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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沒能說出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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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南希看著那份文件,遲遲沒有收下。

最後,她將文件放回暗黃色的文件袋裏面,封好,在茶幾上推回。

“你還給陸南望,我不需要這些東西去換一個陸家的身份。”陸南希做的決定,從來不會被改變。包括這次離開陸家,既然當初打定主意要離開,那麽不管發生什麽事兒,她都不可能再踏入陸家半步。

“南希姐,我知道你心裏……”

“時安,有個節目不知道你看過沒。一個節目上,主持人要求一個二十歲的女孩子認回在她小時候就拋棄她的父母,女孩子拒絕認回父母,並說在她最需要親情的時候,親生父母並沒有出現,現在她過的很好,有養父母,有自己的生活,不再需要親生父母。”

陸南希輕描淡寫地說著,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

時安靜靜地聽著,沒有插話。

“女孩子在那麽多人的壓力之下,拒絕認回父母。主持人指責她心胸狹隘,不懂得換位思考,父母當時肯定有難處,她應該學會原諒,否則永遠不會幸福。”陸南希輕笑一聲,多有諷刺的意味在裏面。

“你覺得我這麽多年就應該心中是想著陸家的,就應該和陸家並肩作戰。但是你不知道,離開陸家,離開海城的這幾天,我能一日三餐按時吃,能睡到自然醒,和朋友喝酒聊天。時安,我喜歡我現在的生活,不要用你的道德準則來衡量我的,好嗎?”

她用問句結尾,像是在征求時安的同意,但其實,陸南希自己早就拿定了主意。

時安點點頭,她確實沒有能力左右陸南希的決定。

“但是這個東西,還是放在你這裏吧,我用不到了。”時安將文件推回去,“而且這些東西對我來說,就是一堆廢紙。”

陸南希敏銳地察覺到時安似乎有什麽不對,本來這些股份到時安的手中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就算是陸南望給聽陸南希的,簽名也應該是陸南望,而不應該是時安。

“你什麽時候到這邊的?”陸南希沒有再說陸氏陸家的事情,而是問了時安一些簡單的問題。

“早上到的,準備明天就回去了。”

“這麽匆忙,不在這邊多玩幾天?這樣吧,你就住在我這兒,我帶你去玩幾天。我想陸南望這幾天假,都不放你,就有點過分了。”陸南希笑著說道,應該說半強制性地將時安留了下來。

“我還有點……”

“來都來了,不多玩幾天浪費了。你先坐著,我讓人送點吃的過來,你肯定還沒吃中飯吧?”

時安點點頭,完全沒辦法拒絕陸南希這個強勢的女人。

說完,陸南希就打了前臺的電話,讓他們準備點吃的送過來。

好像還說了點什麽,時安聽到有警察什麽的。

陸南希隨便敷衍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南希姐,你還要去警局,是出了什麽事兒?”

陸南希表情微微一怔,那不是因為沈長風騷擾她,被莊園侍應生叫了警察給帶走麽,警局那邊來人了,說讓陸南希去警局協助一下調查,走個程序。

“我在辦移民,所以有些手續需要去警局辦,不急。”陸南希不動聲色就把這件事兒給帶過去了。

“哦,確定要移民到新西蘭來嗎?”時安問,想著她一個人在這邊可能會有點寂寞。

可是她即將也要開始一個人的生活。

一個人嗎?

“房子已經買好了,過兩天帶你去看看。萬一看了你就不想走了怎麽辦?”陸南希道。

時安能夠明顯感覺到,陸南希的確比在海城的時候要開心一些,臉上時常有笑容。也不會時時刻刻都盯著電話,生怕錯過一個重要的電話會給公司帶去多少多少的損失。

可能真的,旁人只會說陸南希心胸狹隘,不會換位思考,自私。但是又有人想過,現在她的生活,才是她想要的。

沒有人有資格去安排左右另一個人的人生。

兩人雜七雜八地聊了一會兒,侍應生就把做好的餐點送了過來。

陸南希是吃過中飯的,就看著時安,說:“你多吃點,不夠再點。”

