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膽子小啊。”

顧央央伸手摸了摸伏在她腳下的嬰靈, 隨意打量了他幾眼，在沈大少毛骨悚然的的視線裏收回了自己的手, 盤膝坐在床上。

“不就是幾個鬼, 也能把你嚇成這樣？”

沈大少狠狠的咽了幾口口水, 側過頭小聲問一旁的聞霄：“阿霄, 你這小家夥是精神有點問題吧？”

他寧願相信這個小蘿莉是腦子有問題, 也不願相信他們現在呆著的房間裏是真的有鬼。

“沒見識。”

顧央央狠狠的鄙視他。

“鬼鬼這麽可愛，你感受不到嗎？”

沈大少僵硬著身體微不可見的搖了搖頭, 他還真感受不到這種東西有什麽可愛的, 難道鬼還會長得好看？

顧央央嘆了口氣。

“唉。”

聞霄卻沒在乎那麽多鬼不鬼的, 他站在顧央央身前，目光平靜，只是眼神中透著絲絲執著。

“你還沒有告訴我。”

“告訴你什麽？”

沈大少雖然有點怕，但還是湊上來好奇的看著他們兩，有些不太明白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顧央央又沈默了一會兒, 終於開口。

“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就是有一次我救了你們而已, 起因只是如此, 我也沒想到後來會發生那麽多其他的事情, 如你所見，我是一個伏鬼師，並不是普通人，後來有一次出了意外, 我死了。”

“等等。”

沈大少緊張的打斷了他們，匪夷所思的看著顧央央。

“前面說的我聽不懂，但是最後一句我聽懂了，你說你······死了？那你現在是、是人還是鬼？”

雖然他並沒有見到什麽東西，可這小蘿莉的舉動和話語都讓他有些毛骨悚然，偏偏聞霄還是一臉淡定的樣子，顯然只有他一個人怕。

“我是人。”

顧央央難得正常一回，連和他說話的語氣都是平平淡淡的，沒有故意去嚇他。

“我是人，我身死是幾年之後的事情了，不是現在，現在你們還沒遇見我。”

“你說的到底是什麽意思？我怎麽······還是聽不懂？”

沈大少從頭到尾都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麽，只有聞霄皺著眉頭若有所思，不過顧央央相信他也不是很懂，但她不會解釋，說話嘛，當然是隨便說說就好，反正她說的也不是假的。

“反正關系就是這樣，具體發生了什麽我也懶得說了，估計說了你們也不會相信，我這次是來找聞霄的，你讓開點。”

顧央央從床上爬下來，推開擋路的沈大少，徑直走到聞霄面前。

“你喜歡我嗎？”

她問。

但聞霄沒有回答，他只是沈默著，既沒有說喜歡也沒有說不喜歡。

聞霄雖然感覺自己和她一定有些什麽關系，可是他始終無法想起來發生了什麽，至於顧央央的話，顯然她的意思是這些發生的事情都是在未來，而不是他的過去，這本來就是難以解釋的事情，聞霄沒有百分百的把握，說他不喜歡顧央央，他覺得心底似乎有些反對，可說喜歡，他也不知道自己心裏究竟是什麽意思，至少還無法完全相信她。

“算了，反正我也只是過來問問而已。”

顧央央沒有糾結於這麽問題，看起來有些灑脫，她望了眼窗外，幹脆走到露天陽臺上。

此時時間已經接近淩晨早上了，天邊隱隱約約有極為淡薄的光，月亮早已落下，整個世界算不上漆黑，但也只是有隱約的輪廓，並不能看得太清，不過太陽升起的速度很快，想必再過半個小時，天邊的光就要整個浮起來了。

聞霄臥室的露天陽臺上很寬廣，清晨時分有微微的風吹過臉頰，還帶著幾分涼意。

顧央央轉身，背著光看向站在房間裏的聞霄，想了想，她看了眼聞霄床頭的鐘，笑著說：“還有十五個小時。”

“什麽還有十五個小時？”

沈大少也順著她的目光看了一眼，但依舊不知道她在說什麽。

顧央央卻沒有理他，只是看著聞霄。

“你聽說過海的女兒麽？”

聞霄還沒回答，他一旁的沈大少就連忙道：“我知道，海的女兒，童話故事對吧？”

“對。”

顧央央也沒反駁他，讓沈大少露出了幾分笑意來，他感覺自己終於能聽懂她說的一句話了。

“你們這些小姑娘，確實還是喜歡看童話故事的年紀，要不這樣，你也別打擾阿霄了，哥哥給你買個大玩偶怎麽樣？”

沈大少露出帶著幾分慈祥的笑來，決定等下就送這小姑娘去檢查，她腦子肯定是有點問題，這麽小年紀腦袋就不靈光，真可憐。

“還有十五個小時，天亮之後，一切就會再次回到原點。”

顧央央看了眼天邊緩緩浮起的光，臉上露出微笑。

沈大少看了眼天色，喃喃道：“等下就天亮了啊？”

什麽十五個小時，他真的覺得這小姑娘不僅腦子有病，說話也怪怪的。

“聞霄。”

顧央央微笑著看他，語氣平靜，只是眼睛卻亮得嚇人，仿佛裏面突然盈滿了灼烈的光。

“我和魔鬼做了交易，他給了我二十四個小時，如果我沒有做到，就再也沒有重新來一次的機會了。”

