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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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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宴執於江笙18歲時相遇, 彼時她不過是個還在上高中的孩子,而他已然在社會中浸染多年,心性練就的剛硬冷淡。忽然多出個軟乎乎的小姑娘在身邊, 他也是盡力去找尋合適的相處模式。

以長輩自居, 也是為了給彼此規範好相處的規矩和準則。很意外,那聲“小叔叔”, 她從不曾開口叫過。

霍宴執原本以為, 江笙只是認生,還不曾對他敞開心扉而已, 但卻在偶然的情況下得知, 她不是不願,只是從未想過讓他當叔叔而已。

她說過,“您在我心裏,遠比叔叔這個稱謂, 要重要的多。”

江笙的心思,變得昭然若揭。他不得不承認,在知道她心意的那一刻,竟甘之如飴的接受了。

現在她肯將這個稱呼宣之於口, 也就是證明,他不再重要了。這就是像是兩個人之間的默契一般, 一個舉動,就能感知到對方心意的變化。

霍宴執短暫的失神後, 慢慢起身, 擋在了江笙面前, 堵住了她離開的去路。

“生氣了?”

江笙表情很淡, “談不上生氣與否。”

很客觀的回答, 並不像是小女生在故作姿態的鬧別扭。

“笙笙, 我們之間,有話可以直說。”

他就是這樣,無論何時都是高高在上的姿態,明明做錯了,居然說什麽談談,哼,有什麽好談的呢,不過是像陳述事實般把前因後果告訴她而已,不用讓她活的糊裏糊塗。

“我沒什麽好說的,小叔叔您休息吧,我先走了。”

霍宴執再次被這個稱呼刺了一下耳朵,瞬間伸出手箍住了江笙的胳膊,用力一拉,人跟著進了他的懷裏,繼而被他牢牢攬住了腰身。

“江笙,非要這般?”

“小叔叔,您不是一直讓我這麽叫嗎?怎麽,有什麽不對嗎?”

江笙的周身被他熟悉的氣息包裹著,她的視線內是男人的肩膀,他胸膛的溫熱起伏似乎都能透過衣料蒸騰到她的臉頰上。

兩個人上一次這樣距離下,明明還是那樣親密的關系,如今,卻更像是在不斷提醒她,癡心妄想的下場就是這樣現實,他連哄人的耐心都沒有。

“不要鬧了笙笙。”他貼在她的耳邊:“我保證,以後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放心。”

江笙扶上他的手腕,將那箍在腰間的手用力掰了下去,退後半步,莫名其妙的看著他:“誰跟你有以後?不記得我表白時你自己說過什麽嗎?不記得自己的身份了嗎?但是現在我明白了,您就應該做長輩,因為別的,您也不配。”

江笙對他一向好脾氣,說起來,兩人之間更包容的反而是江笙,他的堅硬,似乎也只有在遇到江笙時,可以軟下半分來。

但現在,女孩兒仿佛徹底將他列為敵人,說話的口氣雖然仍舊尊敬,但透著的冷淡和疏離卻讓人一時間接受不了。

江笙幹脆的連他都懶得看了,偏開頭。

“您說吳語儂善妒,利用她無腦。那您是不是也看出來我這不吃暗虧的性子,利用我對您的感情呢?”

“我是真心實意的愛您,可您是真心實意的算計我。”她說這些的時候,一直是軟聲軟語的,就像平日裏和他相談甚歡的口氣一般無二。

江笙已經走到了門邊,臨出門前,她停了步子:“您身邊的位置,我試過了,確實不合適,算了吧。”

