個人心情都很好,徐策並不再多嘴了,這畢竟是她第一次正式回家拜訪家長。孫詹呈給予了她足夠的尊重,不止是尊重,還有關愛。連她父母都沒有提到過,這讓她尤為感激。

晚飯之後東籬自動起身收拾桌子,孫詹呈擋了她的動作,只說:“會有人收拾,別動手了。”東籬也不好再堅持,等她起身坐在客廳沙發上,徐策才起身麻利的收拾起餐桌上的碗碟回了廚房。孫詹呈也卻什麽也沒說。東籬越覺得有些尷尬。只好四處打量,孫詹呈這裏實在是普通,舊式的三室兩廳,房子裏全是實木家具,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大概孫詹呈看出她的拘謹笑著是解釋:“每次回來都是我下廚,他洗碗,他等著你動手,哪有第一次回家就幹家務的。平時你也不要慣他。”

東籬已經說不上來什麽感覺,只覺得心裏奇異的舒服,她從沒想過孫詹呈是這樣的,那麽觸目的一個位置的人,轉身回家後是個有些絮絮叨叨的老人,囑咐他們如何相處,滿身的慈愛,對她都能像自己的孩子一樣。

她太過受寵若驚了,這些來自長輩的繁瑣的囑咐她從沒得到過。只是沒想到第一次聽見這些瑣碎的叮嚀來自這位長輩。她想他就是這樣耐心的教徐策的吧,所以徐策會和他一樣,悄無聲息的溫和,會不動聲色的照顧人。

徐策洗了碗出來,孫詹呈在和東籬講墻上那副字的來歷。徐策大概有什麽事,一晚上都有些異常。見孫詹呈還是不打算和他促膝長談,所以打斷他的聲音說:“爸,他已經爭的不是權力了,必然會出事的,老爺子糊塗了。”

孫詹呈停下轉頭看他,頗有些無奈,看著東籬笑笑,指著旁邊的沙發,示意他坐下。等他坐了才緩緩說:“這不是黑白論,他這些年在風投和銀行,職業經理人那些圈子裏經營的非常好,他的能力確實比我好,尤其經營這方面。至於現在,你爺爺在看著,他沒那麽多的精力。”

徐策卻沒有因為他說的放松。孫詹呈卻不想和他說了,擺擺手說:“天不早了,你們早點回去吧。明天都還要上班。”

東籬聽話的站起身,徐策卻臉色不好,但也沒說什麽,站起身說:“那我們先回去了。”

孫詹呈送他們到門口囑咐說:“有時間的話就回來吃飯。”

徐策沒說話,也不回頭,東籬只好回頭笑著說:“嗯,下個周末我們再過來。爸,回去吧,我們走了。”

孫詹呈笑笑,看著他們。

回去的路上徐策臉色一直不好看,東籬問他:“出什麽事了?”

徐策深呼一口氣:“上班遇到麻煩了。”

他不想說,東籬也不再問。就像她在學校有什麽煩心事心情不好,回家一句話不說,他從來不問。

秋季入學的期中考期間,她實在沒時間關心其他的事了,所以沒註意到徐策後來根本不去博源上班,整天和代江在一起忙,等她註意到時,孫老爺子也已經知道了。十一月的月末是老爺子的生日,孫詹呈打電話給她說:“到時候和徐策一起回家,你爺爺想見你。”

東籬手裏握著粉筆,邊聽電話右手拇指和食指無意識的摩挲著粉筆,楞了片刻,才想起是徐策的爺爺。自從回同和苑吃飯以後,東籬和孫詹呈親近了不少,後來有時間了東籬也愛去看他,兩個人倒顯得徐策像女婿。

東籬回過神:“嗯,爸爸,爺爺有什麽愛好?我好買禮物。”

孫詹呈笑起來:“我這裏有枚早些年的印章,你們拿去吧。”

東籬不由得笑起來,孫詹呈是十足的護短的長輩,在細微處尤甚。

晚上等徐策回來,東籬問他:“這個周末爺爺生日,你怎麽都不和我說一聲?”

徐策看起來很累,撓撓頭發說:“我怎麽記得那個,我自己的生日都不記得。”

東籬心裏鄙視他,怎麽可能不知道,一大家子在為老爺子的生日做準備,他不可能不知道。只是不想知道而已。

東籬有些無力,這真是一家子的怪人,她現在的生活裏人際關系更亂套了。原先以為徐策就是個有為青年,沒想到是商業大亨家的兒子。她以為像雜志說的那樣,他是父母離異,他歸了媽媽,沒想到他是孫詹呈送回徐家的。還是和父親這邊親近。結婚將近一年,她還沒有見過他的其他家人,他更是連她媽媽都沒見過。但是雙方還都覺得這樣好像沒什麽問題。

徐策和代江一直在忙ET20的下一步研發,他已經很久沒這麽拼命了。他自己有危機感。老爺子生日招他和東籬,這不是個好的信號,他拒絕ET20拱手送給博源,他們還是等不得了。換了一種方式。他極討厭這種做派,威逼巧言,是老爺子慣用的伎倆。

離生日還剩幾天,正逢入冬以來最大的一次降溫,東籬感冒的厲害,放學後到社區醫院掛水,徐策來接她下班,東籬裹著羽絨服,一直低著頭咳嗽,沒有看到對面的葉麗雯。徐策攬著她低聲問:“怎麽越厲害了?要不去醫院吧。”

東籬抱著書,邊咳嗽邊說:“好多了,燒已經退了,就是有點發炎。”

兩人正說著對面的葉麗雯喊她:“東籬!”

