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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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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蘭要確定婉婉是不是真想明白了。

“這與祖森無關……不,也許有關——我是說,他是不是愛我,我是不是愛他,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重要的是……”婉婉的語氣開始哽咽:“木蘭,我錯了!我一開始就錯了!我又不是活不下去,我又不是今天離婚明天就會餓死街頭,我又不是離了男人就一定會死——事實上,我自己一個人也很快樂,反而我的煩惱,我的痛苦很大一部分都是來源自我的婚姻。我以為我結了婚就上了岸,但其實,不僅沒上岸,反而腳下像是栓了一塊大石頭,這些年來,我就是被這塊石頭緊緊的拉扯著,那也去不了,怎麽游也看不到岸。”

木蘭不知該怎麽寬慰婉婉,但想來,婉婉此時的心情也許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樣糟。

於是兩人就在這狹窄但卻飛速向前的車廂裏相視而笑。

離開校園這麽許多年了,似是第一次,兩人終於有了學生氣的天真與輕松。

婉婉說到做到,回到關山城的第一件事就是與陳澤攤牌。

陳澤的反應出乎婉婉的意料。

多年的夫妻生活,婉婉以為陳澤就是個頭腦空空只知道吃喝玩樂的草包。

婉婉料想到他可能會出現的反應,或許他會無所謂,亦或許,他會繼續說些好聽話哄著自己,畢竟以往就是這樣做的,此類擅長沾花惹草的二世祖,家裏紅旗不倒是他們維持體面的大前提。

然而,陳澤並沒有。

他的態度似是心裏早有準備,但又不太平靜。

他蜷在沙發裏,不願擡頭看婉婉。

過了許久,站起身來,從冰箱裏拿出一瓶冰水,大口的喝了幾口,然後在客廳裏踱著步。

期間,婉婉一言不發,只是盯著他。

婉婉說不清楚心裏是什麽感覺。

這麽多年了,婉婉難得的認真觀察著陳澤的一舉一動。

她回憶起兩人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那天,自己喝的太多了,記憶實在是模糊,已經想不起來兩人第一次對視時的心情了。

婉婉仔細的想,拼命地想。

婉婉很想說服自己,也許有某個時間,哪怕只有一秒鐘也好,自己是真的因為愛情開始了這段婚姻。

但是,直到此刻,婉婉也不能確定。

終於,陳澤問道:“你這次去蘇州是因為什麽事?”

婉婉覺得沒什麽可隱瞞的,坦然道:“去看望一個老朋友。”

“什麽樣的老朋友?”陳澤顯然沒打算就這麽算了。

婉婉覺得好笑,反問道:“你問這個幹嗎?跟我們離婚有關系嗎?”

陳澤冷靜了下來,終於直視著婉婉,認真的說道:“就是不知道有沒有關系,所以才想知道。要不要離婚那也是明天的事了,起碼現在我們還是夫妻,我有權知道。”

“陳澤,你知道你這個樣子有多可笑嗎?你的事我過問過嗎?你想知道我的事?你憑什麽?我還以為即便這段婚姻有多麽的無趣,起碼我們的夫妻關系在某一方面是平等的,可你現在卻來問我這樣的話!你有權知道?你居然說你有權利!你有什麽權利?我想去見誰,我和誰有什麽樣的關系,這重要嗎?陳澤,別裝作一副很受傷的樣子來質問我這樣的問題!你沒有權利這樣質問我!”

婉婉的態度突然有了起伏,陳澤的話似是一星火花,瞬間點燃了婉婉的爆點。

陳澤無言以對,他突然很害怕婉婉發火,但又怕她完全沒有情緒。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竟矮了婉婉半截,再也不似以往那樣不管不顧的態度了。

談話的氣氛開始緊張起來,婉婉喘口氣,讓自己安靜下來。她覺得自己太不應該了,此刻,誰開始有了脾氣誰就落了下風。

婉婉以為自己什麽也不怕,原來竟還是高估了自己。

怎麽不怕?說到底,婉婉心裏始終都還是有那麽一絲虛榮與顧忌——在這最後的時刻,她要自己終於可以居高臨下,要自己堂堂正正威風凜凜的站在陳澤對面。

倆人又沈默了許久。

終於,陳澤平靜了一下語氣,像以往那樣說著軟話哄起了婉婉:“別生氣了,都是我不好,看在孩子的份兒上……我心裏一直都有你,你都知道的,何必呢?我的錯,要不這樣,咱明天一起出去度個假,挑個比蘇州漂亮的地方……”

婉婉看著陳澤,突然覺得自己是多麽多麽的可悲。

以往每到這個時候,婉婉都會跟自己說,我不是真的吃這一套,我知道他的花花腸子,可這又有什麽關系?他能說出這樣的話就算是給我了一個臺階,稀裏糊塗的過完這輩子又有什麽不好的?母親不就是這樣嗎?她受得氣甚於我百倍,她都這樣熬過來了,我又有什麽可生氣的?何必呢?

穆婉婉,你還真打算跟男人說什麽至死不渝始終如一?

可今天,婉婉終於想明白了。

面包與愛情可以兼得嗎?

