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擔心，他們兩個都睡著了，有呼嚕聲呢，不信你自己聽一聽。”齊飛安慰道。

李大發沒出聲了，屏氣凝神豎起耳朵聽著，果然聽到了兩個此起彼伏的鼾聲，這裏的房間隔音效果都還不錯，所以不安靜下來仔細聽的話是容易忽略的。

這下李大發放心了，但聲音還是壓得很低：“首先一個，俗話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咱都是出來打工的人，當然是哪裏待遇好就往哪裏爬，秦五那裏薪水和福利都比我之前的好不少啊。”

“還有呢？”齊飛側著腦袋認真聽著。

“還有就是，李軒這個人……唉，我想你應該也感受到了，這家夥性格善變，喜怒無常，而且陰得很，之前每天我在他面前都是心驚膽戰的，那日子不好過啊！你想想，那次車禍的事情，在醫院……我的祖宗唉！差點沒把我給打死！你說，這樣的老板我還會跟嘛？齊飛啊，我好心勸你一句，別再跟著他了，不會有好結果的！”

齊飛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那麽，你知不知道秦五是李軒的競爭對手？”

“我怎麽會知道！”李大發顯得有些憤怒：“媽的，濱港城又不止他們兩個人在做房地產，這麽說的話，秦五還有其餘的房地產商那都是李軒的競爭對手啊！我熟悉的就是這個個行業，隨便去哪個房地產公司，豈不都是背叛李軒！？”

這句話讓齊飛腦中靈光一閃，似乎又觸碰到了之前瞬間消失的那個念頭，他急忙問到：“秦五到底什麽來頭？”

“我也不知道。”李大發連連搖頭：“我只曉得這個人也有後臺……媽的，在這地方能搞得起房地產的人，哪個沒點後臺？”

“只怕他的後臺不一般吧？”

“不清楚，但我感覺倒是和李軒有些相似，這兩人黑白兩道都吃，都不是善主啊！”

齊飛皺起了眉頭，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李大發又補充到：“兄弟，我是真不知道秦五的底細，至於秦五和李軒是不是有矛盾或者恩怨我更不知道了，我也不想參和進去。”

見齊飛沒反應，李大發長嘆一口氣，頓了頓試探地問到：“之前我們說的談條件……你看……”

齊飛回過神來一臉茫然：“談條件？談了什麽？”

李大發的表情有些崩潰：“就是之前說好的啊！我給你錢，你放我走！”

“哦，那個啊……不行。”齊飛很淡然的拒絕了。

“你……”李大發氣得身子都在發抖，半晌後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我怎麽感覺你越來越像李軒了！？”

齊飛不由得楞了一下：“怎麽會，我不過就是拒絕了你的條件而已。”

李大發用力撓了幾下頭發：“那好，你為什麽不答應？你不就是要錢麽？五萬塊啊！”

齊飛笑了笑：“對，我是要錢，但我不想要你的錢。”

“你還得給易蘭付治療費用，這……”

“我更不想用你的錢給她治療。”

“為什麽？”

齊飛冷眼看著李大發，一字一頓地說到：“因為，你不配。”

這句話宛如一盆涼水澆在了李大發頭上，即便房子裏有暖氣，他都覺得骨子裏都透著寒冷，他真的是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齊飛懶得再和李大發啰嗦什麽，他口中能挖出來的消息都已經被齊飛挖得差不多，於是齊飛站起了身，自顧自的走到了窗戶邊。

李大發死死攥著拳頭，眼睛朝門口瞟了瞟，毫無疑問，他一直都想著怎麽從這裏逃脫出去。

現在黑子和毛球都睡著了，齊飛走到了窗戶邊抽煙，而通往外面的門就在李大發的身後，他只要站起身跑過去打開門就能逃。

只不過李大發心裏也沒把握，他後來也知道了秦五的手下喝醉了調戲程思雨而後和齊飛打鬥的事情，所以也知道齊飛那身手可不是蓋的。

如果就這麽跑的話，只怕即便到了樓下都還是會被齊飛給逮回來。

猶豫了好久，李大發看到齊飛好像準備去陽臺，這讓他心中大喜，就在他肌肉都繃緊了的時候，齊飛忽然頭也不回地說了句：“我勸你還是別想著逃跑了，你根本出不了這個門。”

李大發的身子瞬間軟了下去，最後一絲逃跑的希望也就這麽破滅了。

忽然他想到，逃跑行不通的話，大概還有別的辦法。

李大發覺得，齊飛是一個重情重義並且很善良的人，要不是這樣的話，他也不會扛下治療易蘭的責任，這一點李大發認為自己確實比不上，而善良的人肯定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別人被弄死，所以他打算用最大的努力博得齊飛的同情。

“那個……齊飛老弟，再給我一根煙吧。”李大發用悲慘的語氣說到：“可能今天晚上就是我最後抽煙的機會了。”