時安不知道自己在陸南希心中的形象是怎麽樣的,飯桶?可以一個人吃完前菜再吃主食,主食之後還有甜點。

“他們的鵝肝特別好吃,你試試看。”陸南希將法式鵝肝放在時安面前。

但是時安一聞到那個聞到,覺得胃裏整個就不太舒服,她下意識地捂住了嘴巴,胃裏一陣翻滾。

“怎麽了?”陸南希緊張地站起來,要是時安在她這邊整壞了,陸南望不得罵她?“衛生間在那邊。”

時安順著陸南希指著的地方過去,卻在陸南希跟上去之後,將衛生間的門關上。

開了水龍頭,卻任然掩蓋不住時安幹嘔的聲音。

她飛行了十多個小時來到這裏,在飛機上沒怎麽吃東西,臉色可以說很糟糕了。

胃裏翻江倒海,最後把胃酸都吐出來了,嘴巴裏面惡心地不行,接了水漱口。

她看著鏡子當中面容瞬間蒼老了好幾歲的自己,雙手伏在洗手臺上,深呼吸。

“時安,你怎麽樣了?”陸南希在外面擔心。

“我沒事,就是胃裏有些不太舒服,你別擔心了。”時安調整狀態之後才和陸南希說道,不想讓她擔心。

“沒事你就出來,我得看著你沒事才放心。”

“等一下,我洗個臉。”

時安接了涼水,沖了一把臉,涼水刺激肌膚,她拍了拍臉頰,臉色比剛才好太多了。

擦幹凈臉上的水,時安才從衛生間裏面出去。

“怎麽回事,是腸胃不舒服還是什麽?我們去醫院看看。”陸南希看著時安略顯蒼白的臉色,尋思著應該去醫院看看,別真的出什麽毛病了。

“大概在飛機上沒怎麽吃東西,胃不太舒服,所以一碰到油膩的東西,就有點反胃。”

陸南希順著時安的後背,“我還以為你懷孕了呢。”

時安身子僵了一下,沒有回應陸南希的話。

……

海城。

陸正國是忽然病倒的,範增給他送茶的時候,發現他趴在書桌上。

當時他書桌上,放著的是陸氏股權變更的消息,自己努力了一輩子的東西,結果最後落在別人手中。

一口氣咽不下去,陸正國就倒在了書桌前。

陸南望從洛城回到海城之後,先來看了陸正國。

二次中風,半身不遂地躺在病床上。

老人除了範增和醫生護士之外,誰也不見,不想他滄桑行動不便的一面,被子孫看到。

往日威風凜凜的長者,此時終究是敗給了歲月。

就算知道陸南望回來,陸正國依然拒絕見面。沒能見到陸正國,陸南望回了陸氏。

因為連日來和梁氏的明爭暗鬥,公司上下進入警備狀態,加班加點了許久。

陸南望剛回公司,陸南謹就去了他的辦公室。

“哥,再這麽下去,就算最後滅了梁氏,我們也會元氣大傷。本來小七和傅行止沒能聯姻成功,就和傅家那邊終止了很多合約,損失不少。現在一門心思放在梁氏身上,難保四九城裏的蔣家不會最後來個漁翁得利。”陸南謹的擔心不無道理。

陸家做到現在這個規模,顯然踩了不少人的肩膀,誰都等著巨人倒下,然後來踩一腳。

“現在收手,損失會更嚴重。成功收購梁氏之後,有利於我們開拓國外市場。我和梁天琛的私怨是一回事,但我不會置陸氏的安危於不顧,他要是不後院失火,現在還留在海城。”陸南望脫下西裝外套,扯下領帶,再解開襯衫最上方兩顆紐扣。

束縛。

這些對陸南望來說都是束縛。

“陸氏基金足以對付梁氏。”陸南望給陸南謹打了一劑強心針。

陸南謹怔了一下,明白陸氏基金現在是由陸南望掌控,意味著陸正國其實早就將陸家交給了陸南望。

縱使陸南希有陸氏股份又怎麽樣,陸南望才是掌控陸家經濟命脈的那個人。

到底,還是陸正國棋高一著。

“行。”陸南謹先前還有些不放心,但是現在看信心滿滿的陸南望,想著那些年,他就掌管著一個娛樂公司,坐看陸南望如何在商場上奮戰殺敵。

後來,整個海城沒有可以與陸氏匹敵的集團,走出去,只要是陸家的人,哪個不是面上有光的。

現在,他依然相信陸南望能夠帶領陸氏取得勝利。

“哥,時安呢?沒見她和你一起回來。”

本來已經進入工作狀態的男人在聽到“時安”這兩個字的時候,恍然擡頭。

“時安?”陸南望嘴裏冒出來兩個字,聲線低沈,表情冷淡,“她是誰?”