她曾經以為她做出了最成熟的選擇,她關閉了自己不顧一切去追求愛情的權力,她覺得於己來說,面包才是最重要的。

可此時此刻,她突然明白,自己並不是在做選擇,而是在放棄。

放棄了女人與生俱來的感性與堅韌,放棄了生而為人的尊嚴,甚至放棄了如何去愛自己。

她想起了媽媽。

她曾經是多麽的心疼她可憐她呀,可如今,穆婉婉竟差點也活成了這個樣子。

婉婉死命盯著陳澤,再沒了一絲一毫的動搖,一字一句的,甚至有些兇惡的說道:“這個婚我離定了!”

女人一旦下了這樣的決心,離婚手續就像是上了膛的子彈,簽了字就一往無前了。

陳家不想舍了孩子,死命在撫養費上做文章,婉婉這個時候像是終於睡醒的母獅子,挺身擋在孩子面前,誰來了都恨不得撲上去撕咬。

畢竟,女兒小,上了法庭,母親還是占優勢的。

終於塵埃落定的那天,婉婉跟木蘭倆人一起慶祝。

許久沒喝酒的倆人開了瓶紅酒,哭哭笑笑,載歌載舞,折騰了一整夜。

離婚的事,婉婉沒跟家裏人商量,所以暫時先不打算回娘家,簽過離婚協議後,首先要做的就是找房子搬家。

這些事婉婉提前都計劃好了,房子,保姆,所有的一切,短短一個月,婉婉忙的焦頭爛額。以前沒這樣拼命生存過,可當真走到這一步了,婉婉倒也是絲毫不退縮,楞是咬著牙扛了下來。

整個過程看的木蘭目瞪口呆,她想象不到,一向養尊處優的少奶奶怎麽突然有了這樣大的能量。

婉婉邊打掃邊頭也不擡的跟木蘭開著玩笑:“可能是為母則強吧?我不能累,我得努力,且等著我的小桂英趕緊長大披掛上陣吧!”

從蘇州回來之後,木蘭更加努力的賺錢,她開始有了更大的目標,買房子,買車,好好孝順父母。

可蔣母卻沒那麽淡定,自打得知蔣木蘭與宋明唐的戀愛告吹,蔣母就沒有一天睡得安穩。

平日裏連看一眼木蘭都是心煩意亂,說起話更是夾槍帶棒,什麽難聽說什麽。

木蘭很委屈,偶爾回句嘴,那更是天大的罪過了,都沒男人要了哪有什麽資格說話?

沒出嫁的三十歲老姑娘,這在蔣母看來簡直是天大的災難。

木蘭開始不願意回家,每天就是埋頭苦幹。活都幹完了,實在不知道該幹什麽了,索性就坐在倉庫裏發呆。

那一刻,是真的很孤獨。

都說人只要變得優秀了,就會懂得如何排解孤獨,如何享受孤獨了。

蔣木蘭想,對,就是這樣,我還要繼續努力,多看些書,多多學習,只要變得更好了,就不會孤獨了。

可時間是最沒耐心的東西,它不會等你,只是一個勁兒的催著你長大。

蔣木蘭永遠也跟不上這個節奏,還沒等嘴裏這口氣喘勻,一個電話炸了天。

當時木蘭剛到操作間,正在準備這一上午的流程。

電話那頭居然是鐘至誠。

蔣父出門買菜的時候跌倒在社區的花壇邊上了,幸好鐘至誠下夜班看到。

木蘭趕至醫院時,蔣母已經到了,不知所措的在醫院走廊抹著眼淚。

木蘭心亂如麻,但也不知怎的,看到母親那無依無靠的神情時,突然狠狠地咬了咬牙。

一秒也沒猶豫,趕上前去,語調平靜道:“一會兒等醫生出來了我去問問情況。別著急,不會有事的,別自己嚇自己。”

蔣母拉著木蘭的手,身體微微的發著抖。

也是奇怪了,之前總覺得木蘭不出嫁,這輩子不敢去想以後,滿滿都是操不完的心。可此時,當女兒站在自己身邊,說著安慰的話,蔣母竟覺得心裏有了底,不是那麽害怕了。似是自己變成了孩子,木蘭倒成了家裏的支柱。

不一會兒,鐘至誠過來了,早已幫忙辦好了手續,還順便買了兩瓶水遞了過來。

木蘭此時滿腦子的慌亂,但她不能在母親面前表現出來,只能故作鎮定的問道:“我爸身體一直都挺好的,不是什麽大毛病吧……”

鐘至誠極為坦誠且專業:“以我的經驗來看,像是腦組織血液循環的問題引發的……也不一定,還是等手術結束看看醫生怎麽說吧……”

“你不就是醫生嗎?腦組織是怎麽回事?是中風了嗎?”蔣母一聽這話整個人都驚著了,好不容易平覆的心情又緊張起來。

“這個真不能確定,沒有經過診斷是不能亂講的,阿姨,您別著急,再等等……”

木蘭拉著母親坐下,緊緊的握著她的雙手,一個勁兒的提醒著自己,要冷靜,要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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