聞霄皺著眉頭，終於看著她慎重的問：“你要做到什麽？”

“讓你愛上我啊。”

顧央央回答得漫不經心，就像是說著隨隨便便的話，但這句話的含義卻讓一旁的沈大少瞪大了眼睛。

二十四個小時讓聞霄愛上她？這不是天方夜譚是什麽？

“還剩十五個小時，其實我後來想了下，我也不是非得讓你愛上我，這樣也挺好的，你就當我沒有來過，我們以後也不會再相遇，這樣挺好的。”

她說了兩遍‘這樣挺好的’，聞霄的眉頭卻越皺越深，心中仿佛無比壓抑，他頓了頓，突然問道：“如果我沒有愛上你，會怎麽樣？”

天邊的光線已經有些灼亮的意味，放眼望去，那些花草樹木的輪廓也慢慢的清晰起來，顧央央站在露天陽臺的欄桿邊上，風吹過露臺，撩起她耳邊的碎發，聞霄看見她望著那抹光線露出從未有過的恬淡笑容。

她微笑著說：“天亮之後，海的女兒為了愛化為泡沫。”

聞霄瞳孔驟然一縮，他突然快步沖上去拉住她的手腕，仿佛一松手他面前這個小姑娘就會像海的女兒一樣化為泡沫。

“是不是我愛上你，你就不會有事了？”

“阿霄！”

沈大少萬萬沒想到聞霄會說出這樣的話，他很清楚聞霄的性格，他絕對不是那種一個小姑娘愛慕他然後就心軟說出這樣話的人，他這麽說，只說明他是真的在乎這個小姑娘，可是怎麽可能？

“如果我能在剩下的十五個小時裏讓你愛上我，我就能留下來，如果不能的話，我大概會魂飛魄散吧，這一次，就是真的死掉了，不過說起來我是賺了，畢竟不和魔鬼做交易的話，也不會有這一次的機會，就算是只有二十四個小時也很好了，起碼我能再看看陽光，樹木，花草······”

顧央央漫不經心的說著，臉上還帶著笑，說到最後，她看著聞霄，仿佛那一刻突然變得認真起來，看不到一絲漫不經心。

“······還能再看看你。”

不知道為什麽，聞霄突然就覺得自己幾乎要落下淚來，那不是他被感動，而是他來自內心最深處被鎖住的記憶傳來的掙紮。

而顧央央上一次確實是死了，最後一段時間還是以靈魂的形式存在的，她藏在那個秘密基地裏，無法接觸陽光，花草樹木，而聞霄一開始也看不見她，甚至以為她死了，連靈魂都沒有了，即便後來一直想要再覆活她，可最後還是沒有成功，顧央央真的走了，雖然她實際上是離開那個世界，可在聞霄他們眼裏，就是魂飛魄散，連靈魂都沒有了。

此刻她說這樣的話，聞霄被封印在內心深處的記憶，忍不住翻騰掙紮。

他緊緊拽著顧央央的手，仿佛一松開她就會消失。

心中翻湧之際，他有些茫然，但依然開口凝重的說：“我······我會······”

“不用對我做出承諾，也不用勉強自己，愛與不愛，是你內心深處最深的感覺，你就算說服自己喜歡我愛上我，可那是沒用的，一切順其自然。”

顧央央朝他眨了眨眼睛，靈動了表情揮散了些微的陰霾。

“如果我離開了，你就忘了這段小插曲吧，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那些事情，準確來說還沒有發生，你可以不用有任何的愧疚。”

雖然顧央央是這麽說，但聞霄心底的壓抑卻更加濃重了。

而沈大少早就聽得呆住了，只有系統在顧央央腦海裏看著聞霄凝重的表情暗自可憐他。

什麽和魔鬼做交易之類的話，還有什麽像海的女兒一樣，愛上她就不會化為泡沫······系統表示宿主這話真是胡說八道的最高境界，無論她攻略成功或者失敗，最後都要離開好不好，哪怕聞霄真的愛上了她，最後也要看著她掛掉，估計到時候還會覺得是自己不愛她才造成這樣的後果，也就是說，無論他有沒有做到讓自己真的愛上顧央央，結局都是個悲劇。

但顯然下了套的顧央央沒絲毫愧疚之情，她撐著美麗的微笑站在聞霄的露臺上看著朝陽緩緩升起，金色的光映照在她身上仿佛渡了一層光暈，聖潔而美好。

之後的事情就真如系統所想的那樣了。

聞霄將所有來問詢的人都打發走了，等於創造了一個他和顧央央單獨相處的環境，就是為了能夠讓自己做到愛上她，因為他發現相比於逼自己愛上她，他更不想她死去。

顧央央就在聞霄無微不至的關懷之中過了十多個小時的大爺生活，好好的享受了一把，然後毫無疑問的······被天上掉下來的隕石砸死了。

系統在她視線的最後一秒，看見的是聞霄驚恐的臉，那表情和之前的蘇煥歌簡直一模一樣了，但他更悲催，因為他以為是自己還沒愛上她，這才‘害死’了顧央央。

直到回到了初始空間，看見那顆美輪美奐的梨花樹之後，聽著耳邊主神悲天憫人的聲音，系統這才回過神來，看著巨大的梨花樹仰天長嘆，滿心悵惆。

這特麽跟著宿主騙人感情還要折磨人家的生活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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