回了臥室,江笙背貼著門,慢慢滑了下去,抱著腿坐在地上,雖然鋪了地毯,但寒氣還是抑制不住的往身體裏鉆。

奇怪的是,她反而很平靜,平靜的看待著從頭到尾發生的一切,平靜的看著自己那美好的幻想破滅,平靜到厭惡這裏有關霍宴執的一切。

她起身,眼前一陣黑暗過後,漸漸恢覆了原本的清透,她目光所及之處,忽然發現屬於自己的東西幾乎沒有,這一切華麗的居所都是霍宴執為她搭建的圍墻。

江笙轉而走到衣帽間,裏面滿滿當當的衣服首飾,每一件都是價值不菲,可惜,和如今的境況顯得格格不入。

這麽想來,真正屬於她的東西,在當初搬宿舍時,早就都帶走了。

真正讓她想要留在這幢別墅中的,從來都不是這裏的一草一木,而是被霍宴執糟蹋掉的這份感情。

以前因為存著對霍宴執那炙熱的心思,倒是沒有從自身的角度想過未來的路,現下有了契機,江笙反倒覺得前路一片迷茫。

但無論如何,她未來的路,都不該和霍宴執再扯上任何關系。

江笙這人,自小清醒,既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又知道什麽事都不可強求,想通了,就釋然了。

她將自己一些貼身的東西收拾好了,轉身出了房間,卻在樓梯處看到了樓下客廳裏的人。

蔣臣之像是犯了錯的孩子,立在霍宴執旁邊,大氣不敢出。

霍宴執先是看了她一眼,繼而又瞧見了她手中的行李包,撩起眼皮來看向她:“要去哪裏?”

江笙如實回答:“先去學校。”

“明日是周末,周一再走也不遲。”霍宴執堵了她離開的打算。

江笙慢慢走下樓梯,“正好和您說一聲,以後我就住校了,如今我長大了,再住您這裏也免不了外人的說三道四,我看不得那些個話。”

“沒我允許,誰敢亂說?”霍宴執壓著性子。

“那可不行,這些亂說的話,不正好是您用來偽裝的武器嗎?”

“江笙!”

蔣臣之跟著霍宴執混了這麽久,最是會察言觀色的,僅僅從他這語氣裏,就能聽出來他即將爆發的火氣。

“笙笙。”蔣臣之走到江笙身邊,去接她手裏的行李,“你看看,生氣歸生氣,可不能離家出走啊,那哥哥們該多擔心呢,你說是不是啊。”

江笙眼看他把行李拿走,倒也沒有跟著用力,“這裏本來就不是我家,而且我也真沒生氣,小叔叔幫我這麽多,如今不過是用我打個掩護,也是應該的。”

她話音剛落,霍宴執一掌拍在了沙發扶手上,純木的家具本就很硬,他這一掌下去,眼看皮膚就紅了起來。

“鬧夠了嗎,鬧夠了就給我回屋去。”

江笙眉眼一動,盯著他側臉看了一眼,忽而扯著唇角笑了下:“您未免管的太多了。”

說完也不管行李,徑直就往門口的方向走。

霍宴執起身快步趕上她,一把將人拉住,沈聲道:“先回去,我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處理完,我們再說。”

江笙有些無語,“看不出來,您這麽纏人,都說了算了,怎麽還糾纏個沒完沒了,有意思嗎?”

霍宴執什麽時候被人這般嫌棄過,他瞇起眼睛,哼笑一聲,“我是小瞧了你,還挺難哄。”

這麽說著,手上力道也沒松,對著蔣臣之擺了擺手:“你先走吧,今兒的事錯後再處理。”

蔣臣之聽了之後有些猶豫,“宴哥,今天不解決,恐怕過後就來不及了。”

“來不及的事情那麽多,也該有先有後,如今,我有更著急的事情。”

蔣臣之心底一驚,霍宴執這話,顯然是把江笙放在了生意之上。他無奈,本來今天就惹了禍,再多言,恐怕自己又犯錯。

他把江笙的行李放好,率先離開了。

屋裏又只剩下他們二人,霍宴執也放低了姿態:“怎麽樣才能不生氣。”