陸南謹剛想脫口而出“時安你都不認識”,卻發現陸南望的表情格外的沈冷,生生地將那話給吞了下去。

該不是像過去五年一樣,時安成了陸南望的禁忌?

當然,陸南謹很多這五年發生的事情,都是聽人說的。

但現在,真真體會到陸南望不再想提起時安的心情。

他在洛城的時候,都發生了什麽?

……

等陸南謹從辦公室裏面出去之後,陸南望的目光卻始終難以落在面前的文件上,時安那兩個字盤旋在他的腦海當中,久久沒能褪去。

手伸進口袋當中,將那枚膈手的戒指拿了出來。

辦公室裏面開著燈,燈光折射出鉆石的光輝。

陸南望想起自己那天去珠寶店的時候,挑戒指的樣子像個二十歲出頭的毛頭小子,覺得每一款戒指都好看,覺得每一款戴在那個女人的手上都好看。但是又擔心她不喜歡,她挑剔,不喜歡的東西怎麽都不會碰一下。

那天珠寶店還封了店,就為他一個人服務,挑了許久,終於選了一開始就看中的這款。

珠寶店的服務員見他開心,笑著說他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

情竇初開。

陸南望冷哼一聲,將戒指丟進辦公桌上的一盆水生植物花瓶之中。

戒指緩緩地沈入底部,陸南望卻再也沒有看它一眼。

忘記一個人有多難,就是當有人不經意間提起她的時候,感覺喉嚨口插著一把刀,每呼吸一次,就感覺被刀剮了一下一樣。鮮血慢慢地沁出來,不致命,但是帶來的傷害卻是長久的。

但不管那人有多難忘,不管在每個深夜空無一人的時候,他有多想念她,也只能是想念。

就算再見……不會再見,時安這個人,已經被他列入黑名單。

……

陸南謹從陸南望的辦公室裏面出來,想從周易口中知道點陸南望和時安的事情,但周易也不知道。

發生在洛城的事情,似乎只有陸南望自己一個人知道。

陸南謹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他已經連續好幾天住在公司,因為梁氏那邊是美國時間,九點半開盤,在海城就是晚上九點半,他得熬夜工作。

他們這樣,梁氏那邊也肯定得這樣。

連續工作導致陸南謹上了火,回到辦公室的時候看到辦公桌上放著保溫盒,打開一看,是雪梨瘦肉湯。

陸南謹想到自己昏迷醒來之後的一段時間,程瀟隔三差五地送湯過去。

想到這可能也是出自程瀟之手,陸南謹立刻拿出手機,找到程瀟的號碼。

撥過去?

什麽理由?

謝謝她送來的湯?

可是桌上就擺著一個保溫盒,就打電話過去說謝謝,萬一不是她呢?

不是她的話,也可以趁機說幾句話。

思及此,陸南謹就給程瀟打了過去。

“什麽事?”電話那頭的人聲音壓得很低。

“在忙?忙的話我待會兒再給你打。”有幾分小心翼翼,他和程瀟的關系像是在走鋼絲,一不小心就會摔下去。

但其實,就算摔了下去,陸南謹還是會重新踩上去。

磕磕絆絆這麽多年了,不就是覺得站在鋼絲那頭的程瀟對他來說是致命誘惑嗎?

“沒,你說。”程瀟似乎去了別的房間,再把門關上,聲音就大了起來,“我在外面談事情,談得差不多了。”

“談事情?”還談得差不多了,那麽送這湯的……

如果不是程瀟,別人不可能進的了他的辦公室,不是她……

“恩,轉做幕後了,這些以前不碰的事情,現在都要落在我的手中。”程瀟道,“你打過來,就是問我在幹什麽?”