齊飛轉過身將一盒煙都扔給了李大發。

“你覺得自己真的會死？”齊飛問到。

李大發顫抖著雙手點上煙：”李軒這個人，瑕疵必報心狠手辣，他要是直接弄死我，那都是我走運了，我最怕的是……他會用各種方式來折磨我，直到我慢慢死去。”

“沒那麽嚴重吧。”

“有！絕對有！我相信你能感覺到他是什麽人！齊飛老弟，我知道你現在在他身邊可能算是大紅人，你接觸他比我接觸得還要密切，你難道不覺得？”李大發情緒越來越激動，要不是顧忌會給臥室裏那兩個人聽到他的聲音，恐怕他都咆哮起來了。

李大發死死盯著齊飛的眼睛，他認為，只要自己看到對方眼睛裏有那麽一絲的同情和猶疑，那麽自己應該就能逃走了！

這是李大發最後的機會！

可是幾秒鐘過後，李大發的心臟逐漸被一股絕望的情緒所吞噬，因為他沒有看到齊飛出現那種反應。

李大發近乎崩潰了，抱著腦袋沙啞著聲音說到：“我明白了……我總算明白了，你不會放我走，你恨不得李軒將我往死裏折磨，對不對？”

齊飛饒有興趣地看著李大發：“為什麽你會這麽想？”

“因為……因為你恨我，恨我把易蘭弄成了那個樣子，還恨我丟下他不管……呵呵，這是你報覆我的機會，我真是太天真了，居然才想到這一點。”

看著李大發悲慘無比的模樣，齊飛內心湧起一股覆雜的情緒，良久他開口說到：“沒錯，我確實恨你，如果可以的話，我會讓你變成易蘭那個樣子，然後讓你體會她的無助和痛苦，但是我發現……做這些事情對易蘭沒有絲毫幫助。”

齊飛又咬牙切齒地：“你知不知道，當初我真以為你會是蘭姐值得托付終身的那個人，我他媽的真是瞎了眼！我恨你，但我更恨我自己！”

這些話，讓李大發內心痛不欲生，他抱著腦袋死死揪著頭發，整個人都跪在了地上，隨後便聽到了他哭泣的聲音。

一個男人，要變成了李大發現在這樣子，還真是狼狽得夠可以了。

“啊！！！”李大發忽然擡起頭大吼了起來，接著表情猙獰地咆哮到：“我也很痛苦啊！可惜我只是個普通人！我他媽沒背景沒地位！就是個底層的雜碎！別說李軒那種人，就是稍微有點背景的都他媽能踩死我！我活著容易嗎！我何嘗不想自己能有實力去保護易蘭！你以為我不想！？在這種社會環境下，我已經盡力了！我他媽真的盡力了！”

李大發的情緒在這一瞬間徹底崩潰，他臉上滿是鼻涕淚水，樣子可憐又可悲。

齊飛聽了這些話如鯁在喉，心情變得更加覆雜了。

突然砰的一聲響，臥室門被猛地推開了，黑子和毛球一人手拿著一把手槍沖了出來，看都沒看清楚客廳裏的情況就喊到：“怎麽回事！？”

齊飛擺了擺手：“沒事。”

黑子揉了揉眼睛，看到了跪在地上哭得慘兮兮的李大發。

“媽的！要死啊，沒事嚎你妹的嚎，吵到老子睡覺！”黑子罵罵咧咧地走過去，擡腳就想踹翻李大發。

“夠了！”齊飛沈著臉猛地低吼了一句。

齊飛一聲怒喝，將黑子和毛球以及李大發都給嚇住了，黑子尷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飛哥，被人吵醒了，腦子還迷糊著。”

齊飛心中煩悶擺了擺手：“算了算了，進去睡吧，這沒事。”

“是，飛哥。”

黑子和毛球對視了一眼，重新回到了臥室裏。

齊飛毫無睡意，打開電視機抽著煙，就這麽熬到了天亮。

李大發在天亮的時候已經撐不住了，縮在沙發裏開始睡覺，齊飛讓黑子和毛球看著人，自己開車離開了這裏，到醫院去陪伴易蘭。

在到醫院的這段路上，齊飛一直在回想昨晚上的事情，李大發那家夥卻是非常懼怕李軒，還擔心自己會被折磨死，可是齊飛卻越來越覺得，李軒不會這麽對他。

李軒的性格反覆無常，而且精於算計，要真是那樣子對李大發的話，未免也太尋常了些，不像是他會做的事情。

所以齊飛完全能肯定，李軒另有目的，而且李大發對他應該還有某些用處，只是齊飛暫時還沒想到而已。

還有一點齊飛差不多也能肯定，那就是李大發不會有什麽生命危險。

想著想著，車子就到醫院了，齊飛下車買了幾個包子當早餐，吃完後便到了易蘭的病房當中。

沒多久，醫生過來進行例行檢查，檢查完了後，齊飛和這個醫生在房外走廊裏交談了一番。

齊飛想知道，易蘭是不是真的變成了植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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