葉東籬擡頭看她,一瞬間的僵直,有片刻的茫然,回過神後立刻看徐策說:“那是我媽。”

葉麗雯穿了件深紅的大衣,身材妙曼,仿佛和東籬不在一個季節。

她好久沒有見葉麗雯了,她的生活完全不需要她的肯定,她問:“媽媽,你怎麽來了?”

葉麗雯笑起來,帶著少女似的嬌俏“我怎麽就不能來看看你,真是女兒大了。要見一面都不容易。”說完一個人笑。

東籬不喜歡和她敲竹杠,葉麗雯也不打算和她和稀泥,問“東籬不給媽媽介紹一下嗎?”

徐策還握著她的手,她有些不自然,但是不膽怯:“媽媽,這是徐策,我丈夫。”說完轉頭和徐策說:“徐策,這是媽媽。葉麗雯。”

徐策攬著她的肩,看著葉麗雯說“媽媽,很不好意思,結婚這麽久都沒有拜訪您。”

粉飾太平也不過如此。這些和禮數沒關系。他們結婚怕是連一個禮都沒走對。

葉麗雯笑起來,似是不和年輕人計較一樣,笑著說:“不用不用,我自己的女兒我自己知道。”說完看著東籬。東籬還在咳嗽,徐策說:“媽媽,那一起吃個飯吧。”

葉麗雯沒拒絕。

到餐廳後,葉麗雯舉手投足之間全是風情,在餐廳裏脫了大衣,裏面穿了件橙黃的套裙,看起來嫵媚又幹練。

東籬裹著羽絨服,像只過冬的熊。

徐策坐在一邊點菜,葉麗雯問東籬:“你還在和媽媽賭氣?行,那我給你認錯,行了吧?”

東籬討厭她這樣說話出爾反爾的無賴。

“媽媽找我有什麽事嗎?”

葉麗雯又笑起來,“沒事媽媽就不能找你嗎?你連家都不回來。”

東籬心裏嗤笑,她連她現在住在哪裏都不知道。

徐策要了杯水給東籬說:“喝點水吧。”

東籬握著水杯。葉麗雯開始和徐策說話,她開頭就說:“我覺得你們不合適。”

徐策驚詫,但是臉上卻看不出來,葉麗雯笑起來:“你們不一樣,東籬應付不來你們的家庭,你也不會習慣她的家庭。你們不合適。”

徐策沒想到丈母娘開口就來,東籬打斷葉麗雯:“媽媽!”

葉麗雯無所謂的笑笑。

徐策並不覺得難堪,只是覺得奇怪葉麗雯的態度。

葉麗雯繼續說:“你還沒和東籬說過吧,榮恒股份的陳蔚榮和你爺爺都首肯了,他的女兒和你。”說完意猶未盡的看了眼東籬。

東籬心裏一瞬間有種悲傷。

她的債,要她償。她奪了那個女人的丈夫,就指使那個女人的女兒要來搶她的丈夫。

徐策卻笑起來:“媽媽聽錯了吧,我結婚都這麽久了,大概是家裏的弟弟。”

葉麗雯卻不打算罷休,“東籬,你怨我,我卻不能不管你。我的態度一樣,我不覺得你們合適。”

東籬攥著拳頭,想狠狠的反駁她,卻不能在徐策面前跟她撕臉皮,沈默了很久才說:“媽媽,我是成年人,我很早就開始為自己負責了,包括我的婚姻。”

葉麗雯少有的態度強硬。

“孫老爺子生日的時候,你自然會見識到,不用我做惡人。”

東籬不接話,徐策這才意識到他們母女已經陌路成這樣,沒有這樣的媽媽,像看笑話一樣看女兒。

他不打算吃飯了。站起身和葉麗雯說:“媽媽,東籬還在發燒,我要帶她去打吊針了。我改天在請您吃飯吧。”說完也不等葉麗雯說話,牽著東籬的手站起身,替她圍上圍巾,禮貌的和葉麗雯示意,東籬並不反對他這麽說,站起身還在咳嗽邊說:“媽媽,我先走了。”

葉麗雯盯著他們兩個臉上帶著笑,點頭,卻也不開口,她大概覺得東籬裝病。徐策心裏不舒服,作為晚輩這樣非常無禮,他有些心疼,東籬大概已經麻木了吧,所以提都不提她媽。上車後她都沒說話,只是時不時咳嗽。徐策握著她的手,一直不肯放開。

作者有話要說: 文太冷,在碧水自薦,我一天都在忙。插空進去論壇才看到鬧了不愉快,非常遺憾,我果然是冷體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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