“啊?”陸南謹一時沒有緩過神來,“沒,本來有點事情想問你,但是忽然間忘記了。”

“你這是記憶力退化嚴重吧?找時間去醫院檢查檢查,你本來就在病床上躺了五年,不知道身體還有沒有別的問題。你們陸氏最近不太平,加班加點吧?照陸南望那種工作效率,遲早得把你們都累死。”

聽著程瀟的絮絮叨叨,陸南謹倒是愜意地靠在椅背上,不打斷,也不覺得煩。

這邊沒聲兒,程瀟停止了絮絮叨叨。

“你什麽事兒啊?”程瀟問。

“沒事。”就是覺得聽著程瀟的聲音,心裏很安定,“問你一個問題,假如一個男人不願意再提起一個女人的名字,這兩人是不是得走到陌路了?”

“你難道不該去問個男人?我一個女人,怎麽回答你?”

“哦,也是。”陸南謹說道,“我哥,好像和時安又有點矛盾了,這次好像是來真的。整個人從洛城回來,就不太對。”

程瀟笑了一聲,似乎是習以為常的笑。

“就他們兩個?就算吵翻天了,最後還得在一起,除非陸南望打算孤獨終老。”程瀟看得透,知道不管過了多長時間,時安始終是陸南望心中沒辦法拔除的那根刺。

“覺得這次不太一樣。”陸南謹想到剛才陸南望說“她是誰”的表情,好像真的不認識時安這個人一樣。

“陸南望是我見過,最長情的男人,他忘不了時安的。不管他現在嘴上說著要忘掉忘掉,你看著吧,他們還是會在一起的。”

“你又不是時安,你怎麽知道陸南望是最長情的那個?”聽到程瀟這麽說,陸南謹不樂意了。

整個海城是不知道陸家三少在程瀟身上砸了不知道多少錢,親手把人送上影後視後的寶座。結果人家說,陸南望才是最長情的男人,他對她的付出,她看不到?

陸南謹忽然想到陸念衾,大概,他就是陸南謹不長情的證據吧!

“你還有別的事兒?”程瀟沒有回應陸南謹的那個問題。

“沒了。”

“那我掛了。”

“程瀟——”陸南謹叫住她。

“什麽?”

“沒什麽。”

“再見。”

“再見。”

直到電話那頭傳來好長一陣兒的忙音,陸南謹才將電話放下,面前這保溫桶裏面的東西,可能真不是程瀟送來的。

彼時,秘書敲門進來,女孩兒在看到桌上的保溫盒打開,眼底漾開點點的笑,那種少女心事根本瞞不住陸南謹的雙眼。

他悄無聲息地蓋上保溫盒,“以後,別做這些事情,做好你秘書的工作就行了。”

女孩兒臉上原本漾著的笑容在聽到陸南謹這話之後,立刻斂了起來,頭低得更下了。

“對不起陸總,我知道了。我這就……”女孩兒急的恨不得馬上過來將保溫桶給拿走,但是又怕陸南謹的數落,走了兩步楞是停了下來。

“沒事,這次就留下,但僅此一次。”

“是陸總,對不起陸總。”

被這麽一弄,女孩兒差點都忘記進來是要幹嘛的,走到門邊才想起來,漲著通紅的臉說道:“陸總,會議室那邊的人叫您過去,說是出了問題。”

“恩,馬上去。”

陸南謹到底還是沒有喝桌上那一盅下火湯,拿著手機往會議室那邊去了。

……

奧克蘭。

時安幾乎是半強制性地被陸南希留下來了,不知道她是好客還是察覺到了點什麽。

但是不管陸南希到底有沒有察覺到什麽,時安都不能繼續在這邊待著,她的反應這麽強烈,單單是聞到味道就難受,住在一起肯定會被發現。

雖然現在陸南希不和海城那邊的人聯系,但誰也不能保證陸南希忽然間給陸南望打個電話,說起這些事,到時候所有的事情都……

梁天琛的電話打來,她在次臥的陽臺接了。

“什麽時候回來?”男人聲音低沈,略有些沙啞,壓抑著咳嗽聲。

“南希姐把我留在這邊,我盡快過去。答應過你的事情就不會反悔,我不能讓你做賠本的買賣啊。”

“買賣。”梁天琛反覆咀嚼這兩個字,在時安眼中,這就是一場買賣。

許是察覺到梁天琛的什麽不對,想要詢問的話,差點就說出來了。

但,沒能說出來。

那些沒能說出口的話,將會永遠藏在時安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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