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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臣請陛下易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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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張渠彎著身子,恭敬對承德天子拱手。

他們這幫三省的宰輔,但凡是上了年紀的,早就被免了跪禮,尤其是這位在朝廷裏威望最重的浩然公,很久之前就不用跪天子了。

承德天子抱著暖爐,笑道:“陳矩,給張相搬個凳子來。”

張渠躬身致謝,小心翼翼的坐了下來。

等到他坐下來之後,天子咳嗽了一聲,笑道:“朕想躲幾天清凈也不成,說罷,朕的那個太子又犯了什麽錯,讓張相親自到朕這裏告狀來了?”

張渠坐在凳子上低頭道:“老臣不敢妄議太子是非,老臣此來是想請陛下重理朝政……”

天子低頭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裳,笑道:“看來太子是惹惱了朕的浩然公,怎麽,朕這個兒子就如此不堪用,短短七天的功夫就犯了什麽大錯?”

張渠搖頭道:“非是太子不堪用,實在是太子殿下沒有什麽臨朝的經驗,老臣懇請陛下重理朝政,最起碼讓太子在尚書臺觀政半年以上,太子或可以替陛下打理朝政……”

一般來說,朝廷培養儲君的流程,應該是讓太子在六部衙門都“實習一段時間,再讓太子進入中樞觀政一段時間,才能培養出一個儲君,像太子殿下這樣直接冊封太子就持璽升殿,不管是誰來,都會有些手足無措。

當年武皇帝時期,承德天子做太子的時候,也是在朝廷各個衙門裏做了許久的“學徒”,最後武皇帝還手把手教了他一段時間,最終才水到渠成的即了皇帝位,成了如今的聖天子。

承德天子,算是“科班出身”的皇帝。

這其中一大部分原因是因為先帝殺孽太重,許多兒子都夭折了,只剩下承德天子這麽一根獨苗,沒有什麽競爭對手。

“半年時間……”

天子有些黯然的低下頭:“朕恐怕等不了半年時間了。”

“張相多少是了解朕的,朕的性子還算沈穩,如果不是事出突然,朕如何會讓太子直接持璽升殿?”

張渠猛然一驚,擡頭看向承德天子。

“陛下……陛下的身子,傷的這樣重麽?”

天子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瞇了瞇眼睛:“張相是先帝朝的舊臣,朕記得你是承德十二年開始主掌尚書臺,到如今已經相國六年時間。”

“期間,張相也多次上書,要朕立東宮……”

說到這裏,天子咳嗽了一聲,呼吸有些急促:“張相覺得,若非朕時日無多,朕會這樣著急立儲麽?”

張渠神情微慟,低下了腦袋,咬牙切齒:“陛下是我大晉有國以來難得的聖君,那些刺殺陛下的賊人……真個該死!”

“張相不要胡說。”

承德天子平日裏待人是個溫和的性子,面對臣子的時候往往都是一副笑臉,此時他的臉色卻罕見的嚴肅起來。

“先帝一統天下,才是我大晉的聖君,朕不過是繼了先帝遺澤,勉強做出了一點樣子而已。”

武皇帝是大晉開國以來,功績最高的皇帝,這一點是無可置疑的。

張渠微微低頭:“是臣失言了。”

天子放下手裏的暖手爐,把雙手縮進衣袖裏,咳嗽了一聲:“太子做了什麽錯事了?”

張渠低著頭,把禦史臺還有大理寺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後緩緩嘆了口氣。

“陛下,如今大理寺那邊聚集了不少生員,很是棘手,不管是京兆府還是金吾衛,都不好插手趕人,現在太子殿下的名聲已經受損,如果再用武力強行趕人,恐怕會讓太子的名聲再次受損。”

天子聽完之後,閉著眼睛思考了一會,最終緩緩睜開眼睛。

“那個王安民,是死在大理寺大牢裏的?”

張渠低頭道:“聽說是……在大理寺大牢裏被打成了重傷昏迷,被家人接回家之後,傷重不治……”

“什麽傷重不治。”

天子冷笑一聲:“太子也真是不成器,這種小孩子伎倆,也能讓他陷進去!”

“陳矩。”

大太監上前一步,彎著身子:“老奴在。”

“去查一下這個禦史王安民究竟是怎麽死的,查到了之後想辦法讓王家的家人閉嘴。”

陳矩低頭道:“老奴這就去辦。”

天子突然揮手道:“等等……”

這位皇帝陛下閉上眼睛,思索了片刻之後,開口道:“罷了,天目監的人不要去了,給羽林衛下條子,讓羽林衛右營的人立刻趕往大理寺,驅散那些圍著大理寺的刁民!大理寺司掌法度,被他們這樣圍著,成何體統?”

其實負責維護京城秩序的,應該是金吾衛,金吾衛把京城分成了一個個街區,每個街區都有自己的巡街使,可以理解為治安大隊。

本來驅散人群的活,也該交給金吾衛去做,不過承德天子點名了羽林衛右營,自然這件事就要落到李信頭上了。

陳矩仍舊恭謹低頭:“老奴遵命。”

陳矩退下去之後,天子轉頭,對著頭發蒼蒼的浩然公無奈一笑:“幾個兒子頑皮,讓張相見笑了。”

張渠心裏微微嘆了口氣。

朝野上下掀起了這麽大的風浪,還帶上了一個禦史的性命,到了承德天子這裏,用“頑皮”兩個字,就輕飄飄的揭了過去。

這位浩然公低頭道:“陛下,太子殿下如今卻有些稚嫩,老臣肯定陛下重新臨朝,帶太子一段時間……”

“哪怕是一兩個月也好……”

天子臉上的笑意收斂,淡然道:“張相,朕身子受傷了。”

“朕想好好靜養多活幾日,你們也不許麽?”

涉及到天子性命了,浩然公也沒辦法淡定,他從木墩上站了起來,恭恭敬敬的跪了下來。

“老臣不敢,老臣衷心希望陛下聖壽無疆……”

天子緩緩嘆了口氣。

“張相用不著這個樣子,起來說話。”

張渠仍舊跪在地上,身子微顫。

“老臣有一肺腑之言,要說給陛下聽。”

承德天子微微皺眉:“你說。”

這位執掌中樞六年有餘的相國,對著天子叩頭道:“陛下身子染恙……若是不願臨朝,臣等身為臣子,自然不敢勞動龍體,老臣懇請陛下……另立一個儲君!”

天子面無表情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左仆射。

“既然張相對太子不滿意,那按張相的意思,朕應該立誰?”

張渠跪在地上,恭聲道:“老臣此言,沒有半點私心,至於立何人為儲君,全看陛下心意……”

天子呵呵一笑:“張相的意思是,只要不是如今這個太子就行,是不是?”

“老臣不敢……”

“你已經敢了!”

天子聲音嚴厲了起來:“朕才立儲不過八天,你們就要朕廢太子,那幹脆張相你來推舉一個太子,朕遂了你們的心意就是!”

張渠跪在地上,戰戰兢兢。

“老臣……失言,請陛下……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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