江笙的視線落在他的手上,霍宴執被她這般瞧,手上仿佛被火灼燒著,又燙又疼。

他漸漸松開了手。

“我再說一次,沒有生氣。”江笙嘆了聲氣,“好吧,您想說什麽,我聽著就是了。”

霍宴執沈默下來,一些他從來不曾料想過的語言,其實已經在嘴邊來回打轉,但每次要講出來的時候,總有一股熟悉的力量將話封在了唇邊。

過了良久,他才緩緩說道:“你想現在和我撇清關系,休想。”

江笙忽而笑了下:“我們什麽關系啊。”

霍宴執忽然欺身壓了過去,手握住江笙的後頸,“我們什麽關系你不知道?我不介意替你回憶一下,你那晚是如何強吻我的。”

江笙眼睛小鹿似的圓了些,手擋在兩人之間,用了些力氣,把霍宴執的臉推開些。繼而在他的額頭順勢摸了摸。

“您是不是喝酒了,不認得我是誰了?我可是晚輩,別瞎說了吧還是。”

他說過的每一句話,都被她原封不動的扔了回來,如今設身處地的聽過之後,霍宴執覺得心臟裏鈍痛感快讓他窒息。他甚至不敢去想,在聽了這樣絕情的話之後,江笙能繼續下去,到底拋棄了多少東西,又是怎麽樣的孤註一擲。

“江笙,我霍宴執想要的女人,就算是晚輩又如何。”他已經被她氣到爆發的邊緣,以前沒發現,江笙往人心上捅刀子的能力確實高人一籌。

“這樣說起來的話,您屬實年紀有些大了,以前我還喜歡您的時候,自然不嫌棄,但現在,沒感覺了,抱歉。”

江笙從他面前退開身子,走到桌邊拿起行李,繼續往門邊走。

霍宴執猛地過去再次擋在她的面前,“想離開,也得問問我同不同意。我霍宴執的身邊,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嗎?”

江笙的一切出路都被他阻斷,霍宴執此刻就像是無理取鬧的孩子,用盡一切辦法得到關註。因為心裏從未有過的慌張即將泛濫,他只能在和她的拉扯中得到片刻安寧。

江笙對他拳打腳踢,甚至用手狠狠的抓破他的皮膚,但霍宴執就是鐵了心思要將她留下來。

他手臂用力一扯,將人死死的箍進了懷裏,他的下巴壓了下來,放在她的頭頂。拋棄了一切自尊,沈聲在她耳邊求道:“笙笙,別走,嗯?”

江笙因為用了太多的力氣,此刻大口的喘著粗氣,她咬著唇,老實的窩在他的懷裏,淡淡說道:“你現在的樣子,真讓我後悔曾經的喜歡。”

霍宴執原本以為心已然麻木,卻沒想到,還是會因為她的一句話再次刺痛。懷裏的人從始至終就沒有和他吵過鬧過,越是安靜,就越讓人不安。

“霍宴執。”江笙再次叫了他的名字,“我在喜歡你的時候,已經用盡了全力,毫無保留,因此一旦被辜負,很難再有重來的勇氣了。”

“您其實什麽錯也沒有,我們各取所需,您也滿足了我想愛您的要求,只是您的方式我接受不了罷了。”

江笙埋在他的胸前,聲音裏帶著濃濃的鼻音,顯然是哭了的。

霍宴執卻張了張嘴,一句話都解釋不了。

江笙感受到他的手臂力道漸漸松了,慢慢離開他的親近,垂眸經過他身邊,拿了行李走到了門邊。

這一次,霍宴執就仿佛定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江笙推開門,黃昏已至,風一過,樹葉孤零飄落,她側了頭,輕聲道:“謝謝您這兩年的照顧。”

霍宴執仍舊站在原地,不知過了多久,天徹底黑了下來,屋裏沒有開燈,黑暗中,男人動了動僵直的身體,自嘲的笑了下,那困擾他許久的問題沒想到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得到了證實。

他明明愛慘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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